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约
“这是哪？”
林希月睁开眼，看见的是冰冷的手术刀具和沾满血的纱布，昏暗的白炽灯忽明忽灭，几个医生打扮的人正围着她。
“你们又是谁？”
林希月望着眼前在清洗手术器具的医生，他皮肤苍白，白大褂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欢迎来到逃生游戏，希望你玩得开心。”
医生浑浊的灰色眼睛盯着林希月，毫无生气。
“你觉得我这样开心吗？”
林希月动了动，自己正被捆在手术椅上，全身都很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希月最后的记忆是她在侦探事务所整理案宗，那是一个深沉的雨夜，在翻开最后一份档案时，她听到了敲门声。
“哈哈哈，看来这位新人有点不明白，先砍一只手教教她游戏规则。”
“啊？！”
一旁的助手拿走架子上的骨锯，林希月剧烈挣扎起来，她原本以为最多就嘎个腰子，没想到这是要她命啊。
“那个新来的，把她绑紧点。”
医生吩咐道，另一位助手走到她身前，很不熟练地摆弄起绑带。
骨锯发出嗡嗡的声响，林希月无意间瞟了眼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断手，骨节痛苦地弯曲着，看来她不是第一位受害者了。
“喂，你们这是违法……唔！”
话未说完就被捂住嘴，刺鼻的酒精味呛得她眼泪直流，林希月盯着这个新来的助手，他的衣服雪白干净，没有任何血污。
他俯身靠近林希月，将她隐藏在阴影中，紫色的眼眸澄澈幽静。
纤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手背，似乎在写着什么。
林希月眯了眯眼，理解了他无声传达的信息。
…………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病房的寂静。
“我就说这个新来的笨手笨脚，”正在清洗手术刀的医生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他的手也锯了吧……助手？”
医生转过头，两位助手都被打晕在地，手术台上不见女孩的身影，只有沾着血手印的白色布帘飘飘荡荡。
他一边寻找女孩的身影，一边用手术刀划过墙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游戏规则很简单，逃跑，千万不要被抓到，结局会很……”
他话未说完，就被林希月从后面打了个措手不及，钢管狠狠砸中他的脑袋，头破血流。
“你这个……混蛋黑心医生！”林希月又踹了他一脚，跑出病房。
这是个废弃的医院，墙壁斑驳脱落，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无论林希月怎么跑，都会回到最初那具骷颅前，在第七次看见它的时候，林希月忍无可忍，随便走进一个灯光明亮的病房。
一位老人正坐在病床上，全身缠着绷带，看到林希月闯进来，只是对她招招手。
“你也是病人？快坐快坐，和我聊聊天吧。”
林希月颤颤巍巍地坐到他旁边，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有血液不断从绷带中渗出来，染红他身下的床单。
“你说……我配合治疗，真的会好起来吗？”他语气有点悲伤。
林希月看了眼平的像飞机场的心电图，实事求是道“从生物学上讲，你没救了，不过你或许能变成一只鬼？”
“原来……原来他们在骗我，啊啊，所有人都在骗我！”
他捂住脸，痛苦地哭起来，然后抄起旁边的输液架，狠狠砸向林希月。
林希月连连后退，手肘推落桌上一堆瓶瓶罐罐，里面全是眼珠和手指。
“晚上好，查房。”
外面突然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来不及逃跑了，林希月一罐子把他砸晕，翻身躲进床底。
“嗯，看起来病人刚刚闹累了，现在睡得很安详。”
两位护士推门而去，看到一片狼藉的病房和半死不活的病人，反倒松了口气。
“哎，我听说那个玩家跑掉了，你是没看主任那狼狈样，真不知道她现实里是干什么的，战斗力这么强。”
本以为他们要走了，但两人居然坐在病床上，闲聊起来。
林希月屏住呼吸，聆听他们的对话。
“祂选中了下一位玩家，这次好快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希月很熟悉，这是翻阅档案的声响。
“呵呵，这张脸倒是挺帅，看起来好像明星啊。”
“嗯，头发好看，眼睛也好看，适合放进罐子里收藏。”
两人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林希月有种不好的推测，不由得恍神了一下，他们的聊天戛然而止。
“有呼吸声，病房里有活人……那个逃跑的玩家在这里！”
他们站起身，开始仔细地搜查病房，脚步屡屡在床前停下，但就是不看向床下 ——他们在故意玩弄猎物。
林希月腰间抵到一片冰凉，是□□，她突然想起，那天深夜听到敲门声后，她以为是凶手的报复，便拿了把□□放在腰后，向猫眼看去……
“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哦。”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床底。
林希月抽出刀向他刺去，伴随一声惨叫，他捂着眼睛跪倒在地。
林希月夺走他手中的针筒，扎进另一位护士的后颈。
虽然不知道针管里那绿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但她很快就晕过去了，林希月给到处找眼珠的那位补了一刀，病房恢复了安静。
她捡起护士怀中的档案，照片上的少年眉目秀美，笑容温柔。
“范星兰……”林希月喃喃道，自己搭档的脸，她最熟悉不过了。
这是个很不专业的目标档案，只有几张照片没有任何文字信息，看起来很像某个偷窥狂的作品，而且有好几张是她调查案发现场时不小心拍到的，明明当时就删除了……
林希月继续往后翻，后面居然有医院的地图，还用血迹标下了巡逻路线，再往后是些同事的信息，每个都奇形怪状的。
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字迹歪歪扭扭。
第一次当坏人，我有点难受。
林希月心情复杂的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人，他看起来和那些面目骇人的杀人狂没什么两样，但或许他的内心还有一丝人性？
林希月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寻找安全出口，医院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厕所最后一扇门通向手术室，手术室又连着太平间……推开门前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好在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有几个蹲在角落哭泣和坐在轮椅上傻笑的病人，脖子的吊牌上写明他们是C级病人，攻击欲望弱，无威胁。
那个混蛋黑心医生说这是游戏，那为什么不给她任何提示？！虽然林希月很想直接点火把整个医院烧了，但她可是侦探，不能光靠暴力解决难题，得智取。
决定智取的林希月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安全出口，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林希月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残暴的医生正在殴打某个倒霉鬼，这次林希月看清了他身上的胸牌，原来他是解剖科主任。
这是哪门子安全出口……林希月暗自吐槽，正想悄悄溜走时，一个人被按倒在地，和藏在药品架后的林希月四目相对。
是那个新来的助手，他满脸鲜血，额头上的淤青格外显眼。
在手术室时，他帮林希月割断了绑带，但要求林希月砸晕他摆脱嫌疑，林希月照做了，就是下手有点重了。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真没意思，喂，你是哑巴吗？”
医生踹了他一脚，依旧是沉默，他看着林希月，紫色的眼眸沉静如水。
下一刻他被人粗暴地拉起来，口罩在拉扯时从脸上滑落，林希月微微一怔。
他的面容俊美，每一寸都仿佛精心雕琢，但在那些怪物中，反而像个异类。
“喉咙被割破的话，可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手术刀缓缓划过他的脖子，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越来越多……
“够了！放开他。”
林希月从阴影中走出来，打断这场杀戮。
“喂，你才是猎物，为什么不尖叫逃跑？怎么还敢挺身而出救人。”
旁边的护士忍不住说道，他的手臂断了，软绵绵地搭在一边，看着很是可怜。
“他这么折磨你，你居然还心甘情愿的当伥鬼？我可以帮你了结他，现在，马上。”
林希月试图离间他，然而他却咯咯笑了，嘶哑的声音中饱含绝望。
“你真以为自己能逃离这个地方？外面只有更深的黑暗，更可怕的事物等着你。”
“那你就给他当一辈子牛马吧。”
智取失败，只能暴力解决了，林希月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杀了她！”
医生大喊道，但是已经太迟了，林希月把打火机扔在地上，火苗迅速地窜了上来，刚刚趁他们折磨人的功夫，她把药品架上所有的酒精都泼在了地上，烧起来果然很快。
林希月一把拉过那个少年，推倒燃烧的药品架，熊熊火焰隔开他们，尽管火已经烧到医生身上，他依旧站在对面，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的帽子烧没了，露出光溜溜的脑门，林希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暴躁，原来是更年期脱发了。”
下一刻，主任愤怒的呼声回荡在整个医院。
“你这傲慢无礼的玩家！我要割掉你的舌头！还有你这个叛徒……把你们碎尸万段！”
他竟然越过熊熊火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皮肤因烧伤寸寸剥落，露出森然的白骨。
“快走！”少年拉起她往外跑。
“让一让，让一让。”林希月边跑边推开那些如鬼魂般到处游荡的病人。
少年似乎很熟悉医院，避开各种巡逻路线，拉着她跑进最不起眼的一个病房，这里到处都是破旧的摇篮，角落堆着残缺的洋娃娃，捏捏它们就会发出婴儿的笑声。
“我们安全了，暂时。”他反锁上门。
“哈？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林希月毫不在乎地坐在缠绕着脐带的产床上，因为还穿着现实中的衣服，她习惯性地摸出一根香烟，又发觉打火机刚刚被扔掉了。
“我是……”
他自我介绍还没说完，林希月掀起他的耳发，他的耳后刻着一串编码。
“你是AN07号。”林希月直接说道“我记得这个型号是游戏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用于管理维护游戏秩序，你最好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因为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对，你可以叫我零柒。”他点点头，声音逐渐变小“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离开的方法，游戏的大部分功能都被病毒破坏了，无法修复。”
林希月无语地收回手，跳下床往病房的深处走去，零柒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
“但我还可以帮上忙，我……”
林希月突然停下脚步，零柒撞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形高挑，挡住了大半视线，零柒只看到满地的血水和碎玻璃渣。
“这是怎么回事？”
林希月退到旁边，眼前是个巨大的培养皿，输送管往里面源源不断地送着血液，但它中间破了个大洞，血水全漫延到了地上。
“那个东西逃出来了。”零柒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呢？”
“什么东西？”林希月检查四周，桌上堆满营养液葡萄糖之类的东西，看来他们真的在很用心的培养这个东西。
“就是他们在养育的一个怪物，企图让它入侵现实，制造更多恐惧和杀戮。”
“哦。”林希月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现在外面已经够混乱，再多添一点也无妨。
她有点累了，索性靠着墙坐下“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坐在这等死还是主动惹他们找死？”
“等到天亮。”他和林希月并肩坐下，蜷缩起身子。
“天亮就暂时安全了，只要活过七日，祂就会放你离开。”
他闭上眼睛，林希月推推他“喂，别睡 ，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应，零柒头靠在她肩上，呼吸清浅，擦掉血污后的脸白净如瓷偶，脆弱的脖颈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眼前。
下一刻，刀刃贴在他的旧伤上，零柒睁开眼睛，素来平静的眼中第一次闪过错愕。
“我救了你，你却对我有所隐瞒，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希月的神情变了，变得冰冷又刻薄，暗淡的灯光下，她的目光却锐利如鹰。
她摊开搜来的地图，他们所处的地方画着一个大大的叉，旁边的小字再三强调，绝对不能进去！
零柒默然地看着地图，抬手指向右下角的空白。
“这里有一个隐藏的房间，是控制中心，虽然系统已经损坏，但我应该能拿到一部分权限。”
林希月将信将疑，零柒在她的注视下推开药品柜，一条隐藏的通道出现在面前，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如果你遵守游戏规则，祂也会遵守规则，七日后放你离开，但如果你打破规则，甚至试图推翻这一切，祂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听的，所以这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走个过场是吧，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安全免责声明了。”林希月在暗道边张望，十分好奇。
“试验品逃走，首领估计会来亲自收拾残局，万事小心。”
他朝林希月伸出手。
“我带你走吧，我很熟悉路线。”
这是一条冰冷潮湿的走道，林希牵住他摸索着往前走，她看不见任何东西，耳畔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见过很多玩家，也试图帮助过他们，但都没能成功逃离游戏，但你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很认真。
“我觉得你不仅能成功，甚至能拯救这个游戏。”
“那你眼光可真差。”
林希月曾经上过军校，由于放浪形骸，处分记录厚得能编书，最后还被开除了，所以她善事没做多少，闯的祸倒是挺多。
“我是认真的，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有能力，这就够了。”
“我能重新获取一些权限，然后帮你离开这里……作为交换，请答应我一个私人请求。”他捏捏林希月的指尖，犹豫道“我想把自己的记忆拷贝给你……”
“怎么？你觉得这里还有值得纪念的美好事情吗？”
“没有，这里只有恐惧和黑暗，我也永远无法逃离这里，可能之后还会被系统抹杀掉吧，所以我想留下点什么痕迹。”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他还是很平静。
“很可笑吧，一个随时就能被删除的电子人物，居然也想在现实被人记住。”
轻而浅的叹息，像是一只蝴蝶落在她耳边。
“好吧，如果七天后，我还活着的话。”
林希月回握住他的手，算是许下了约定。
林希月睁开眼，看见的是冰冷的手术刀具和沾满血的纱布，昏暗的白炽灯忽明忽灭，几个医生打扮的人正围着她。
“你们又是谁？”
林希月望着眼前在清洗手术器具的医生，他皮肤苍白，白大褂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欢迎来到逃生游戏，希望你玩得开心。”
医生浑浊的灰色眼睛盯着林希月，毫无生气。
“你觉得我这样开心吗？”
林希月动了动，自己正被捆在手术椅上，全身都很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希月最后的记忆是她在侦探事务所整理案宗，那是一个深沉的雨夜，在翻开最后一份档案时，她听到了敲门声。
“哈哈哈，看来这位新人有点不明白，先砍一只手教教她游戏规则。”
“啊？！”
一旁的助手拿走架子上的骨锯，林希月剧烈挣扎起来，她原本以为最多就嘎个腰子，没想到这是要她命啊。
“那个新来的，把她绑紧点。”
医生吩咐道，另一位助手走到她身前，很不熟练地摆弄起绑带。
骨锯发出嗡嗡的声响，林希月无意间瞟了眼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断手，骨节痛苦地弯曲着，看来她不是第一位受害者了。
“喂，你们这是违法……唔！”
话未说完就被捂住嘴，刺鼻的酒精味呛得她眼泪直流，林希月盯着这个新来的助手，他的衣服雪白干净，没有任何血污。
他俯身靠近林希月，将她隐藏在阴影中，紫色的眼眸澄澈幽静。
纤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手背，似乎在写着什么。
林希月眯了眯眼，理解了他无声传达的信息。
…………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病房的寂静。
“我就说这个新来的笨手笨脚，”正在清洗手术刀的医生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他的手也锯了吧……助手？”
医生转过头，两位助手都被打晕在地，手术台上不见女孩的身影，只有沾着血手印的白色布帘飘飘荡荡。
他一边寻找女孩的身影，一边用手术刀划过墙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游戏规则很简单，逃跑，千万不要被抓到，结局会很……”
他话未说完，就被林希月从后面打了个措手不及，钢管狠狠砸中他的脑袋，头破血流。
“你这个……混蛋黑心医生！”林希月又踹了他一脚，跑出病房。
这是个废弃的医院，墙壁斑驳脱落，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无论林希月怎么跑，都会回到最初那具骷颅前，在第七次看见它的时候，林希月忍无可忍，随便走进一个灯光明亮的病房。
一位老人正坐在病床上，全身缠着绷带，看到林希月闯进来，只是对她招招手。
“你也是病人？快坐快坐，和我聊聊天吧。”
林希月颤颤巍巍地坐到他旁边，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有血液不断从绷带中渗出来，染红他身下的床单。
“你说……我配合治疗，真的会好起来吗？”他语气有点悲伤。
林希月看了眼平的像飞机场的心电图，实事求是道“从生物学上讲，你没救了，不过你或许能变成一只鬼？”
“原来……原来他们在骗我，啊啊，所有人都在骗我！”
他捂住脸，痛苦地哭起来，然后抄起旁边的输液架，狠狠砸向林希月。
林希月连连后退，手肘推落桌上一堆瓶瓶罐罐，里面全是眼珠和手指。
“晚上好，查房。”
外面突然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来不及逃跑了，林希月一罐子把他砸晕，翻身躲进床底。
“嗯，看起来病人刚刚闹累了，现在睡得很安详。”
两位护士推门而去，看到一片狼藉的病房和半死不活的病人，反倒松了口气。
“哎，我听说那个玩家跑掉了，你是没看主任那狼狈样，真不知道她现实里是干什么的，战斗力这么强。”
本以为他们要走了，但两人居然坐在病床上，闲聊起来。
林希月屏住呼吸，聆听他们的对话。
“祂选中了下一位玩家，这次好快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希月很熟悉，这是翻阅档案的声响。
“呵呵，这张脸倒是挺帅，看起来好像明星啊。”
“嗯，头发好看，眼睛也好看，适合放进罐子里收藏。”
两人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林希月有种不好的推测，不由得恍神了一下，他们的聊天戛然而止。
“有呼吸声，病房里有活人……那个逃跑的玩家在这里！”
他们站起身，开始仔细地搜查病房，脚步屡屡在床前停下，但就是不看向床下 ——他们在故意玩弄猎物。
林希月腰间抵到一片冰凉，是□□，她突然想起，那天深夜听到敲门声后，她以为是凶手的报复，便拿了把□□放在腰后，向猫眼看去……
“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哦。”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床底。
林希月抽出刀向他刺去，伴随一声惨叫，他捂着眼睛跪倒在地。
林希月夺走他手中的针筒，扎进另一位护士的后颈。
虽然不知道针管里那绿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但她很快就晕过去了，林希月给到处找眼珠的那位补了一刀，病房恢复了安静。
她捡起护士怀中的档案，照片上的少年眉目秀美，笑容温柔。
“范星兰……”林希月喃喃道，自己搭档的脸，她最熟悉不过了。
这是个很不专业的目标档案，只有几张照片没有任何文字信息，看起来很像某个偷窥狂的作品，而且有好几张是她调查案发现场时不小心拍到的，明明当时就删除了……
林希月继续往后翻，后面居然有医院的地图，还用血迹标下了巡逻路线，再往后是些同事的信息，每个都奇形怪状的。
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字迹歪歪扭扭。
第一次当坏人，我有点难受。
林希月心情复杂的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人，他看起来和那些面目骇人的杀人狂没什么两样，但或许他的内心还有一丝人性？
林希月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寻找安全出口，医院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厕所最后一扇门通向手术室，手术室又连着太平间……推开门前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好在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有几个蹲在角落哭泣和坐在轮椅上傻笑的病人，脖子的吊牌上写明他们是C级病人，攻击欲望弱，无威胁。
那个混蛋黑心医生说这是游戏，那为什么不给她任何提示？！虽然林希月很想直接点火把整个医院烧了，但她可是侦探，不能光靠暴力解决难题，得智取。
决定智取的林希月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安全出口，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林希月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残暴的医生正在殴打某个倒霉鬼，这次林希月看清了他身上的胸牌，原来他是解剖科主任。
这是哪门子安全出口……林希月暗自吐槽，正想悄悄溜走时，一个人被按倒在地，和藏在药品架后的林希月四目相对。
是那个新来的助手，他满脸鲜血，额头上的淤青格外显眼。
在手术室时，他帮林希月割断了绑带，但要求林希月砸晕他摆脱嫌疑，林希月照做了，就是下手有点重了。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真没意思，喂，你是哑巴吗？”
医生踹了他一脚，依旧是沉默，他看着林希月，紫色的眼眸沉静如水。
下一刻他被人粗暴地拉起来，口罩在拉扯时从脸上滑落，林希月微微一怔。
他的面容俊美，每一寸都仿佛精心雕琢，但在那些怪物中，反而像个异类。
“喉咙被割破的话，可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手术刀缓缓划过他的脖子，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流下，越来越多……
“够了！放开他。”
林希月从阴影中走出来，打断这场杀戮。
“喂，你才是猎物，为什么不尖叫逃跑？怎么还敢挺身而出救人。”
旁边的护士忍不住说道，他的手臂断了，软绵绵地搭在一边，看着很是可怜。
“他这么折磨你，你居然还心甘情愿的当伥鬼？我可以帮你了结他，现在，马上。”
林希月试图离间他，然而他却咯咯笑了，嘶哑的声音中饱含绝望。
“你真以为自己能逃离这个地方？外面只有更深的黑暗，更可怕的事物等着你。”
“那你就给他当一辈子牛马吧。”
智取失败，只能暴力解决了，林希月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杀了她！”
医生大喊道，但是已经太迟了，林希月把打火机扔在地上，火苗迅速地窜了上来，刚刚趁他们折磨人的功夫，她把药品架上所有的酒精都泼在了地上，烧起来果然很快。
林希月一把拉过那个少年，推倒燃烧的药品架，熊熊火焰隔开他们，尽管火已经烧到医生身上，他依旧站在对面，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的帽子烧没了，露出光溜溜的脑门，林希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暴躁，原来是更年期脱发了。”
下一刻，主任愤怒的呼声回荡在整个医院。
“你这傲慢无礼的玩家！我要割掉你的舌头！还有你这个叛徒……把你们碎尸万段！”
他竟然越过熊熊火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皮肤因烧伤寸寸剥落，露出森然的白骨。
“快走！”少年拉起她往外跑。
“让一让，让一让。”林希月边跑边推开那些如鬼魂般到处游荡的病人。
少年似乎很熟悉医院，避开各种巡逻路线，拉着她跑进最不起眼的一个病房，这里到处都是破旧的摇篮，角落堆着残缺的洋娃娃，捏捏它们就会发出婴儿的笑声。
“我们安全了，暂时。”他反锁上门。
“哈？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林希月毫不在乎地坐在缠绕着脐带的产床上，因为还穿着现实中的衣服，她习惯性地摸出一根香烟，又发觉打火机刚刚被扔掉了。
“我是……”
他自我介绍还没说完，林希月掀起他的耳发，他的耳后刻着一串编码。
“你是AN07号。”林希月直接说道“我记得这个型号是游戏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用于管理维护游戏秩序，你最好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因为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对，你可以叫我零柒。”他点点头，声音逐渐变小“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离开的方法，游戏的大部分功能都被病毒破坏了，无法修复。”
林希月无语地收回手，跳下床往病房的深处走去，零柒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
“但我还可以帮上忙，我……”
林希月突然停下脚步，零柒撞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形高挑，挡住了大半视线，零柒只看到满地的血水和碎玻璃渣。
“这是怎么回事？”
林希月退到旁边，眼前是个巨大的培养皿，输送管往里面源源不断地送着血液，但它中间破了个大洞，血水全漫延到了地上。
“那个东西逃出来了。”零柒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呢？”
“什么东西？”林希月检查四周，桌上堆满营养液葡萄糖之类的东西，看来他们真的在很用心的培养这个东西。
“就是他们在养育的一个怪物，企图让它入侵现实，制造更多恐惧和杀戮。”
“哦。”林希月波澜不惊地点点头，现在外面已经够混乱，再多添一点也无妨。
她有点累了，索性靠着墙坐下“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坐在这等死还是主动惹他们找死？”
“等到天亮。”他和林希月并肩坐下，蜷缩起身子。
“天亮就暂时安全了，只要活过七日，祂就会放你离开。”
他闭上眼睛，林希月推推他“喂，别睡 ，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应，零柒头靠在她肩上，呼吸清浅，擦掉血污后的脸白净如瓷偶，脆弱的脖颈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眼前。
下一刻，刀刃贴在他的旧伤上，零柒睁开眼睛，素来平静的眼中第一次闪过错愕。
“我救了你，你却对我有所隐瞒，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希月的神情变了，变得冰冷又刻薄，暗淡的灯光下，她的目光却锐利如鹰。
她摊开搜来的地图，他们所处的地方画着一个大大的叉，旁边的小字再三强调，绝对不能进去！
零柒默然地看着地图，抬手指向右下角的空白。
“这里有一个隐藏的房间，是控制中心，虽然系统已经损坏，但我应该能拿到一部分权限。”
林希月将信将疑，零柒在她的注视下推开药品柜，一条隐藏的通道出现在面前，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如果你遵守游戏规则，祂也会遵守规则，七日后放你离开，但如果你打破规则，甚至试图推翻这一切，祂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听的，所以这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走个过场是吧，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安全免责声明了。”林希月在暗道边张望，十分好奇。
“试验品逃走，首领估计会来亲自收拾残局，万事小心。”
他朝林希月伸出手。
“我带你走吧，我很熟悉路线。”
这是一条冰冷潮湿的走道，林希牵住他摸索着往前走，她看不见任何东西，耳畔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见过很多玩家，也试图帮助过他们，但都没能成功逃离游戏，但你不一样……”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很认真。
“我觉得你不仅能成功，甚至能拯救这个游戏。”
“那你眼光可真差。”
林希月曾经上过军校，由于放浪形骸，处分记录厚得能编书，最后还被开除了，所以她善事没做多少，闯的祸倒是挺多。
“我是认真的，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有能力，这就够了。”
“我能重新获取一些权限，然后帮你离开这里……作为交换，请答应我一个私人请求。”他捏捏林希月的指尖，犹豫道“我想把自己的记忆拷贝给你……”
“怎么？你觉得这里还有值得纪念的美好事情吗？”
“没有，这里只有恐惧和黑暗，我也永远无法逃离这里，可能之后还会被系统抹杀掉吧，所以我想留下点什么痕迹。”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他还是很平静。
“很可笑吧，一个随时就能被删除的电子人物，居然也想在现实被人记住。”
轻而浅的叹息，像是一只蝴蝶落在她耳边。
“好吧，如果七天后，我还活着的话。”
林希月回握住他的手，算是许下了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