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樊天伦出身武将世家，常年驻守高国四方边疆，高皇念其劳苦功高欲为其指婚。得此旨意，不料他快马加鞭赶回皇城，张嘴竟是向皇帝提亲求娶公主。
高皇不想嫁女又不愿寒大将之心，思来想去只能以你情我愿为由，推脱此事给高礼雪，不料高礼雪竟一口答应。
女儿如此反应，高皇惊得差点昏过去。派人查了许久，愣是没找到半点二人私下来往的蛛丝马迹。
高皇皇子众多女儿只高礼雪一个，万千宠爱汇于一身，实在舍不得其早早外嫁，遑论还是边陲。
好在樊天伦看出高皇心意，提出建府皇城，公主也可随时回宫居住，高皇才勉强松口同意。
“为你穿一次鞋子就做了驸马，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李逢君啧啧感叹道。
“他是行武之人，平时都是战场厮杀粗人一个，那日他将我的鞋子掸去灰尘小心翼翼穿回。他不懂礼法，却恪守本分。对我的鞋子尚且细心，又岂会不用心待我。”
高礼雪并非天真，知她心系樊天伦后，李逢君便暗中对樊天伦进行了刨祖坟式调查，她不阻拦便是可以肆意而为。
高礼雪笑道：“我投桃报李，你可开心？”此话直指顾长思。
“深谢公主做媒之恩，虽有些趁人之危，但得偿所愿……”
李逢君咧嘴轻笑，“臣甚是开心。”
“你追男人实在辛苦，每年百盏长明灯，再点下去，皇城都要被你点了。”
“真不是陛下怕我点了皇城还得问我借钱修，太不体面？”
高礼雪嗤笑，“为富不仁。”
李逢君抿一口茶，“为君不义。”
言语互不相让，定睛互看相视大笑。
君臣论礼向来都不看时辰，与高礼雪叙旧完，不等顾长思李逢君先行回府。
按照规矩，顾长思成家，家中一应账簿便要交由她打理。若是其他女子，顾母或许会过来指点一二，因是李逢君，再复杂的账簿都看过，这些府中小账自然不在话下。
来的人传达了顾母的意思，李逢君恭敬领命。捧着家中账簿，不住摇头感叹，顾家这等三代礼法大家竟不如普通礼官府。
“怎么不如？”
小染瞪大眼睛，李逢君从不限制手下人出入，外出采买没少听人念叨顾府宅邸雕梁画栋，皇城别院无有能及。听李逢君这么感叹，倒叫她陷入困惑。
李逢君甩了甩手上的账簿，道：“这几日帮公主理礼官账簿，顾家跪礼蒲团入量少的可怜，一点油水没有。”
李逢君一脸可惜，小染嬉皮笑脸道：“小姐的本事没用了。”
这小妮子……一眼看破她的心思，本想着看看顾府有无物品用度缺口赚点零花钱。
“小染以前觉得小姐是世上最有钱的人，比陛下还有钱，可有时又觉得小姐比我还穷。”
“照你说的，你岂不是比陛下还富有。”
李逢君笑着打趣，小染挠挠头，一脸困惑。
“你小姐并非想赚钱，只是想勾引姑爷。”
李逢君合眼躺在桂花树下，太师椅摇摇晃晃，密密麻麻的叶子挡不住耀眼的光，索性捡起两片叶子掩住眼睛。
小染豁然开朗，一脸愉快道：“这有什么难的，小姐可以去向窑子里的秦娘子讨教一下，我看那里的男子看她眼睛都不动的。”
“啊哈哈哈哈…”两片叶子滑落，李逢君骤然起身。
这般天真无邪，李逢君不由被逗得捧腹，轻轻敲了她的脑袋，笑道：“淑怡倾国倾城，站在那里就够了，哪还用做什么。”
“你说她在哪儿？”
顾长思的声音突然冒出，小染吓一跳略显惊慌。
秦娘子在皇城名声大，但绝入不了顾长思此等礼学大家之耳。
但秦淑怡三个字却相反。
秦家比肩顾家，是三代礼法大家，秦淑怡是秦家长女，知书达礼才貌双全。
如此大家闺秀，却被秦家逐出家门行踪不明。
秦淑怡之于顾长思关系亲近更胜薛辛芸。顾秦两家乃祖辈至交，薛林乃后起之秀，礼法根基在他手中才有些成就积累。
秦淑怡礼学之识深厚，别人不知顾长思却深知。二人年龄差三岁，秦礼辅严厉，授课松弛无度，顾长思偶有不识便会先去问秦淑怡。
与其父不同，秦淑怡总能恰到好处的答疑解惑。他印象里秦淑怡不骄不躁谦逊有礼通透豁达，绝不会惹事生非干出格之事。
顾长思十五岁那年，秦淑怡被家族驱逐下落不明。他寻了很久没有任何踪迹。
他曾跑去秦府打听，却被秦淑怡之兄秦生延逐出，后秦老礼长离堂辞官，顾家和秦家往来变少，更不便打听。
顾长思对此事耿耿于怀，成为礼长后也一直在追查，可始终没有秦淑怡半点消息。
唯打听到一点，她当年被逐出秦家前，顾秦两家似乎有意结下姻亲，秦淑怡另有心仪之人抗婚被逐。
只是她如何会与李逢君扯上关系？
窑子？
高国礼法严苛风貌纯正。凡礼法大族成员无论男女若染风尘，会被所有礼法同仁不耻。
虽未有礼法强行规定驱逐庙堂，但礼人重名声，若不自行离开便会连累家族后辈的礼者仕途，妨碍家族存续，是以其本人官图就此终止已墨守成规。
顾长思震惊，她何故如此？
“她现在何处？”顾长思少有的急切。
“夫君想知道？”
顾长思点头，眼直勾勾盯着李逢君。“既是如此，娘子自然会让夫君如愿。可夫君也要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顾长思眉头一紧，道：“什么条件？”
“若夫君日后能每日都宿在我这儿，对我百般疼爱千般温柔，将我放在心尖儿，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顾长思认真想了片刻，道：“办不到。”
李逢君笑着看他，如此荒诞之语，顾长思竟还认真思考了片刻。
嗔怪道：“不知是哪一条令夫君为难了。其实夫君大可敷衍一下，女人很好骗的，尤其面对心悦之人。”
顾长思淡笑回应：“我从不骗人。”
无错台法规严苛，李逢君自然知他何意。
“不过是夫妻间一点雅趣，夫君是怕我泄漏？”
顾长思并未作答转身离去，望其离去李逢君有些失落，小染在旁放下手中活计，幽幽道：“小姐也太冒失了，这下姑爷定以为小姐是轻浮之人，在姑爷心中印象更差了。”
李逢君听了噗嗤一笑，道：“本来就差，不差这次。”
小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厌厌道：“姑爷也是，那么在意秦娘子，也不知道放下身段说几句好话，小姐肯定就都交代了。”
“交代？”搞得顾长思待她像待审犯人一般，李逢君不由又被逗笑。
“傻小染，他聪明绝顶，那些提醒足够了。”
皇城窑子甚少，登记造册的只有几家，哪些与李逢君相关很快就能查出来。这种程度地调查顾长思自然办得到，不过过程麻烦些。
果然，不出半日便寻到了。
李逢君名下唯一一个“窑子”唤做宿偆楼，皇城暗地里十分有名气。
顾长思在对面酒楼开了一间偏房，楼下吹弹歌舞好不热闹，随行的长善出去打听已有两个时辰。
白日人流稀疏，并未见到秦淑怡进出。
轻轻叩门声，长善归来。
“公子，我在外围打听了一圈，没有秦姑娘的下落…公子让我找的名册倒是找到了。”
长善递上册子内心不安。
顾长思翻看一遍册子，眉头微皱忽而道：“备一身商服。”
长善反应过来吓飞了魂，高国礼法严苛，礼堂之上不染风尘。顾长思若被人认出后果无法想象。
“公子三思，此行诸多不利，还是让长善去吧。”
长善跪地，他知顾长思从不是鲁莽之人，可事涉秦淑怡担心他冲动危险行事，还是想再劝一次让其三思。
“你与我并无分别，去吧。”
宿偆楼外围与一般酒楼相差无几，顾长思刚踏入，便有人坐过来，递上两张纸条。
礼房，非礼房。
宿偆楼的规矩：进门答题，三道礼题，答对入礼房，答错入非房。
“为何设置这关口？”
“自然是为筛选真正有心之人，若都如你这般‘图谋不轨‘，我生意还怎么做。”
图谋不轨，从未有人敢将此说法用在顾长思身上。李逢君有意惹怒他，顾长思却不怒不嗔。
摸清情况是必要的。他虽要寻人但亦不会让自己深陷不利，更不会有违礼法。
相较之下，与李逢君打听也好有损颜面也罢他都毫不在意。心智坚定行事周密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十五岁站上无错台，七年从未被纠错万人敬仰。
李逢君以为一切皆因圣眷加身礼官相护才有如今光景，从未真正认为这些或皆源于顾长思本身。
“真正寻花问柳之人定会装模作样故意答错。即便不知规则答对也会要求重来。”
此时礼房之中，只顾长思一人。
两房间只隔一道屏风。房只能形容礼房，整个宿偆楼礼房所占之地不足百分之一。
“公子，怜香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陪您了。”女子声音温和有礼婉拒。
“惜玉呢？”
隔着屏风，女子微微行礼。
“她二人同住一处，也害了病。”
男子身侧还有其他三人，虽隔着屏风，顾长思能看出这四人皆是久修礼学之人。此等行路立身之姿没有十年不能达。
顾长思本也是丹青妙手，依照身形已约莫认出此人。
“扫兴！你可知这是行礼官许之寒。”
果然是他。
隔着屏风，顾长思虽觉得那人身形酷似却也无法下定论。没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公开在此等场合自报家门。
那女子也是一震，行礼官负责定阶，若得罪行礼一级礼官怕是他在他们礼阶上轻轻一笔，许多女子便被迫充了歌妓。
“不过是风寒之症，我们身强体壮有何可惧，若两位姑娘只能卧榻我们更应前去探望，否则不显得我们无情无义吗？”
那女子依旧陪笑推诿，阻止之意明显。
为首的许之寒已经不耐烦，一把推开女子直冲内庭。
很快便见两个一袭素衣不施粉黛神容憔悴的女子被三人手下强行拖出。
刚才迎几人的女子面颊红肿衣衫被扯出一处破烂，显然几人在内庭便起了争执。
“贱人，不知好歹！”
小厮啐了一口，扛起其中一个女子。
“欺男霸女口出恶语，按礼法律，当割职流放。”
顾长思隔着屏风淡淡一句礼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吵闹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许之寒身边之人以为是酒楼之人，气冲冲道：“哎呦，这破地方不怕死的还挺多。”
正欲找人教训屏风后之人，却看到许之寒跪倒在地神色慌张。
其余两人不知情况，仔细看向屏风。
光影绰绰，屏风之上背影周正世间仅此一人。顿时腿软跟着跪下。
比起正面，他们更熟悉这个遥望的背影。
高皇不想嫁女又不愿寒大将之心，思来想去只能以你情我愿为由，推脱此事给高礼雪，不料高礼雪竟一口答应。
女儿如此反应，高皇惊得差点昏过去。派人查了许久，愣是没找到半点二人私下来往的蛛丝马迹。
高皇皇子众多女儿只高礼雪一个，万千宠爱汇于一身，实在舍不得其早早外嫁，遑论还是边陲。
好在樊天伦看出高皇心意，提出建府皇城，公主也可随时回宫居住，高皇才勉强松口同意。
“为你穿一次鞋子就做了驸马，天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李逢君啧啧感叹道。
“他是行武之人，平时都是战场厮杀粗人一个，那日他将我的鞋子掸去灰尘小心翼翼穿回。他不懂礼法，却恪守本分。对我的鞋子尚且细心，又岂会不用心待我。”
高礼雪并非天真，知她心系樊天伦后，李逢君便暗中对樊天伦进行了刨祖坟式调查，她不阻拦便是可以肆意而为。
高礼雪笑道：“我投桃报李，你可开心？”此话直指顾长思。
“深谢公主做媒之恩，虽有些趁人之危，但得偿所愿……”
李逢君咧嘴轻笑，“臣甚是开心。”
“你追男人实在辛苦，每年百盏长明灯，再点下去，皇城都要被你点了。”
“真不是陛下怕我点了皇城还得问我借钱修，太不体面？”
高礼雪嗤笑，“为富不仁。”
李逢君抿一口茶，“为君不义。”
言语互不相让，定睛互看相视大笑。
君臣论礼向来都不看时辰，与高礼雪叙旧完，不等顾长思李逢君先行回府。
按照规矩，顾长思成家，家中一应账簿便要交由她打理。若是其他女子，顾母或许会过来指点一二，因是李逢君，再复杂的账簿都看过，这些府中小账自然不在话下。
来的人传达了顾母的意思，李逢君恭敬领命。捧着家中账簿，不住摇头感叹，顾家这等三代礼法大家竟不如普通礼官府。
“怎么不如？”
小染瞪大眼睛，李逢君从不限制手下人出入，外出采买没少听人念叨顾府宅邸雕梁画栋，皇城别院无有能及。听李逢君这么感叹，倒叫她陷入困惑。
李逢君甩了甩手上的账簿，道：“这几日帮公主理礼官账簿，顾家跪礼蒲团入量少的可怜，一点油水没有。”
李逢君一脸可惜，小染嬉皮笑脸道：“小姐的本事没用了。”
这小妮子……一眼看破她的心思，本想着看看顾府有无物品用度缺口赚点零花钱。
“小染以前觉得小姐是世上最有钱的人，比陛下还有钱，可有时又觉得小姐比我还穷。”
“照你说的，你岂不是比陛下还富有。”
李逢君笑着打趣，小染挠挠头，一脸困惑。
“你小姐并非想赚钱，只是想勾引姑爷。”
李逢君合眼躺在桂花树下，太师椅摇摇晃晃，密密麻麻的叶子挡不住耀眼的光，索性捡起两片叶子掩住眼睛。
小染豁然开朗，一脸愉快道：“这有什么难的，小姐可以去向窑子里的秦娘子讨教一下，我看那里的男子看她眼睛都不动的。”
“啊哈哈哈哈…”两片叶子滑落，李逢君骤然起身。
这般天真无邪，李逢君不由被逗得捧腹，轻轻敲了她的脑袋，笑道：“淑怡倾国倾城，站在那里就够了，哪还用做什么。”
“你说她在哪儿？”
顾长思的声音突然冒出，小染吓一跳略显惊慌。
秦娘子在皇城名声大，但绝入不了顾长思此等礼学大家之耳。
但秦淑怡三个字却相反。
秦家比肩顾家，是三代礼法大家，秦淑怡是秦家长女，知书达礼才貌双全。
如此大家闺秀，却被秦家逐出家门行踪不明。
秦淑怡之于顾长思关系亲近更胜薛辛芸。顾秦两家乃祖辈至交，薛林乃后起之秀，礼法根基在他手中才有些成就积累。
秦淑怡礼学之识深厚，别人不知顾长思却深知。二人年龄差三岁，秦礼辅严厉，授课松弛无度，顾长思偶有不识便会先去问秦淑怡。
与其父不同，秦淑怡总能恰到好处的答疑解惑。他印象里秦淑怡不骄不躁谦逊有礼通透豁达，绝不会惹事生非干出格之事。
顾长思十五岁那年，秦淑怡被家族驱逐下落不明。他寻了很久没有任何踪迹。
他曾跑去秦府打听，却被秦淑怡之兄秦生延逐出，后秦老礼长离堂辞官，顾家和秦家往来变少，更不便打听。
顾长思对此事耿耿于怀，成为礼长后也一直在追查，可始终没有秦淑怡半点消息。
唯打听到一点，她当年被逐出秦家前，顾秦两家似乎有意结下姻亲，秦淑怡另有心仪之人抗婚被逐。
只是她如何会与李逢君扯上关系？
窑子？
高国礼法严苛风貌纯正。凡礼法大族成员无论男女若染风尘，会被所有礼法同仁不耻。
虽未有礼法强行规定驱逐庙堂，但礼人重名声，若不自行离开便会连累家族后辈的礼者仕途，妨碍家族存续，是以其本人官图就此终止已墨守成规。
顾长思震惊，她何故如此？
“她现在何处？”顾长思少有的急切。
“夫君想知道？”
顾长思点头，眼直勾勾盯着李逢君。“既是如此，娘子自然会让夫君如愿。可夫君也要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顾长思眉头一紧，道：“什么条件？”
“若夫君日后能每日都宿在我这儿，对我百般疼爱千般温柔，将我放在心尖儿，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顾长思认真想了片刻，道：“办不到。”
李逢君笑着看他，如此荒诞之语，顾长思竟还认真思考了片刻。
嗔怪道：“不知是哪一条令夫君为难了。其实夫君大可敷衍一下，女人很好骗的，尤其面对心悦之人。”
顾长思淡笑回应：“我从不骗人。”
无错台法规严苛，李逢君自然知他何意。
“不过是夫妻间一点雅趣，夫君是怕我泄漏？”
顾长思并未作答转身离去，望其离去李逢君有些失落，小染在旁放下手中活计，幽幽道：“小姐也太冒失了，这下姑爷定以为小姐是轻浮之人，在姑爷心中印象更差了。”
李逢君听了噗嗤一笑，道：“本来就差，不差这次。”
小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厌厌道：“姑爷也是，那么在意秦娘子，也不知道放下身段说几句好话，小姐肯定就都交代了。”
“交代？”搞得顾长思待她像待审犯人一般，李逢君不由又被逗笑。
“傻小染，他聪明绝顶，那些提醒足够了。”
皇城窑子甚少，登记造册的只有几家，哪些与李逢君相关很快就能查出来。这种程度地调查顾长思自然办得到，不过过程麻烦些。
果然，不出半日便寻到了。
李逢君名下唯一一个“窑子”唤做宿偆楼，皇城暗地里十分有名气。
顾长思在对面酒楼开了一间偏房，楼下吹弹歌舞好不热闹，随行的长善出去打听已有两个时辰。
白日人流稀疏，并未见到秦淑怡进出。
轻轻叩门声，长善归来。
“公子，我在外围打听了一圈，没有秦姑娘的下落…公子让我找的名册倒是找到了。”
长善递上册子内心不安。
顾长思翻看一遍册子，眉头微皱忽而道：“备一身商服。”
长善反应过来吓飞了魂，高国礼法严苛，礼堂之上不染风尘。顾长思若被人认出后果无法想象。
“公子三思，此行诸多不利，还是让长善去吧。”
长善跪地，他知顾长思从不是鲁莽之人，可事涉秦淑怡担心他冲动危险行事，还是想再劝一次让其三思。
“你与我并无分别，去吧。”
宿偆楼外围与一般酒楼相差无几，顾长思刚踏入，便有人坐过来，递上两张纸条。
礼房，非礼房。
宿偆楼的规矩：进门答题，三道礼题，答对入礼房，答错入非房。
“为何设置这关口？”
“自然是为筛选真正有心之人，若都如你这般‘图谋不轨‘，我生意还怎么做。”
图谋不轨，从未有人敢将此说法用在顾长思身上。李逢君有意惹怒他，顾长思却不怒不嗔。
摸清情况是必要的。他虽要寻人但亦不会让自己深陷不利，更不会有违礼法。
相较之下，与李逢君打听也好有损颜面也罢他都毫不在意。心智坚定行事周密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十五岁站上无错台，七年从未被纠错万人敬仰。
李逢君以为一切皆因圣眷加身礼官相护才有如今光景，从未真正认为这些或皆源于顾长思本身。
“真正寻花问柳之人定会装模作样故意答错。即便不知规则答对也会要求重来。”
此时礼房之中，只顾长思一人。
两房间只隔一道屏风。房只能形容礼房，整个宿偆楼礼房所占之地不足百分之一。
“公子，怜香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陪您了。”女子声音温和有礼婉拒。
“惜玉呢？”
隔着屏风，女子微微行礼。
“她二人同住一处，也害了病。”
男子身侧还有其他三人，虽隔着屏风，顾长思能看出这四人皆是久修礼学之人。此等行路立身之姿没有十年不能达。
顾长思本也是丹青妙手，依照身形已约莫认出此人。
“扫兴！你可知这是行礼官许之寒。”
果然是他。
隔着屏风，顾长思虽觉得那人身形酷似却也无法下定论。没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公开在此等场合自报家门。
那女子也是一震，行礼官负责定阶，若得罪行礼一级礼官怕是他在他们礼阶上轻轻一笔，许多女子便被迫充了歌妓。
“不过是风寒之症，我们身强体壮有何可惧，若两位姑娘只能卧榻我们更应前去探望，否则不显得我们无情无义吗？”
那女子依旧陪笑推诿，阻止之意明显。
为首的许之寒已经不耐烦，一把推开女子直冲内庭。
很快便见两个一袭素衣不施粉黛神容憔悴的女子被三人手下强行拖出。
刚才迎几人的女子面颊红肿衣衫被扯出一处破烂，显然几人在内庭便起了争执。
“贱人，不知好歹！”
小厮啐了一口，扛起其中一个女子。
“欺男霸女口出恶语，按礼法律，当割职流放。”
顾长思隔着屏风淡淡一句礼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吵闹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许之寒身边之人以为是酒楼之人，气冲冲道：“哎呦，这破地方不怕死的还挺多。”
正欲找人教训屏风后之人，却看到许之寒跪倒在地神色慌张。
其余两人不知情况，仔细看向屏风。
光影绰绰，屏风之上背影周正世间仅此一人。顿时腿软跟着跪下。
比起正面，他们更熟悉这个遥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