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把房门关上后，脸上的痛感才逐渐显现。
这是沈兰奴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刚才那一下打下来时，她并未感觉有多疼，只觉得屈辱。当然也许是因为冻僵了，所以没有感觉到疼？
是什么她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会儿缓过劲来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哎呀！三娘子怎么下手这般重！”丁香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很是心疼，“娘子，您等会儿，奴婢去给您拿药来。”
沈兰奴轻声应她：“嗯。”
丁香很快就回来了，看到沈兰奴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于是先为她取来沾湿的手帕冷敷一会儿，然后再轻轻上药，她试图安抚道：“娘子，您莫往心里去。我看三娘子与二娘子感情好，三娘子也是脾气急，可能这才……”
“没事儿，我只是……”沈兰奴难掩落寞，“哎……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丁香上完药后，迟疑道：“那一会儿奴婢去给您准备午膳……”
“……不用了，”沈兰奴打断她，“没胃口。你去忙你的就是。”
丁香叹了口气：“那好吧，那娘子您好生歇着。”
很快上好药，丁香就出去了，关门前又抬头看了看她，满脸担忧。
沈兰奴在桌子上趴了许久，直到趴得浑身都发麻了，才到床上去躺着。只是心里难受，即使很困，又还是睡不着。
但即使睡不着，她还是要闭上了双眼，尽可能地排除杂念，放空自己，然后进入梦乡。这也是她最常用的伎俩。
直到天都黑了丁香才来喊醒她，给她敷脸，上药。
迷迷糊糊中好像久违地做梦了，只是乱得很，依稀还能感受到梦中带来的情绪，闷闷的。看来不是什么愉快的梦。
换完药后，她睡不着了。其实下午并未睡多久，还是会觉得困倦。她逼着自己要睡，明日还要早起请安，秋夫人还要教导她礼节，她得睡好。
翌日，依旧是寅时被喊起来，收拾好出门前，沈兰奴喊道：“丁香，你过来。”
“大娘子怎么了？”丁香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疑惑道，“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擦了脂粉也看不大出来呀？”
沈兰奴没有理会她的话，待她过来后，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呀！”丁香被吓了一跳，浑身都僵住了，想挣扎又不敢乱动，“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丁香虽然从小服侍沈兰奴，自小一同长大，但主仆之间却一直有个度。丁香性子胆小木讷，但做事稳当。对大娘子一直是尽心尽责地伺候，却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她突然被抱了个结实，属实是被吓到了，慌得语无伦次。
“没事儿，别慌，”沈兰奴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丁香心疼主子，也听话地站定在那儿不动了。她的双手在身侧以及半空中来回摆动了两回，最后还是垂在身侧不动。
三个呼吸后，沈兰奴就松开手，后退一步。她站姿挺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朝丁香微微扬起嘴角：“好了，走吧。”
“是。”丁香也从回神跟上她的步伐。
来到东院时，今日赵姨娘倒是没在，只有秋夫人和侍奉她的妈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水秀？
请安过后，便如昨日所说，沈兰奴要留下来学习礼节。而安排来教导她的正是那水秀妈妈。水秀这名儿听着温柔可人，实际可不是这样儿的！
“错了！大娘子！”水秀再次出声呵斥，手上的拿着当教鞭的小木棍也跟着打到腰上和手上，力度不大也不小，“腰挺直，莫屈着；手放好；站稳了，抖什么？前面几回不是还做得好好的吗？”
“……”
“好了好了。”秋夫人拢了拢披着的裘皮大氅，“歇会儿，先用早膳吧。兰奴，你也留下一道儿，就别回去跑这一趟了。”
沈兰奴学以致用，立马行礼道谢：“是，多谢母亲。”
这才发现已经布好菜了。在她学习期间，除了凌姨娘带着四妹准时来请安以外，赵姨娘派了人来说是身体不适不过来了，秋夫人骂了几句。就没别人来过，院子里安静得只有水秀妈妈“骂人”的声音。
正在用着早膳，院外急匆匆疾步进来个人，草草行过礼后便向秋夫人表明来意：
“夫人，霍府来消息了！”
这才第二日，还真够快的！
沈兰奴也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来人这才看到沈兰奴也在，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秋夫人瞥了她一眼，给出一个安定的眼神，道：“王总管，你说就是！”
原来是沈府的总管。沈兰奴这才隐隐想起来，前日刚回府时，正是这王总管接待她的。
王总管还喘着粗气，道：“霍府刚派了人来，说霍二公子已经瞧过画像了，说甚是满意！让霍夫人择定婚期即可。霍夫人这边想与尽快您商榷，好早日定下这门亲事！”
闻言，秋夫人开怀大笑，道：“好！看来咱们沈府近日真是喜事连连！”
王总管问：“那霍夫人这边……”
秋夫人愉悦道：“这样，你去回话：先让霍夫人看看日子，这几日我抽空去霍府一趟，与她商讨那些细节。”
“哎，奴这就去回话！”王总管退步离开了东院，又往大门口疾步而去。
秋夫人问：“听到了？”
沈兰奴早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应答她：“听到了，母亲。”
秋夫人嘴角还噙着笑，看似真诚：“既然听到了，那就要做好待嫁地准备。你既然唤我一声母亲，我也定不会亏待你。成亲前的一些事宜，我会替先夫人为你安排好，该教给你的，也定不会遗漏了。”
沈兰奴垂下眼眸：“多谢母亲。兰奴懂的。”
秋夫人抓过她的手又道：“至于嫁妆，等你父亲回府了，我再与你父亲商榷。你是长女，嫁的是霍太傅府，不会少了你的排面。”
沈兰奴听到她提起父亲，一下子把背挺直了，看着秋夫人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期待：“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用完早膳后，沈兰奴则还得继续留下来学习，说是要到晌午才能离开。而这时，沈清荷和沈清双才姗姗来迟。
“清荷/清双见过母亲。”二人齐声道。
秋夫人问：“起来吧，怎么来这么迟？”
沈清双说：“母亲，是阿姊起来后一直在练字呢！阿姊一碰毛笔呀，就跟入定了似的！我都等了好久。”
“是嘛！阿荷倒是用功，这么早就起来练字！”秋夫人宠溺地摸摸沈清荷的头，“都写了些什么？说与母亲听听。”
“双妹！就你会说！”沈清荷嗔怪地瞪了沈清双一眼，又像秋夫人低下头，“到底是清荷的不是，让母亲久等了。”
“你呀你！”秋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她额头，“我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用日日来给我请安的！”
沈清荷反驳道：“那怎么能行？先不说这本就是对母亲最基本的礼仪，且长姐不在时，我便是最年长的那个。若不带好头，弟弟妹妹们都要跟我学，那不是对母亲的不敬了？”
“而且今日也没写什么，就是随便练练。免得等女师回来，又要责骂我不好好练字了。”
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阿荷说得有理！”
沈清双也委屈道：“阿姊，女师才不会骂你呢，明明每回挨骂的都是我。”
沈清荷说：“那还不是你顽皮啊！”
“……我才没有！”
这会儿没下雪，天阴沉沉的。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虽被扫出来了一块儿空地，可从地上升腾起的寒气却显得咄咄逼人。那边正欢声笑语，这边沈兰奴又不知道几棍落到身上。
夹带寒气的细棍抽在身上格外的疼。即使并没使多大力气。
“母亲，我听说刚刚霍府来消息了？”沈清荷端正神色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木棍打在沈兰奴手臂上。
秋夫人一听她问这个，笑容更灿烂了：“是，刚刚才让人去回话了！”
沈清双一听也来劲了：“怎么说的？成了吗？成了吧！”沈清荷也满怀希冀地盯着秋夫人。
秋夫人拍拍沈清荷的手背：“霍二公子很是喜欢她那相貌，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大一个美人儿。”
沈清双听闻，也暗暗替她的阿姊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沈清荷长舒一口气，接着又像想到什么，对着沈兰奴那边喊，“恭喜长姐，觅得良婿啊！”
“……”
沈兰奴心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祝福？
沈清荷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不恼，继续陪着秋夫人欢声笑语。不同的是，这会儿笑得明显更愉快了。
那姊妹二人陪了秋夫人半个时辰左右就回去了。许是心情好，还未到晌午，秋夫人就发话了：“水秀，今儿就到这儿吧。”
“得咧！”水秀应道，“大娘子，既然夫人发话，今儿就到这儿。还请大娘子回去了记得温习，明儿我可是要检查的！”
沈兰奴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多谢母亲，多谢陈妈妈。那兰奴也告退了。”
水秀姓陈。
转身而去，行到院门时，刚踏出门，却与一人撞上了。还好丁香就在身后，立马扶稳了她。沈兰奴一眼瞥见那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也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到地上去，险些酿成大错。
“哎哟！”那妇人惊呼一声，立马捂住肚子，明显被吓着了，“谁这么不长眼啊？我的孩子！”
秋夫人闻声赶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把人扶稳后，沈兰奴赶紧解释：“母亲，是我的错。没见着这位……姨娘过来，撞上了。”
这有孕妇人应该就是钟姨娘吧。
“钟姨娘，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养胎吗？”秋夫人看清她后，质问道。
果然！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钟姨娘气道，“我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害喜得严重些罢了！日日在屋子待着，烦闷得很！想着多日未来看看姐姐了，这才过来！谁知……谁知道……”
她气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一只手指着沈兰奴，一只手直捂着肚子。
“行了！又没摔着你！”秋夫人见她并无大碍，还有力气叫喊，毫不客气喝道，“六个月的肚子了，哪有那么多事儿？”
看来平日里这二人也是不对付的。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怀的可是沈府的骨肉！”钟姨娘不满秋夫人居然不教训沈兰奴撞了她，反而呵斥她，不可置信道，“沈府本就子嗣单薄！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夫人要拿什么跟主君交代？”
“你要还在这儿撒泼，伤了胎气，我看你才是要拿什么跟主君交代！”秋夫人又向水秀道，“水秀，把钟姨娘送回她屋里去，好好养胎！让人好好看着，莫要乱跑！”
“夫人！？”钟姨娘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直到水秀上前来扶住她就往回拉：“钟姨娘，请回吧。”
沈兰奴站在旁边看着，一直等着秋夫人的质问和处罚，结果却什么也没等到，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兰奴。”秋夫人轻声唤她。
“母亲。”沈兰奴低头应道。
可是要来教训她了？
“你是个好孩子。记住了，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秋夫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微微笑着。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你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去吧，还留着做什么？”
沈兰奴往钟姨娘被拉回去的方向看了看，道：“……我明白了，母亲。”
秋夫人的话，让沈兰奴感到了大大的疑惑。莫非听话了这一日两日的，让夫人觉得她是个乖巧柔弱的性子了？还是只是那两人本就不对付，夫人乐于见到她的不顺，所以才不会责怪于她？亦或是……夫人只是心情好，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计较？
是啊！她才得了消息，把她的亲事确定下来。
她才帮她的女儿摆脱了这门亲事！
这是沈兰奴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刚才那一下打下来时，她并未感觉有多疼，只觉得屈辱。当然也许是因为冻僵了，所以没有感觉到疼？
是什么她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会儿缓过劲来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哎呀！三娘子怎么下手这般重！”丁香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很是心疼，“娘子，您等会儿，奴婢去给您拿药来。”
沈兰奴轻声应她：“嗯。”
丁香很快就回来了，看到沈兰奴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于是先为她取来沾湿的手帕冷敷一会儿，然后再轻轻上药，她试图安抚道：“娘子，您莫往心里去。我看三娘子与二娘子感情好，三娘子也是脾气急，可能这才……”
“没事儿，我只是……”沈兰奴难掩落寞，“哎……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丁香上完药后，迟疑道：“那一会儿奴婢去给您准备午膳……”
“……不用了，”沈兰奴打断她，“没胃口。你去忙你的就是。”
丁香叹了口气：“那好吧，那娘子您好生歇着。”
很快上好药，丁香就出去了，关门前又抬头看了看她，满脸担忧。
沈兰奴在桌子上趴了许久，直到趴得浑身都发麻了，才到床上去躺着。只是心里难受，即使很困，又还是睡不着。
但即使睡不着，她还是要闭上了双眼，尽可能地排除杂念，放空自己，然后进入梦乡。这也是她最常用的伎俩。
直到天都黑了丁香才来喊醒她，给她敷脸，上药。
迷迷糊糊中好像久违地做梦了，只是乱得很，依稀还能感受到梦中带来的情绪，闷闷的。看来不是什么愉快的梦。
换完药后，她睡不着了。其实下午并未睡多久，还是会觉得困倦。她逼着自己要睡，明日还要早起请安，秋夫人还要教导她礼节，她得睡好。
翌日，依旧是寅时被喊起来，收拾好出门前，沈兰奴喊道：“丁香，你过来。”
“大娘子怎么了？”丁香走过来，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疑惑道，“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擦了脂粉也看不大出来呀？”
沈兰奴没有理会她的话，待她过来后，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呀！”丁香被吓了一跳，浑身都僵住了，想挣扎又不敢乱动，“娘子！您这是……怎么了……”
丁香虽然从小服侍沈兰奴，自小一同长大，但主仆之间却一直有个度。丁香性子胆小木讷，但做事稳当。对大娘子一直是尽心尽责地伺候，却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她突然被抱了个结实，属实是被吓到了，慌得语无伦次。
“没事儿，别慌，”沈兰奴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丁香心疼主子，也听话地站定在那儿不动了。她的双手在身侧以及半空中来回摆动了两回，最后还是垂在身侧不动。
三个呼吸后，沈兰奴就松开手，后退一步。她站姿挺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朝丁香微微扬起嘴角：“好了，走吧。”
“是。”丁香也从回神跟上她的步伐。
来到东院时，今日赵姨娘倒是没在，只有秋夫人和侍奉她的妈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水秀？
请安过后，便如昨日所说，沈兰奴要留下来学习礼节。而安排来教导她的正是那水秀妈妈。水秀这名儿听着温柔可人，实际可不是这样儿的！
“错了！大娘子！”水秀再次出声呵斥，手上的拿着当教鞭的小木棍也跟着打到腰上和手上，力度不大也不小，“腰挺直，莫屈着；手放好；站稳了，抖什么？前面几回不是还做得好好的吗？”
“……”
“好了好了。”秋夫人拢了拢披着的裘皮大氅，“歇会儿，先用早膳吧。兰奴，你也留下一道儿，就别回去跑这一趟了。”
沈兰奴学以致用，立马行礼道谢：“是，多谢母亲。”
这才发现已经布好菜了。在她学习期间，除了凌姨娘带着四妹准时来请安以外，赵姨娘派了人来说是身体不适不过来了，秋夫人骂了几句。就没别人来过，院子里安静得只有水秀妈妈“骂人”的声音。
正在用着早膳，院外急匆匆疾步进来个人，草草行过礼后便向秋夫人表明来意：
“夫人，霍府来消息了！”
这才第二日，还真够快的！
沈兰奴也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来人这才看到沈兰奴也在，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秋夫人瞥了她一眼，给出一个安定的眼神，道：“王总管，你说就是！”
原来是沈府的总管。沈兰奴这才隐隐想起来，前日刚回府时，正是这王总管接待她的。
王总管还喘着粗气，道：“霍府刚派了人来，说霍二公子已经瞧过画像了，说甚是满意！让霍夫人择定婚期即可。霍夫人这边想与尽快您商榷，好早日定下这门亲事！”
闻言，秋夫人开怀大笑，道：“好！看来咱们沈府近日真是喜事连连！”
王总管问：“那霍夫人这边……”
秋夫人愉悦道：“这样，你去回话：先让霍夫人看看日子，这几日我抽空去霍府一趟，与她商讨那些细节。”
“哎，奴这就去回话！”王总管退步离开了东院，又往大门口疾步而去。
秋夫人问：“听到了？”
沈兰奴早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应答她：“听到了，母亲。”
秋夫人嘴角还噙着笑，看似真诚：“既然听到了，那就要做好待嫁地准备。你既然唤我一声母亲，我也定不会亏待你。成亲前的一些事宜，我会替先夫人为你安排好，该教给你的，也定不会遗漏了。”
沈兰奴垂下眼眸：“多谢母亲。兰奴懂的。”
秋夫人抓过她的手又道：“至于嫁妆，等你父亲回府了，我再与你父亲商榷。你是长女，嫁的是霍太傅府，不会少了你的排面。”
沈兰奴听到她提起父亲，一下子把背挺直了，看着秋夫人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期待：“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用完早膳后，沈兰奴则还得继续留下来学习，说是要到晌午才能离开。而这时，沈清荷和沈清双才姗姗来迟。
“清荷/清双见过母亲。”二人齐声道。
秋夫人问：“起来吧，怎么来这么迟？”
沈清双说：“母亲，是阿姊起来后一直在练字呢！阿姊一碰毛笔呀，就跟入定了似的！我都等了好久。”
“是嘛！阿荷倒是用功，这么早就起来练字！”秋夫人宠溺地摸摸沈清荷的头，“都写了些什么？说与母亲听听。”
“双妹！就你会说！”沈清荷嗔怪地瞪了沈清双一眼，又像秋夫人低下头，“到底是清荷的不是，让母亲久等了。”
“你呀你！”秋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她额头，“我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用日日来给我请安的！”
沈清荷反驳道：“那怎么能行？先不说这本就是对母亲最基本的礼仪，且长姐不在时，我便是最年长的那个。若不带好头，弟弟妹妹们都要跟我学，那不是对母亲的不敬了？”
“而且今日也没写什么，就是随便练练。免得等女师回来，又要责骂我不好好练字了。”
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阿荷说得有理！”
沈清双也委屈道：“阿姊，女师才不会骂你呢，明明每回挨骂的都是我。”
沈清荷说：“那还不是你顽皮啊！”
“……我才没有！”
这会儿没下雪，天阴沉沉的。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虽被扫出来了一块儿空地，可从地上升腾起的寒气却显得咄咄逼人。那边正欢声笑语，这边沈兰奴又不知道几棍落到身上。
夹带寒气的细棍抽在身上格外的疼。即使并没使多大力气。
“母亲，我听说刚刚霍府来消息了？”沈清荷端正神色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木棍打在沈兰奴手臂上。
秋夫人一听她问这个，笑容更灿烂了：“是，刚刚才让人去回话了！”
沈清双一听也来劲了：“怎么说的？成了吗？成了吧！”沈清荷也满怀希冀地盯着秋夫人。
秋夫人拍拍沈清荷的手背：“霍二公子很是喜欢她那相貌，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大一个美人儿。”
沈清双听闻，也暗暗替她的阿姊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沈清荷长舒一口气，接着又像想到什么，对着沈兰奴那边喊，“恭喜长姐，觅得良婿啊！”
“……”
沈兰奴心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祝福？
沈清荷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不恼，继续陪着秋夫人欢声笑语。不同的是，这会儿笑得明显更愉快了。
那姊妹二人陪了秋夫人半个时辰左右就回去了。许是心情好，还未到晌午，秋夫人就发话了：“水秀，今儿就到这儿吧。”
“得咧！”水秀应道，“大娘子，既然夫人发话，今儿就到这儿。还请大娘子回去了记得温习，明儿我可是要检查的！”
沈兰奴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多谢母亲，多谢陈妈妈。那兰奴也告退了。”
水秀姓陈。
转身而去，行到院门时，刚踏出门，却与一人撞上了。还好丁香就在身后，立马扶稳了她。沈兰奴一眼瞥见那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也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到地上去，险些酿成大错。
“哎哟！”那妇人惊呼一声，立马捂住肚子，明显被吓着了，“谁这么不长眼啊？我的孩子！”
秋夫人闻声赶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把人扶稳后，沈兰奴赶紧解释：“母亲，是我的错。没见着这位……姨娘过来，撞上了。”
这有孕妇人应该就是钟姨娘吧。
“钟姨娘，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养胎吗？”秋夫人看清她后，质问道。
果然！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钟姨娘气道，“我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害喜得严重些罢了！日日在屋子待着，烦闷得很！想着多日未来看看姐姐了，这才过来！谁知……谁知道……”
她气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一只手指着沈兰奴，一只手直捂着肚子。
“行了！又没摔着你！”秋夫人见她并无大碍，还有力气叫喊，毫不客气喝道，“六个月的肚子了，哪有那么多事儿？”
看来平日里这二人也是不对付的。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怀的可是沈府的骨肉！”钟姨娘不满秋夫人居然不教训沈兰奴撞了她，反而呵斥她，不可置信道，“沈府本就子嗣单薄！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夫人要拿什么跟主君交代？”
“你要还在这儿撒泼，伤了胎气，我看你才是要拿什么跟主君交代！”秋夫人又向水秀道，“水秀，把钟姨娘送回她屋里去，好好养胎！让人好好看着，莫要乱跑！”
“夫人！？”钟姨娘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直到水秀上前来扶住她就往回拉：“钟姨娘，请回吧。”
沈兰奴站在旁边看着，一直等着秋夫人的质问和处罚，结果却什么也没等到，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兰奴。”秋夫人轻声唤她。
“母亲。”沈兰奴低头应道。
可是要来教训她了？
“你是个好孩子。记住了，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秋夫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微微笑着。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你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去吧，还留着做什么？”
沈兰奴往钟姨娘被拉回去的方向看了看，道：“……我明白了，母亲。”
秋夫人的话，让沈兰奴感到了大大的疑惑。莫非听话了这一日两日的，让夫人觉得她是个乖巧柔弱的性子了？还是只是那两人本就不对付，夫人乐于见到她的不顺，所以才不会责怪于她？亦或是……夫人只是心情好，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计较？
是啊！她才得了消息，把她的亲事确定下来。
她才帮她的女儿摆脱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