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导航上一片红,上山下山的车堵成一片错不开。

    长段时间的缓慢挪行,耗费了近一个小时,才总算进入了山口。

    入山后一路畅通无阻,原本焦虑的心情顷刻消散,路程枯燥,程渡随手放起了车载音乐。

    土味DJ的声音蹦出来,车上众人都愣了几秒。

    “我说程渡,你这品味也太差了吧。”动感的旋律在车内环绕,陈思彤皱眉捂了捂耳朵,一脸嫌弃。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程渡一脸无辜摊了摊手,“我就随手一摁,谁知道张滔他爸喜欢这种音乐。”

    张滔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辆车的主人正名:“和平讨论,别攻击我爸啊。”

    “我看你也挺喜欢的,谁刚刚还在那儿扭来着?”

    “简直是危言耸听,像你渡爷我这种高品位的人,怎么会对这种音乐产生律动!”

    于是他们三个人,在土味DJ的背景音乐下,展开了关于音乐品味的激烈探讨。

    车窗留了个小缝儿流通空气,姜绵坐在后排夹在两人中间,即使车内气氛这么欢脱,依旧挡不住她昏昏欲睡的感觉。

    扣着衣服帽子,她阖眼时不时点着头,整张脸都快要缩进衣领里。

    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越野车经过减速带突然颠簸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往左边倒了一下,却被另一边人又快速捞了回去。

    惯性让她整个人侧倒,朦胧中感觉有人拖住了她的脑袋,又缓缓撤走。

    头枕着的地方软乎乎的,恍惚中就像是躺在了房间的床上,姜绵没睁眼,舒服的贴着蹭了蹭。

    许言琛整个人蓦地僵住。

    车内不知怎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两人小心翼翼瞥着后视镜,窥探着后面,陈思彤则直接扭头盯住了他们,捂嘴咽回惊呼。

    只有倒在人腿上睡得正香的少女一脸淡定,还餮足的吧唧了下嘴。

    淡淡扫了眼他们,许言琛脸色有些黑:“不该看的别看。”

    ……

    几人瞬间收回眼神,正襟危坐。

    车内安静如鸡。

    姜绵最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在座位上。

    也不知道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多久,全身睡得酸酸麻麻的,撑着头下枕着的东西直起身,她捏着后颈转了转脖子,视线恰好跟面前不动声色的黑衣男子撞上。

    他许是一样才醒过来,许言琛仰靠着车座背,眯眼看着她睡眼惺忪,嘴唇翕动了下还没发出声音,彼时姜绵终于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自己还撑着他腿的手,触电似的撤了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终于是清醒了一点儿,往后退了点儿距离,慌乱着翻找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着显示来电人为“姑姑”的未接电话,重新拨了回去。

    趁着拨电话的时间,她这才发现车子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车内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姜绵伸手抹了抹车窗上的雾气,向外看。

    车子不知道被停在了哪个空旷阔地上,四周草木芃芃,远看群山峻岭被薄雾遮了大半。想来他们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手机贴着耳朵传出“嘟嘟“声,通话铃声响了很久对面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姜绵皱眉挂了电话,目光看向一旁歇缓着的人,有些尴尬:“刚刚一不小心睡太死了,思彤呢,他们去干什么了?”

    “去找适合搭帐篷的地方。”才睡醒,他出口声音有些沙,许言琛有些缓慢地挪动了下身体,挺直背不动声色把毛衣往下拉了拉,故意调侃,“你倒是睡得挺舒服。”

    睡眠细胞攻占了大脑,姜绵看着他揉腿,嘴比脑子快:“还好吧,也没有很舒服,太硬了有点硌。”

    “……”

    许言琛动作一顿,抬眼幽幽看向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苍天可鉴,她真的不是那种人!

    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会错意思了,姜绵脸色涨红急得直咬舌头,胡乱摆着手,生怕他曲解,“我说的是骨头!”

    她解释完,连带着空气都透露着诡异的安静。

    姜绵懊悔抿了抿唇暗自发誓,她以后一定、肯定、绝对再也不会随意点评任何东西了。

    她羞恼低着头在心里腹诽,过了小会儿,听见他似乎是低低吐了口气,拉开车门下了车。

    许言琛:“下来。”

    车里确实有些闷得慌,她磨磨蹭蹭下了车,很快眼前的风景就铺满了她的整个视野。

    红色越野停靠在半山腰边,隔着护栏向下瞭望是城市的科兴,向远眺望是群山的壮阔,而抬头仰看又是云烟缭绕。

    山上人烟稀少却并不荒芜,草木横纵,焕发着冬天的生机。

    姜绵倚着护栏,刚刚那些事被抛到脑后,此刻她神清气爽,想起电视剧主角总会做的事,她兴奋拍了拍身旁的人。

    “听说在山上喊出的愿望会很容易实现,我们要不要试试?”

    看穿她的小心思,许言琛故意唱反调:“你听谁说的,那人也太坏了,专骗你这种小姑娘。”

    “你喊一个试试嘛,说不定真的有用呢?”

    “不要,太蠢了。”

    “哎呀,试试嘛……”

    撒泼打滚缠了他好半天,还是没能把人劝松口。姜绵叹了口气选择放弃,想着晚上无论如何也得要他喊一个。

    正当她沉醉于风景时,兜里的手机又有了响动。

    这次她很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许久未曾联系的人的声音。

    “绵绵?我是姑姑,姑姑这段时间有些忙,没抽的出时间来问问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无论如何她们都是血亲,姑姑之前待她也很好,再听见她的声音,姜绵还是忍不住哽了哽。

    山上信号不稳定,她举着手机往上走了走,才回起话。

    “姑姑,我过得挺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冷多穿点衣服,别又犯咳疾。”

    “姑姑晓得了。”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是有其他人在问什么,声音骤然变小。

    听出来是谁,等那边没了声,姜绵问:“姑姑,你在姐姐家吗?”

    “是的呀,你堂姐硬是要我搬过来跟她住,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

    “绵绵,姑姑以后可能就不回泗水镇上了,你要有事就来你堂姐家,你知道你堂姐家在哪儿吧?”

    说完这句,对面电话的听筒似乎是被人给捂住了,发出摩擦引起的沙沙声。

    姜绵愣了愣。

    过了会儿,她又听见电话里的姑姑笑着说:“绵绵,我刚刚跟你堂姐商量了一下,你堂姐这个地方吧,离的确实有点儿远,要实在不行,镇上还有你……”

    “姑姑!”姜绵突然拨高音量打断她,全是上下刺骨般的寒,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抖,“谢谢您,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

    她不会再回泗水镇,也不会粘着人不放,不用担心她会给她们添麻烦。

    “好绵绵,姑姑这边还有点儿事,先挂了啊,后面有时间姑姑再联系你。”

    手机里一阵忙音,姜绵垂下眸,敛去眼底的情绪。

    深呼吸一口气,她扬起笑转身,看向遥遥望着自己的人。

    许言琛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跑过来,忍不住问:“谁打来的电话,这么开心。”

    “是姑姑。”走近了,她笑盈盈,“姑姑问我过得怎么样。”

    她说话的尾音都往上扬,真就是一副高兴极了的模样。

    许言琛不疑有他,只是看她冻得泛红的鼻尖,在群里催促起探路的几人,错过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程渡他们在上面的民宿旁借了个地儿搭帐篷,位置宽敞,视野也好。

    民宿建在山野间,名字也叫山野间,除夕到春节这一晚上,房间爆满。

    天色暮迟,民宿亮起了彩灯,绕着廊台和屋顶线条缠绕,露天观景台上支起的小木桌,也各放了一盏氛围灯。

    客人们坐在上面小饮谈情,观着城市的夜景。

    冬天晚上的风钻心的寒,姜绵窝在帐篷里和陈思彤聊着小话,女生之间的秘密说不完,时不时有乐咯咯的笑声从帐篷里传出。

    直到整座城市彻底被黑夜笼罩,陆陆续续有烟花燃放在天空,程渡他们在草地上支了个棚,搭好桌子板凳,铺了块儿布,吃的喝的全往上面放。

    这顿算不上跨年饭的晚餐,正式开了头。

    不是五星酒店,不是山珍海味,也没有高档的服务,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眼看什么都齐全了,大家都激情四射要开动了,程渡又神神秘秘从身后掏出了两瓶东西。

    他扬了扬眉:“从我爸那儿顺的,珍藏多年的好东西,要不要尝尝?”

    “你俩真是绝了!”陈思彤朝他们竖拇指,啧声赞叹,“一个偷开的一个偷喝的,太坑爹了!但今天姐妹儿我啥也不说了,就俩字——开喝!”

    程渡一边夸她一边往杯子里倒满,陈思彤在一声声豪爽中彻底迷失了自我,甚至大言不惭要把他们都给喝趴下。

    眼看她还没喝就有些飘飘然了,姜绵拽着她袖子低声劝她:“陈大宝,你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陈思彤跟她咬耳朵:“别慌,首先气势上不能输。”

    “……”

    三人谁都不肯示弱,程渡在挑谑声中准备倒第四杯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程渡不可思议的盯着暗色中那张依旧深邃的脸:“许哥,你不会是怕了吧?”

    激将法也不管用,许言琛拒绝干脆:“不喝,喝了误事。”

    “这能误什么事儿。算了算了,姜小绵……”

    “她也不喝。”

    “为什么?”

    “误事。”

    “你俩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程渡才恍然大悟般噢了声,放下杯子看着他们笑,一副“我懂”的样子。

    “明白明白,你们喝其他的。来来来,我们三个继续,怎么玩儿,划拳还是……”

    姜绵懵了。

    半天她一句话也没能插进去,莫名其妙就成了有事儿的那个人。

    她侧头看向一脸淡定吃着东西的许言琛:“我们有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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