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万年前,世间怨念聚积,累经岁月流转,怨念成灵,竟逐渐修成人形。这怨灵非六界之物,所修法术无比强大,世人将其称之为万渊。”

    “这万渊十分厉害,在人间不过数日,竟毁去大半生灵,仙界派人来擒,结果被打个半死,这怨生见此情景便更加猖狂,上天搅了那仙界一番,杀了数十位天官,后又到魔界险些将那魔尊杀了个半死。”

    “一时之间,三界生灵涂炭。就在天地即将毁灭之际,传说中的神域派出一位上神,同那妖界的妖尊共同大战万渊,那场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那上神与其共死,死后神魂归于天地,将那些受万渊所害之人复生,而那妖尊在大战中身受重伤,后不知所踪。”

    台上说书先生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泛白的胡须,有些浑浊的双眼透过人群望向远方,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诶,那妖王怎么没死啊?神那么强大,神却死了。”

    “是不是这妖王暗中联合那万渊,陷害了上神?”

    说书先生闻言笑了笑,继续用他那苍老的声音说道:“非也非也,传说那妖王是位女子,长得极其美丽,与那上神颇有情谊,约莫是那上神为了这女妖王与怨灵同归于尽了。”

    此言一出,台下闹的一阵哄笑。

    远处茶馆前的木凳上正坐着位红衣女子,身姿婀娜,腰身纤弱,看那背影便知是位绝色佳人。

    那身红衣远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细看便能观见那红衣上绣着细密的纹路,沿着这纹路看下去,像是九片花瓣,隐隐透着别样的光彩。

    这女子头戴面纱,看不清是何模样。

    一只手拿过茶杯,只见纤纤玉手,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

    茶杯抚过面纱送入口中,女子轻尝一口,随后将其放置于石桌上,扭头看了眼台上的老人,手轻轻敲响桌面,一块儿拇指大小的金石便出现在桌子上。

    “小二,结账。”

    这声音语调轻轻,却似羽毛落在湖心般落入人心,荡起阵阵涟漪。

    小二应声前来,却只见一抹红色背影远去。

    空中残留着一股香味,说不清是哪种花的香气,只觉醉人。

    盯得久了,直至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低头看向桌面,瞥见那一小块金石,他顿时睁大了双眼,举起那金石连忙奔了茶馆里间寻掌柜去了。

    彩衣镇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居于此的百姓们也因着四季景色如画,颇爱鲜艳丰富的色彩,因此整个彩衣镇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是花团锦簇,五彩斑斓。

    那红衣女子离了镇中心后便去了彩衣镇葫芦江,葫芦江旁三四位妇人正在浣洗衣物,忙碌间不时扯上几句闲话,这红衣女子到了她们跟前,这几位妇人却似看不见一般,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江边垂柳依依,偶有清风抚过,女子面纱被掀起,她眨了眨眼,面纱消失,眼前视线瞬间清晰起来。

    只见这女子细眉入鬓,眼似狐狸,眼尾细长上挑,红唇轻挑。

    肤如凝脂,雪白无瑕。

    当真是位绝色佳人。

    行至一棵极为茂盛的垂柳旁,女子忽然消失于前,唯剩那长柳随风摇动。

    进入这妖界万灵域,女子额上显出一抹红色印记,身上红衣变幻,不似先前紧缚于身,转而变得宽大华丽。

    结界处把守的兵将见到来人,连忙跪下行礼:“王上!”

    被称为王上这女子,正是妖界之主——灼华。

    灼华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踏步一行便消失在他们面前,转而到了妖界禁地苍墓。

    苍墓不同妖界别的地方流光溢彩,热闹喧哗,这里设有结界,安静无声,和凡间一样,只有普通的绿树青草,四季轮换,没有任何妖力所在。

    苍墓之中所住妖族皆为触犯妖界禁令之人,被灼华剥夺了修为,又因处于结界之内无从获取灵力,于是只能在苍墓中靠着仅剩的一些妖力维持自己的生命,使自己至少不像凡人那般生命短暂。

    而入口处有一碑,碑上刻着妖族文字。

    灼华到时手上提着两壶酒,坐靠在墓边柳树下,看向那墓碑。

    “你怕是也没想到这人间竟有人编排你和树盈,话语间似是把那树盈说成了男子,传你们两人有情。”

    “还有人疑你为叛徒。”

    “你若没死,你会怎么做呢?”

    “……估计你不会在意。”

    说了半晌,四周仍是一片寂静,灼华饮了一口酒,随后又朝那碑晃了晃酒杯:“你在此地待的怎么样?镇守此地,你应该还满意。”

    “此地清静,鲜少有人来往,你住在这里,没事既能到苍墓里体验体验人间生活,也能到妖界的其他地方闲逛,看看你的妖界子民。”

    “我虽与你交情不深,但能猜测你应是对这地方满意的。”

    饮完一壶酒,灼华起身离开,走时碑前落了一束六初。

    再从妖界出来时无人察觉,江边那几位妇人还在原地,只不过话题已经从家长里短转变到了奇闻异事。

    灼华闲觉无聊,便在她们周围寻了一干净石头坐下。

    “诶,你们听说了吗?青岚县最近有妖怪作乱!”

    “早听说了,说那妖怪是只树妖,用树枝把人抓起来吊在书上吸取精气呢,据说那捉妖师进了县里都被吓得半死呢。”

    “你们说的当真吗?我儿子还在青岚县那边做生意呢,哎呀,这是什么事啊!我得赶紧去寻他去!”

    说着,那妇人连衣服也不洗了,两三下收起来回家去了,留剩余几位妇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灼华丢了手中的草,抬眼望向西南方向,喃喃自语道:“是有些反常。”

    看了半晌,她站起身来,站直后身上红衣便成了白衣。

    片刻后,有位妇人忽然惊呼:“那天上怎忽地闪过红色的光!”

    “什么红色的光?你怕是看错了。”

    “就是就是,哪有什么红光,你定是被那青岚县的传说吓糊涂了。”

    那妇人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那片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并未有什么红光,约莫真是自己看错了。

    紫韵城,青岚县

    天仍旧万里无云,只是这个地方毫无生机,枯树连片。

    街道上格外安静,两旁的房屋紧闭,街道的尽头,隐隐环绕着灼华极为熟悉的妖气,但这气息中混杂这别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格外古怪。

    她沿着宽敞的长街一路往前走,周围的铺面门窗禁闭,门前的摊铺整洁如新,街道上也并不脏乱,一路未见什么植物,只有零星的枯叶。

    灼华看着这些枯叶心下了然,那几位妇人倒是没有乱传谗言,这地方确实是有妖,且人估计都被那妖杀了。

    只是自万年前那场大战后,她们妖族隐于世间,不曾在凡间作乱,更何况没有灼华的准许,妖族子民是无法自己通过结界来往人间的。

    这树妖的气息……绝不是寻常妖类所有。

    沿着这条笔直的街道一直前行直至到了尽头,一座庙宇出现在眼前。

    这庙宇修的漂亮大气,一座主殿,两座偏殿在其后方对称坐落,院里一左一右修着两方池塘,中间是座宽大的拱桥,庙门前一方铜炉侧放着,庙门紧闭,不知道里面供的是哪方神明。

    灼华上了楼梯,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身形未动,只见那门自己缓缓打开,殿内景象便一览无余。

    这儿供的竟是财神。

    她抬步走了进去,神像雕的华丽贵气,倒是有几分对财神的恭敬,只是这殿内其他陈列有些旧了,两根木柱上的红漆零零落落的散布着,供桌上的贡品早已腐烂,地上还有些零星的枯叶。

    灼华正打量着殿内布局,忽听一阵声响,扭头瞬间一把大刀朝她砍来,她偏了偏头,一缕发丝飘落在地上。

    她盯着那黑色发丝看了会儿,蓦地唇角弯了弯,转头看向四周,是四五个穿着麻衣粗布的男人,个个手执刀剑,眼神不甚清明,像是被什么控制着。

    先前持刀砍向灼华那人见未伤及她分毫,便又拿着刀朝她袭来,与此同时,其余几人也跟着上前拿刀刺向她。

    只是还未接近她,便被不知什么力量震出两米远,有的摔倒在门上,有的头碰到门槛晕了过去。

    而那最先持刀砍了灼华一缕发丝的人则被震到柱子上快速落下。

    灼华没看其他人,只走到这人身前,离他两步远,随后只见这人缓缓升至半空中。

    “本王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被人伤及毫厘,你是第一个。”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语调平常。即使这人被不知什么东西操控了,但作为人的本能还在,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杀意。

    只见这人面露惊恐,面色逐渐潮红,嘴张的极大,似即将窒息而亡。

    就在此时,门外传出一道温润的男声:“姑娘还请手下留情。”

    灼华闻言扭头,看向门外来人。

    只见那人身量纤长,一袭白衣缓步朝她走来,面容清逸俊朗。

    是个模样标志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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