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兄妹二人陪着父母用了晚膳。

    “静儿,”庆阳长公主唤道,“跟我过来。”

    宋予静起身,跟着走进里间,接住母亲递来的礼单,满腹狐疑看完,问:“娘,这是什么?”

    “年前送去镇国公府的节礼单子。”庆阳长公主说,“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加上去,一并送去国公府。”

    “这样啊。”她再看一遍礼单,合上交还给母亲,“阿娘安排好的肯定没问题,再说了,无论送什么,阿珩都会喜欢。”

    “你这傻孩子。”庆阳长公主无奈摇头,“你光记着佩之那孩子了,是不是忘了国公府还有一位国公,以及那些公子姑娘?”

    呃……她好像还真的忘了。

    除了那次特意被镇国公叫住说话,后来她去了几次镇国公府,都直接去找容珩,也没有遇见其他人。

    宋予静挠挠脸颊,迅速反思:“母亲说的对,既然是以公主府的名义送节礼,涉及两府,应该要考虑周全,不宜有所疏漏。”

    “不错。”庆阳长公主颔首赞同,“但你若是有私心,想多送些节礼给佩之,也不无不可。”

    她重新接住礼单,摇头拒绝:“算了,这些都是礼节性的礼物,还是按明面规矩来,我私下里再准备更好的礼物给阿珩。”

    庆阳长公主笑了笑,并未多言,与她闲聊几句过年前的安排,便让她回去休息。

    一夜好眠。

    宋予静悠悠转醒,被窝暖洋洋的,如果不是因为要去找容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磨蹭了半晌,她披起床头的外袍,掩嘴打了个哈欠,拉开帐帘。

    外边天光大亮,她被刺眼的光芒照得眯起眼睛,适应之后,朝里间外喊了一声。

    尔后,冬雪领着侍女,端着巾帕、铜盆等鱼贯而入。

    她一边用温热的毛巾盖住眼睛,一边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初了。”

    “什么?!”宋予静手一抖,毛巾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居然这么晚了吗?!”

    她和容珩约好的时辰是巳时正,现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刚起床。

    “是,奴婢见姑娘睡得熟,没敢打扰。”冬雪弯腰捡起毛巾,“姑娘,您等会儿想用午膳还是早膳?”

    “都行。”她随口回答,抓抓长发,想起昨晚好像是忘记叮嘱冬雪叫醒她了,急声吩咐,“赶紧派人去镇国公府说一声,我迟点再到。”

    急匆匆梳洗打扮,宋予静匆匆喝了半碗粥,匆忙坐马车赶往镇国公府。

    一下马车,她看见容珩站在门口,提起裙摆跑上去,“阿珩,对不起,我迟到了,等很久了吗?”

    “不久,我也是刚到。”

    守在旁边的门房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随即深深低垂脑袋。

    宋予静狐疑打量他一番,摸摸他的手,不冷,估摸着没有吹到冷风,安心不少,随他一起往前走。

    “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容珩问,“你派来的人只说你会迟点到。”

    “呃……”她往两边看看,零星站着几名小厮侍女,不得不示意他弯腰,附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解释,“因为我睡过头了。”

    容珩微微一愣,随即点点笑意染上眉梢。

    “不准笑话我!”宋予静恶狠狠地警告一句,语气又弱了几分,“天气这么冷,干嘛要早起,在暖和的被窝里躺着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嗯,你说的对。”容珩抬手伸向她的头顶,“发簪歪了。”

    她顺势摸了摸发髻,赶得太急,是有点乱。

    “不过要来见你,再冷我也能早起。”宋予静继续辩解,“今天是特殊情况。”

    容珩眼中笑意更深,像是想起什么,笑意散去大半,“你用了早膳吗?”

    她摸摸肚子,如实回答:“喝了几口粥。”

    “那我们先去用午膳。”

    一起床便慌里慌张地忙个不停,镇国公府的厨子手艺又特别好,午膳全是她喜欢吃的,更别说容珩还不停给她夹菜。

    用完一顿午膳,宋予静不出意外地吃撑了。

    她轻缓地揉揉肚子,不敢刚吃完饭就坐着,慢悠悠在屋里打转,身后忽然被人披上一件斗篷,再一看,容珩也穿着一件黑色缎面斗篷。

    “出太阳了,风也不大,去外面散散步,好吗?”

    “好!”

    天空瓦蓝,万里无云,圆圆的暖日高高挂在空中,金色阳光倾洒,暖意阵阵。

    宋予静牵住他的手,沿着游廊走进花园,顺着园中小径闲散漫步,拐过假山,一片褐色枝干出现在眼前,上面落了白雪。

    “这些桃树好像长得不错,明年肯定满树繁盛桃花。”

    容珩应道:“嗯,到时候你如果喜欢,我陪你来看。”

    视线一转,停在那一片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白雪,她立即松开他的手,跑了过去。

    皑皑白雪堆了厚厚一层,零星散落几节短树枝,还没有来得及清扫。

    宋予静直接捧起一把白雪,揉成一团,在雪面滚动,逐渐滚成一个大雪球。

    雪冷,不过片刻,手便被冻得红彤彤,她搓搓双手,呼出热气,稍微暖和一些,眼角余光瞥见蹲在旁边的容珩,她转换眼睛,猛地伸手捧住他的脸颊。

    冷热相接,容珩浑身一激灵,没有躲开,反而抓起她的手,捧在手心里轻缓揉搓,不停呼气。

    呼吸的热意吹拂在指尖,驱散冷意,宋予静连忙抽手,“我还没堆好雪狮,等会儿还是会变冷的。”

    “你喜欢玩雪?”容珩放缓声音,“太冷了,容易被冻伤。”

    “我打算堆个小雪狮。”她动作不停,“难得见到这么大的雪。”

    旁边斜伸出来一双手,修白如玉,比雪更好看,接过刚刚成型的小雪团,在地面滚成一个长形大雪团。

    “我来帮你。”

    宋予静笑盈盈应了声好,找了个不妨碍走路的位置,示意他放好大雪团,将雪球堆上去,又捏了两个小雪球扮做耳朵。

    摆正位置后,她捡起两粒小石子,塞进雪里,当做狮子眼睛,手指一划,勉强画出嘴巴。

    她托住下巴,仔细看眼前的雪狮,勉强能看出来像狮子,叹道:“还是没能做成宫里雪狮的模样。”

    “已经很好了。”容珩宽慰她,“宫里的雪狮是很多名工匠花费不少时日堆出来,不必跟他们比。”

    宋予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更享受堆雪狮的过程,何况还有他陪伴,当即笑笑:“我知道。”

    她站起来,与容珩一起往前走。

    “江南冬日也会下雪。”容珩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驱散残留冷意,“你往年也会在外面玩雪?”

    “江南那边的雪没有京城这么大,”她单手比了个距离,“我从来见过雪能厚到膝盖。”

    “京城的确比江南冷些。”

    “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然就能打雪仗了。”灵光一现,她兴奋建议,“要不你什么时候抽空去我家,我、哥哥还有你,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容珩脚步一顿,“如果真打起雪仗,你帮我还是帮令兄?”

    昨日宋归鸿提起他时的愤然模样霎时浮现在脑海里,她犹豫一瞬,说:“当然是分成三派了,各看各的本事。”

    容珩轻轻一笑。

    走着走着,宋予静闻到熟悉的馥郁香气,往前一看,又走到了梅林。

    昨天没能让他看到红梅映雪,她立即在梅林里仔细寻找,压住一枝红梅,红色花瓣上白雪点点。

    “阿珩,你看!”

    容珩靠近,停在一指的距离,以免白雪被呼出的热气吹化。

    红梅花开,艳如烈焰,香气袭人,衬得他的面容平添几分艳丽。

    宋予静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松开梅枝,往前扑到他的跟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无意识攥紧衣裳,揪得那片衣裳皱成一团。

    容珩张开斗篷,将她完全包裹,不被寒风侵袭,问:“怎么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直盯着他,咽了口唾沫,昨日两次被人打断的念头再度冒出来:“我想亲你,可以吗?”

    容珩微微一愣,体贴地低头靠近,清润嗓音越发柔和:“可以,当然可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姿容昳丽,眉眼雅致,莹润如同墨玉的眼眸蕴着光。

    是独属于她的郎君。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宋予静的指尖轻轻发颤,不敢眨眼,注视他的眼眸,慢慢靠近,嘴唇飞快擦过脸颊,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往下一分,轻轻压在薄唇。

    一触即离。

    他的唇很软,压上去的时候,仿佛压在一朵最柔软的云,飘着清雅淡香的云,混有周围馥郁梅香,越发令人沉迷。

    脸腾的一下热得不行,热意汹涌,四处蔓延,烫得她心尖发颤,脑海更晕,脚下一时无力,往后倒退两步。

    腰间倏忽一紧,她被拉回去,还比之前更近几分。

    她眨眨眼睛,仰头看向容珩。

    他低着头,午间的阳光正好,穿过疏落梅枝,在昳丽脸庞落下斑驳枝影,眼眸深邃,泛着她看不懂的微光。

    “阿珩?”

    容珩不答,单手揽住她的腰,又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轻柔抚过她的唇。

    “静静,你说的亲……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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