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彭城的风里便带着彻骨的寒意，到了夜里得裹着毛皮才敢顶着风在外行走。
温辞筠熟练地翻身爬上城楼，坐在墙头上，遥望着彭城之北，那片不属于卫国的黑夜。
自两年前将云秦的大军赶出彭城，温辞筠便一直驻守此处，两年来与云秦的新主将亦是云秦太子——季卿砚，一直在彭城郊野徘徊，云秦不进，卫国未退。
渐渐地，这场国土之战变成了温辞筠和季卿砚两人之间的战争，能否拿下城池早已不再重要，要亲手砍下对方的头颅，才是无上荣耀！
“将军，你在看什么？”卫军的守将又见温辞筠坐在城头上望着黑夜，远处一片漆黑。
温辞筠将手臂上的绷带系紧，沙哑着嗓子道：“在看云秦的大营，在看云秦的那个疯子……”
守将知道温辞筠在说谁——云秦太子，不论是云秦还是卫国私下里都在说季卿砚疯了，在战场上死命追着温辞筠打，甚至敢独闯卫营只为与温辞筠一战！
这份想要战胜温辞筠的冲动，已经成为了季卿砚此战的执念！
“将军在想云秦太子？”
“是，他是个疯子，我将他困于彭城两年，怕是想将我千刀万剐了去……”温辞筠说着眼中开始落寞，但转而又是无力地道，“所以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起码不能输给季卿砚……”
“又说这些丧气话，便不怕扰乱军心？”霍舒端着一碗泛着苦意的药走到温辞筠身后道，“夜里的药，喝了。”
温辞筠侧身接过药，一饮而尽，遥望着守卫走远，温辞筠方才泄了气，仰身靠上了霍舒垂上眼。
“从前你是沾不得一点苦药的……”霍舒环抱上温辞筠，下颌抵在他的头顶上温言，“阿筠，你变了……”
“变了吗？”温辞筠轻声问，努力着想恢复自己与霍舒初遇时的声音，“可两年前我不替父挂帅、不替我的家族挂帅、不替我的故国出征，还有谁能替我……我姓了温，便要履行家族的诺言……即便遭受了背叛，这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阿筠……战事快要结束了对吗？”霍舒莫名一问，“两年了大家都快耗不起了对吗？你固守彭城不是因为怕季卿砚，而是因为你知道卫国从始至终就跨不过彭城对吗？”
“还说我扰乱军心，你的话可比我的更会扰乱军心……”温辞筠突然笑了，而后又严肃着望着漆黑的夜空伸出手，伸向彭城靠近云秦的那一侧，“但霍舒……你错了……卫国于我没那么重要……只是因为脚下这片疆土是父亲一生的荣耀，我要替他守着，仅此而已……”
“昨夜安寝后，我做了个梦……”霍舒紧紧抱着温辞筠，“梦见你站在彭城之外，孤身一人……浑身是血，我提着药箱拼了命向你跑来，可我抓不住你……我抓不住你……阿筠……我好怕……”
温辞筠握住霍舒的手，沉默良久后笑道：“那就不要追……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追着我，不然我怕到了地府还有笔债要我还清了，才让我入轮回……霍舒，我早已是弃子……”
“……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卫国你不会不知道，他在查你。”霍舒将自己在江湖上收集到的情报告诉温辞筠，“也在设计你，你为什么要任由事态如此发展？”
“为什么？因为我和他像极了……”温辞筠讪笑道，“你们都说他疯，可你们不知道我也快疯了，他疯狂地想要战胜我，而我也将我心中无法释怀的恨，私自地加注在这场战争之中，所以我不能输……”
“阿筠……”霍舒担心着。
“不过……”温辞筠倏尔豁然道，“倒是真的想知道，季卿砚知道我就是温辞筠时候的脸色，他会多么脑羞成怒？如此骄傲自负的云秦太子，被一个女子困在彭城两年……他爱面子，所以他决计不会用我的身世攻击我，他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温辞筠，温家最后的血脉……”
“你便如此笃定？”
“是，交手两年，我们都太了解彼此……甚至……我们就是彼此……”
温辞筠坐起身，继续望着漆黑的荒野，嘴里哼着母亲生前常哼给她的曲子，享受着决战前最后的悠闲时光。
十一月末，彭城郊野下起了小雨过了午变成了小雪，夜里便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急转的温度将战场上滚热的血迅速凝结成冰，温辞筠握旗提刀，踩在云秦的尸山上，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站在军前的季卿砚。
“竖子！原以为你不屑如此手段，竟也是我看走了眼！”温辞筠竭尽全力破口大骂道，“汝为云秦太子，妄图逐鹿中原，若你得天下！天下将陷于不义也！”
季卿砚大笑回道：“于孤何干？是你卫国已经烂透了，孤不过传了几首歌谣，谁知卫王如此昏聩竟听信了去，果真弃了你！温辞上路吧，孤不会让你过于痛苦的！”
话罢季卿砚从箭囊中抽出两只羽箭，搭弓拉弦，精准地射中了温辞筠的左腕，让她再扶不住手中的军旗，再一箭射中温辞筠的右腕，手中属于父辈的刀从温辞筠手中脱落……
“最后一箭……”季卿砚说着拉开弓，对准温辞筠的心脏，“……下辈子，可别遇上我……温辞……”
僵持两年的彭城困局，以季卿砚毫不留情地亲手虐杀温辞筠而落下帷幕，卫军失去主帅不得不弃城而去。
战后的当日，季卿砚便迫不及待地领军入驻彭城，他需要彭城的资源，云秦的粮草因为大雪断了路，没有按时送达，他也快撑不住了。
可当季卿砚入城打开粮却仓空无一物之时，对温辞筠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季卿砚以为自己算计了温辞筠，可到头来被算计的却是他！
温辞筠知道他要粮，为了转移彭城的粮，故意将战场挑选在十里外的山丘，难怪交战之时季卿砚觉得打得是那样轻松，轻易便将温辞筠逼入绝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此刻季卿砚才惊觉，温辞筠也将手伸向了云秦、甚至伸向了他的内政。
“哈哈哈哈哈哈……温辞……”季卿砚面目狰狞地狂笑道，“就那样让你死了，倒是可惜了……反将我一军，我们也算是打成平手了吧……可最后胜的一定是我……因为卫国已经无人能挂帅了……”
可天不遂人所愿，就在季卿砚整装待发要向着卫国王都行进时——云秦和卫国议和了！
“议和？”季卿砚压抑着怒气将手中的帛书拍到几案上。
宫里来的小宦官没见过这阵仗“噗通”一身跪在地上，蜷着身子生怕被责罚了去。
“温家已经没人可挂帅了……温辞也被孤亲手杀了……王为什么还要接受议和？”季卿砚轻声询问在场的一众将领，言语间难知喜怒，“孤忘了，大家跟着孤出远门两年，都城的事应该都不了解，你，宫里来的，你给孤讲讲？”
小宦官听季卿砚点了他的名，吓得直哆嗦，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殿下何苦为难他人？”言以歌掀开帘子晏晏笑道，“前阵子小女得了母亲书信，王秋日里病了，还不见好……”
言以歌走到季卿砚身侧自然地坐下，为季卿砚捏肩俯耳道：“怕不是好消息……”
“原来如此……”季卿砚招手让人都出去了，顺势倒在言以歌的腿上道，“如此一来，回去之后你便是太子妃了，再过不了多久便是王后……”
闻言，言以歌微腆着脸笑道：“殿下又戏言了。”
“如何戏言？”季卿砚合眸浅道，“你姓言，便注定了要做王后的，谁敢和你抢？”
言以歌闻言面色微凝，但转而继续挂着笑，只要做上眼前人的正妻，她就胜了，管他日后有多少姬妾，她都是正室，都要俯身跪拜她，也只有她可以站在季卿砚身侧，陪着他称霸天下！
夜里，季卿砚烦得难眠，又想起了两日前与温辞，不，应该是温辞筠的一战。
“温辞筠……”季卿砚撑着伞走在彭城湿漉漉的街上嘴里念叨着，“……温辞筠……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走进一处破败的庭院，季卿砚放下伞，径直走向院中停放着的一口素棺，轻轻一掀脆弱的棺盖便被丢到地上，四分五裂。
季卿砚将手中的灯靠近棺中人的脸庞，摘下被血色污了的面具，笑意渐渐凝固：“……果真……是你……孤没有预料错，能与霍舒同行的女子除了你还能有谁！只是可惜迟了近一年才揭开你们的谋算……呵……不过说起你的未婚夫霍舒，你应当不知道吧，孤是认识他的，比你认识得还要早……”
明明无人倾听亦无人回答，季卿砚却坐在棺上，提着灯一字一句地同温辞筠自言自语着。
“霍舒原本是云秦人，他定未告诉你，他其实出自云秦霍氏一族，云秦望族之一，他的师傅还是著名的寒山大师……”季卿砚解下腰间的酒囊浅酌一口道，“寒山大师阐法、医术皆是一绝，可却在三年失去了踪迹，霍舒应当同你说过，他肯定很着急，可我知道寒山大师在哪里……”
季卿砚像是在同温辞筠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俯身在她耳边轻言。
“他在我的地牢里，因为他同我打赌赌输了……你也是，你也输给了我，所以你会替你的未婚夫见到他的尊师的……”季卿砚的手握上温辞筠胸前插着的箭羽，“何况孤是个守诺的人，答应过的，便不会舍得让你如此轻易死去，温辞筠！”
毫不犹豫地将插在温辞筠胸口的箭羽拔出，带出的血溅了季卿砚半身，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宛如熟睡般的温辞筠猛吐了口血，之后恢复了浅若如无的气息……
季卿砚小心翼翼将温辞筠的头偏放好，等着怄在温辞筠心间的几口血吐尽，季卿砚才继续道：“你也是我的战利品之一……阿筠……”
用手帕将温辞筠满是血的脸擦干净，季卿砚笑着：“我要带你回云秦，我要将你关起来，封住你的眼睛和耳朵，让你永受无尽的孤独，等我攻下卫王宫的那日，再将你从地牢中放出来，让你亲眼见着你的家国覆灭……你不是最爱你的卫国吗？”
“我……才是胜者，温辞筠你才是输家！你才是输家！”
温辞筠熟练地翻身爬上城楼，坐在墙头上，遥望着彭城之北，那片不属于卫国的黑夜。
自两年前将云秦的大军赶出彭城，温辞筠便一直驻守此处，两年来与云秦的新主将亦是云秦太子——季卿砚，一直在彭城郊野徘徊，云秦不进，卫国未退。
渐渐地，这场国土之战变成了温辞筠和季卿砚两人之间的战争，能否拿下城池早已不再重要，要亲手砍下对方的头颅，才是无上荣耀！
“将军，你在看什么？”卫军的守将又见温辞筠坐在城头上望着黑夜，远处一片漆黑。
温辞筠将手臂上的绷带系紧，沙哑着嗓子道：“在看云秦的大营，在看云秦的那个疯子……”
守将知道温辞筠在说谁——云秦太子，不论是云秦还是卫国私下里都在说季卿砚疯了，在战场上死命追着温辞筠打，甚至敢独闯卫营只为与温辞筠一战！
这份想要战胜温辞筠的冲动，已经成为了季卿砚此战的执念！
“将军在想云秦太子？”
“是，他是个疯子，我将他困于彭城两年，怕是想将我千刀万剐了去……”温辞筠说着眼中开始落寞，但转而又是无力地道，“所以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起码不能输给季卿砚……”
“又说这些丧气话，便不怕扰乱军心？”霍舒端着一碗泛着苦意的药走到温辞筠身后道，“夜里的药，喝了。”
温辞筠侧身接过药，一饮而尽，遥望着守卫走远，温辞筠方才泄了气，仰身靠上了霍舒垂上眼。
“从前你是沾不得一点苦药的……”霍舒环抱上温辞筠，下颌抵在他的头顶上温言，“阿筠，你变了……”
“变了吗？”温辞筠轻声问，努力着想恢复自己与霍舒初遇时的声音，“可两年前我不替父挂帅、不替我的家族挂帅、不替我的故国出征，还有谁能替我……我姓了温，便要履行家族的诺言……即便遭受了背叛，这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阿筠……战事快要结束了对吗？”霍舒莫名一问，“两年了大家都快耗不起了对吗？你固守彭城不是因为怕季卿砚，而是因为你知道卫国从始至终就跨不过彭城对吗？”
“还说我扰乱军心，你的话可比我的更会扰乱军心……”温辞筠突然笑了，而后又严肃着望着漆黑的夜空伸出手，伸向彭城靠近云秦的那一侧，“但霍舒……你错了……卫国于我没那么重要……只是因为脚下这片疆土是父亲一生的荣耀，我要替他守着，仅此而已……”
“昨夜安寝后，我做了个梦……”霍舒紧紧抱着温辞筠，“梦见你站在彭城之外，孤身一人……浑身是血，我提着药箱拼了命向你跑来，可我抓不住你……我抓不住你……阿筠……我好怕……”
温辞筠握住霍舒的手，沉默良久后笑道：“那就不要追……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追着我，不然我怕到了地府还有笔债要我还清了，才让我入轮回……霍舒，我早已是弃子……”
“……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卫国你不会不知道，他在查你。”霍舒将自己在江湖上收集到的情报告诉温辞筠，“也在设计你，你为什么要任由事态如此发展？”
“为什么？因为我和他像极了……”温辞筠讪笑道，“你们都说他疯，可你们不知道我也快疯了，他疯狂地想要战胜我，而我也将我心中无法释怀的恨，私自地加注在这场战争之中，所以我不能输……”
“阿筠……”霍舒担心着。
“不过……”温辞筠倏尔豁然道，“倒是真的想知道，季卿砚知道我就是温辞筠时候的脸色，他会多么脑羞成怒？如此骄傲自负的云秦太子，被一个女子困在彭城两年……他爱面子，所以他决计不会用我的身世攻击我，他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温辞筠，温家最后的血脉……”
“你便如此笃定？”
“是，交手两年，我们都太了解彼此……甚至……我们就是彼此……”
温辞筠坐起身，继续望着漆黑的荒野，嘴里哼着母亲生前常哼给她的曲子，享受着决战前最后的悠闲时光。
十一月末，彭城郊野下起了小雨过了午变成了小雪，夜里便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急转的温度将战场上滚热的血迅速凝结成冰，温辞筠握旗提刀，踩在云秦的尸山上，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站在军前的季卿砚。
“竖子！原以为你不屑如此手段，竟也是我看走了眼！”温辞筠竭尽全力破口大骂道，“汝为云秦太子，妄图逐鹿中原，若你得天下！天下将陷于不义也！”
季卿砚大笑回道：“于孤何干？是你卫国已经烂透了，孤不过传了几首歌谣，谁知卫王如此昏聩竟听信了去，果真弃了你！温辞上路吧，孤不会让你过于痛苦的！”
话罢季卿砚从箭囊中抽出两只羽箭，搭弓拉弦，精准地射中了温辞筠的左腕，让她再扶不住手中的军旗，再一箭射中温辞筠的右腕，手中属于父辈的刀从温辞筠手中脱落……
“最后一箭……”季卿砚说着拉开弓，对准温辞筠的心脏，“……下辈子，可别遇上我……温辞……”
僵持两年的彭城困局，以季卿砚毫不留情地亲手虐杀温辞筠而落下帷幕，卫军失去主帅不得不弃城而去。
战后的当日，季卿砚便迫不及待地领军入驻彭城，他需要彭城的资源，云秦的粮草因为大雪断了路，没有按时送达，他也快撑不住了。
可当季卿砚入城打开粮却仓空无一物之时，对温辞筠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季卿砚以为自己算计了温辞筠，可到头来被算计的却是他！
温辞筠知道他要粮，为了转移彭城的粮，故意将战场挑选在十里外的山丘，难怪交战之时季卿砚觉得打得是那样轻松，轻易便将温辞筠逼入绝境，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此刻季卿砚才惊觉，温辞筠也将手伸向了云秦、甚至伸向了他的内政。
“哈哈哈哈哈哈……温辞……”季卿砚面目狰狞地狂笑道，“就那样让你死了，倒是可惜了……反将我一军，我们也算是打成平手了吧……可最后胜的一定是我……因为卫国已经无人能挂帅了……”
可天不遂人所愿，就在季卿砚整装待发要向着卫国王都行进时——云秦和卫国议和了！
“议和？”季卿砚压抑着怒气将手中的帛书拍到几案上。
宫里来的小宦官没见过这阵仗“噗通”一身跪在地上，蜷着身子生怕被责罚了去。
“温家已经没人可挂帅了……温辞也被孤亲手杀了……王为什么还要接受议和？”季卿砚轻声询问在场的一众将领，言语间难知喜怒，“孤忘了，大家跟着孤出远门两年，都城的事应该都不了解，你，宫里来的，你给孤讲讲？”
小宦官听季卿砚点了他的名，吓得直哆嗦，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殿下何苦为难他人？”言以歌掀开帘子晏晏笑道，“前阵子小女得了母亲书信，王秋日里病了，还不见好……”
言以歌走到季卿砚身侧自然地坐下，为季卿砚捏肩俯耳道：“怕不是好消息……”
“原来如此……”季卿砚招手让人都出去了，顺势倒在言以歌的腿上道，“如此一来，回去之后你便是太子妃了，再过不了多久便是王后……”
闻言，言以歌微腆着脸笑道：“殿下又戏言了。”
“如何戏言？”季卿砚合眸浅道，“你姓言，便注定了要做王后的，谁敢和你抢？”
言以歌闻言面色微凝，但转而继续挂着笑，只要做上眼前人的正妻，她就胜了，管他日后有多少姬妾，她都是正室，都要俯身跪拜她，也只有她可以站在季卿砚身侧，陪着他称霸天下！
夜里，季卿砚烦得难眠，又想起了两日前与温辞，不，应该是温辞筠的一战。
“温辞筠……”季卿砚撑着伞走在彭城湿漉漉的街上嘴里念叨着，“……温辞筠……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走进一处破败的庭院，季卿砚放下伞，径直走向院中停放着的一口素棺，轻轻一掀脆弱的棺盖便被丢到地上，四分五裂。
季卿砚将手中的灯靠近棺中人的脸庞，摘下被血色污了的面具，笑意渐渐凝固：“……果真……是你……孤没有预料错，能与霍舒同行的女子除了你还能有谁！只是可惜迟了近一年才揭开你们的谋算……呵……不过说起你的未婚夫霍舒，你应当不知道吧，孤是认识他的，比你认识得还要早……”
明明无人倾听亦无人回答，季卿砚却坐在棺上，提着灯一字一句地同温辞筠自言自语着。
“霍舒原本是云秦人，他定未告诉你，他其实出自云秦霍氏一族，云秦望族之一，他的师傅还是著名的寒山大师……”季卿砚解下腰间的酒囊浅酌一口道，“寒山大师阐法、医术皆是一绝，可却在三年失去了踪迹，霍舒应当同你说过，他肯定很着急，可我知道寒山大师在哪里……”
季卿砚像是在同温辞筠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俯身在她耳边轻言。
“他在我的地牢里，因为他同我打赌赌输了……你也是，你也输给了我，所以你会替你的未婚夫见到他的尊师的……”季卿砚的手握上温辞筠胸前插着的箭羽，“何况孤是个守诺的人，答应过的，便不会舍得让你如此轻易死去，温辞筠！”
毫不犹豫地将插在温辞筠胸口的箭羽拔出，带出的血溅了季卿砚半身，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宛如熟睡般的温辞筠猛吐了口血，之后恢复了浅若如无的气息……
季卿砚小心翼翼将温辞筠的头偏放好，等着怄在温辞筠心间的几口血吐尽，季卿砚才继续道：“你也是我的战利品之一……阿筠……”
用手帕将温辞筠满是血的脸擦干净，季卿砚笑着：“我要带你回云秦，我要将你关起来，封住你的眼睛和耳朵，让你永受无尽的孤独，等我攻下卫王宫的那日，再将你从地牢中放出来，让你亲眼见着你的家国覆灭……你不是最爱你的卫国吗？”
“我……才是胜者，温辞筠你才是输家！你才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