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炜傻眼了,“老……老板,您要把那些照片给狗仔?”

    蒋巽鹄背对着他又躺了回去,将被子拉到肩膀,只露了个头在外面,“嗯。”

    听着疲惫极了。

    脑海中所有曾经刻意忽略过的细节如同珠子般串在了一起。周书炜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您……是想追求许小姐吗?”

    “不。”蒋巽鹄沉声回复道:“是追回。”

    短短三个字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脖颈干涩得像是上了锈的机器,周书炜不由自主地转了转头,满脸迷惑,“什……什么?”

    蒋巽鹄轻轻抬头,将下巴垫在棉被上,没有焦距的眼睛透过玻璃望着窗外,嗓音遥远又悠长,像是呢喃,“她是……我的初恋。”

    周书炜张大了嘴,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初恋?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老板和许小姐见面时情形,在得知了两人曾是一对的前提下,他还真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只要许小姐在场,老板就从来没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而许小姐则刚好相反,能不对视就不对视。

    他在剧组,曾经远远地见过两人独处时的场景。

    平日里温和又淡漠的老板一见到同样寡言的少女,就像是身上有什么经脉被打通般,变得开朗又健谈。

    尤其是许小姐去剧组那次,为了能有个安静的独处空间,他竟然甩开工作人员,偷偷把许小姐带去了那间太久没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休息室。

    并且,冲澡还刻意只带上了睡袍。

    简直……像只开屏求偶的孔雀。

    周书炜满眼懊悔地拍了拍脑门,老板都做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呢?

    一定是因为许小姐的反应太有迷惑性了。

    她……看着就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啊。

    说句不好听的,许小姐和他说过的话,说不定都比和老板说得多。

    周书炜抬眼盯着病床上的人,欲言又止。

    恐怕,这一切只是老板一厢情愿罢了。

    而且用这样的方法真的不会适得其反吗?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乌云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月光,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道透明紧实的幕布,像是给整座城市套上了一个破旧的塑料袋,让人喘不过气来。

    “咔嚓。”

    枯节的树枝被折断,又被风卷起重重地撞上了玻璃。

    极其尖利清脆的一声后,卡在窗框的玻璃后知后觉地开始震动,发出细细的嗡鸣。

    许绒萤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大脑仍混沌着,双眼不自觉地盯着天花板出神,原本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此刻铺满了墨黑的树影,树影狂乱地摇曳着,像是演舞台剧的演员般情绪激烈又丰富。

    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听久了,有些口渴。

    她伸长了手,去摸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一阵摸索,她摸到了。

    可惜是个空杯子。

    许绒萤在喝水和躺在被窝里挣扎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摁开了走廊灯,头顶的灯泡瞬间绽开刺眼的光。

    有些晕。

    她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向冰箱走去。

    “你渴了吗?”

    !!!

    “咳咳咳……”许绒萤拍着胸口,咳得停不下来。

    “怎么呛着了?”孟安颜从茶几上扯了两张纸巾,一个灵活地跨步,就到了她面前,“给。”

    许绒萤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糊成一团的视野里,她勉强能辨清眼前这个着急的人是谁,她接过纸巾,果断抬手,给了她一拳,“咳……你……大晚上不睡咳……觉,在客厅咳……装鬼干嘛?”

    “谁装鬼了?”孟安颜双手环胸,“明明是你胆子太小了。”

    “我胆子小?”喉咙的痒意总算压了下去,许绒萤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说我胆子小?”

    回忆起两人不久前看恐怖片时的样子,孟安颜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说得就是你!”

    “呵呵。”许绒萤咽下最后一口水,握着已经空调的杯子,冷笑几声,“等你什么时候看恐怖片敢睁眼睛了,再说我吧。”

    孟安颜瞬间熄了火,只撅着嘴,一脸不服气。

    “不服气啊?”许绒萤笑嘻嘻地凑过去,“这个天气正适合看恐怖片,要不……”

    孟安颜连忙抬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听,不听,不听……”

    “好了,好了。”许绒萤放下杯子,扯下她还贴在耳边的两只手,“不逗你了,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客厅呆着干嘛?”

    “还不是你今晚的样子太不让人放心了。”孟安颜抬手捧住她的脸,蹂躏着她的脸颊肉,“嗯?”

    许绒萤眨了一下眼睛,放任了她的动作,灯光下的面容柔和下来,眼睛里像是流淌着一条阳光下的溪流,亮晶晶的,“谢了。”

    感情上一向大开大合的孟安颜倒是难得扭捏了起来,她撇开目光,小声地抱怨道:“又是这套。”

    许绒萤凑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什么?”

    “每次一有人想关心你,你就会笑。”孟安颜偏过头,看着像是有些气闷,“你一笑,就把别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孟安颜抬眼,定定地盯着她,也许是背着光的原因,眼神看着很是黯然,“我还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了。”

    许绒萤一愣,“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那一直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的。”孟安颜沮丧道。

    “不是啊。”许绒萤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她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把你当朋友?”

    “你一伤心,就会自己躲起来,你从来没想过来找我。”

    “我就是感觉你和人接触的时候永远都穿着防护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孟安颜说着说着,脑子逐渐跟不上嘴巴了,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么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骂人就骂人,不要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等了许久,少女都没有回应。

    孟安颜皱了下眉,扣紧了背在身后的右手,“抱……”抱歉。

    “抱歉。”许绒萤看着她认真道:“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懂怎么和别人相处。”

    “不,不用道歉。”孟安颜一愣,连忙摆手。

    两人坐在了客厅的吧台上,许绒萤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冻好的柠檬水,摆出了彻夜长谈的架势。

    “不过,你明天不上班吗?”

    孟安颜摆摆手,无所谓道:“请一天假就好了,正好这个月有一天假我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好吧,那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我问你?”孟安颜满脸问号。

    许绒萤点点头,“这应该算是谈心吧?但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谈心。”

    孟安颜眉心一跳,忽然有些紧张地咬紧下唇,“那……我想问,既然我是你朋友,为什么你难过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来找我?”

    “今晚我不就来找你了?”

    孟安颜鼓了鼓嘴,“那不算,你只是回家,刚好被我看到罢了。如果我们不住一起,你肯定不会把你哭了的事和我说。”

    许绒萤没有反驳,因为她确实会这样做,她咬着玻璃吸管,沉吟片刻,“因为难过,所以不来找你。”

    “嗯?”孟安颜彻底蒙圈了,“你这肯定是在敷衍我吧。”

    许绒萤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难过了就来找你,你肯定也会变得难过,我的好心情已经没了,我不想再去破坏你的好心情。”

    “朋友之间,本来就该同甘共苦的啊,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样的,但是你是我朋友,你难过的时候,我希望我能陪在你身边,帮你一起分担。”

    “但这样你会很累啊。”许绒萤有些无奈。

    没有人能长期接受来自另一个人的负面情绪,而毫无怨言。

    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也不能。

    曾经她也经常和一个人倾诉,分享她的痛苦,她确实好受了一段时间。但后来,那个人离开了,她难过了好久,具体有多久她也不说不明白,但肯定比那段好受的时间要长得多。

    她记得痛苦被分走时心里的轻松,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她会不自觉地开始依赖那个人。

    但任何人都有可能离开她,所以她不想依赖任何人。

    “但你一个人更累啊。”

    许绒萤捧起杯子喝了口,沁凉的柠檬水滑进喉咙,她呼出口气,感叹道:“我感觉你其实不太了解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的八个小时,我大概只有二十分钟是开心的,我就是这么长大的,也好好地长到了二十五岁,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不代表喜欢啊。”

    右手五指一缩,冰凉的玻璃蹭过手心,许绒萤垂眼盯着杯中微微摇晃的干柠檬片出神。

    “我知道你不习惯和人分享。”孟安颜接着道:“我也不想让你有被逼着做什么的感觉,那很窒息,我明白。”

    孟安颜急躁地抓了抓头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再假装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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