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绒绒……

    许绒萤不耐地皱紧了眉,心底一片烦躁。他为什么还这样叫她?还有,问的这是什么问题?还把自己当她的男朋友吗?

    明明上次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

    真烦。

    想到男人方才对自己的维护,少女抿了抿唇,压下不满,客气又冷漠道:“嗯……刚刚的事谢谢你,还有就是……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少女冷淡的眼神和语气如同一根针,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

    男人呼吸一窒,莫名的恐慌如雾霾般占据整个大脑,心脏的跳动声砰砰砰地在耳边回响,震得他颅骨发麻。

    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什么,蒋巽鹄抬脚上前一步,黑色卫衣下的胸口起伏得厉害,他的大脑有些发晕,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对,不起。”

    少女眉心隆得更高,她抿了抿唇,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抬腕看了眼时间,似乎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对话,语气急躁起来,“嗯……”

    “对……对不起。”蒋巽鹄抓住少女的手,抵在额前,指尖用力到泛白。

    声音轻得像是呓语,他攥得很紧,像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右手一阵沉钝的痛,少女的眼睫颤动着,原本在大脑里嗡鸣作响的烦躁,不耐,感激,愤怒……一齐安静了下来。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急着抽出自己的手。

    少女的话语里夹杂着叹息,像是疲惫了,“蒋巽鹄……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我曾经和你说过,你的生活已经离我太遥远了。现在的你……”她抬眼看他,“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随便一个举动都可能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就像今天一样。”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少女抽回自己的手,抬眼看他,“算我求你。”

    少女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越,望向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淡漠。

    “不……”

    意识和身体割裂开来,他发现自己连身体都控制不了。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像是整个人掉进了水里,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视野边缘开始虚化,男人闭上了眼睛,胸口像是绑着一块巨石,拖着他向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沉下去。

    氧气不够用了,心跳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般在耳边鼓动,一下比一下快,一声比一声响。

    求生意志迫使蒋巽鹄张开了嘴,大口呼吸着,喘气声冲散了他接下来的话,动物的本能驱使着声带工作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蒋巽鹄的状况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一时间被他这呼吸困难的模样吓住,许绒萤有些茫然,试探地喊着他的名字,“蒋巽鹄?”

    男人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梦魇,眼泪沿着纤长的睫毛流下,嘴里仍是不停地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蒋巽鹄?”少女上前半步,犹豫半晌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不舒服吗?”

    蒋巽鹄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四周都是坚固的玻璃墙,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明明能看见少女翕动的嘴唇,耳朵却听不见一点她的声音。

    双耳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男人如同死去的鱼,瞪圆了眼睛,他抬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五指徒劳地抓挠着,似乎是想要把这颗心给整个挖出来。

    “蒋巽鹄。”男人仍然没有回应,只抓着心口喘气,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昏过去,许绒萤不由得也跟着焦躁起来,掏出手机,“蒋巽鹄,我叫救护车了。”

    “不……”似乎抓到了某个关键字,男人浑浑噩噩地抬头,瞳孔涣散,“不要叫救护车。”

    蒋巽鹄额头沁满汗珠,鸭舌帽下的额发被打湿黏在额头,苍白的嘴唇干燥起皮,不断地颤抖着。

    无神的双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是下了一场大雨,眼前的少女隔着雨幕模糊不清。

    明明两个人之间只差了一步。

    “哈……哈……哈……”蒋巽鹄喘着气,费力地抬起手,泪眼朦胧,他握住了少女的双臂,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将头轻轻靠在少女的右肩,少女柔软的发丝如同羽毛般轻轻刮蹭着他的侧脸,瞬间,清甜的苹果味将他牢牢包裹住。

    嗅着甜甜的果香,蒋巽鹄像是找到了锚点,身心一松,脱力地跪了下去。

    男人带着粗茧的大手自少女的手臂一路下滑,最后勾住了她的指尖。他两只手合在一起,将少女柔软的双手包裹在手心,这次的力道很轻,像是捧着一只还未长出羽毛的幼鸟。

    感受到男人温柔至极的力道,少女指尖微颤,她低下了头,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蒋巽鹄双膝跪地,乖顺地低下了头,额头轻触手背,像是一个对着神明祈祷的虔诚教徒。

    明明胸口还在闷痛,男人却还是自虐般地闭上了唇,只用着鼻子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如一条条锐利的丝线,勒住他的心脏,把它划得血淋淋的。

    许绒萤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男人的皮肤逐渐涨红发紫,再不阻止,他似乎能把自己活活憋死。

    他看着非常难受。对了,许绒萤忽然想起来男人似乎还在住院的事实。

    呼吸困难,心悸,胸口疼,四肢发抖,出冷汗……这看着怎么这么像恐慌症的症状。

    蒋巽鹄的病情是什么时候……严重到这个程度的?

    而且,他的恐慌症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脑海过电般地闪过几个片段。

    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吗?

    意识到这点后,像是被突然扎了一针,许绒萤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不能放着他不管。

    她放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也慢慢地跟着蹲了下来。

    “蒋巽鹄……”许绒萤犹豫半晌,抬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眼神复杂,努力放柔了声音安抚着他,“没事了,没事了。”

    她刚才还说了什么来着?似乎还嫌弃他给她带来了麻烦。

    “蒋巽鹄……”许绒萤的眼底一片平静,“我不怪你了。”

    男人呼吸一滞,心跳声逐渐柔和下来,不再如之前一般,恨不得要撞开肋骨的架势。

    似乎有用。

    “没事了……”话音未落,男人便蓦然伸手将她摁在胸口。大手轻柔地抚在她的后颈,拇指贴在耳垂下方轻轻地蹭着,另一只手则得寸进尺地贴在少女后腰凹陷处。

    蒋巽鹄的动作太过突然,直到被他摁在胸口时,许绒萤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偏过头,右耳恰好贴在了男人的心口,她能清晰地听清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砰,砰,砰……”

    好快。

    一声又一声震动着少女薄薄的耳骨。

    原来人的心脏可以跳得这样快。

    许绒萤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留意到自己被扭成麻花的姿势,正想发火,“蒋……”

    “呜……”

    压抑得极其细弱的哭声自头顶传来,心里的火苗刚刚点燃便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少女瞬间止了声。

    蒋巽鹄哭了?!

    他……他哭了?许绒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似乎认为流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压抑得胸口都在震动,也仍不会放声哭出来。

    怎么惨成这个样子?许绒萤叹了口气,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他了。

    许绒萤轻轻蹭了蹭,将耳朵贴得更紧,被压着什么都做不了,她无聊得开始监测起男人的心率来。

    幸好,她松了口气。蒋巽鹄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了。

    许绒萤彻底放弃挣扎了。算了,抱就抱吧,也不会掉层皮,总比蒋巽鹄在她面前晕倒来得好。

    男人似乎委屈极了,越哭越声,头越垂越低,最后直接靠在了她的肩上,滚烫的泪如雨般落在她的肩窝,一片湿热。

    有点难受。

    少女叹了口气,微微抬头,将下巴点在男人的肩上,双眼望天,“蒋巽鹄,你是真的很爱哭。”

    男人动作一滞,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许绒萤被逗笑了,抬起手,手掌悬空几秒后,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背上,她轻轻地抱住了他。

    “蒋巽鹄,我真的不怪你了。”

    这句话对男人是最有用的。

    蒋巽鹄的哭声逐渐停了下来,只将头靠在她的肩膀,细细地喘着气。

    他似乎还特意熏了香,越靠近后颈的位置,香味越浓,沉香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幽而不浓,甘而不腻。一时间,她忘记了周身焦苦的氛围,向前蹭了蹭,轻轻嗅着,果然是在后颈。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

    蒋巽鹄没有再哭了,可许绒萤的心情却并没有轻快多少。

    “蒋巽鹄,你……就这样。”舍不得我吗?

    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理智告诉许绒萤,这句话如果说出口,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少女垂下眼睫,琥珀色的眸子暗沉沉的,蒋巽鹄就真的这么喜欢她?

    喜欢她喜欢到,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而恐慌症爆发?

    她不相信。

    就算他从前是真的很喜欢她,但四年没见,这喜欢也该被消磨一些了吧。

    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浓烈到让她都害怕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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