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忆
五年前。
在紫竹山庄的大门外，陌桑见到慕容白上面如死灰的抱着死去多日的啊离尸体回到紫竹山庄。
原本美丽的阿离，变成一具面目全非长满尸斑的尸体。当时，陌桑看到慕容白上脸上的神情是万念俱灰。
毕竟，他是那么的爱着阿离。
其实，就连陌桑当时也不敢想像大哥怀里抱着的，真的就是阿离的尸体。
明明阿离，几个月前还在她眼前好好的，阿离的样子是那么鲜活，性子那么善解人意和通透的一个人！
阿离离开山庄时，嘱咐她要照顾好大哥，说她去为族人报仇，如果顺利很快就会回来。
但五年前，那具被慕容白上抱回来的尸体斑驳不堪的染着血迹，尸体胸口凝住的血窟窿，和腰间挂着的阿离祖传的玉佩，都证明了阿离的死！她不信也不行！
陌桑当初看着慕容白上抱着阿离回到紫竹山庄，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掏空了，还有他原本满头如墨的青丝竟都变成了丝丝银雪，如若不是他空洞的眼神中尚余一丝怨念，迎接他回庄的她和众人都以为回来的不过是两具躯壳，一个是行尸走肉，一个是横陈的尸体罢了。
那日，连紫竹山庄上空的天色仿佛都承满了无边无际的铅灰色，像在祭奠着阿离的死去。从此紫竹山庄，似乎再无往日笑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陌桑恨了上古清那么多年，但是如今她却有了不知该不该杀了上古清替阿离报仇的犹豫。
因为啊离的死，慕容白上自损心脉殉情，但好在他本身修为高，才免了当初命丧黄泉，但余下命数却只有最多七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再过两年大哥的命数就到头了。
这五年来，幸好大哥还有一股怨念强撑着，才让他活到了现在。想当初能支撑着他带着阿离的尸体回了紫竹山庄的也是这股怨念吧！
这些年，她一直在为大哥寻找能医治他的药方，而这药方就记载在盟主府的上古医典里，所以她来这盟主府，就是为了拿到上古医典去救慕容白上，同时也怀揣着想要一并杀了上古清为阿离报仇，解开强撑慕容白上活下去的那丝怨念的结，希望大哥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虽然陌桑明白，啊离的死带给大哥一心求死的伤害，那是失去挚爱的心魔，不可能一日解除。但她就是一心希望能治好大哥的绝症，让九泉之下的啊离瞑目，也算完成阿离曾经交代给她的遗愿。
陌桑一生遇到过四个救命恩人，他们每次都将差点入了阎王殿的她拉了回来。
叫花婆婆从雪地里捡起她，阿离从雪里刨出她，虽然后来她们都死了，可如今还有大哥还在，当初大哥和阿离一起救了她，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大哥死。
曾经那个雪夜遇到的小哥哥，十年前也跌落悬崖死了，虽然如今在上古清的石室里看到了画着当年她和小哥哥相遇时情景的画，但是陌桑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相信上古清就是当年那个在雪夜里救她出去的人。
可是，她也必须得弄清楚，上古清他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雪夜里救她的小哥哥。
若是，她绝不能杀他；若不是，她才能放下心报仇。
陌桑曾屡次嘲笑自己像个不详之人，救过她命的人，似乎最后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但她又害怕承认自己是个不详之人，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详之人，不是么？！
这些年，为了救慕容白上，她掏空心思，得知上古医典能救慕容白上时，当初差点没高兴疯。
不过显然当初高兴疯的，也只有她而已。
当年上门求手中握着能救大哥命的上古医典的上古清，却并没有跟她一起疯，应为他很清醒理智的回绝了她的请求。
当年陌桑站在盟主府的大门外，以紫竹山庄少掌门的身份摒弃杀阿离的仇恨，求他借上古医典一用，上古清连见都没见她，那怕后来她为了表现诚意不吃不喝连续跪了七天七夜险些丧命，可上古清依旧是无动于衷。
后来，陌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虽然当年她恨不得当场把上古清千刀万剐，可她没做到，因为她根本没机会见到上古清本人！
上古医典是部千年前神药老人遗留给关门弟子传承守护的奇书，可治天下罕世绝症，正如慕容白上患上的，少见的情茧绝症。
而这部奇书，由上古清祖祖辈辈，世代承袭守护。
当年上古清，拒绝陌桑要求，拒绝救慕容白上时让下人转达给她，说的是：“我的命你可以拿，但医典不行！”
所以如今，陌桑不仅要拿到上古医典，还要拿上古清的命。
……
陌桑还是选择信自己的智商，离开回廊阁，独自借着上古清与暗影喝酒的时候去趟上清阁。
走在蜿蜒的回廊阁内，数条回廊布在眼前，经过上一次的失败，陌桑没敢再乱窜，这次很规矩的跟着心法口诀沿着去上清阁的路走。
陌桑顺利回到上清阁，只身站于上清阁前。望着这栋七层的楼阁，心想如若上古医典没有放在上清阁内，那么上古清又会将它放在那里呢？
陌桑再次钻入上清阁内的地下石室，去寻找些蛛丝马迹，但最终无功而返。
陌桑出了上清阁，往自己左院去，石室没有医典的下落，那只能另择它法从上古清哪里得到下落。
此刻月上中天，左院井边的一棵合欢树上，花开得如火如荼，纯白色的花朵，在月色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异常迷人。
陌桑踱步到井边坐下，她侧脸往井里瞧了瞧，一头长长的青丝从肩头溜到胸前，垂在腰际。
“唉……”看着井里的花和自己，陌桑幽幽的轻叹了一声。
稍后，陌桑从井水边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月色如水，女子的背影似乎透着落寞。
一道玄袍身影站在高处，幽邃的眸中倒映出女子落寞的身形，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淡漠的情愫。眼下女子挫败的身影，与叹息的声音，久久萦绕在他的心上。
但他内心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聪明，入府不过一月有余，便探去石室，只是她看到了那些画，作何感想？
空气里飘散着丝丝酒气，玄色身影转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这场棋局里，她是他舍不得放手的棋子，可这盘棋局究竟如何他才能做到不放手不会输？他尚无解！
陌桑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合衣仰躺在床榻上，今夜免了漱洗，她也不想去想接下来该走那步棋。
梦里，熟悉的旧梦，大雪纷飞。
陌桑走在无边无际的纷飞大雪里，四周冰冷的气息一波接一波的向她袭来。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拉着婆婆的尸体埋到镇上去。哪怕多往前走一步，也不枉婆婆曾经对她的养育之恩。
她是个不详之人，从穿越重生的那天起，就注定她是个不幸之人。
婆婆在雪夜里救起她时，就注定了婆婆不会有好下场，哪怕硬撑了五年，但最终婆婆还是死在了她身边，临终前还将所有的温暖递给她，将唯一的棉被塞在她的身上让她暖暖的睡了一个好觉。
大雪里娇小的身影，冒着寒风大雪拖着一具瘦弱干枯的尸体不断拼命往前奔去。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拦在了眼前，她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去随后仰躺跌倒在地上。
弱小的身子吓得本能的卷缩趴在死去的婆婆身上，以获取一点慰藉。
她还是害怕的，害怕就这么死在雪夜里，而且她刚才好像撞到了传说中的雪狼了！
“……咦？”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如料想中的那样有狼撕扯吃她。
她抬起挡着一张惊恐小脸的细小胳膊，透过胳膊缝胆怯的去瞧了瞧方才撞到的庞然大物。
而入目的却不是传说中时常会在大雪里出没的可怕吃人雪狼，而是一双破烂的黑靴，随着往上瞧，是一双站定若盘石的笔直双脚，裤腿上月色下清晰可见丝丝血迹。
陌桑放下自己的胳膊，一双带着胆怯和好奇的眸子望向眼前的人，原来刚才她撞到的不是什么雪狼，而是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少年！
“你不是雪狼？”带着些惊喜的语气问道。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陌桑吞了吞口中冰冷得封喉的口水。
方才，因为太过紧张，口里呼进去的都是天上飘下的大雪和冷气，刚才她差点就被吓窒息了。
“小哥哥，你大晚上的也是要赶路的吗？”
陌桑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几步奔向那个站在雪夜里，站若寒松的小少年身边。
抓着他冷冰冰的衣袖，像是抓到了一根在一望无际的汪洋里突然出现的浮木，急需确认这是不是她的幻觉。
看他站若寒松，身体一动不动的样子，虽然睁着眼，但她怕她遇到的是一个在雪地里冻死的人。
雪夜里的小少年，一双沉郁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在雪地里突然冒出来的小疯子，一双本冰冷的眸子突然变得柔和了下来。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像她这样的人，拖着一具尸体拼命的在雪地里奔跑，像个小疯子一样。
“小疯子，你要去哪儿？”
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今日对她却破例，淡漠的开口。
这是他在亲眼看着生父生母被杀身亡后说的第一句话。
“去镇上埋婆婆的尸体，让她到暖和点的地方去下葬。”陌桑的背脊挺得笔直，瞪着一双带着希冀的眼，看着他回道。
雪夜里，陌桑不是没看见少年多处受伤，身上还有斑驳的许多血迹，以及他极为苍白的脸色。但这冰冷的雪夜里，他像突然被她误认为闯入的雪狼一样，惊动了她悲恸绝望而胆怯的心。
他像一团温暖的沼泽，吸引着她想要拐了这少年跟她一起，哪怕只是在这雪夜里走过生命里的最后一程，也想找个伴一起走。
少年闻言，低头沉默片刻，继而抬起双眸望向矮他半截的小疯子，后来他说道：“走吧，我带你去。”
一双原本灰暗的眸子，突然变得些许清明，他走到她原本拖的藤萝架前，缓缓的拖起藤萝架上的尸体。
见他经直拖着婆婆尸体往前方而去，陌桑错愕间会意，欣喜的带着笑跟在小少年的身后，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大雪纷飞的夜里。
……
次日清晨陌桑从梦中惊醒，有些木讷的从榻上起身。
梦中的冰冷清晰依旧，那些经历过的画面历历在目。
陌桑叹了口气，从床榻上下来，浑身有些酸软，一夜清苦的梦境，仿若又让她重新亲身经历了一番，极为耗费心神。
是恩？还是仇？
陌桑向来有恩必报，这是她做人的底线。但现在她搞不明白上古清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哥哥。
昨夜再去了一趟石室，她依旧没忍住再去看那副画，那分明就是画着当年的她和那个雪夜的小少年，就连婆婆用藤条做的拖尸架子都画得一模一样。
可她当年明明亲眼见到他被人一掌打落悬崖，最后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狼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当年的小哥哥，不可能还活着的，不是吗？！
可如果当年那个小哥哥死了，那上古清石室中的画究竟又从何而来？
陌桑走到厢房门口，打开厢房门，站在房门前无精打采的懒散伸了个懒腰。
不过，陌桑没想到，她刚伸完懒腰，会突然发现上古清就站在她住的院子里，他着一身墨袍，站在左院的井口之下正好整以暇的赏着那树近几日才开的如火如荼的合欢。
这情景惊得陌桑不小心脚下拐了个趔趄。
在紫竹山庄的大门外，陌桑见到慕容白上面如死灰的抱着死去多日的啊离尸体回到紫竹山庄。
原本美丽的阿离，变成一具面目全非长满尸斑的尸体。当时，陌桑看到慕容白上脸上的神情是万念俱灰。
毕竟，他是那么的爱着阿离。
其实，就连陌桑当时也不敢想像大哥怀里抱着的，真的就是阿离的尸体。
明明阿离，几个月前还在她眼前好好的，阿离的样子是那么鲜活，性子那么善解人意和通透的一个人！
阿离离开山庄时，嘱咐她要照顾好大哥，说她去为族人报仇，如果顺利很快就会回来。
但五年前，那具被慕容白上抱回来的尸体斑驳不堪的染着血迹，尸体胸口凝住的血窟窿，和腰间挂着的阿离祖传的玉佩，都证明了阿离的死！她不信也不行！
陌桑当初看着慕容白上抱着阿离回到紫竹山庄，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被掏空了，还有他原本满头如墨的青丝竟都变成了丝丝银雪，如若不是他空洞的眼神中尚余一丝怨念，迎接他回庄的她和众人都以为回来的不过是两具躯壳，一个是行尸走肉，一个是横陈的尸体罢了。
那日，连紫竹山庄上空的天色仿佛都承满了无边无际的铅灰色，像在祭奠着阿离的死去。从此紫竹山庄，似乎再无往日笑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陌桑恨了上古清那么多年，但是如今她却有了不知该不该杀了上古清替阿离报仇的犹豫。
因为啊离的死，慕容白上自损心脉殉情，但好在他本身修为高，才免了当初命丧黄泉，但余下命数却只有最多七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再过两年大哥的命数就到头了。
这五年来，幸好大哥还有一股怨念强撑着，才让他活到了现在。想当初能支撑着他带着阿离的尸体回了紫竹山庄的也是这股怨念吧！
这些年，她一直在为大哥寻找能医治他的药方，而这药方就记载在盟主府的上古医典里，所以她来这盟主府，就是为了拿到上古医典去救慕容白上，同时也怀揣着想要一并杀了上古清为阿离报仇，解开强撑慕容白上活下去的那丝怨念的结，希望大哥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虽然陌桑明白，啊离的死带给大哥一心求死的伤害，那是失去挚爱的心魔，不可能一日解除。但她就是一心希望能治好大哥的绝症，让九泉之下的啊离瞑目，也算完成阿离曾经交代给她的遗愿。
陌桑一生遇到过四个救命恩人，他们每次都将差点入了阎王殿的她拉了回来。
叫花婆婆从雪地里捡起她，阿离从雪里刨出她，虽然后来她们都死了，可如今还有大哥还在，当初大哥和阿离一起救了她，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大哥死。
曾经那个雪夜遇到的小哥哥，十年前也跌落悬崖死了，虽然如今在上古清的石室里看到了画着当年她和小哥哥相遇时情景的画，但是陌桑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相信上古清就是当年那个在雪夜里救她出去的人。
可是，她也必须得弄清楚，上古清他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雪夜里救她的小哥哥。
若是，她绝不能杀他；若不是，她才能放下心报仇。
陌桑曾屡次嘲笑自己像个不详之人，救过她命的人，似乎最后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但她又害怕承认自己是个不详之人，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不详之人，不是么？！
这些年，为了救慕容白上，她掏空心思，得知上古医典能救慕容白上时，当初差点没高兴疯。
不过显然当初高兴疯的，也只有她而已。
当年上门求手中握着能救大哥命的上古医典的上古清，却并没有跟她一起疯，应为他很清醒理智的回绝了她的请求。
当年陌桑站在盟主府的大门外，以紫竹山庄少掌门的身份摒弃杀阿离的仇恨，求他借上古医典一用，上古清连见都没见她，那怕后来她为了表现诚意不吃不喝连续跪了七天七夜险些丧命，可上古清依旧是无动于衷。
后来，陌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虽然当年她恨不得当场把上古清千刀万剐，可她没做到，因为她根本没机会见到上古清本人！
上古医典是部千年前神药老人遗留给关门弟子传承守护的奇书，可治天下罕世绝症，正如慕容白上患上的，少见的情茧绝症。
而这部奇书，由上古清祖祖辈辈，世代承袭守护。
当年上古清，拒绝陌桑要求，拒绝救慕容白上时让下人转达给她，说的是：“我的命你可以拿，但医典不行！”
所以如今，陌桑不仅要拿到上古医典，还要拿上古清的命。
……
陌桑还是选择信自己的智商，离开回廊阁，独自借着上古清与暗影喝酒的时候去趟上清阁。
走在蜿蜒的回廊阁内，数条回廊布在眼前，经过上一次的失败，陌桑没敢再乱窜，这次很规矩的跟着心法口诀沿着去上清阁的路走。
陌桑顺利回到上清阁，只身站于上清阁前。望着这栋七层的楼阁，心想如若上古医典没有放在上清阁内，那么上古清又会将它放在那里呢？
陌桑再次钻入上清阁内的地下石室，去寻找些蛛丝马迹，但最终无功而返。
陌桑出了上清阁，往自己左院去，石室没有医典的下落，那只能另择它法从上古清哪里得到下落。
此刻月上中天，左院井边的一棵合欢树上，花开得如火如荼，纯白色的花朵，在月色下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异常迷人。
陌桑踱步到井边坐下，她侧脸往井里瞧了瞧，一头长长的青丝从肩头溜到胸前，垂在腰际。
“唉……”看着井里的花和自己，陌桑幽幽的轻叹了一声。
稍后，陌桑从井水边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月色如水，女子的背影似乎透着落寞。
一道玄袍身影站在高处，幽邃的眸中倒映出女子落寞的身形，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淡漠的情愫。眼下女子挫败的身影，与叹息的声音，久久萦绕在他的心上。
但他内心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聪明，入府不过一月有余，便探去石室，只是她看到了那些画，作何感想？
空气里飘散着丝丝酒气，玄色身影转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这场棋局里，她是他舍不得放手的棋子，可这盘棋局究竟如何他才能做到不放手不会输？他尚无解！
陌桑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合衣仰躺在床榻上，今夜免了漱洗，她也不想去想接下来该走那步棋。
梦里，熟悉的旧梦，大雪纷飞。
陌桑走在无边无际的纷飞大雪里，四周冰冷的气息一波接一波的向她袭来。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拉着婆婆的尸体埋到镇上去。哪怕多往前走一步，也不枉婆婆曾经对她的养育之恩。
她是个不详之人，从穿越重生的那天起，就注定她是个不幸之人。
婆婆在雪夜里救起她时，就注定了婆婆不会有好下场，哪怕硬撑了五年，但最终婆婆还是死在了她身边，临终前还将所有的温暖递给她，将唯一的棉被塞在她的身上让她暖暖的睡了一个好觉。
大雪里娇小的身影，冒着寒风大雪拖着一具瘦弱干枯的尸体不断拼命往前奔去。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拦在了眼前，她一时不察一头撞了上去随后仰躺跌倒在地上。
弱小的身子吓得本能的卷缩趴在死去的婆婆身上，以获取一点慰藉。
她还是害怕的，害怕就这么死在雪夜里，而且她刚才好像撞到了传说中的雪狼了！
“……咦？”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如料想中的那样有狼撕扯吃她。
她抬起挡着一张惊恐小脸的细小胳膊，透过胳膊缝胆怯的去瞧了瞧方才撞到的庞然大物。
而入目的却不是传说中时常会在大雪里出没的可怕吃人雪狼，而是一双破烂的黑靴，随着往上瞧，是一双站定若盘石的笔直双脚，裤腿上月色下清晰可见丝丝血迹。
陌桑放下自己的胳膊，一双带着胆怯和好奇的眸子望向眼前的人，原来刚才她撞到的不是什么雪狼，而是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少年！
“你不是雪狼？”带着些惊喜的语气问道。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陌桑吞了吞口中冰冷得封喉的口水。
方才，因为太过紧张，口里呼进去的都是天上飘下的大雪和冷气，刚才她差点就被吓窒息了。
“小哥哥，你大晚上的也是要赶路的吗？”
陌桑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几步奔向那个站在雪夜里，站若寒松的小少年身边。
抓着他冷冰冰的衣袖，像是抓到了一根在一望无际的汪洋里突然出现的浮木，急需确认这是不是她的幻觉。
看他站若寒松，身体一动不动的样子，虽然睁着眼，但她怕她遇到的是一个在雪地里冻死的人。
雪夜里的小少年，一双沉郁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在雪地里突然冒出来的小疯子，一双本冰冷的眸子突然变得柔和了下来。
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见过那个像她这样的人，拖着一具尸体拼命的在雪地里奔跑，像个小疯子一样。
“小疯子，你要去哪儿？”
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今日对她却破例，淡漠的开口。
这是他在亲眼看着生父生母被杀身亡后说的第一句话。
“去镇上埋婆婆的尸体，让她到暖和点的地方去下葬。”陌桑的背脊挺得笔直，瞪着一双带着希冀的眼，看着他回道。
雪夜里，陌桑不是没看见少年多处受伤，身上还有斑驳的许多血迹，以及他极为苍白的脸色。但这冰冷的雪夜里，他像突然被她误认为闯入的雪狼一样，惊动了她悲恸绝望而胆怯的心。
他像一团温暖的沼泽，吸引着她想要拐了这少年跟她一起，哪怕只是在这雪夜里走过生命里的最后一程，也想找个伴一起走。
少年闻言，低头沉默片刻，继而抬起双眸望向矮他半截的小疯子，后来他说道：“走吧，我带你去。”
一双原本灰暗的眸子，突然变得些许清明，他走到她原本拖的藤萝架前，缓缓的拖起藤萝架上的尸体。
见他经直拖着婆婆尸体往前方而去，陌桑错愕间会意，欣喜的带着笑跟在小少年的身后，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大雪纷飞的夜里。
……
次日清晨陌桑从梦中惊醒，有些木讷的从榻上起身。
梦中的冰冷清晰依旧，那些经历过的画面历历在目。
陌桑叹了口气，从床榻上下来，浑身有些酸软，一夜清苦的梦境，仿若又让她重新亲身经历了一番，极为耗费心神。
是恩？还是仇？
陌桑向来有恩必报，这是她做人的底线。但现在她搞不明白上古清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哥哥。
昨夜再去了一趟石室，她依旧没忍住再去看那副画，那分明就是画着当年的她和那个雪夜的小少年，就连婆婆用藤条做的拖尸架子都画得一模一样。
可她当年明明亲眼见到他被人一掌打落悬崖，最后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狼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当年的小哥哥，不可能还活着的，不是吗？！
可如果当年那个小哥哥死了，那上古清石室中的画究竟又从何而来？
陌桑走到厢房门口，打开厢房门，站在房门前无精打采的懒散伸了个懒腰。
不过，陌桑没想到，她刚伸完懒腰，会突然发现上古清就站在她住的院子里，他着一身墨袍，站在左院的井口之下正好整以暇的赏着那树近几日才开的如火如荼的合欢。
这情景惊得陌桑不小心脚下拐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