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大庸帝国西北,苦寒尚在。

    八百里戈壁滩上,朝阳初升,刮了整夜的西北风吹尽浅霜,黑褐色的山陵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呸!

    朱敕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有些烦燥地吐掉了嘴里的沙土。

    昨天下午他离开家,深入戈壁滩六十里,挨饿受冻一整夜,连一只兔子都没逮到,一天时间白白空耗在此。

    按说,他撒下的独门诱饵,所有吃草的玩意儿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香味,何况还刮着风,怎么就没有上钩的呢?

    难不成这方圆几十里的野物,都给吃绝了不成?

    娘的!

    还有三天,就是村里的抢亲大比武。

    村里没主的女人就仨,带把的爷们却有十几个。

    从三十好几的老光棍到十七八的小牛犊子,都憋足了劲,想抢一个女人回去生娃。

    狼多肉还少,最起码得是四个男人争一个女人!

    他虽然是个刚过十五岁的小嫩毛,可也不想错过三年才有一次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趁这点儿最后的时间,屯上几天食物,然后安心在家提升实力,最少要抢一個女人回家才行。

    其实朱敕对于村里比武抢亲这种野蛮的规则并不认可。

    而且,他也不是好色到离开女人就不行,更不是急着给老朱家传宗接代。

    再怎么说,上辈子他也在蓝星吃过、见过、玩过。

    每天打开手机,就有几百个美女,使用各种技巧想尽办法讨好他。

    什么样的姿色他没见过,岂能因为这世界的几个山野村姑就把持不住。

    就算是这个世界有上天入地的仙人,有真正的绝品仙子。

    那他也得再努力一百年,才能够得着的人家的裙子角。

    现阶段,他这身份唯一能接触到的美女,就是村长家的大小姐。

    若是两年前,他没觉醒蓝星记忆,或许还会做美梦,把村长女儿抢回家,以后在村里就是一人之下的大人物了。

    但现在村长把女儿白送给他,再搭一百头牛,他也不要。

    首先娶了村长女儿,就不能再抢别的女人。

    其次抢了村长的女儿,就成了全村男人的公敌,哪天死在戈壁滩上,被狼掏干净肚肠都不稀奇。

    所以,村长的女儿白给都不能要。

    何况他参加大比武抢亲,目标也不是村里面的女人。

    朱敕的家,就住在这戈壁滩上唯一的孤村老榆堡。

    那是个井里没水、地上没柴、种不了粮食,养不活鸡鸭牲口,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其它人烟的鬼地方。

    这片四绝之地,硬是苟活着二百多人。

    离不开,走不出去!

    他们所有人自从出生后,就一直被困在这里,但凡离开老榆堡超过三天,就会浑身溃烂,痛苦而亡。

    这么可怕的诅咒。

    朱敕上辈子只在小说和电影里才见过。

    当时就是看个热闹,浑没当回事,现在回旋镖飞出来,落到自己身上,就傻眼了。

    他在前世记忆中搜肠刮肚,试图找出解决的办法。

    越搜越觉得自己上辈子,纯纯是白活了。

    毛子战争、美元霸权、芯片、造车、AI模型、减肥骗钱、明星花边……

    论学问和见识,他比村里所有人都遥遥领先,却要每天顶着割脸的西北风,用两条腿通勤往返百余里,就为了有口吃食。

    他多想离开这鬼地方,到外面去。

    亲眼看看,能够移山断江的仙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找个仙子当道侣,体验一下真正的飘飘欲仙。

    但是,朱敕空有一颗悸动的野心,却挣不开命运的锁。

    活到十五岁都走不出老榆堡方圆二百里,打猎也不敢走出太远。

    明明有个强大无比的金手指,他也不敢使用:

    【姓名:朱敕<逆水行舟>】

    【道侣:无,(可用契约张)。】

    【继承修为:无】

    【武道:『功法』抱犊童子功(入门)……】

    ……

    这就是朱敕的“道侣”金手指。

    首先找到一位异性修士,然后结为道侣,等道侣没了,他就能继承对方的全部修为。

    简单理解,这不就是傍富婆继承遗产吗?

    如此流氓无耻,丧失尊严的金手指,但凡是个看中脸面的男人都会坚决摒弃。

    但朱敕觉得有现成的阳关大道不走,非钻牛角尖,那纯属有病。

    只要把良心摆正,适当使用,不主动害人完全可以接受。

    特别是他现在还处于最艰难的起步阶段。

    唯一的问题是,他上哪去找道侣去?

    方圆几百里,就老榆堡这一个村子,出了村子不等遇到外面的女人,诅咒就先要命了。

    而老榆堡的女人个个有诅咒。() ()

    结成道侣之后,就算顺利地继承她们的修为,那诅咒万一也继承过来,双倍加重,他离开老榆堡一天半就发作,这还不哭死?

    所以,他的机会就在三天后的大比武。

    到时候,村里会从外面买进几个有修为的女人,给村民传宗接代,这几个女人最初进村,不会感染诅咒。

    据他这两年在村里收集到的消息,外面买来的女人,修为高的通常底子都不干净。

    只要拼命抢到手一个两个,跟她们结成道侣,再把她们放跑掉。

    到时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她们若逃得掉,是她们的造化。她们若逃不掉死了,那自己的造化就来了。

    “大虫!你怎么在这?”

    心里正转着念头,朱敕忽然听到东南边,有人叫他的外号。

    “谁?”

    转过头,就见两个高壮的少年头顶着朝阳,从一片沙丘背后拉着辆木板车,向这边缓缓而来。

    “刘子翼?马伯兴?”朱敕微眯着眼,叫出两人的名字。

    刘子翼是他儒道开蒙恩师的儿子。

    只比他年长两岁,过去的六年当中,两人曾经一起读书习武,算是师兄弟。

    原本他们关系挺不错,只是近两年,因为村长之女马盈盈之故,两人闹了别扭断了来往。

    另外那个穿棉甲的少年正是马盈盈的兄长,马伯兴。

    这半年来,刘子翼一直尽心讨好马盈盈,整天跟屁虫似的围着人家姑娘打转,连他家传的淑女剑都让他偷出来送给了人家。

    马伯兴亦是被他当成未来大舅哥一样对待,不论干啥都要摽在一起。

    俩人结伴打猎,有什么肥的嫩的猎物,刘子翼也都让马伯兴先拿回去,挑剩的他才带回家。

    然尔两人的运道一直不太行,常常在外面喝了一肚子西北风,最后两手空空回村。

    这也是村里人的常态倒也没什么人去笑话他们。

    村里面除了村长还有开杂货铺的蓝家,九成的人都靠打猎为生。

    大家都是猎手,戈壁滩上就那么点生灵,没点独门的好本事,出门十次空手六七回太正常了。

    朱敕也是搞出诱饵之后,才回回不落空。

    今天这情况确实有点意外。

    “欸,大虫,你的猎物呢,藏哪了?”刘子翼其实早就看到朱敕两手空空地站在巨石上,嘴上却故意去问。

    “运气不好。”朱敕大方地承认道。

    他目光顺势就落在刘子翼拉的那辆木板车上。

    便见车里躺着一头野驴、一只黄羊,还有四五只兔子、沙鼠……,将那板车塞得满满登登都快装不下了。

    “看什么看,就兴你天天吃肉,就不准我们也风光一回?”马伯兴看到朱敕的两眼都快粘到他的小车上了,半是得意半是讥嘲地说道。

    最近半个月,朱敕这狗东西,天天都背着许多猎物回村,整得村里的娘们都说这狗东西有本事。

    他起初还以为狗东西是把同一只猎物来回显摆,便想戳穿这个狗东西。

    跟刘子翼,一连盯了七八天才发现,这家伙是真的打到许多猎物。

    所以,他便让朱敕把秘密交出来。

    可朱敕这家伙居然拿村里的规矩搪塞他。

    给他脸,不接着,呵呵!

    “二位今天可真是闷人出豹子,一鸣惊人呐。”

    朱敕干笑说道。

    到现在若是还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用混了。

    难怪自己蹲了一晚上,毛都没捞到一根,赶情刘子翼这狗东西为了讨好马伯兴,顺着风偷偷堵在他的下风处。

    把所有诱饵吸引来的猎物全都给截胡了!

    只是现在明白归明白,这种事,他就算抓到现行还能如何?

    猎物又没写名字,你下风处就不许站人了吗?

    戈壁滩上可没这规矩。

    所以,体面点吧,犯不上为此争执。

    刘子翼和马伯兴正等着看朱敕无能狂怒,结果却见这小子一脸风清云淡。

    “大虫,我们在你下风头,没抢你的猎物吧?”

    刘子翼忍不住提醒道。

    “别这么想,什么上风下风的,对了,那边我挖了一个陷坑,你俩拉车留心点,别踩塌了。”

    朱敕脸上仍旧挂着淡笑,指着俩人前方脚下,也提醒道。

    “你有这好心?”

    刘子翼根本不信,反而加快脚步朝那个地方趟了过去。

    然而一块人头大的石头先一步落在地上,轰的一声,看不出任何毛病的地上陡然就露出一个陷井。

    那陷井起码有一人宽,丈许深,井壁上还有不少刀刃和铁刺,把个刘子翼看得浑身直发寒。

    他若拉着车踩上,未必能全身而退,到时候那场面……

    “你在路上挖陷井想害人啊!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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