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第一条朋友圈,是我们双旦晚会的合照。

    —

    初二那年学校的双旦晚会选在元旦的前一天,主持定的是温瑜和我。

    他全程英语主持,而我需要用中文。

    那段时间我对三番两次的彩排没有丝毫厌烦,恰恰相反,充满热情。

    现下想起当时这种想法,我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以极细微的幅度摇了摇头。

    还记得当时为了便于交流,我似乎还给他发了微信好友申请。

    不过当天这信息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毕竟不常用微信,后来我也就没有多留意。

    —

    候场的时候,主任叫我们俩去拍了张合照。

    那张照片后来传到了学校的公众号上。

    我至今记得那时,身着垂感很好的白绸纱裙的我头向温瑜那侧微倾,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笑靥如花。尽管大礼堂有空调,还是在肩上搭了件御寒的红色运动外套。

    身旁温瑜板正服帖的白衬衫与黑色西裤颇为正式,他抬手调整了一下深蓝色的领结,上面镶嵌的碎钻在后台白色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侧身望着我笑了一下,他将目光移向镜头。很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并没有因此失了风度,反而平添了几分朝气与洒脱。

    “再站近点儿。”我听见主任如是说。

    上扬的语调里掩不住的激动。

    好吧,其实我也很激动。

    —

    学生六点才会准时进场,早早到候场区开始准备的我俩逐渐感到百无聊赖。

    抬眸瞥到学校礼堂的雕花大柱子,温瑜转头冲我笑着说:“嗯,这花纹不错。”

    都无聊到开始点评学校设计了。

    我轻笑。

    不过若是与你一起,我倒也乐意。

    “对了,你会唱《青花瓷》吗。”突然来了灵感,我眸中含起光,对他说道。

    “当然。”

    “呃…第一句是什么来着?”他突然显露几分赧色,面颊微红,皱起眉低头沉思了几秒。

    食指关节处轻轻蹭了两下鼻尖,他轻声道:“啊,想起来了。”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少年的音色依旧干净澄澈,只是似乎由于进入变声期,音色和刚上初一时那场演出上有些变化,多了些许沉淀。

    心有灵犀般,我笑着应上后两句。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于是,后台,半刻,一场无人知晓的合唱。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感谢我曾经埋下的,不知是何的伏笔。

    容我这抹天青,等到了烟雨。

    —

    从侧面上台,将话筒在舞台左前方的立架上卡好,调整好高度,我们两人对视片刻,朝彼此略一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他右手掌心的那颗痣,颜色似乎比上次注意到的时候深了一些。

    是啊,半年又过去了。

    —

    作为晚会的主持,我们是最后一波退场的。

    套上红色的运动外套,低头拉拉链的时候我发现,帽子抽绳垂下来的那截绞进了拉链里。

    温瑜见状走过来,用礼貌的眼神问询地望了我一下。

    在看到我略显急迫的求助眼神之后,他略显戏谑地微微一笑,弯腰俯身,左手拇指和食指指尖捏住拉链齿的空隙处,修长的右手扣紧抽绳卡住的部分,动作轻巧地一点一点将抽绳与拉链分离。

    我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轻轻吐撒在我衣服上。

    我的呼吸似乎也有点被扰乱了。

    “大功告成。”他微微倾身致意,随后迅速撤开了步伐。

    “你倒是功成身退。”我笑着打趣儿。而后又切换回正经的神态,“多谢。”

    到了礼堂门口即将分开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二十五号已经过了,那就提前祝你,元旦快乐。”

    大礼堂的灯熄了,四周突然没有了很明亮的光源。

    但晦暗中他那双黑眸似乎闪着光,显得有些认真。

    我发自内心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也是,新年快乐。”

    —

    而今,天青色渐渐淡了,方觉那场烟雨不是为我而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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