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凝气屏神,望着空中的纸鹤由灵气牵引而缓缓上升。

    灵气渐渐浓厚稠郁起来,眼看着那只纸鹤就要摆脱你神识勾连而稳稳的立在半空中——

    一只毛绒绒的厚实熊掌横空扑出一爪,将振翅欲飞的纸鹤牢牢地扑在草地上,而肇事者正两爪合并,得意洋洋般逮住那只纸鹤,送到你面前。

    他偏着头,毛绒黑眼眶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起来灵动异常——这正是一只肥胖的熊猫,也是你在打理这个灵兽园时遇到的孽缘。

    此时这只熊猫精正半瘫在地上,用爪子拽了拽头顶两只又短又圆的黑耳朵,又露出圆滚滚的毛绒白肚皮,仿佛在嘚瑟,又像是撒着娇等待你的爱抚。

    你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去拿那只纸鹤,温和地轻声劝道:“漠白,快给我。”

    这可是你用两块灵石换来的交通工具。

    熊猫精漠白两爪并拢,无辜的浓墨色眼眸凝视着你,声音是清脆明朗的少年音:“那你陪我玩?”

    他尤其讨厌夺取你注意力的东西,每每看见你望向别的方向,总要滚做一团,阻挡、占有你的视线不可。

    你犹豫了一下,依然摇了摇头,柔声拒绝道:“我需要修炼,和我同期入宗门的师兄们都已经在攀登第二道阶了。”

    其实你并不喜欢单调无聊地炼化灵气,但...你是个穿越者,在这个玄幻世界已经呆了整整五年,而只有第六道阶后,修士才能有排山填海、破碎虚空的力量,这也是你回到原本世界的一线希望。

    ——你真的很想回家。

    漠白的头顶灵光显现,逐渐变成了个玄衣白袍的俊逸少年。

    他有着在阳光下浅淡的银白色发丝,头顶两只毛茸茸的黑熊耳有些落寞地耷拉下来,眉目俊秀,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生就一副郎艳独绝的模样。

    昳丽的少年凝视着沉默而忧郁的你,他很快心软了:“别伤心了,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

    “你一只熊猫精也会修士的练气手段吗?”你睁大眼睛,拾起那只纸鹤,坐在了他身边,剔透的眸子中蕴着讶然的流光。

    “我当然什么都会。”他不甚愉快地快速答道,自大地翘起背后白色的短尾巴,偷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你的身影。

    漠白压下砰砰作响的心跳,他一眨不眨地望着你,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自他心中升起,缠绕着难以抑制的渴望与战栗。

    他忽然想到,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教授的那些符篆、法术技巧,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赖在你身边,而不是等待着你的到来。

    你温柔地揉了揉他头顶的黑耳朵,柔顺而硬质的毛摸起来依旧十分顺滑。

    漠白乖巧地将头放在你的手底,他屏息着,用被驯服的猛兽的眼神般悄然凝视着你,感受你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熊耳朵上滑动。

    他后背的皮肤紧绷了起来,害怕你因为他局促的呼吸而收回手,像是要停止呼吸似的,胸口猛地震动了一下。

    他是个妖修,妖修对于缔结伴侣的态度是谁强大,便服从谁,也因此,当遇到强抢伴侣的状况,被强抢的一方不会逃走,而是顺从。

    他本来也应该把你抢走,然后找个隐蔽的洞穴彻底地占有你,但他却拒绝了这样的做法——他惧怕那样做之后,你会怨恨他。

    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又能如何得到你?

    难以控制的不安情绪溢散在漠白的脑海中,使得他周身灵气混沌散乱不堪,他眼眸中红光一现,又很快消失。

    漠白很清楚,这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入魔痕迹。

    你没有发现漠白的不对劲,刚想开口和他说话,却听见远处师兄在你耳畔传音的声音:“乔师妹,师父唤你去云清峰的会客堂,有事情要嘱咐于你。”

    得到师兄的传音,你有些喜悦,毕竟你只是个资质平平的记名弟子,修真中的天法地侣财,你哪个都不沾,比起旁人,你根本没什么机会被师父入眼。

    你刚想离开,便被漠白拉住了袖口。

    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他了,他等待着与你见面,等待了足足半个月,可这次,在一起的时间却连一炷香都没到。

    他是如此珍惜着,也更加不能容忍打断你们相处的人。

    “你不要走。”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因此固执地拉着你,墨色的眼瞳像是被水濯过,眼眸中清亮透彻的一点光,犹如黑水中燃着的火苗,如同人们熊熊燃烧着的欲望。

    你以为漠白只是想要玩耍,便试图拉回自己的袖口,温和而柔缓地说道:“别任性了,我现在不能陪你玩呀。”

    但漠白依然一动不动地拉着你的袖子,眼见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你只好用袖里乾坤掏出一把小匕首,将他抓住的那块袖子割断下来。

    你看不懂他眼眸中沉甸甸的情绪,只是安慰般对他说道:“见完师父,我就回来陪你玩。”

    你唤出纸鹤将其变大,广袖一摆,便轻轻飘飘如云般,乘上了振翅飞起的纸鹤。

    飘然飞远时,你扭头去看身后的漠白,他又重新变成了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熊猫,正在咬牙切齿地咬着你割下来那块袖子。

    云清峰仙气缭绕,雾气弥漫。

    你闪身来到会课堂前,俯身微微一礼,柔和的声音清凌凌响起:“弟子乔舒,拜见师尊。”

    堂侧站着几位道童,堂前正座上坐着位剑眉星目、气质清正缥缈的修士,正是你此世师尊,云中派云清峰的峰主。

    他肃目庄重地说道:“乔舒,你自入派以来资质平平,恐怕难以攀登更高的境界,但,为师这里,还有个机缘,你可思考一二。”

    他停了一下,又缓缓说道:“姬家的二公子对你一见钟情,意图与你结为道侣。”

    你垂下了眼帘,手指绞在一起。

    姬家是修真世家,无论是世俗还是修真界势力而言,都与各门派有一抗之力,但无论如何,你大约都不可能拒绝,也不敢拒绝——你修为低下、没有背景、你更不想死。

    师尊大概也觉得你不会拒绝,便说道:“如此,我便回他了。”

    他广袖一挥,清气浮动中,桌案上浮现三件灵光璀璨的上品宝器,分别是一只发簪、玉镯和一只乾坤袋。

    “收下吧,这是姬家提亲留下的礼物。”

    你乖顺地将宝器收下,神识探入乾坤袋中,只见其中躺满了如小山堆的灵石,与你全副身家加起来,才凑出两块灵石巨款的寒酸现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本来不想嫁的,可是、可是他给的太多了....

    也许嫁给灵石也不错,你又难受又开心地想道,至少之后你不会再缺少修炼的道具了。

    “听说了吗?云清峰有个女弟子被姬家二公子看中,一步登天啦!”

    “听说纳亲礼有整整一座灵石矿脉....”

    “看来那姬家二公子一定很喜欢她,唉,那般温文尔雅、修为深厚的人,怎么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想来那女弟子,一定生的花容月貌、叫人一见倾心了?”

    白昼将尽的时刻,漠白听见了灵兽园杂役弟子们聊天时说的话。

    夕阳把天空映得血红,鲜艳夺目的朝霞像是切开的尸体潺潺流出的血液。

    “骗子。明明答应了要回来找我。”漠白垂下眼帘,他喑哑的声音低到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他艳若桃李的昳丽少年面庞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表情,而他淡色的眼睫上仿佛织着泪似的白雾,黑曜石般的眼睛染上血红的不详色泽。

    他头顶熊耳朵上的毛正膨胀地炸开,他口中尖齿闪着森冷的寒光,仿佛透露着他内心,难以克制攻击欲望的猛兽本能。

    他像败犬一样被人抛弃了。

    而他的心上人满怀着喜悦要嫁给别人。

    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

    漠白压抑着正战栗着的身体,感到内心正被无端的黑暗渐渐吞没,而他正被最深沉的绝望包裹着。

    他的灵识中诞生酝酿着恶意化作的心魔,爆发出汹汹的、暴风骤雨般的、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你这个懦弱的废物....”

    “你应该杀死他们、夺走她、占有她....”

    “为了得到她,我应该杀死所有人。”漠白神情骇人,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

    他身下的阴影延伸着,仿佛一条条混沌黑暗化作的触手,凝视久了,上面又像是长着一双双睁开的、细小而凸出的眼睛——仿若怪物的眼睛。

    他微笑着、低低地喘息着,又凝视你留下的那块衣袖,将那块布帛塞进了口中,利齿死死地嚼烂了,回味着其中你留下的芬芳。

    他彻底入魔了。

    四面都是红色的绸缎,满目布满了灵光,屋子内的花瓶、盆栽、雕花座椅都闪烁着灵性光辉。

    你穿着嫁衣坐在富丽堂皇的姬家婚房中,等待那位二公子牵起你的手。

    你暗自祈祷他要长得好看一点,不然就算有成堆灵石和宝物,你也真没勇气和他过日子。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打斗声、人群带着惊惧的叫喊声,那汹涌的骚乱传遍整座府邸,使你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向正堂走去。

    室内流淌着鲜血,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一具具被撕裂变成破碎残肢的尸体,在花盆上、盆栽中、地毯上散落一地。

    太可怕了...

    你忍耐着张口作呕的欲望,瑟瑟发抖地缩在了正堂屏风的后面。

    但清晰可闻的脚步声依然向你而来,那个可怕的凶手,他站在了屏风后,而他危险疯狂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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