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临近期盼已久的寒假，再勤学的班级上空都难免飘荡着丝丝缕缕躁动。
老师当然也深知学生心理，考试前一天下午自习，郝月凤亲自在讲台坐镇，压住这阵焦躁。
赵其听着身后一张张翻卷子的声音，尽管是克制过的，但还是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他估计是在看以前的错题，翻得这么快……肯定是因为他的错题也少，不像自己，一张卷子要看好久，每个错题都重新再做一遍，就要耗费好长时间。
语文英语就不复习了，功夫都在平时积累。理科这些……虽然她觉得前一天猛磨刀有什么意义，但还是看看错题，记记基础知识，安慰自己，磨出来的光也许能照到明天的试卷上。
当然这次要比以前任何一次考试都要有底气，这些日子的努力不止有她自己的，还有每一次差点坐过站的公交车，还有聊天记录上长长的题目解析图片，发来的长长的语音。
她相信这些一定会有痕迹。
后身飞来一个小纸球，精准打在她正在晃动的笔杆上。赵其抬眸看一眼四周，小心翼翼打开。
“别都重做一遍，太墨迹，看思路，消化了就行。”
字还是那么霸道张扬，从高阳一中过来什么都内敛了许多，但这一手伸展得夸张的字，应该是没改。
为此语文老师还说过他，考场作文不是给他秀书法秀个性的地方，要考虑阅卷老师看什么样的字舒服。让他学着写板正的小字，当时就拿赵其举了例。
虽然他还是没改。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赵其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字，没有棱角，人群中能捞出一大把这样的。
人还没长大的时候，总想做一堆黑白棋子中彩色的那一个，不愿意被消消乐，不愿意被同质化，硬想挣出来个独特来，越有讨论度越得意。
人等蹉跎几年，岁月在心路也踩踏过几脚留下印子后，反倒也告诉过去的自己们：要和大家一样就好，不要展露锋芒。
可她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班里有她没她没什么，甚至这个世界有她没她都没什么，于是她被随意搓捻，除了眼泪什么连点气都挤不出来，弄得一身伤，未必见乖巧软弱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人该是个什么样子，有定式吗？如果有，那人要那么多干什么，万千人不过都是一个罢了。如果没有，怎么稍微脱轨世俗口中的枷锁就会碰得一身血。
赵其不要管，她在心里想。
她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她不想再请假的时候被班里人追着唾弃；不想别人再把垃圾扔到她的塑料袋里；不想到手的比赛要主动献给别人……
不想被人看不起。
于是，在这次的期末考试里，赵其从原来班级三十六名一跃到第二十名。
易安仍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近了一大段。
从班级倒数到中层，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质变。
成绩表每人一份，赵其忘不了，班里有些记得住她的人，看到她的名字在名单中间的时候，那些复杂多变的表情。
特别是高馨，上完厕所回来，听到风声，随意抓起一个人的成绩单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赵其是考在自己上面了。
她脸都要绿了，但她不能承认，于是她轻飘飘把名单甩到那人桌子上，不屑道：“不知道怎么抄出来的，不是很正常吗？”
赵其数学93分了。
及格了。
可能93分在郝月凤的班级也得是要排在下面的分数，但尽管还可能是倒数，尽管还是懒得有人看一眼这个数学废物又考了多少分。但偏偏她这个总徘徊在五十几分的废物，这次倒数得很有脸面，很光荣。
语文一百三。
赵其望见陈言靓从前排转过来，冲着她笑，真心地为她的进步感到高兴，大拇指竖在空中。
赵其点点头，眼中含泪。
“我说，拿了好成绩，都不好好感谢一下师傅？”
低沉男声在后颈处悠悠飘荡，不经意间取悦着赵其的每根神经。她缩了下脖子，刚准备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像是被心酸委屈的子弹打中胸膛，刚刚靠近他，泪意狂涌，她紧抿着唇试图吞咽下去。
转过来，两滴泪还是落在易安手背上，烫的。
易安没想到面前闷声在座位上一直看着成绩表的人，居然已经酝酿出这么大的反应。
班里正乱，各自研究自己的成绩，闹哄哄的。
没人能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易安拂去自己手臂上的泪渍，拇指轻轻抹掉赵其眼尾挂着的一颗，柔声道：“笨蛋，考好了还哭什么。”
赵其使劲眨眨眼挤去眼泪，摇摇头，指着成绩单上自己的数学成绩，很认真：“我不是笨蛋。”
“嗯，”易安附和着点头，唇角上扬，笑意盈盈，“你是反应慢点的天才。”
一句玩笑话罢了，可赵其又哭了。
易安，这是向上生长的征兆吗，她的未来可以变得很好吗。
遇见你真是万幸。
寒假正式起假，成绩讨论完，大家都兴致勃勃奔回宿舍收拾行李，放假的喜悦萦绕整个宿舍楼，行李箱碾过沥青路的声音绵绵不绝。
好开心。
书包很沉，天也灰蒙蒙。可赵其踏出台阶就已看到万里晴空，一步步走在校园里也轻盈得很。人来人往各自忙，没人会注意有个女生在路上又跑又跳。
易安的目光和笑意一直在后跟随，他们没在一起走，却一直共享着这份喜悦。
快到校门口时，易安加快了脚步，赵其也默契放慢步子，两人最终在出了校门后并肩再相遇。
门口已经等候了许多私家车，把平时里车流稀少的地方堵得很严实。
平时总要等一会儿的公交车这次居然正好停在站牌那儿，真是人的运点到了的时候，什么都来帮你。
什么运势，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换作平时，赵其应该会怕公交车先走了赶紧跑过去。但现在白天不冷，她也不用急着回家吃饭做作业。
“拜拜。”
赵其对着启动的公交车背影招手，小声念叨着。
易安偏头看她一眼的瞬间，忽然就捕捉到了她脸上难得会出现的一刻俏皮。
他们一直沿着路边走，一直走，一路都与车流擦肩而过。也说了很多话，谈谈每一科的分数与预想的区别，谈漫长的假期要如何度过。
可易安说，他要回瑞川待一段时间。
赵其的愉悦在那一刻中断，亢奋的心情一路消散，最终在这一刻降到冰点，整个人又回到现在来，去投入到未来的忧伤中。
是呢……光顾着开心，也不曾想，近一学期和易安朝夕相处，稍微偏过头就能看到他的日子，要停止一段时间了。
放着假，再见总没有在学校容易，出去再拿学习当理由，怕是太牵强，要引的何温英又一阵酸言风语来。
原来他直接就不在海城了呢。
这样好，省着人在这里她总也想念想见他，回去了她横竖都是见不着。
赵其的笑容渐渐要挂不住，僵在脸上。
两人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人的心态真的决定对快乐的接受度。拿了好成绩，开始放寒假，和重要的人一起走在街上，本已是幸福的极致时刻，她却急着要去沉浸在未来的忧伤之中。
敏感如易安怕也是这样，所以才任由这段路有了这几分钟的空白。
“回去好啊……”赵其硬挤出笑容，作兴致勃勃的语调来，“我还没看看大城市什么样呢，你要是去哪里玩了，可以给我发发视频拍拍照片，哈哈……”
她自己说到后面嘴都僵了，说出来的话跟生硬念台词一样假。
“你不也很久没看见你爸爸了吗，他肯定很想你。”
听到这儿，易安附和着上扬的唇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他心思可不在我身上，没我正好清净，他才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上，省着我再给他惹事。”
赵其自觉是不是说错话，面上终于失落，不再瞎扯这么多话。
易安的手附上她的后脑勺，安抚性地揉了两下，有些抱歉提早在这时候就说这么扫兴的话，愣是破坏了今天这么好的氛围。
“我又不是要回去读书了，奶奶年纪大了，我多陪陪她，或许我过完年就回来了，很快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
“过了小年吧。”
过了小年？今天是腊月二十一，那不就是…后天吗……
分别真是好猝不及防。
我能去送送你吗？赵其在心里想，随后又被自己的想法臊得慌，一般都是家人去送，她去又是个什么身份，在人家妈妈面前，那么奇怪，那么不自量力。
“那，祝你奶奶身体健康。”
赵其不知道说什么。
易安一愣，忍俊不禁：“急什么，过年那天你亲自说吧。”
身旁有车呼啸而过，喇叭摁得很大声，赵其的回应隐没其中，易安没有听见，他只看见她得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我后天十二点的票，在北站。”
赵其抬头，望向易安。
她的询问在他眼里的期待中，得到了肯定回答。
*
赵其回到家里，什么也没说，成绩单直接摁在桌子上，直接往屋里走。
她蹲在地上，抱起在空中旋转着尾巴的豆豆，朝它头顶狠狠亲了好几下，又摁进怀里好一顿喜欢。
何温英端菜出来，看见这一幕直犯恶心，冷冷瞅她一眼，一把将盘子放在成绩单上，当成了垫板。
没看。
赵其心情还算好，没多生这份不满。她把成绩单小心翼翼抽出来，上面已沾了几滴水渍，染花了她特意用荧光笔涂上自己成绩的那一部分。
但还好，还能看见。她像个做好了作业，跟妈妈要小红花的小孩子，再把成绩单放在更显眼的地方。
何温英再过来时，显然是不能忽视了，扯出早已明了的笑容来，说出的话依旧还是她何温英嘴里的温度：“看见了看见了，考第一了怎么？给你急的。我早就知道了，你老师都打电话给我了，考的不错。”
“郝月凤打电话给你？”
赵其的心一沉。
“是呗，上午就打给我了，说你最近学得挺好，尤其是数学，进步挺多的。”
何温英云淡风轻，赵其却敛去了笑容，好像有花色小蛇钻进胸口里，缠绕，凉凉的又粘，奇怪的感觉。
是她思想太狭隘吗？几乎从来不会管她，当班里没她得存在，轻飘飘一句就让她把比赛让给她厌恶的高馨……这样的郝月凤，会特意打个电话来祝贺她考了好成绩？
好像全部都是她的功劳一样。
不舒服，她明明是想表达，她的努力结出果实了。
“妈妈。”赵其叫住何温英。
“干什么？”何温英头都没回，“要来帮我做饭啊？”
“我以后不去辅导课了。”
老师当然也深知学生心理，考试前一天下午自习，郝月凤亲自在讲台坐镇，压住这阵焦躁。
赵其听着身后一张张翻卷子的声音，尽管是克制过的，但还是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
他估计是在看以前的错题，翻得这么快……肯定是因为他的错题也少，不像自己，一张卷子要看好久，每个错题都重新再做一遍，就要耗费好长时间。
语文英语就不复习了，功夫都在平时积累。理科这些……虽然她觉得前一天猛磨刀有什么意义，但还是看看错题，记记基础知识，安慰自己，磨出来的光也许能照到明天的试卷上。
当然这次要比以前任何一次考试都要有底气，这些日子的努力不止有她自己的，还有每一次差点坐过站的公交车，还有聊天记录上长长的题目解析图片，发来的长长的语音。
她相信这些一定会有痕迹。
后身飞来一个小纸球，精准打在她正在晃动的笔杆上。赵其抬眸看一眼四周，小心翼翼打开。
“别都重做一遍，太墨迹，看思路，消化了就行。”
字还是那么霸道张扬，从高阳一中过来什么都内敛了许多，但这一手伸展得夸张的字，应该是没改。
为此语文老师还说过他，考场作文不是给他秀书法秀个性的地方，要考虑阅卷老师看什么样的字舒服。让他学着写板正的小字，当时就拿赵其举了例。
虽然他还是没改。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赵其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字，没有棱角，人群中能捞出一大把这样的。
人还没长大的时候，总想做一堆黑白棋子中彩色的那一个，不愿意被消消乐，不愿意被同质化，硬想挣出来个独特来，越有讨论度越得意。
人等蹉跎几年，岁月在心路也踩踏过几脚留下印子后，反倒也告诉过去的自己们：要和大家一样就好，不要展露锋芒。
可她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班里有她没她没什么，甚至这个世界有她没她都没什么，于是她被随意搓捻，除了眼泪什么连点气都挤不出来，弄得一身伤，未必见乖巧软弱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人该是个什么样子，有定式吗？如果有，那人要那么多干什么，万千人不过都是一个罢了。如果没有，怎么稍微脱轨世俗口中的枷锁就会碰得一身血。
赵其不要管，她在心里想。
她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她不想再请假的时候被班里人追着唾弃；不想别人再把垃圾扔到她的塑料袋里；不想到手的比赛要主动献给别人……
不想被人看不起。
于是，在这次的期末考试里，赵其从原来班级三十六名一跃到第二十名。
易安仍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近了一大段。
从班级倒数到中层，对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质变。
成绩表每人一份，赵其忘不了，班里有些记得住她的人，看到她的名字在名单中间的时候，那些复杂多变的表情。
特别是高馨，上完厕所回来，听到风声，随意抓起一个人的成绩单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赵其是考在自己上面了。
她脸都要绿了，但她不能承认，于是她轻飘飘把名单甩到那人桌子上，不屑道：“不知道怎么抄出来的，不是很正常吗？”
赵其数学93分了。
及格了。
可能93分在郝月凤的班级也得是要排在下面的分数，但尽管还可能是倒数，尽管还是懒得有人看一眼这个数学废物又考了多少分。但偏偏她这个总徘徊在五十几分的废物，这次倒数得很有脸面，很光荣。
语文一百三。
赵其望见陈言靓从前排转过来，冲着她笑，真心地为她的进步感到高兴，大拇指竖在空中。
赵其点点头，眼中含泪。
“我说，拿了好成绩，都不好好感谢一下师傅？”
低沉男声在后颈处悠悠飘荡，不经意间取悦着赵其的每根神经。她缩了下脖子，刚准备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像是被心酸委屈的子弹打中胸膛，刚刚靠近他，泪意狂涌，她紧抿着唇试图吞咽下去。
转过来，两滴泪还是落在易安手背上，烫的。
易安没想到面前闷声在座位上一直看着成绩表的人，居然已经酝酿出这么大的反应。
班里正乱，各自研究自己的成绩，闹哄哄的。
没人能注意到角落的他们。
易安拂去自己手臂上的泪渍，拇指轻轻抹掉赵其眼尾挂着的一颗，柔声道：“笨蛋，考好了还哭什么。”
赵其使劲眨眨眼挤去眼泪，摇摇头，指着成绩单上自己的数学成绩，很认真：“我不是笨蛋。”
“嗯，”易安附和着点头，唇角上扬，笑意盈盈，“你是反应慢点的天才。”
一句玩笑话罢了，可赵其又哭了。
易安，这是向上生长的征兆吗，她的未来可以变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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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正式起假，成绩讨论完，大家都兴致勃勃奔回宿舍收拾行李，放假的喜悦萦绕整个宿舍楼，行李箱碾过沥青路的声音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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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的目光和笑意一直在后跟随，他们没在一起走，却一直共享着这份喜悦。
快到校门口时，易安加快了脚步，赵其也默契放慢步子，两人最终在出了校门后并肩再相遇。
门口已经等候了许多私家车，把平时里车流稀少的地方堵得很严实。
平时总要等一会儿的公交车这次居然正好停在站牌那儿，真是人的运点到了的时候，什么都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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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平时，赵其应该会怕公交车先走了赶紧跑过去。但现在白天不冷，她也不用急着回家吃饭做作业。
“拜拜。”
赵其对着启动的公交车背影招手，小声念叨着。
易安偏头看她一眼的瞬间，忽然就捕捉到了她脸上难得会出现的一刻俏皮。
他们一直沿着路边走，一直走，一路都与车流擦肩而过。也说了很多话，谈谈每一科的分数与预想的区别，谈漫长的假期要如何度过。
可易安说，他要回瑞川待一段时间。
赵其的愉悦在那一刻中断，亢奋的心情一路消散，最终在这一刻降到冰点，整个人又回到现在来，去投入到未来的忧伤中。
是呢……光顾着开心，也不曾想，近一学期和易安朝夕相处，稍微偏过头就能看到他的日子，要停止一段时间了。
放着假，再见总没有在学校容易，出去再拿学习当理由，怕是太牵强，要引的何温英又一阵酸言风语来。
原来他直接就不在海城了呢。
这样好，省着人在这里她总也想念想见他，回去了她横竖都是见不着。
赵其的笑容渐渐要挂不住，僵在脸上。
两人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人的心态真的决定对快乐的接受度。拿了好成绩，开始放寒假，和重要的人一起走在街上，本已是幸福的极致时刻，她却急着要去沉浸在未来的忧伤之中。
敏感如易安怕也是这样，所以才任由这段路有了这几分钟的空白。
“回去好啊……”赵其硬挤出笑容，作兴致勃勃的语调来，“我还没看看大城市什么样呢，你要是去哪里玩了，可以给我发发视频拍拍照片，哈哈……”
她自己说到后面嘴都僵了，说出来的话跟生硬念台词一样假。
“你不也很久没看见你爸爸了吗，他肯定很想你。”
听到这儿，易安附和着上扬的唇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他心思可不在我身上，没我正好清净，他才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上，省着我再给他惹事。”
赵其自觉是不是说错话，面上终于失落，不再瞎扯这么多话。
易安的手附上她的后脑勺，安抚性地揉了两下，有些抱歉提早在这时候就说这么扫兴的话，愣是破坏了今天这么好的氛围。
“我又不是要回去读书了，奶奶年纪大了，我多陪陪她，或许我过完年就回来了，很快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
“过了小年吧。”
过了小年？今天是腊月二十一，那不就是…后天吗……
分别真是好猝不及防。
我能去送送你吗？赵其在心里想，随后又被自己的想法臊得慌，一般都是家人去送，她去又是个什么身份，在人家妈妈面前，那么奇怪，那么不自量力。
“那，祝你奶奶身体健康。”
赵其不知道说什么。
易安一愣，忍俊不禁：“急什么，过年那天你亲自说吧。”
身旁有车呼啸而过，喇叭摁得很大声，赵其的回应隐没其中，易安没有听见，他只看见她得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我后天十二点的票，在北站。”
赵其抬头，望向易安。
她的询问在他眼里的期待中，得到了肯定回答。
*
赵其回到家里，什么也没说，成绩单直接摁在桌子上，直接往屋里走。
她蹲在地上，抱起在空中旋转着尾巴的豆豆，朝它头顶狠狠亲了好几下，又摁进怀里好一顿喜欢。
何温英端菜出来，看见这一幕直犯恶心，冷冷瞅她一眼，一把将盘子放在成绩单上，当成了垫板。
没看。
赵其心情还算好，没多生这份不满。她把成绩单小心翼翼抽出来，上面已沾了几滴水渍，染花了她特意用荧光笔涂上自己成绩的那一部分。
但还好，还能看见。她像个做好了作业，跟妈妈要小红花的小孩子，再把成绩单放在更显眼的地方。
何温英再过来时，显然是不能忽视了，扯出早已明了的笑容来，说出的话依旧还是她何温英嘴里的温度：“看见了看见了，考第一了怎么？给你急的。我早就知道了，你老师都打电话给我了，考的不错。”
“郝月凤打电话给你？”
赵其的心一沉。
“是呗，上午就打给我了，说你最近学得挺好，尤其是数学，进步挺多的。”
何温英云淡风轻，赵其却敛去了笑容，好像有花色小蛇钻进胸口里，缠绕，凉凉的又粘，奇怪的感觉。
是她思想太狭隘吗？几乎从来不会管她，当班里没她得存在，轻飘飘一句就让她把比赛让给她厌恶的高馨……这样的郝月凤，会特意打个电话来祝贺她考了好成绩？
好像全部都是她的功劳一样。
不舒服，她明明是想表达，她的努力结出果实了。
“妈妈。”赵其叫住何温英。
“干什么？”何温英头都没回，“要来帮我做饭啊？”
“我以后不去辅导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