“此镜名为尘缘镜,鉴之可问前尘。只是由于这是祖父辈传下来的,因此只有草民一人能窥见镜中之景,对于旁人,这只是一面普通镜子罢了。”山岐边说,边手上掐诀,那面镜子便从乾坤袋中飞出,大放异彩,在他手上旋转一周,山岐便看清了在场所有人的前尘。

    山岐上前,将镜子捧给左相。左相惊叹着翻看,不过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面雕琢精致的青铜镜而已,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因此他只好传给身边人看了一圈后,放在桌案上。

    “先生方才讲,只有你才能看见镜中玄妙,可否传授方法给我们呢?”

    “此法需成年累月修炼,如果自身没有积累,先不说很难掌握要领,就算掌握,也是损耗寿命的。因此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并不划算。”

    “那么,先生讲给我们听,总是可以吧?”

    “此乃方外之物,不应破坏人间缘法。不过左相心中有疑问,也是正常的。请让草民证明自己。”

    “先生请便。”

    山岐于是回头示意懈心上前:“我这位内子,有一点本领,能够摸骨掐算,可否借公子一用呢?”

    看夫人的眼神有些戒备,懈心主动说:“不必。”而后掐了一会儿手指,绕到夫人身后耳语一阵,然后起身问:“夫人,妾身所言,令郎生辰,准否?”

    夫人脸色陡变,向左相:“一分不差。”

    左相也是惊诧一下,感慨道:“我这孩子出生前,曾有道人来讨饭,讲此子前世辛苦,奔波庸碌,不得温饱。这辈子托生在我家,至少是吃穿不愁啦。”

    这时乳母将孩子放在桌案上,正在整理他的衣服。移动间,孩子正出现在镜子范围内。

    山岐笑笑:“此子贵不可言呢。出生时必然红光大盛,紫气东来,是贵人托生之象啊。”

    左相大笑:“先生果然有真本事!”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婴儿啼哭,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妇人满脸通红,慌张地低头安抚孩子,身边她的丈夫也是手足无措地想要帮忙,幸而乳母出现,将孩子带走了,夫妻俩这才少些尴尬。

    左相则指着他笑道:“没想到宫将军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竟然被一个小婴儿搞得手足无措啊?哈哈哈。”

    被笑的夫妻俩也只能笑笑,却不大高兴,明显不太喜欢他。紧接着,一个老嬷嬷接过孩子,边哄便往堂下走,主人身边的使女极有眼色,忙追上去给她引路,夫妇二人这才稍稍安定。

    懈心却微微侧脸,追着老嬷嬷凝视她怀里的婴儿,山岐看去,微微颔首,理解了她的意思:那是神女。

    “那么,既然有缘之人已经找到,草民二人也当回程了。”

    左相忙站起身:“二位何不多留几日?老朽还有很多话想问呢。”

    “就不叨扰大人了,待贵公子从这镜子中看到的不是自己时,在下自然重现。”

    这一番,派势真是做足了。山岐拎起袖子一挥,一股白烟便升起,霎时间便笼罩了他二人。烟雾散时,早已无了二人身影。

    再次现身,二人已出现在一重天外,衣袂飘浮,紫气盈身。进入大门,却见长渡神君站在里面:

    “怎么样?我的镜子呢?”他颇有气魄地迎上来,脑袋随着动作一顿一顿。

    “找到了。”山岐有些小得意地仰头。

    长渡看向他身边,懈心除了刚见他时低头行礼,就是惯常的沉默。她的存在感一向不强,只听说是徽音神女身边可靠的侍女,至于她本人爱好什么、厌恶什么,一概不清楚。他就更不明白山岐到底喜欢她什么。于是揽过山岐的肩膀到一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啊?”山岐有些脸红地挠挠下巴,“没有那方面的打算。”长渡皱眉,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么,跟我说说临泉在哪里吧。”

    小孩子成长得真的很快,比这树还快。司空夫人看着庭院中感慨道。饶是她已经生养了两三个孩子,还是会有此感。“六爷呢?”

    身边侍女回答道:“今日先生告假,六爷该是在屋里温书呢。”

    夫人微微一笑:“走,看看去。”

    “……人呢?”夫人本来期待看见的是窗边,那个大小伙子昏昏欲睡念书的场景,却不想,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

    此时京城外一辆奔驰的马车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底座内爬出来。“咳,咳。”

    “拉我一下!”下面一个幼嫩的声音喊道。少年回身,拉出里面的少女。两人便扒着车窗,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空气。

    “你看,喊你出来是正确的的吧!”少女掐着腰。“你不怕一路上不安全吗?”少年还是有些担忧。

    “我爹可是宫大将军,只要报出他名号,不会有人伤我的。倒是你,”少女有些担忧,“最近左相的一些决定,让他备受质疑,你如果不能做一些正面反映的话,以后可能会很难。”

    少年明显也清楚这些事,他低下头。“但是咱们去投奔我父亲呢,就表明,左相与宫将军只是政见不合,但是都一心为国。”

    突然,马车咯噔一下,产生剧烈颠簸,两人马上探出头去看。原来是一群难民将马车围住了:“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想讨些财物果腹,不想伤人害命。但若不配合,管你什么天王老子,也得留下点什么。”

    少年下车,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们,神色动容:“你们从边境回来的么?”

    这些人中没有青壮年,只有老幼妇孺,为首一个长者面色浮肿,嘴唇干裂:“是。我们徒行几千里,就为了去京城讨个说法。”

    “等一下,”少女挡在他身前,“大叔,我是宫德音,是去边境投奔我父亲的,”从身上掏出一些钱来,“这些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们。”

    听到她的名字,人群中议论一阵,而后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并未为难,只是默默让开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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