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和萧溪源被关在马车里的时候，除了士兵打开门给他们送饭之外，马车总是被严严实实地锁上，里面永远是一片黑暗。
姜晚也不知白天还是黑夜，怀里的萧溪源规律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姜晚护着萧溪源坚持着睁着眼睛，直到实在熬不住了的时候才会抱着怀中的萧溪源睡去。
马车走在小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姜晚本就睡得不安稳便也总被晃醒，一连数次梦中的裴璟总是还没能和她说上话便消失在眼前。
姜晚气闷，却总是抓不住匆匆便消失的人，慌张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只是做梦。
现在这人又出现在她面前。
“你又来了啊......”姜晚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脸，唇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眼看那人就要起身，姜晚害怕他又像前几次一样消失，被子里的手指微动。
被子上的大手眼看着就要收回，姜晚用尽力气抓住那人要消失的手指，“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不许再走了......”
姜晚说完很快再次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裴璟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僵在原地，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咚咚咚——”
心跳越来越快，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可察。
房间还没来得及点燃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下的点点光辉，小姑娘的睡颜在清润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视线缓缓落在被紧紧握住的食指上，裴璟艰难地动了动身子，顺势坐在地上。
僵硬的指节微微动了动，下一秒却被小姑娘握得更紧。
姜晚的眉头皱了皱，裴璟便一下也不敢动了，小姑娘的细眉这才缓缓舒展开。
裴璟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有些难受。
喜欢......
这个词汇对于裴璟来说太过于陌生。
他向来孤身一人，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何萧溪源的母亲会为了萧溪源独自面对被杀的风险，他也不明白为何姜晚会趴在父母的尸身上痛哭......
师父对他一直都是冷漠的，他便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应该像他和师傅这般相处方式。
世间的事对他来说都要有缘由。
他找师父是为了问清抛弃他的原因，他保护姜晚是因为想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他让暗卫保护萧穆何是为了调查清楚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是不知为何从遇见姜晚之后很多事情在他这里便没有了缘由......
姜晚流眼泪时他会无措，姜晚受伤时他的心脏会难受，姜晚和宋宥礼在一起时他会烦躁，姜晚被人绑走时他会着急，姜晚牵他手抱住他的时候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跳动......
掌心下心脏传来的震颤感愈发明显，裴璟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衣服，湿透的中衣渗出冰凉的雨水，让他从回忆中稍微回神。
目光再度落向躺在床上熟睡的人，裴璟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神色，少年一向平淡的脸上罕见的出现迷茫的表情。
喜欢......是什么感觉？
裴璟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到答案，他竟从来不知，他好像天生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情，从未喜欢过其中任何。
吃食没有感觉特别的，能填饱肚子便可；地方也没有感兴趣的，反正哪里都没有他的家......
若真说起来，裴璟只对一个地方产生过好奇，那还是他年纪尚小的时候。
裴璟知道世间许多男子都喜欢去风月场所，他在年幼时也曾好奇过，进去之后却发现很并不若自己想的那样。
酒楼里面的男子都是面容红润泛光对着台上表演的女子大声叫嚷着，他也讨厌拥到他身边的那些女子身上浓厚的脂粉味。
裴璟皱着眉头，想离开，却被年纪稍大些的老鸨拦住。
虽然他尚且面容稚嫩，但是少年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都已经很出色了，更不用说少年身上矜贵不俗的气质。
老鸨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公子，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出去的。”
裴璟看了看身边围起来的壮丁，皱眉思考着若是将眼前的这些人都杀掉被师父知道的可能性，很快还是作罢。
他拍了拍老鸨摸过的衣袖，有些嫌弃，“要如何才能放我离开？”
老鸨见他这幅嫌弃的模样也不生气，只是眉眼带笑地看他，“公子既是来了，已经看见我们楼里姑娘表演的小曲和舞蹈，那便是要交钱的，不然我们姑娘们可多辛苦啊，大家说是不是？”
身边的姑娘们眉眼微转，细眉微皱，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纷纷附和。
裴璟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有些受不了，从衣袖中拿出一袋银子扔向老鸨，眼里充满了不耐，“这么多可够了？”
老鸨细细感受着手中的分量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公子果然出手阔绰。”
老鸨将钱袋放在腰间，轻轻拍了拍手，旁边的小厮很快端着托盘上前。
老鸨端起托盘上的酒，勾起唇角，眉眼眯起来看着裴璟，“这是曾送给公子的，是我们酒楼里最好的酒了，公子若是能一口气将它喝完奴家便放公子离开。”
老鸨将酒递到裴璟面前，微微侧头，“公子看如何？”
裴璟垂眸看着面前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酒杯。
他从未喝过酒，这甜腻的味道让他下意识有些抗拒。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师父回去看到他不在肯定会生气。
裴璟皱起眉，端过老鸨手中的酒，仰头一口气全部喝完，将杯子放到小厮端着的托盘上，神情不悦地看向老鸨，“这样可以了？”
老鸨满意地眯起眼睛，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慢走。”
裴璟毫不留恋走出酒楼后，老鸨却向周围的几个壮丁使了个眼色，壮丁很快跟着裴璟出门。
“妈妈，今日让我服侍这小公子可好？”身穿绿纱的女子话音刚落便被身边粉衣女子打断。
“你忘了今夜王公子可是提前点了你？”粉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妈妈，还是让我来......”
“妈妈我也想服侍这小公子......”见裴璟一走，这群女子很快都围上来。
她们知道刚刚的小公子喝了那杯酒可没那么容易就能走出这酒楼。
她们向来见惯了那些油腻富态的男人，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轻又俊朗还有钱的小公子，自然是不愿意放他走。
老鸨环视一圈，看向最外圈的白衣女子，“白芍，今日这小公子便由你来服侍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应声下来。
“什么嘛！”周围的女子见老鸨一走不善的目光纷纷落在白衣女子身上。
白芍也不与她们争辩，等到壮丁驮着已经意识不清的裴璟回来后，便将人领到房间。
白芍看着躺在她床上失去意识的人，也没忍住红了脸，这小公子的相貌当真是实打实的好。
白芍的手刚碰到裴璟的衣襟，原本双眼紧闭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
白芍还没有反应过来酒里的药怎么这么快就失去作用了，脖颈一痛，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
裴璟撑着还有些酸软无力的手，慢慢靠在床头缓了一会，他并没有把那杯酒喝下去，却没想到只是在口腔里走了一圈就吐掉了，他竟然还是晕了过去。
等又恢复了些力气，裴璟才起身从窗子直接跳出酒楼，回去后将身子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他还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散不去的脂粉香味。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对这些风月场所感到好奇。
日子再度变得平淡无趣，浑浑噩噩，只有师父醉酒后打在他身上的鞭子才会让他感觉自己还是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师父出现的次数和时间越来越少，他身上也不再添新的伤口开始慢慢好转，但同时他也厌倦了这种平淡又无趣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他突然发现师父竟是许久不曾出现，他立刻派人调查却也不能找到师父的踪迹，裴璟这才明白师父是彻底把他抛弃了，他的生活这才有了新目标。
找师父......
直到在大雪中遇到姜晚。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没了父母，反正也是顺手之事，所以他没有收下小姑娘给他的珠宝还是决定带她去乱葬岗。
当小姑娘告诉他自己叫姜晚时，裴璟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
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裴璟不久前便收到一封信，没有落款，只是让他找到一个叫姜晚的小姑娘，他想通过信鸽找到背后之人，但信鸽却在他取下信的瞬间便死了。
能毫不费力地找到他，还能如此精确地控制信鸽的死亡时间，裴璟对这背后之人更加好奇了。
不过是将一个小姑娘带在身边罢了，比他之前接过的任务简单太多，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只是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价值。
在看到瘦弱的小姑娘不顾寒冷用手扒着一具又一具早已发臭的尸体时，他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不明白，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么找到尸体又有什么用呢？
姜晚也不知白天还是黑夜，怀里的萧溪源规律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姜晚护着萧溪源坚持着睁着眼睛，直到实在熬不住了的时候才会抱着怀中的萧溪源睡去。
马车走在小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姜晚本就睡得不安稳便也总被晃醒，一连数次梦中的裴璟总是还没能和她说上话便消失在眼前。
姜晚气闷，却总是抓不住匆匆便消失的人，慌张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只是做梦。
现在这人又出现在她面前。
“你又来了啊......”姜晚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熟悉的脸，唇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眼看那人就要起身，姜晚害怕他又像前几次一样消失，被子里的手指微动。
被子上的大手眼看着就要收回，姜晚用尽力气抓住那人要消失的手指，“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不许再走了......”
姜晚说完很快再次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裴璟却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僵在原地，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咚咚咚——”
心跳越来越快，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可察。
房间还没来得及点燃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下的点点光辉，小姑娘的睡颜在清润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视线缓缓落在被紧紧握住的食指上，裴璟艰难地动了动身子，顺势坐在地上。
僵硬的指节微微动了动，下一秒却被小姑娘握得更紧。
姜晚的眉头皱了皱，裴璟便一下也不敢动了，小姑娘的细眉这才缓缓舒展开。
裴璟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有些难受。
喜欢......
这个词汇对于裴璟来说太过于陌生。
他向来孤身一人，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何萧溪源的母亲会为了萧溪源独自面对被杀的风险，他也不明白为何姜晚会趴在父母的尸身上痛哭......
师父对他一直都是冷漠的，他便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应该像他和师傅这般相处方式。
世间的事对他来说都要有缘由。
他找师父是为了问清抛弃他的原因，他保护姜晚是因为想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他让暗卫保护萧穆何是为了调查清楚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是不知为何从遇见姜晚之后很多事情在他这里便没有了缘由......
姜晚流眼泪时他会无措，姜晚受伤时他的心脏会难受，姜晚和宋宥礼在一起时他会烦躁，姜晚被人绑走时他会着急，姜晚牵他手抱住他的时候的心脏会不受控制地跳动......
掌心下心脏传来的震颤感愈发明显，裴璟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衣服，湿透的中衣渗出冰凉的雨水，让他从回忆中稍微回神。
目光再度落向躺在床上熟睡的人，裴璟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神色，少年一向平淡的脸上罕见的出现迷茫的表情。
喜欢......是什么感觉？
裴璟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到答案，他竟从来不知，他好像天生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情，从未喜欢过其中任何。
吃食没有感觉特别的，能填饱肚子便可；地方也没有感兴趣的，反正哪里都没有他的家......
若真说起来，裴璟只对一个地方产生过好奇，那还是他年纪尚小的时候。
裴璟知道世间许多男子都喜欢去风月场所，他在年幼时也曾好奇过，进去之后却发现很并不若自己想的那样。
酒楼里面的男子都是面容红润泛光对着台上表演的女子大声叫嚷着，他也讨厌拥到他身边的那些女子身上浓厚的脂粉味。
裴璟皱着眉头，想离开，却被年纪稍大些的老鸨拦住。
虽然他尚且面容稚嫩，但是少年无论是身高还是样貌都已经很出色了，更不用说少年身上矜贵不俗的气质。
老鸨精明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公子，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出去的。”
裴璟看了看身边围起来的壮丁，皱眉思考着若是将眼前的这些人都杀掉被师父知道的可能性，很快还是作罢。
他拍了拍老鸨摸过的衣袖，有些嫌弃，“要如何才能放我离开？”
老鸨见他这幅嫌弃的模样也不生气，只是眉眼带笑地看他，“公子既是来了，已经看见我们楼里姑娘表演的小曲和舞蹈，那便是要交钱的，不然我们姑娘们可多辛苦啊，大家说是不是？”
身边的姑娘们眉眼微转，细眉微皱，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纷纷附和。
裴璟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有些受不了，从衣袖中拿出一袋银子扔向老鸨，眼里充满了不耐，“这么多可够了？”
老鸨细细感受着手中的分量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公子果然出手阔绰。”
老鸨将钱袋放在腰间，轻轻拍了拍手，旁边的小厮很快端着托盘上前。
老鸨端起托盘上的酒，勾起唇角，眉眼眯起来看着裴璟，“这是曾送给公子的，是我们酒楼里最好的酒了，公子若是能一口气将它喝完奴家便放公子离开。”
老鸨将酒递到裴璟面前，微微侧头，“公子看如何？”
裴璟垂眸看着面前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酒杯。
他从未喝过酒，这甜腻的味道让他下意识有些抗拒。
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师父回去看到他不在肯定会生气。
裴璟皱起眉，端过老鸨手中的酒，仰头一口气全部喝完，将杯子放到小厮端着的托盘上，神情不悦地看向老鸨，“这样可以了？”
老鸨满意地眯起眼睛，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慢走。”
裴璟毫不留恋走出酒楼后，老鸨却向周围的几个壮丁使了个眼色，壮丁很快跟着裴璟出门。
“妈妈，今日让我服侍这小公子可好？”身穿绿纱的女子话音刚落便被身边粉衣女子打断。
“你忘了今夜王公子可是提前点了你？”粉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妈妈，还是让我来......”
“妈妈我也想服侍这小公子......”见裴璟一走，这群女子很快都围上来。
她们知道刚刚的小公子喝了那杯酒可没那么容易就能走出这酒楼。
她们向来见惯了那些油腻富态的男人，好不容易遇到个年轻又俊朗还有钱的小公子，自然是不愿意放他走。
老鸨环视一圈，看向最外圈的白衣女子，“白芍，今日这小公子便由你来服侍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应声下来。
“什么嘛！”周围的女子见老鸨一走不善的目光纷纷落在白衣女子身上。
白芍也不与她们争辩，等到壮丁驮着已经意识不清的裴璟回来后，便将人领到房间。
白芍看着躺在她床上失去意识的人，也没忍住红了脸，这小公子的相貌当真是实打实的好。
白芍的手刚碰到裴璟的衣襟，原本双眼紧闭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
白芍还没有反应过来酒里的药怎么这么快就失去作用了，脖颈一痛，下一秒她便失去意识。
裴璟撑着还有些酸软无力的手，慢慢靠在床头缓了一会，他并没有把那杯酒喝下去，却没想到只是在口腔里走了一圈就吐掉了，他竟然还是晕了过去。
等又恢复了些力气，裴璟才起身从窗子直接跳出酒楼，回去后将身子反反复复洗了好几遍他还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散不去的脂粉香味。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对这些风月场所感到好奇。
日子再度变得平淡无趣，浑浑噩噩，只有师父醉酒后打在他身上的鞭子才会让他感觉自己还是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师父出现的次数和时间越来越少，他身上也不再添新的伤口开始慢慢好转，但同时他也厌倦了这种平淡又无趣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他突然发现师父竟是许久不曾出现，他立刻派人调查却也不能找到师父的踪迹，裴璟这才明白师父是彻底把他抛弃了，他的生活这才有了新目标。
找师父......
直到在大雪中遇到姜晚。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没了父母，反正也是顺手之事，所以他没有收下小姑娘给他的珠宝还是决定带她去乱葬岗。
当小姑娘告诉他自己叫姜晚时，裴璟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
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裴璟不久前便收到一封信，没有落款，只是让他找到一个叫姜晚的小姑娘，他想通过信鸽找到背后之人，但信鸽却在他取下信的瞬间便死了。
能毫不费力地找到他，还能如此精确地控制信鸽的死亡时间，裴璟对这背后之人更加好奇了。
不过是将一个小姑娘带在身边罢了，比他之前接过的任务简单太多，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只是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什么价值。
在看到瘦弱的小姑娘不顾寒冷用手扒着一具又一具早已发臭的尸体时，他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不明白，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么找到尸体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