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门外。

    昏昏沉沉的天,丝丝细雨宛若银丝倾泻而下,像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人的身上,微微发疼,而宫门口正跪着一老一少,他们面色肃穆,任由雨滴溅落在发丝上,衣服上,依旧岿然不动。

    过了许久,好似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听“吱嘎”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走出一名手执油纸伞的男子,那男子面白吊销眼,身着复领花纹暗蓝色宫服,走动间,却不发一丝声响。

    “南阳王与傅朗将请回把,陛下感染风寒不易请客。”

    话音刚落,那男子也走到他俩面前,神色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话说当日,陛下醒来得知事情原委,雷霆正怒,如今对与范阳傅家更是心生厌恶避之不及,可如今,足足跪了十日有余,陛下还是不肯召见,就连兵权也收回了大半,这叫傅文钦如何甘心?!

    傅文钦沉着脸不发一语,而旁边傅月清却从怀中掏出一袋什么,小心而谨慎的依靠宽大的袖口递至小德子面前。

    语气带了三分恭敬,眉眼间却有一丝忧虑,“德公公,可若是陛下收回兵权,那大周边境可如何是好,百姓岂不是民不聊生?”

    小德子动作平常的接过沉甸甸的钱袋,眉眼带了一丝笑,要他说,这傅大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儿,对着他一个阉人也能如此恭敬,将来若有机遇,也不是不可一飞冲天。

    要知道,所有世家子弟对于寻常百姓还带了一丝顾虑,而对于他们这些残缺之人那可谓是极尽羞辱和打骂,这深宫中,哪有什么尊严可言,不过是只闻妃子笑,不见冤魂哭。

    那日之后,海全公公便被拖进巡司殿当最下等的奴婢使唤,什么脏臭什么磋磨人的伙计都给他,而小德子一跃成为陛下贴身近侍,那泼天的富贵竟也叫小德子照猫画虎,有一身气势所在。

    “听奴家一句劝,心病还需心药医。”小德子盯了半晌,却暗含机锋说了这句,便飘飘洒洒转身回宫去了。

    始终未曾讲话的傅文钦突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头昏眼花,却直射皇宫方向,讥讽一笑,“除了自愿,谁都不能左右她。”

    她是谁?

    傅月清还未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却看见自家父亲大步流星的走了起来,也随后跟上,低低喊了一声,“父亲。”

    而走在半道上,傅文钦身边最得力亲信的小厮却拦在傅文钦面前,大气喘喘得将一纸书信交叠给了傅文钦,傅文钦下意识接过,看了几眼,却对身后跟上来的傅月清残忍一笑。

    “我知道怎么让时姣那贱人生不如死了。”

    ——三日后。

    翠玉阁。

    亭台楼阁,水榭横动,郁郁葱葱的树木交织缠绕,那被环抱其中的凉亭青砖绿瓦,古朴又带着清风拂面般的诗情画意,而此时的凉亭里坐着一男一女,正在博弈对棋。

    南阳王府要办丧的消息十传十百传传,不到一天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那傅月华尸体都快臭了,如今才想起办丧,怕不是来者不善。”

    时姣抚了抚鬓角发钗,水波荡漾的广袖划出优美的弧度,如玉葱般的手指捏住一枚白棋,缓缓落于棋盘上。

    时姣说的不错,傅月华都快死了将近十天半个月,早不办丧晚不办丧,非非这个档口办丧,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阳王府的帖子昨日就送到了,那姣姣可有如何打算?”时延年拨了拨黑棋,身着黑金祥云墨竹花纹衣裳,头顶的束冠镶嵌着湛蓝色宝石,在阳光折射下,迸发璀璨夺目的光,如同时延年嘴角含着一抹笑,微风习习,却透人心脾。

    时姣狡黠一笑,眼波闪了闪,好似猫儿烟波云翳着雾气,又执下一颗白棋,“那就劳烦母亲与我走这一遭了。”

    中宫内。

    奢华庄严的屏风前,一尊镂空带着繁复花纹的香炉正袅袅生烟,那香味似淡非淡,似浓非浓,香烟袅袅,飘来阵阵檀香,沁人心脾,似乎要将人浸泡在其中。

    “太子,清河崔家的死士可不是你讨好女子的玩意儿。”

    说话的是一位宫装美妇,她的发丝层层分明,头顶八只宝玉凤钗,正头面镶嵌一颗硕大的红色花蕊,使得面容即使较为清淡,却因为眉间一颗红痣,增添了几分佛性与慈悲。

    傅墨聂,正端坐于香炉前,盯着飘烟四起,端了茶盏,轻轻用手指拨动茶杯边缘,眼神像看什么不甚重要的物件般,缓缓开口,“母后,清河崔家如今可不是你那位嫡兄掌权呢。”

    他喜欢给谁送就给谁送,崔嫚惜的手未免也伸的也太长了。

    他很不喜欢。

    皇后正是崔嫚惜。

    崔嫚惜不知是听到什么令她大怒的字眼,神色变得异常怨恨,直接将软榻上所有精致糕点全部扫了下去,目光跟淬了毒一样狠狠盯着傅墨聂,指着太子鼻子,“你简直目无尊长,我当初就该在你出生时就一把把你掐死。”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奴婢太监跪了一地,头低低垂着,神色惶惶然,齐声喊道。

    “皇后娘娘,息怒。”

    太子原本还有丝笑意的脸庞不笑了,目光变得异常冰冷,带着寒冬腊月凌冽的寒意席卷而来,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好似在拍什么见不得人的垃圾一样,高声喊道,“即日起,皇后娘娘因忧心圣上龙体,特意去普济寺吃斋念佛半月。”

    “傅墨聂,你当真以为崔家就全在你的掌控中吗,你这个不孝不悌大逆不道的东西,你会不得好死——”

    话音还未落,离崔嫚惜最近的一宫女却捂住了她的嘴,动作麻利的将她绑了起来,面容平静,眼底却一片冰寒,“皇后娘娘,隔墙有耳,太子殿下如此忧心您跟陛下,实乃大周之福。”

    “含香你居然背叛我——”崔嫚惜不可思议的看向含香,这个她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一等宫女。

    含笑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将手帕塞进她的嘴里,随后退居阴影处。

    崔嫚惜看着一屋子宛若木偶般僵硬的太监宫女,她竟然不知何时,整个中宫都在那个孽畜掌控手中!

    而就在她思来想去的时候,却听见一句来自九冥幽都的呢喃,好似无常索命,带着满满恶意。

    “母后,您该好好想想,舅舅的命到底对于您来讲,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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