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歌下意识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心不安地砰砰直跳。

    裴怀之这是在和谁说话?

    她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怀着忐忑翻身借着叶间的缝隙朝外看去,在看清出声之人面容时,陡然瞪大了双眼——

    一身便服的宋佩柯抬手拍了拍裴怀之的肩膀,抚须笑对。

    宋长歌下意识噤声,转身坐回草坪上,心底打着鼓。

    二叔居然已经和裴怀之相识了么?

    这是要拉裴怀之入伙的意思?

    还是他们早有勾结?

    “王爷可是有事?”裴怀之的语气淡漠,眉心微微蹙起,余光不时瞥向身边的一处灌木丛。

    灌木丛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宋佩柯不察,弯着眸子,摆了摆手:“裴国师这就见外了,本王不过是觉得方才议事殿上,裴国师的一番见解一针见血,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爷说笑了,裴某只是为陛下尽些绵薄之力罢了。”裴怀之面上神色不动,波澜不惊。

    很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灌木丛内,宋长歌微拧了眉——

    莫非是上次临王府上裴怀之让她弄得一身狼狈,提前离了临王府,没见着宋佩柯?

    故而宋佩柯没有机会拉拢裴怀之?

    “只可惜,皇兄没有采纳……”

    见灌木丛外的对话还在继续,宋长歌将耳朵凑近灌木,想弄清楚宋佩柯此番的来意。

    “嘎吱——”一声清脆响亮的木枝断裂声自她手下响起。

    宋长歌猛地低头——她手下正压着一根细小的枯枝,而这声脆响正是这断开的枯枝传出来的。

    “谁!”宋佩柯当即一声喝,目光锐利地锁定在了宋长歌躲着的那片灌木丛。

    裴怀之也转头看向了那片灌木丛,从唇齿间轻发出一声不屑:“啧。”

    宋长歌的心咚咚跳得厉害,面色惨白,可劲地想换个地方藏身。

    可放眼这灌木丛后,片片是空地,哪里有给她藏身的地方?

    “哒、哒。”

    她听着宋佩柯的脚步愈发接近,心中恐惧万分,几乎是浑身僵直不敢动弹,恨不得让自己缩成一团找个缝隙钻进去藏好。

    脚步声还在继续,一步步地靠近着她。

    眼见着宋佩柯就要入了这片灌木丛,宋长歌几乎是心如死灰。

    “或许只是一只迷路的猫儿罢了。”裴怀之瞥了眼灌木丛,平静出声,“王爷,您吓着她了。”

    脚步声戛然而止——

    “猫?”宋佩柯顿住脚步,转过身去看向裴怀之。

    宋长歌松了口气。

    裴怀之的目光落向宋长歌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猫。”

    宋佩柯狐疑地看着裴怀之,又眯着眼看向灌木丛,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笑了起来:“是本王太大惊小怪了,还望裴国师莫要见怪。”

    裴怀之只轻点了头,朝宋佩柯作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气氛就这么凝滞沉寂了下来。

    宋长歌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等着灌木丛外人的反应,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宋佩柯才出声打破了沉寂——

    “如此,本王记起还有事要寻皇兄,就失陪了,国师自便。”

    宋长歌听着耳侧随之传来的声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去。

    恰逢此时,一只白猫悠哉地从角落中走出,扭头看了宋长歌一眼。

    宋长歌看着这只长毛白猫,浑身鸡皮疙瘩都要立了起来。

    “啊!”她骤然弹跳起身,恐惧地尖叫出声,步步后退。

    那猫儿也被宋长歌的反应吓得四处乱窜,径直上了树。

    宋长歌又后退了几步,抬眸见猫儿上了树,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转身准备逃窜。

    她这一转身,却与身后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裴怀之的声音在宋长歌脑袋顶上响起,声声泛着骇人的笑意。

    宋长歌吓得将人猛地一推开,转了个方向就要逃窜。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长歌公主——”裴怀之顿了顿,端着左手站在原地,眸子含笑,扫了眼战战兢兢的宋长歌,面上现了嘲讽,嗤笑一声道,“怕猫啊。”

    “我没有!”宋长歌甩了甩衣袖,企图用大幅度的动作来遮掩自己的心虚。

    裴怀之低低笑了声,步步朝前走至宋长歌跟前,俯下身去,凑近宋长歌,轻声道:“没有么?”

    宋长歌看着陡然凑近的俊脸,如同一只受了惊的猫儿一般,慌张后退。

    裴怀之只立于原地,看向宋长歌的眸中带着玩味,嘴角上扬。

    “裴国师与我二皇叔方才……”宋长歌见裴怀之不动,也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强忍下了惧意,只是声音依旧有些发抖。

    裴怀之面上神色不变,语气也没有波澜:“公主可知,女子不得干政。”

    “我说的不是这个。”宋长歌摇了摇头,疑惑地问出自己想问的话,“方才,裴国师是替我在二叔面前打了掩护。”

    若非裴怀之出声打岔,宋佩柯怕早就进了灌木丛抓住了她。

    以她对宋佩柯的了解,要是她被宋佩柯抓住,定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不怕麻烦,但怕给母后、给徐家的几位舅舅带去麻烦。

    至于裴怀之……

    或许他也没那么可怕?

    “怎么。”裴怀之瞥了一眼宋长歌,嘴角上扬,“如此,公主便又要以身相许么?”

    “驸马一事……”宋长歌点头,说话的声音不小,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嘘……”裴怀之抬手轻点宋长歌的唇,“公主莫不是忘了,臣可是给公主吃了个好东西……”

    宋长歌心中大骇,如若触电般,下意识想将脑袋偏开。

    可裴怀之用了力气,反手又捏住了宋长歌的下巴,眸中泛起冷笑:“若是公主不听话……这毒,可就不是臣说了算的了。”

    宋长歌气急——

    她怎得将这一茬忘记了!

    宋长歌正要出声质问,就觉唇上手指微微用力,顿时不敢吭声。

    裴怀之感觉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一片湿润之中,诧异之余,眸中神色不定地看向宋长歌。

    宋长歌不敢乱动,眼中泛起水光,呜咽了声。

    “殿下!”翠竹的身影陡然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

    宋长歌下意识转头——翠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跑至她近前,大口大口喘息着,隐约可见翠竹的眼中起了朦胧水雾。

    裴怀之收了手,面上神色不变,从袖中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

    “殿下,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翠竹扶着双膝,缓了好几口气,这才看向宋长歌,余光瞥见身边还站着个男人,当即张开了手挡在宋长歌身前,“哪来的贼子!”

    “公主还是管好自己的婢女吧。”裴怀之轻飘飘地看了眼翠竹,留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你!”翠竹还想破口大骂,但被宋长歌捂住了嘴。

    宋长歌看着裴怀之的背影,瞪了眼翠竹:“你可少说些吧。”

    “殿下!奴婢哪说错了!他这是以下犯上!是个不知所谓的登徒子!”翠竹回想起先前所见,一想到裴怀之对宋长歌干的事情,便是愤愤不平。

    “裴国师人其实还是挺好的!”宋长歌吓得瞄向逐渐远去的裴怀之身上,生怕裴怀之听到翠竹的话,刻意放大了声音,“方才若非国师相救,你怕是要见不着你家殿下我了!”

    远处的裴怀之并没有反应,就跟听不着一般,缓缓向前走着。

    翠竹闻声,更是委屈:“殿下!”

    “好了翠竹,裴国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宋长歌见裴怀之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安抚起翠竹。

    她的眉心微微拧起,惦记着宋佩柯去寻皇帝的事,心中焦急万分。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可没时间在裴怀之的事情上耗着。

    “翠竹,你先回宫,我去寻父皇有事。”宋长歌落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回去的方向迈步而去。

    翠竹见状,不甘心地一路小跑,匆匆跟上宋长歌,喊着:“殿下你别再甩开奴婢啦!”

    待主仆俩的声音消失,宫道上的裴怀之才停下了脚步。

    他紧紧攥起双拳头,侧身去看那已无人影的宫道,眸色深邃。

    半晌,他才转回视线,舒出一口浊气,嘴角微扬。

    方才宋长歌的一番话,他字字听进了耳中。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若是传入别人耳中,怕是要嗤笑连连。

    他却是心情不错。

    想到此,裴怀之失笑地摇了摇头,松开紧攥的拳,脚步轻快地朝宫门走去。

    ……

    夕阳渐渐西斜,微风徐徐,蝉虫阵阵鸣叫,吵得人心烦。

    宋长歌拉着甩不掉的翠竹在皇宫的小路上不断穿梭,不时能看到周围有躲懒的宫人在瞧见她后慌张地站起。

    她没去搭理这些宫人,一路疾步朝前着。

    宋长歌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躲懒宫人闲言碎语,微微皱起眉,心烦意乱地继续朝前迈步。

    骤然间,耳侧的闲杂声中混杂进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陛下今儿可是在议事殿朝国师大人发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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