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醒来的时候,觉得脑子还有点儿懵,昨天喝的那杯红酒似乎后劲有点儿大。

    卧室的窗帘拉着,只有朦胧的光透过,判断不出现在的时间。

    身体的知觉慢慢苏醒过来,浑身肌肉酸疼的信号传递到大脑,让余音恍然觉得自己昨晚爬了一夜的山。

    昨夜的记忆也开始回笼,喝了酒之后的自己似乎放飞了自我,那些呼吸相缠的画面让余音忍不住双手掩面。

    酒后乱性啊!以后不能喝了!

    脸上传来凉凉的金属触感,余音举起手——一枚戒指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简约的素圈戒指,镶了钻,在朦胧的光线里也闪着光泽。

    是梁帆给她带上的吗?他什么时候买的?

    床上已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余音洗漱完出了卧室,听到厨房油烟机运作的声音——梁帆在做饭。

    灶上有一只黑色的砂锅,咕咕地冒着水汽。梁帆背对着厨房门在切菜。

    余音拿到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梁帆回头时看到余音,嘴角不由自主就扬了起来:“你醒了?饭马上做好了,茶几上有牛奶点心,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余音没有很强的饥饿感,倒是感觉嗓子很干。她一边应着,一边倒了杯水喝。

    梁帆眼神落在她的戒指上。

    戒指在领结婚证那天就已经买好了,本来应该和花一块送出去的。只是一纸婚前协议打的他措手不及,之后余音出差,他也没有机会给了。

    昨晚到后面,余音都没什么力气了,是他哄着才做到最后。结束后,余音就昏睡过去了。

    清理完之后,看着余音熟睡的脸庞,他忽然觉得人生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前的遗憾好像都被抹平了。

    不管余音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和他结婚,他都不想放手了。

    早该被送出的戒指被男主人从礼盒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套在睡着的女主人无名指上。随后,一枚虔诚的吻落下。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有小炒牛肉,玉米排骨汤和清炒时蔬。余音不常做饭也知道做这些菜挺费功夫的,而且每道菜做的都很好吃。

    对做饭的人,余音一向不吝夸奖,不论做的怎么样。更何况梁帆真的有两把刷子在身上,余音当场化身夸夸机,对梁帆的厨艺一顿吹捧,让梁帆的心情更加好了,吃完饭连碗也没让余音刷。

    余音就去整理自己搬过来的行李,刚弯腰蹲起一下,就感受到肌肉的酸疼,龇牙放弃,躺到沙发上歇着。

    梁帆在厨房洗碗,从背影都能看出一股愉快。

    余音不高兴了,虽然她工作之后的确疏于锻炼,但也不至于脆皮成这样吧。尤其是和格外精神奕奕,生龙活虎的梁帆比,显得她太弱了吧。

    不行,健身卡得办起来了。躺在沙发上的余音在规划她接下来的锻炼计划。

    行李还是由梁帆来整理的,谁让他是一个眼里有活的好男人。余音不时揉腰的动作也让他觉得昨天晚上有点儿过分。余音就在一边指挥他东西放哪儿。

    “这个礼盒装的什么?要放哪里?”梁帆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问。

    余音回头一看,瞳孔一震,那礼盒正是昨天带回来的洛佳莹送的新婚礼物。忙一个箭步过去把盒子夺回自己手中,忍着拉扯到肌肉的酸疼回道:“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放衣柜里面就行了。”

    梁帆挑了一下眉,看她那心虚的样子,也没多问,给放到了衣柜最底层。

    晚上余音很早就躺床上了,但睡不着。

    床很宽敞,床垫软硬适中,房间温度也适宜。没有酒精的麻痹,余音清醒地体会躺在一张不算全然陌生的床上的感觉。一想到,待会儿旁边还要再躺一个人,她的呼吸就乱了。

    昨天发生在这张床上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余音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赶快睡着。

    卧室的门被推开,脚步声停在床边。余音没有睁眼,感觉到旁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沐浴露的气味侵袭而来,还带着点点水汽的感觉。

    察觉到眼前阴影覆盖下来时,余音身体一僵,连忙睁眼:“我困了,我们睡觉吧。”她身上还酸着,不想再来一遍昨晚的疯狂。

    梁帆撑在她头顶,看她睁眼说瞎话。他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温柔地安抚道:“别紧张,我关个灯。”说着,手越过余音,按上白色开关。

    “啪”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卧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空调的呼呼声。余音闭着眼,心却安静不下来。

    黑暗里,鼻尖全是沐浴露的气味和枕头被褥上陌生的香气。身边躺着的男人身上散发的热意,让余音无端感到燥热,轻轻地张嘴吐气来缓解。

    余音睡觉前总爱翻来覆去滚几圈,今天这样平躺着一动不动感觉身体都要僵了。

    直到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她才侧身往床边挪了挪。还是觉得睡不舒,又翻了个身,承重的床垫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声响。

    最终,余音叹了口气,平躺着不知多长时间终于睡过去了。

    等到余音安静睡着,梁帆才睁开眼睛,侧身过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牵着她戴着戒指的左手,心满意足地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又只有余音一个人。

    餐桌上有买好的早餐,余音洗漱后吃完早餐也不见梁帆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出门去哪儿了。余音今天和洛佳莹有约,收拾好已经十点多了。

    准备出门前,余音想了想,给梁帆留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和朋友有约,晚上回来——余音。

    便利贴就贴在冰箱的正面显眼位置处,保证梁帆回来能看见。

    一见面,洛佳莹就调侃:“哎呦,没想到你这新婚燕尔的,还能有时间出来和我吃饭,让我这孤家寡人好感动呀。”

    余音了解她这好友一向爱开玩笑,也不客气地回怼:“少来这套啊,说的我好像什么重色轻友的人一样。”

    “你这算闪婚吧,实在是让我震惊。”洛佳莹顿了一下,“不过倒也符合你做事风格。结婚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就那样吧。”余音不咸不淡地回,毕竟满打满算两人婚后就相处了一天,要说这就咂摸到婚姻的滋味,那也太快了。

    “啊?”洛佳莹对余音的精神状态表示佩服,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得问,“那我送的新婚礼物合心意吗?”

    “打住,聊点儿正经的啊,我在你那里就是这种形象吗?”想到那被梁帆塞到柜子最下面的礼盒,余音就头疼,真不需要啊,他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那不是寻思增进夫妻感情嘛。”

    余音哭笑不得,用那种方法增进,她估计今天都还得在家歇着,“心意心领了啊,礼物就无福消受了。姐妹聚餐,就不聊男人了啊。”

    洛佳莹从善如流,和余音开启新的话题,吃着美食聊着八卦,度过愉快的一餐。

    下午,余音去了趟律师事务所,有个当事人约见面。

    从律所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5点多了。手机上多了几条梁帆发来的消息:

    【老婆,你在哪儿?】

    【要去接你吗?老婆】

    余音看着信息,忽然觉得梁帆好像有点儿粘人。

    她回复完【刚从律所出来,一会儿坐地铁回去,不用来接我。】,把手机揣兜里,往地铁站走去。梁帆住的地方离律所更近,坐地铁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梁帆上午回家时,发现家里没有人了。只在冰箱上看到一张留言便利贴,落款是余音。

    清秀的字迹和高中时一样。梁帆很熟悉。

    高中时,余音语文成绩很好,尤其是作文,每次都被语文老师当成优秀范文复印了贴在教室后面供班里同学学习。余音的字迹清秀,卷面整洁,即使匿名,也很容易认出来。

    让梁帆能一眼认出余音字迹的其实主要是另一件事儿。

    理科班的语文成绩一向不受重视,作文更是写的生硬,语文老师就强制让学生每天中午上课前抄写好词好句,成语典故,以期学生们的作文里能有那么一些文采。

    余音是走读生,每天下午几乎踩着上课铃来的,梁帆就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和她聊天,还得抄些他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就抱怨似的随口开个玩笑“不想抄了,余音你帮我抄吧,你字好看。”

    没想到,余音什么也没说,真的把他的本子拿过去,低头抄完,还给他后,又回过头抄写自己的。

    梁帆一时不能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心里翻腾的复杂情绪,盯着自己本子上和其余页截然不同的清秀字迹看了好长时间,嘴角的弧度莫名就压不下去。

    那时的他肯定没想到,多年后,兜兜转转能在自己家里再看到这样的字迹。

    余音回家后,注意到客厅多了几个纸箱壳。梁帆拉她进书房看新安装的书桌和柜子,原来他上午出门是搞这些去了。

    余音以前办公一台电脑,一张桌子就行,窝在小工位上翻成堆的资料。现在忽然有了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这种奇妙的感受让她不由在心中感叹:没想到有一天,还能靠结婚实现人生阶级的小跨步。

    当然,这种自嘲的难听话她只在心里说,免得被梁帆说。

    晚饭后,余音面临一个问题。今晚怎么睡?

    和梁帆一起睡实在是太煎熬了。即使两人有过肌肤相贴的一夜,可和他清醒地躺在一张床上的感受完全不同。

    她自己一个睡的时候想怎么翻身就怎么翻,多了一个人在床上,怎么感觉都不自在。

    要不然分开睡?法律也没规定夫妻双方有义务一定要睡在一张床上吧。余音有点儿苦恼。

    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直接和梁帆摊牌:“梁帆,我们分开睡吧。”看他神色不对,余音又补充解释,“两个人睡我还不太习惯,要不先分开睡一段时间?”

    “老婆,是我哪点儿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梁帆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余音觉得自己怎么像是个不负责任,睡完就跑的渣男。

    “没有,没有,你很好,”做饭家务都包了,余音还真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只是,“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毕竟,他们之间隔着互不联系的十年,还有始终梗在余音心里的,他们高中绝交前梁帆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重逢后梁帆的表现,余音总觉得他应该是忘记了。甚至可能在年少的梁帆看来,那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句玩笑,只有自己不能释怀。

    梁帆看着余音坚定的眼神,最后只能无奈地帮老婆整理次卧床铺。

    一个人睡大床的余音,换上了自己的四件套,终于觉得舒坦了,可以安心自在地睡觉了。梁帆刚刚还要把主卧让给她睡,被她拒绝了。开玩笑,主卧都是梁帆的东西,睡那儿和跟他一块儿睡有什么区别。

    主卧里,梁帆躺着久久不能入眠。索性拿出手机搜索新婚妻子要分床睡怎么办?

    没想到这种帖子还挺多,大多都是抱怨丈夫睡觉打鼾影响睡眠,不得不分房睡。

    梁帆确信自己睡觉很安静,不是这个原因。

    继续往下翻,有个评论回复

    【兄弟,你是不是不行,所以你老婆不想和你一起睡?】

    梁帆如遭雷击,想起第二天余音好像是不太舒服,是这个原因吗?

    梁帆不确定,余音没有给过他明确的反馈。

    所以,他这是被暗地里嫌弃不行了?

    梁帆没有头绪,一夜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的猜测度过。

    第二天,余音神清气爽去上班的时候,发现梁帆看起来有点儿没精打采,还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梁帆苦笑,只说是小区里野猫发情,吵的他睡不着。

    余音心道奇怪,她怎么没听到。就也没多多问。出门的时候还仪式感满满地整理了自己的包。

    因为,从今天开始,余律师就正式成为一名独立律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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