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处夏天的尾巴,天气不冷不热,正是气温最舒服的时候。

    走回教室姜绵却出了一身冷汗,也许是来了例假的原因,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趴在课桌上拿起热水杯捂了会儿肚子,意识逐渐有些昏沉。

    “姜绵,老师留的那道题你解出来了吗?”

    问话的是她在这个班的新同桌刘雪,性格自来熟,从开学那天起跟谁都能处的热络。

    意识回笼,姜绵直起身看向身侧。

    看见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色过后,刘雪惊呼出声:“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姜绵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没关系,从厚厚一摞书里抽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她:“你看一下,不知道对不对。”

    本子上的解题思路写的很清晰,刘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了大致方向,还回笔记本的时候,看见她隐忍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担心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去趟医务室吧?”

    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姜绵语气透着虚弱:“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上课钟声恰好打响,任课老师踩着铃声走了进来,刘雪只好作罢。

    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缓一会儿就好,比起小腹的绞痛,更折磨的是时不时冰火相切的体感。

    一堂课下来,额头凌乱的碎发都已经被打湿,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刚准备趁着下课时间休息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以为是陈思彤,姜绵没多想,艰难撑起身抬脚朝教室外走,晃眼在走廊上寻找时,视线撞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一愣,而后迅速低头咬了咬嘴唇,再抬头时人已经走到了身前。

    整理好表情,姜绵换上疏离语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言琛直勾勾看着她额头汗湿的碎发,目光一转又落到刚刚被她咬出一丝血色的嘴唇,眉心轻动语气透着关心:“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是隔了多久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姜绵心中一软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依旧淡淡:“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暴露自己的脆弱,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先一步被他给拉住。

    手心紧贴着手腕内侧,干燥的触感通过皮肤传遍整个体内神经,姜绵蹙眉看向他。

    许言琛似乎有些生气,漆黑的眉眼如同乌云般往下压:“别在这时候跟我赌气。”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他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连同着手里的水杯一起塞进了她手里。

    “实在痛的不行就吞那个,杯子里是红糖姜茶,程渡养生用的,喝了应该会好些。”

    这么久了,她还从来不知道程渡竟是一个注重养生的人。

    姜绵看了眼玻璃杯里褐红色的液体,没拆穿他的话:“麻烦替我跟程渡说声谢谢。”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似是不太情愿的低声应了句,姜绵转身要走,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她不稳的倒退了一小步,被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肩。

    而后一道急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这么严重?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没等她同意,许言琛拉着她就要下楼,等姜绵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下一层。

    时不时有人经过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有些烦躁:“我不去!”

    叹了口气,许言琛转身好脾气哄她:“有什么事都等看完医生再说。”

    他作势要来牵她,姜绵侧身躲开,往后退了一步站上阶梯,高高看他:“我说了我不去,不管是现在去看医生,还是之后怎样,我都不会是跟你一起,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好一个桥归桥路归路。

    她总能轻易就用三言两语气到他,许言琛换上冷肃表情,收回手插兜,掀起薄薄眼皮望她:“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淡淡扫了眼旁边偷睨的一群人,抬脚下了楼。

    主角离场,那些看热闹的人觉得没意思也就慢慢散开,姜绵听着他缓重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松了身后攥紧的手。

    这次她已经用她以为最狠的话赶他走了。

    像许言琛那么傲娇的人,她不信这一次两次的冷言热讽还不能击退他的一腔热情。

    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杯子,直到手指被烫到一蜷,姜绵勾住杯盖上的绳子,重力带着她的小拇指往下沉了沉。

    她低头看向蜿蜒曲折的楼道,几层楼的高度空洞不见底,有汗顺着颌角滴落,她倏然觉得一阵眩晕。

    察觉到不对劲,姜绵转身打算回教室,脚步骤然变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见有人焦急喊了自己一声,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

    小巷中医馆里此刻排满了人。

    许言琛拿着号排在队伍末尾,低头划看手机里科普的内容。

    一个年轻小伙子来看中医属实少见,很快就吸引了一群热心大爷大妈在背后小声蛐蛐起来。

    “这么年轻就来跑看中医咯!”

    “现在的年轻小伙子,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哪出问题了。”

    “这个可就不好说咯……“

    一群老婆婆推搡着笑作一团,丝毫没有要掩饰调侃的意思。

    许言琛皱眉咳嗽了声,周身的打量才总算收敛了些。

    排了快将近一个小时后,总算是轮到了他,许言琛长腿一迈坐上木椅,将手机反扣在木桌上。

    老中医抬了抬老花镜,看了他一眼,早就见怪不怪,“哪里不舒服啊?”

    “痛经。”

    “?”

    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看错了,老中医扶着眼镜凑近了些看,开口重复他的话:“痛经?你啊?”

    许言琛总算抬眼看向他,黑眸里尽是怀疑。

    老中医爽朗一笑,不再逗他,拿起圆珠笔抵在处方笺上:“替女朋友来的吧?说说吧,什么毛病。”

    许言琛挑眉不否认,一只手搭在桌上,开口有条不紊:“我朋……我女朋友她每次痛经痛的厉害,严重的时候痛的直不起身,还会出一身冷汗,偶尔食欲不振但会想吐,眼前黑也是常有的事。”

    “可以啊小伙子,还挺细心。”老中医边写边抬眼看他,“多大了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姜绵,18岁。”

    “姜mian,哪个mian啊?”

    许言琛低眉沉吟了会儿,决定保护一下隐私:“睡眠的‘眠’。”

    老中医了然点了点头,撕下处方笺递给他,“说起这个眠字,好的作息习惯也很重要,让你女朋友以后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熬夜,去那边拿药吧。”

    接过单子,他认真应下。

    提着一袋中药回学校的时候,距离请假条上写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整个校园书香气息浓重,格外安静,上午最后一节课,食堂也已经开始动工了,烟囱里冒出阵阵烟缕。

    没多久就快下课了,许言琛抬脚直奔教学楼,打算趁午休时间把东西给她。

    楼层上到一半就看到有清洁阿姨在打扫卫生,他侧身经过,瞥到地上的东西后顿住了脚步。

    蹲下身捡起角落里的药片,反复观察确定是刚刚给姜绵的止痛药后,他猛地站起身,看向地上被扫到一堆的玻璃碎片。

    隐约有不好的念头在心里作祟,许言琛大步上前:“阿姨,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保洁阿姨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提起这件事眉头直皱:“刚刚有个女同学,不晓得为啥子在这里晕过去了,幸好当时她没站多高,不然……”

    许言琛心一紧,慌忙打断她:“那您知道那位女同学现在在哪儿吗?”

    “应该是被人送去医务室了吧,我听他们说有个……”

    “谢谢阿姨!”

    没等保洁阿姨把后面的话说完,许言琛大步跨下楼梯,直奔学校医务室。

    *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床上紧闭双眸的少女微微蹙了蹙眉。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当中,耳边是无止境的哭怮声,还有一双沧桑粗砺的手拉住她不放。

    就当她以为挣脱不了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急急唤她。

    “姜绵?姜绵?姜绵?”

    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大口呼着气。

    从一个梦里清醒过来,姜绵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以为自己又掉入了下一个梦境。

    “姜绵,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吗?”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费力侧头,看清人后,有些意外:“祝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这是在哪儿啊?”

    见她想起身,祝煜起身扶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这是在学校医务室,你刚刚在教学楼里晕过去了,医生说是因为你……”

    说到这儿,祝煜停顿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声,“是因为你来例假再加上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

    听他说完,姜绵才终于确信这不是在梦境。

    她对自己晕过去的事有些印象,看了眼还扎着针的手背,道谢的语气依然虚弱:“这次又麻烦你了,学长。”

    祝煜坐回一旁的板凳,看着她摇了摇头,良久,他抿紧了双唇,没有说话。

    沉默愈加绵长,吊瓶里的水滴的缓慢,姜绵用一种不算赶人的语气劝他离开:“学长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

    祝煜没应,低下头绞紧双手,周身气压有些低迷,姜绵隐约觉得他应该是有事要跟自己讲。

    果不其然,在听见她说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祝煜总算扬起了脑袋,眼里折射出一丝愧意。

    “那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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