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发来一条消息。

    【轻轻地】:现在是怎么怎么一回事啊?

    傅鹤立坐在宾利后座,疯狂敲手机,询问坐在她旁边的当事人。

    不知道是没找到开口的十几还是过于尴尬需要酝酿,一时间,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四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对了,自打上次李映铮给她发习题清单后,她左右看看觉得自己的昵称头像和签名味儿太冲了,不好。然后福至心灵换成现在了现在的昵称,很好,很抽象,又很文雅。有种跟李映铮对上了赛博电波的错觉。

    其实,这是她在提醒自己,对待李映铮,要轻轻地,切忌再不管不顾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了。

    头像也换成了有次在公园看到的一只很可爱的小德牧。有同学曾经问过她,这狗狗黑不溜秋的哪里可爱了,她回答说歪着脑袋时很像玩具毛绒兔子。

    签名则改成:好想快点放暑假。

    这种接地气的,她想挽回一下自己奇怪的形象。

    【黑猫】:回我家。

    【轻轻地】:?

    傅鹤立当即抬起头,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李映铮。

    李映铮轻轻挑起右眉,用手机打字回复道:“就是这一车人,现在都回我家的意思。”

    【轻轻地】:为什么?去你家吃饭吗?怎么没通知我啊。

    【黑猫】:是也不是,阿姨生病后住进了我家里。

    【轻轻地】:????

    天哪,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言下之意,难道以后她们母女俩就这样搬进去了吗!她根本不能接受。虽然她对李映铮的人品表示肯定,但是她对李卓群.......那是种很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厌恶着,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财力和对母亲的照顾产生亲近之意。傅鹤立还没有想好,更没有准备好。

    她想想不死心去问樊圣薇:“妈。我们现在是去哪?”

    樊圣薇小心开口道:“我们去李叔叔家吃饭呀。”

    “吃完饭就回家吗?”

    樊圣薇从后视镜中看到女儿警惕的目光,犹豫着回答道:“对的。”

    李卓群当即看了她一眼。

    傅鹤立松了一口气。

    晚上这顿饭,吃得比第一次见面还尴尬。两位家长热络地照顾他们,傅鹤立却显得无所适从。李卓群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烧鹅腿,傅鹤立只好硬着头皮说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旁边李映铮轻轻的嗤笑。她不禁有些微恼,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李卓群给她夹菜,樊圣薇也给李映铮夹菜。对比起傅鹤立的尴尬无措,李映铮倒是气淡神闲,他礼貌而客气回复道:“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行。”

    父母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拉着他俩就学校上的事情问东问西。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长辈如此努力维护融洽的家庭氛围,傅鹤立实在是很难保持冷漠。不一会儿,她回答的话也渐渐多起来。

    聊着聊着,李卓群突然说道:“小鹤啊,那个研学活动,我已经让阿铮给你报上了。”

    “啊?”傅鹤立正准备夹菜的手一顿。

    “阿铮觉得你不去研学这事蹊跷,跟我说了。我才因此得以发现薇薇生意上的困难。她说都不知道你们学校研学这事。”

    傅鹤立看向樊圣薇,对方眼神微动,难掩伤感自责。

    “研学那么难得的机会,你怎么会不想去?”樊圣薇道。她知道女儿的性子,她从小就带着孩子出去玩,每次出去玩她都那么开心。且傅鹤立从小到大,身边都有要好的朋友,也时常约着出去逛街。

    女儿不去,甚至不告诉自己的原因,已经很清晰了。她为女儿的懂事感到心酸。

    却又因为这事,歪打正着被李卓群知道了厂里的危机,对方居然二话不说给了她十几万周转。原本头痛不已的问题,一下子就被解决了。

    原本,樊圣薇和傅鹤立一样,有着微妙而强烈的自尊心,不愿在如此大事上开口,好像生怕被对方以为自己是在图钱。她自立自强惯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别人要钱。在她眼里,她当然是借,会有借有还。但很可能到了对方眼中,借和要并无二致。

    傅鹤立心里酸酸的,到底是两母女,即使有再多龃龉,心里还是想着对方的。“我这不是想给你增加压力吗?本来家里的事我就帮不上忙。”她说出这话,无形之中承认了李卓群的作用,他能做到很多自己这个真正的家庭成员不能为樊圣薇做到的。

    “傻孩子,你呀,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钱的事情不是你该想的。”樊圣薇说的话很实在,傅鹤立听了心里却闷闷的。

    看到傅鹤立不说话了,樊圣薇又别扭地找补到:“总之,研学你就放心去吧,万事有我们。”

    傅鹤立又开心又羞耻。开心的是终于可以去研学了,羞耻的是自己和妈妈都因为钱受了李卓群恩惠,而现在这件事被赤裸裸摆出来。其实,她们应该感恩戴德不是吗?

    或许,在一些不知道位于何处的看客严重,她们是如此虚伪而令人讨厌。可是拧巴似乎才是人生的常态,否则我们怎么会期待看到他人做出更勇敢的举动来做心里代偿呢?

    李卓群也笑道:“我们小鹤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阿铮要多跟你学学才是。”

    傅鹤立连忙摆手说:“才没有!是李.....”她瞬间停住话头,在思考该如何喊他,“是他总帮我更多。”

    “嗐!小鹤,你不必这么见外。以后叫阿铮哥哥就是了。”李卓群明显为此而高兴。他放下筷子,起身去酒柜拿点酒喝。

    哥哥?还是阿铮哥哥?无非是叫人脸热,和叫人非常脸热的区别!

    她光是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就几乎羞得要维持不住脸色。她的双眼忍不住往李映铮身上瞟去,对方却不以为然。

    感受到她的注视,李映铮也看向她,目光平静而柔和。那颗在少女胸腔里雀跃的心也终于冷静下来。

    吃完饭,樊圣薇从李卓群家里拿了些洗漱用品就跟傅鹤立回去了。期间樊圣薇婉拒了三次李卓群要送她们回家的请求。一出李家门口,傅鹤立就忍不住问道:“妈,你真住李卓群家里啦?”

    她憋了许久,这话虽然很像明知故问,但得不到当事人的解释,她左右不是滋味。

    “哎呀,我先前不病着吗?又不好一直住院,住他家方便他照顾我。”

    “你现在快好了吧。”言下之意是,没必要再住在那里了吧?

    樊圣薇知道女儿会不自在,回道:“放心,你回来的时候,妈妈跟你回家住。”

    “你平时不在家,我周末才回去,家里岂不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傅鹤立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挺离谱的,可是她对于这种两个家庭即将结合的征兆,还是心有芥蒂。

    “其实......李叔叔家很大,如果我们搬过去,你可以独享一个50平米的房间,采光很好,有落地窗,独立卫浴,可以放很多你喜欢的东西。”樊圣薇想了想对女儿说道。她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因为她知道女儿的本意并不是和她争论家里有没有人气,女儿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安。

    而她,只需要告诉孩子,未来会很好,会有更多人爱你,在乎你,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家里也很好,足够放下我的书桌和书柜。”书柜里还有自己喜欢的周边和漫画书。

    她怎么可能不对那些金光闪闪的带着金钱铜臭味的东西产生向往呢?只是,这不是她们靠自身努力得到的,一切就变了味。无论给予者多么慷慨,受赠人都不会有踏实感。

    樊圣薇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道:“宝宝,慢慢来吧。我们先从能一起吃饭开始,怎样?”

    “你真的不喜欢的事情,妈妈不会做的。”

    就好像傅鹤立会为了妈妈高兴而去见李卓群一样,樊圣薇也会因为女儿不乐意而拒绝李卓群。

    回到家,傅鹤立忍不住敲字给李映铮发过去。

    【轻轻地】:你怎么把我不去研学的事情告诉你爸了?

    几分钟后【黑猫】回:没。

    【黑猫】:我爸让我在研学的时候多关照你,我说你没报名。

    【轻轻地】:倒也不必这么老实.......

    【黑猫】:不是因为你说谎在先吗?

    【轻轻地】:我这叫善意的谎言。

    【黑猫】:你也没让我给你打配合圆谎啊。

    傅鹤立有些心虚。

    【轻轻地】:那要是以后我请求你帮我撒谎,你会帮我吗?QAQ

    【黑猫】:看情况。

    真讨厌。傅鹤立在心里小声骂道。

    短暂的周末过去,傅鹤立又要回到学校中,开始准备期中考了,好像明明月考才刚过。

    其实从上次摔坏腿回家住开始,她已经越发不习惯在宿舍的睡眠了。与舍友无关,在傅鹤立看来,她们都是一群友善又可爱的女孩。只是,中考之后,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

    多变复杂的宿舍睡眠环境,让她又浅又轻的睡眠摇摇欲坠。

    整夜整夜的惊醒害得她在白天也困倦不已,哈欠连天。不得已,她跟樊圣薇商量着回家住宿。樊圣薇同意了,学校那边的手续也很快办好了。

    回了家,终于睡了几个晚上好觉。但好景不长,楼下小区的辅路从这周开始翻修,起先是深夜施工,周围的居民苦不堪言打了几个投诉电话都不管用,有人忍不住报了警,施工队终于老实了。

    傅鹤立却面临着另一个难题——鼻炎。她一直有过敏性鼻炎,这是桐城居民非常多发的疾病,这里空气质量明明还不错,但平均每三个人,就有一个人深受其扰。

    施工地点就在傅鹤立楼下,她家住二楼,每天都有大量灰尘涌进阳台,就算紧闭门窗,她灵敏的鼻子也能轻易捕捉到那些无孔不入的灰尘。

    因此,她常常在深夜因为鼻炎复发而被痒醒。

    如此绝望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后,傅鹤立同意了和樊圣薇一起搬入李家的决定。

    虽然,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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