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歌险些被口水呛死。

    她狠狠咳了几声,缓过气来后才扭头看向宋问安,瞬间又憋了口气在心底——

    宋问安满脸的真诚,并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奇怪与不妥,还在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长歌扯了扯嘴角,纠结着该如何向宋问安解释。

    正当她要开口时,余光瞥见桌对座的裴怀之忽然转动了轮椅,绕过桌子向她伸出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

    须臾间,手指就从对面抵达了她的唇畔,下唇一阵酥麻——略显粗糙的指腹从她的唇上划过,缓缓擦向嘴角,停留了片刻后才收回手。

    宋长歌瞬间感觉双颊一阵涨热,双唇微动了下,却说不出话来。

    裴怀之身上的沉香气息并不浓重。

    但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那沉香的香气总是悄然萦绕在她的身边,钻入她的鼻腔之中,让她浑身不自在。

    待她反应过来,裴怀之已经又绕了回去,自然地拾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宋长歌下意识抬手触碰上方才被裴怀之触碰过的地方,面上带了几分愠意:“裴怀之!”

    “殿下嘴角沾饭了。”裴怀之并未抬眼,咽下口中吃食后方才开口,同时不急不缓地夹起一小团白米饭,丝毫没有半分逾越后的心虚。

    宋长歌咬牙切齿地瞪着裴怀之,又实在拿裴怀之没有办法。

    他这样一副好心的模样,连借口都找好了。

    若是她在这冲他发怒,倒又要叫人看了笑话。

    见宋长歌羞恼,裴怀之轻笑一声,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笑什么!”宋长歌强忍下拍桌掀桌的冲动,怒不可遏地沉声喝问。

    只是她这头与裴怀之对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宋问安正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们俩。

    宋问安几乎不敢相信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

    宋长歌羞红了脸,正赧怒地瞪着桌对面的男人,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而裴怀之却是嘴角轻扬,如同看着什么珍宝般,看向宋长歌的眼中满含笑意。

    皇姐何时与裴国师关系如此亲近了?

    宋问安想不明白,更不敢询问两位当事人,只好撇开视线,假作被什么吸引了注意的模样去看别处。

    “问安?”

    宋长歌唤了宋问安几声也没见自家妹妹有所回应,又见宋问安的目光自始至终被什么东西拉走,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隔壁桌坐着一行衣着奇异的男人,衣着看上去便不像是南齐的百姓。

    为首的男子生得俊俏,一双狐狸眼总弯着笑,带着玉扳指的左手握着一把羽扇,双臂微曲,将左手端在身前,右手背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尽是翩翩风度。

    这样气质的男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与母后闹翻前的三皇兄便是如此。

    但与三皇兄不同的是,眼前这人少了三皇兄的精明算计,多了几分温文儒雅。

    一时间让宋长歌看愣在了原地,握着筷子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之中。

    “咳咳。”一声咳嗽声从对座响起。

    宋长歌猛然回神,收回视线时正好对上裴怀之阴鸷的眼神,瞬间瑟缩了下脖颈,埋头扒饭。

    也不知道这尊阎王又抽哪门子的风,阴晴不定的。

    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一旁的宋问安也被裴怀之这一声提醒拉回了视线,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桌上的菜食来。

    只是她时不时瞥向外邦人的目光怎么样都不像是在认真吃饭。

    一桌子三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裴大人慢慢吃着,我与问安先告辞了。”宋长歌没夹几筷子菜,就顶不住这诡异的气氛,与裴怀之打了声招呼,唤来小二结了账单,拉着宋问安就要起身。

    “阿姐,不再吃点吗?”宋问安咽下一口荔枝肉,不解地看向宋长歌,显然对这一桌子菜还有不舍。

    宋长歌摇头,再次试图拉起宋问安:“你不是还要吃糕点吗,那家糕点铺子在东街,生意好得很,再不去你可就吃不着了!”

    宋问安一听糕点,眼中瞬间放出光芒,放下筷子捏出绢帕擦了擦嘴,立即就跟着宋长歌离开。

    什么松花鱼,什么荔枝肉,统统比不过她的桂花糕!

    “臣,恭送二位殿下。”裴怀之见状也转了转轮椅,面向宋长歌二人离去的方向拱手行礼,再抬头时,目光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宋长歌身上。

    宋长歌听着裴怀之的声音,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牵着宋问安的手出了冷汗,迈向柜中的步伐更快了些,几乎可以用小跑来形容。

    “我的帕子!”宋问安跟着宋长歌穿过好几桌食客,跑得有些急,手中还未收起的绢帕脱了手。

    只是聚香楼里高声吆喝、来回传菜的小二不少,食客也是尽兴畅聊,声音嘈杂得很,宋问安的声音也并不大,这一声惊呼很快就淹没在了喧哗之中。

    宋长歌心里急着摆脱裴怀之去如意坊,脚上的动作也更快了些。

    裴怀之又盯着酒楼的门看了许久,直到宋长歌的身影消失在聚香楼的大门外才收回视线。

    他没有再次动筷,只是偏过头去,目光晦暗地盯着桌上的吃食。

    半晌,他才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挪向隔壁桌的异邦人——

    先前吸引了宋长歌与宋问安注意的异邦男人唤来小二结账,正好瞧见宋问安的帕子,捡起后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疑惑地环顾四周,企图找寻到失主。

    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男人侧头去看,正好对上裴怀之的目光,嘴角一扬,熟练地说起南齐话来:“裴大人,好巧,你也在这家酒楼吃饭?”

    “不巧。”裴怀之冷着张脸,话语间满是对男人的不待见,“仓澜王子真是有闲心思,这是体验南齐风土人情来了?”

    “瞧裴大人你说的,父汗让我来南齐的目的是什么,裴大人不是最清楚了?”仓澜手中还握着那一方绢帕,面对裴怀之夹着冰碴子的话也不气恼,嘴角依旧扬着笑,“毕竟这主意当初可是裴大人提出的。”

    裴怀之的脸色沉了沉,盯着仓澜看了许久,目光又落向仓澜手中的绢帕,不发一言。

    仓澜顺着裴怀之的目光去看自己手中的绢帕,另一只手抓了抓后脑袋,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方才捡到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既是仓澜王子捡着的,王子收好便是。”裴怀之冷声说着,也不再多做逗留,起身就要离开,不给张口欲言的仓澜开口的机会。

    “诶!”仓澜出声,企图能叫住裴怀之。

    裴怀之没有停下,身影很快也消失在了聚香楼的大门外。

    仓澜见叫唤不成,便打消了念头,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绢帕,喃喃自语道:“怎么就叫我收好呢……”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裴怀之的意思,只好将手中绢帕收好,待找个机会再向裴怀之问清楚。

    翌日。

    天际间才泛起鱼肚白,皇宫上下便已经忙碌起来。

    宋长歌是被宫女从被窝之中强行拉起的。

    她身心俱疲地任由宫女在她的头上脸上倒腾着,提不起一点精神。

    迷迷糊糊间,宫女们的讨论声传入她耳畔——

    “娘娘吩咐下来,今个的宴会定然不能让殿下太过显眼,咱们殿下如此装扮,应该够低调了吧……”

    “以往宫里大小宴会,娘娘可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命令,今个怎么……”

    “我听说是北乾人有意求娶咱们殿下……”

    “嘘,殿下面前你也敢议论这些!”

    宋长歌正专心听着,被这一打岔,顿时不悦地睁开眼,扭头看向一旁小声议论的洒扫宫女,出声询问:“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

    “殿……殿下……”宫人自知失言,又被宋长歌这突然一问,以为宋长歌是要发怒,慌忙跪下,支支吾吾。

    宋长歌抬手抚额,叹了口气,昨日的记忆总算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昨日她才回到甘泉宫,就接到了母后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父皇接见了北乾派遣来的使者团,今日便要设宴款待。

    而北乾此次派出使者来南齐,目的就是为了为他们拥有继承权的大王子求娶南齐嫡出的公主。

    并且依母后所言,那北乾的大王子也跟着使团来了。

    不知怎地,昨日那个异邦男人的面容忽然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难不成……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宫女颤抖的声音打断了宋长歌的思路。

    宋长歌才反应过来,自己越发紧蹙眉心的神情对于这些丫头来说颇有些可怕,只好再次扶额,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

    “你们都是我宫里的人,平日里素有我护着,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该心里有数才是。”

    宫人依旧埋着头,匍匐在地面上,看不清面容,但显然没了先前那般恐惧。

    宋长歌收眼,再度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愣神——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将她映得如清水芙蓉般温婉,倒有些不似她往日的模样。

    只是稍微动一动,那股子温婉娴静就又消失殆尽了去。

    只是她还未回过神来,耳畔就飘来了一声宋问安的叫唤声。

    “阿姐!”

    宋长歌下意识扭头去看,嘴角微扬——宋问安一身鹅黄绣凤裙装,头戴金钗珠翠,举止间流露出不尽的温婉娴静。

    倒是难得见着问安如此。

    “阿姐今日穿得怎么如此素净?”宋问安进了内寝,便让人搬了把凳子来,挨着宋长歌坐下,瞧着宋长歌这一身打扮,面上现了不赞同,“还是往日的阿姐好看。”

    宋长歌闻言,再次打量起铜镜中的自己——

    今日的她一身淡蓝绣蝶长裙,发间斜插着一支白玉素簪,此外再没添什么发饰。

    是有些素了。

    只是还未及她回应,身侧的宋问安又再次出声:“不过素些也好。”

    “此话怎讲?”宋长歌好笑地看着宋问安,做出一副不解模样。

    宋问安伸手挽住宋长歌的手臂,面露忧色:“阿姐,我可听说,这次的北乾大王子,是冲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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