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这才察觉到不对,忙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除了体温比他稍微高一点外,并未异样。

    且自从她来此处后,他早已令人暗中将整个院子保护起来,莫说是有人来投毒,恐怕就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谢璟惊疑地皱眉问:“你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沈灵薇没骨头似的将头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勉力分出一缕心神喘息道:“就吃了一些老婆婆做的饭菜和几碗鸡汤,别的什么都没吃。”

    说完,她难受地咬了下殷红的下唇,抬起覆着一层水光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只听她瓮声瓮气地反问:“怎么了?”

    谢璟想到他盛鸡汤时,沉入锅底的各种大补的药材,眸色一瞬变得幽深,缓缓抿紧了唇。

    沈灵薇见状,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欲言又止地喃喃道:“可是我吃的饭菜里有毒?”

    “没毒。”谢璟抬手抚摸她鸦黑的秀发,嗓音沙哑如外面沉沉的夜。

    “是屋主见你精神不济,误以为你体弱多病,为你熬鸡汤时便好心的许多了大补的药材而致,而今你身子若虚弱,但还不至于到能大补的地步,所以才会虚火上亢,到了夜间浑身滚烫,生出焦渴焦灼之感。”

    说话间,又一股如海上巨浪般的热潮涌了上来,沈灵薇下意识蠕动菱唇,逸出一道短促的低喃。

    她羞耻地又要咬唇。

    谢璟忙轻轻掐了下她的下颌,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沙哑魅惑的低语顺着两人贴在一起的唇.瓣泄出:“别咬。”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白皙的颈子一路往下。

    下一瞬,沈灵薇蓦地低叫一声,整个身子变得紧绷。

    “放松。”男人放开她的唇,边吻着她后颈,边起身来到床尾,将头低下去。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沈灵薇瞳孔地震了下,巴掌大的小脸涨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忙双手撑着床榻推他胸膛:“别别,脏。”

    男人腾出一只手反握着她的手,摁在床榻上与他五根手指紧握,“不脏,好美。”

    沈灵薇张嘴就要继续阻止,可男人却再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挂在枝头上的明月,洒下的皎洁清辉透窗洒落一地。

    隔壁的屋主不知因何事和人大声争吵起来,伴随着远处忽起的狗吠声,吵闹声嘈嘈切切,时远时近的,令人听不真切。

    在这激烈的嘈杂声中。

    沈灵薇的身子蓦地激颤了下,仿佛有千万根烟花在头顶炸响,同时开出绚烂的花,她羞耻地捂着脸,为刚才自己的彻底失控躲在一边嘤嘤低泣。

    谢璟抹了把脸上的水,餍足地低笑一声,弯腰将人搂入怀里,抬手帮她擦去脸上泪水,“不哭,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为你我心甘情愿。”

    在他怀里抖作一团的沈灵薇,虽嘴上默不作声,可心里却仿似窝着一团火,遇燎原即焚。而他就是那团草,令她欲罢不能同时,并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沉.沦在他给的温柔乡里。

    睡过去前,沈灵薇甚至羞耻地想,她这辈子恐怕是再也逃不开他了。

    纵然是飞蛾扑火,她也愿意沉浸在有他的温柔乡中。

    *

    次日,沈灵薇睡醒时,谢璟已不在屋中。

    通过和屋主短暂的闲聊,沈灵薇这才得知屋主是个独居的寡妇,膝下唯一的儿子,前几年也去参军了,极少往家里寄信来,故而,院子里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

    而沈灵薇本想着回燕王府的,但见谢璟还未回来,怕他担忧,便想着等他回来再走。

    故而,闲来无事时,索性撩起衣摆坐在院中的石阶上,看蹲在水井旁洗衣裳的老妇人。

    昨日她没来得及细看,今日映着天光再看老妇人,发现老妇人虽双鬓斑白,微微佝偻着后背,精神不济,可脸上除却眼尾眉梢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外,看起来还算年轻,不觉诧异问出口:“老婆婆,你今年多大岁数?是一个人住吗?”

    用木棒槌捶打手中湿衣裳的老妇人,头也未抬地呵呵低笑:“老婆子我今年三十三岁啦,之前我老伴活着的时候,家里是三口人,前几年我老伴病重撒手人寰后,儿子去参军了,这家里啊,才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您前几日是怎么救下我夫君的?”沈灵薇双手托腮,坐在石阶上,诧异道。

    “老婆子我可抬不动他,是我看到他时,他恰好从昏迷中醒来,就求我让他进屋避一避,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把家里的晾衣竿扔给他,让他自己用晾衣竿撑着身子走进院子的。”

    沈灵薇闻言忍不住庆幸。

    幸亏这老妇人是个心善的,若当日换作旁人,谢璟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思及此,沈灵薇真心诚意地对老妇人道:“谢谢您当日救我夫君。”

    “豁,不用给老婆子这么客气。”

    老妇人不在意地抬起衣袖擦了把脸上的热汗,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老婆子我救下您夫君也是存有私心的,就刚才我给您提起的我儿子,前阵子他给我寄信来,说他近日又挣得军功升官啦,如今人在赵王麾下效命,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原本呐,这是桩好事,老婆子我也替他高兴,可——”

    老妇人说到此处,含笑的眉眼染上一丝忧虑:“可我前几日出门买菜时,忽听街坊提起一嘴,说是当今圣上病重,宫里可能要大变天了,又说赵王手握重兵如何被圣上忌惮,极可能会被圣上砍头,我听后一下子急得不行,忙问他们若赵王真的被砍头,那我儿子岂不是也白白当了替死鬼?”

    “那些人嫌弃我没读过书,嘲笑我大字不识一个,根本不懂朝堂之事,还在这插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这个我认,但那些朝堂之事和什么赵王不赵王的,和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关系?我就想我儿子平平安安,无灾无祸好好地活着。”

    老妇人说着话,不知想到什么事,担忧地忽掉起眼泪来,哽咽着喃喃道:“就为了这事,这几日我一直睡不好,每每晚上做噩梦时,都会想我儿子若不幸受伤性命垂危,这个时候若能有个好心人能救下他就好了,所以,我才救下您夫君的,就是为了给我儿子多积福,让他被上天保佑远离灾祸。”

    沈灵薇听后一愣。

    她再未料到朝堂之争,看似风平浪静,可下方在黎民百姓身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和影响力,不觉想到,若此次谢璟筹谋失败,圣上如上辈子那般为了稳固江山,一意孤行,决意诛杀谢璟一家和诸位手握重兵的藩王,激起藩王反叛的话。

    届时,战火将会重燃,千千万个和老妇人以及儿子一样的老百姓,又要颠沛流离,命贱如蝼蚁,痛不欲生。

    思及此,沈灵薇一时心下戚戚,不知如何安慰老妇人,心中第一次强烈地生出想让谢璟兵不血刃地赢得这场谋划的憧憬来,同时,也理解了当初他为何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再燃起战乱的做法,以及他心中一直坚守的身为一名将军的信念。

    *

    夜里,天上月华如练,群星横卧湛蓝色夜幕如蛟龙。

    怀着满腹心事早早睡下的沈灵薇,是被窗台下忽响起的焦灼说话声惊醒的:

    “中尉,事情有变。”

    沈灵薇听出是张慎的声音,惊得一骨碌从床榻上坐起身,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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