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知道么
晚上十点，骡子巷。
纪征拿着手机借屏幕光替南昭照路。
这条路他平日走惯了，摸黑也不过几分钟。只是南昭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老巷子的路与灯一样，都年久失修，短短一段便有好几处凹陷，索性好在没下雨，不然就不好走了。
他低着头出神，额发半落遮挡了眼眸，伴着夜色掩盖了纷杂混乱的思绪。
说实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晚上，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南昭莫名地在意他。
再到后来很多次，他开始试探着不让步，结果南昭不但没为难他，反而照顾着他的感受。
从南昭身边人，特别是徐如来的反应来看，她多半是位要紧的人物，捉摸不透，常人不敢造次。
可这一晚上，南昭对他，一次次的容忍退让，还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一些事。
南昭对他，极为不同。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看上他了？似乎……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不过——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纪征眸光微闪，暗自沉着气。
希望那人，能机灵点，藏藏好……
“到了？”
“嗯。”
老式的居民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
楼层不高，大约六层。四楼的某一户突兀地亮着灯，那户拉着浅色的窗帘，似乎不太厚，因而隐约透出光亮来。
南昭借着光一眼扫过斑驳的外墙，生锈的铁窗，残缺的瓦砖。整幢建筑陈旧老套，此时融身在苍凉的夜色中，倒显出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来。
而自骡子巷一路走来，直至这栋楼前，南昭从始至终只想到一个字——穷。
这小子，窘迫成这样？
她不禁悄悄打量起纪征，这时才发现她忽略了一件事，纪征没换工作服。
大夏天的，整套西服，怕是热了一路，却一声没吭。
南昭跟在纪征后头走进漆黑的楼道，没几步，前面那人停下转身，黑暗中瞧不清面容，只听他说：“楼里灯不太灵，三楼才能开，你等一等，我先上去开灯。”
“嗯。”南昭应下，就听纪征踏着楼梯往上走去。她四下张望，让眼睛适应着黑暗的环境。
没一会，脚步声停了，楼道里的灯紧跟着亮了起来，南昭下意识眯了眯眼，接着头顶传来纪征放轻了的声音：“好了！”
南昭轻敲楼梯扶手，示意知道了，抬脚往上走去。
纪征在三楼的小平台，站在楼道灯的开关边，等着她。
见她上来，纪征往前迎了一小步，端正规矩地唤她：“南小姐。”
南昭抬眼看他，楼道灯明亮，一改先前幽暗昏黑的环境，于是南昭看清楚了纪征红扑扑的脸蛋儿，大抵是热的。
她不作反应，问他：“在几楼？”
“四楼。”
南昭闻言眉头一挑，淡淡“嗯”了一声，便跟着纪征继续往上走。
不过一层，几步就到了。
纪征走在前面，径直到左边那户，就要摸钥匙开门。
“你家亮着灯？”南昭忽然开口。看位置，方才楼下看到亮灯的那户，是纪征家。
纪征闻言一愣，边摸钥匙边说：“可能忘关了。”
忽然他看着自己的装束，想起来家门钥匙和他下班的衣服一起，落在圣金的衣柜了。
“怎么了？”南昭看出不对，问道。
纪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没来得及换工服，钥匙忘在圣金了。”
说着弯腰掀开了门前地毯的一角，那里躺着一把有些发黄的银钥匙。
“好在放了把备用的。”他直起身，拿着钥匙便去开门，就在钥匙对上锁孔前，楼道里的定时灯，啪嗒一下，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猝不及防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里，漆黑一片中，南昭听见钥匙刮过屋门的声音，一下，两下，似乎没对准。
南昭适应了一下，逐渐在黑暗中看清纪征背脊微躬的轮廓，他在试着摸黑将钥匙对上锁孔，只是——
乒呤乓啷！钥匙掉了。
南昭和纪征一齐摸出手机，打车光蹲下身找钥匙。
在门框旁，两人同时伸手去拾，措手不及抓到了一起。南昭指尖摁住了钥匙，纪征手指捏在了南昭手上。
……
两人另一只手都举着亮屏的手机，视线猝然相交，南昭没动，视线不移对上纪征的眼睛。
幽暗的荧光却清晰映照出瞳孔中对面之人的面容，电光火石间，纪征挪开视线收回了手，起身站在门边，拿着手机照了照锁孔，对南昭说：“你来吧。”
南昭若无其事地捡起钥匙，瞥了眼纪征，就着他打的亮光，将锁对准锁芯，轻轻一拧，开了门。
屋里果然亮着灯。
柔和明亮的光顺着门缝照了出来，南昭也不客气，她拔出钥匙，伸手推开，抬脚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正对大门的是个小客厅，放了一方茶几，一张双人沙发，还有一张餐桌，然后就没剩多少空间了。
纪征似乎不太做饭，餐桌上摆着三个热水瓶，一只大青花提梁水壶，边上倒扣着几个陶瓷茶杯，一眼看去餐桌像是不常用，就只是平日放水壶喝水的地儿
反而是茶几上零散着几个餐盒，里头是没吃完的饭菜，剩了不少。夏日天热，那些东西看上去是不能吃了。
纪征跟着进来，关了门，走到南昭身边，看着凌乱的桌面，说：“抱歉，中午没来得及收拾。让南小姐见笑了。”
话音未落就要上前去收拾，却忽然感到背后衣服莫名传来一股阻力，他回头一看，南昭在背后揪住了他的衣服。
南昭又一次上下扫量了他的打扮，最后目光停在纪征发红的脸颊上，道：“捂一路了，不热么？”她抬抬下巴，“去冲个凉，换了。”
纪征瞥了瞥南昭揪着他西服的手，又感受到汗水半湿贴在背上的衬衣，默了默，最后点头应下了。
南昭这才手一松。
纪征指了指沙发，道：“南小姐，稍等我，坐一会吧。”南昭没答话，纪征侧头见她环顾四周，对他家挺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补了一句，“那南小姐你自便，我很快就好。”
南昭随意地点了点头，纪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房。
纪征家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两卫？
南昭听着卧室隐约传来的水声，心想，麻雀虽小，五脏倒俱全。只是不知是不是租的，可仔细一看一想，又不太像。
这屋子里空落落的，陈列设施都简陋寡淡得很，可以看出主人平时的生活很简单。
而从一目了然的生活痕迹看，也不像有人与纪征合租的样子，再结合他显露的经济状况，两室的屋子，租的话，他怕是不会选。
所以这房子，估计同纪征有着不小的关系，自家的，或是亲戚家的。
南昭思索着，目光不自觉落到茶几零落的餐盒上。
……
另一头，房间内的浴室里，花洒哗啦啦地开着。
“怎么回事？”有个男人站在一旁，压低了声音问正解着西服扣的纪征，“怎么带个女人回来？”
若是南昭在这里，定是一眼就会认出此人——就是李全才托她查的，不久前刚在证件照上见过的警察，秦方舟。
纪征没答，兀自脱掉西服小马甲。里头的衬衫基本湿透了，这会贴在他背脊上，有些不好受。
纪征松了领结，解开衬衣的袖口，指尖摁在衬衫的第一个扣上，停住了，扭头看向跟进浴室的秦方舟，皱起了眉，道：“晚点解释，她在外面等。你出去，先躲衣柜里。”说着顿了顿，补了句，“秦哥，委屈一下。”
秦方舟看了眼纪征汗湿的衬衣与微湿的额发，没再问什么，径直离开了浴室。
纪征迅速冲了个凉，换了条运动长裤和一件宽松的白T，就出了浴室。朝外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紧闭的老式衣柜门，没作声，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握着把手开了房门。
出去的时候，南昭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电话，听见开门声，就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他。
南昭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嗯，就这些，一块送过来，尽快吧。”
接着就挂电话收了手机，她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手随意地搭着靠背，看着纪征说：“好了？”
“嗯。”纪征点点头。
他看了眼南昭面前的茶几，放下擦头发的手，在南昭的注视下走到餐桌旁，把毛巾搁在餐椅上，伸手取了个倒扣的陶瓷杯，握着杯子转头问南昭：“南小姐，凉水还是温水？”
“凉的吧。”
得到回复，纪征提起那只青花大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剩满了便拿着杯子回身递到南昭面前：“南小姐，先喝点水。”
南昭接过，捧在手里没喝。她看着纪征紧跟着俯下身子利索地收拾起茶几。
不一会，餐盒都摞到了一起，纪征拿着成摞的餐盒去了趟厨房，转身又拿了块润湿的抹布出来，把茶几擦了两遍。
做完这些，洗了手，纪征才到南昭身旁，站定在一旁，低头问：“南小姐？你……”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了口：“有什么吩咐么？”
就把南昭当老板看待吧，纪征冲了个凉，想明白不少。他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礼倌，没权没势的，也管不着南昭怎么想的，反正已经答应当人家司机了，就正式当老板来对待吧。
“我能有什么吩咐？”南昭闻言一笑，“不过上来看一眼，怎么，不行？”
她看着纪征，指了指身侧的沙发，说：“过来坐。”
纪征看了一眼沙发，没动。
南昭眉头一挑，这是……又拗上了？
纪征的额发有些湿，半落下来挡住微垂的眼眸，可南昭自下往上看去，确实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恭敬。
这是，把她当老板看呢。
有点，不爽。
南昭脾气一直不太好，只是不太显露，气极了也不过挂挂脸，很少对身边人撒气。
有事就解决，发脾气能有什么用？
只是对着纪征——
说没事要解决，却也有，这小子老是拧着她来；说要为这小事生气，却算是小题大作。
可偏生南昭因为这人气莫名其妙就起了，看着这人气又无缘无故地消了，荒唐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眼下……南昭很不爽。
她还什么都没说，眼前这人就一副敬而远之、恭恭敬敬的样子。
同她来老板员工这套？开什么玩笑？
南昭一面不爽纪征的态度，一面不爽先前甚至现在自己看着这张脸就放不出狠话。
于是她轻吸了口气，乌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皮微敛的纪征，冷哼一声，道：“哼！我想吩咐你什么？”
纪征沉默了，他察觉到南昭身上悄然绷起的隐约怒意，以及空气中一点点弥散开的紧张气氛。
只听南昭冷冽的声音继续响起——
“纪征，你真想知道么？”
……
纪征拿着手机借屏幕光替南昭照路。
这条路他平日走惯了，摸黑也不过几分钟。只是南昭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老巷子的路与灯一样，都年久失修，短短一段便有好几处凹陷，索性好在没下雨，不然就不好走了。
他低着头出神，额发半落遮挡了眼眸，伴着夜色掩盖了纷杂混乱的思绪。
说实在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晚上，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南昭莫名地在意他。
再到后来很多次，他开始试探着不让步，结果南昭不但没为难他，反而照顾着他的感受。
从南昭身边人，特别是徐如来的反应来看，她多半是位要紧的人物，捉摸不透，常人不敢造次。
可这一晚上，南昭对他，一次次的容忍退让，还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一些事。
南昭对他，极为不同。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看上他了？似乎……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不过——
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纪征眸光微闪，暗自沉着气。
希望那人，能机灵点，藏藏好……
“到了？”
“嗯。”
老式的居民楼，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
楼层不高，大约六层。四楼的某一户突兀地亮着灯，那户拉着浅色的窗帘，似乎不太厚，因而隐约透出光亮来。
南昭借着光一眼扫过斑驳的外墙，生锈的铁窗，残缺的瓦砖。整幢建筑陈旧老套，此时融身在苍凉的夜色中，倒显出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来。
而自骡子巷一路走来，直至这栋楼前，南昭从始至终只想到一个字——穷。
这小子，窘迫成这样？
她不禁悄悄打量起纪征，这时才发现她忽略了一件事，纪征没换工作服。
大夏天的，整套西服，怕是热了一路，却一声没吭。
南昭跟在纪征后头走进漆黑的楼道，没几步，前面那人停下转身，黑暗中瞧不清面容，只听他说：“楼里灯不太灵，三楼才能开，你等一等，我先上去开灯。”
“嗯。”南昭应下，就听纪征踏着楼梯往上走去。她四下张望，让眼睛适应着黑暗的环境。
没一会，脚步声停了，楼道里的灯紧跟着亮了起来，南昭下意识眯了眯眼，接着头顶传来纪征放轻了的声音：“好了！”
南昭轻敲楼梯扶手，示意知道了，抬脚往上走去。
纪征在三楼的小平台，站在楼道灯的开关边，等着她。
见她上来，纪征往前迎了一小步，端正规矩地唤她：“南小姐。”
南昭抬眼看他，楼道灯明亮，一改先前幽暗昏黑的环境，于是南昭看清楚了纪征红扑扑的脸蛋儿，大抵是热的。
她不作反应，问他：“在几楼？”
“四楼。”
南昭闻言眉头一挑，淡淡“嗯”了一声，便跟着纪征继续往上走。
不过一层，几步就到了。
纪征走在前面，径直到左边那户，就要摸钥匙开门。
“你家亮着灯？”南昭忽然开口。看位置，方才楼下看到亮灯的那户，是纪征家。
纪征闻言一愣，边摸钥匙边说：“可能忘关了。”
忽然他看着自己的装束，想起来家门钥匙和他下班的衣服一起，落在圣金的衣柜了。
“怎么了？”南昭看出不对，问道。
纪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没来得及换工服，钥匙忘在圣金了。”
说着弯腰掀开了门前地毯的一角，那里躺着一把有些发黄的银钥匙。
“好在放了把备用的。”他直起身，拿着钥匙便去开门，就在钥匙对上锁孔前，楼道里的定时灯，啪嗒一下，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猝不及防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里，漆黑一片中，南昭听见钥匙刮过屋门的声音，一下，两下，似乎没对准。
南昭适应了一下，逐渐在黑暗中看清纪征背脊微躬的轮廓，他在试着摸黑将钥匙对上锁孔，只是——
乒呤乓啷！钥匙掉了。
南昭和纪征一齐摸出手机，打车光蹲下身找钥匙。
在门框旁，两人同时伸手去拾，措手不及抓到了一起。南昭指尖摁住了钥匙，纪征手指捏在了南昭手上。
……
两人另一只手都举着亮屏的手机，视线猝然相交，南昭没动，视线不移对上纪征的眼睛。
幽暗的荧光却清晰映照出瞳孔中对面之人的面容，电光火石间，纪征挪开视线收回了手，起身站在门边，拿着手机照了照锁孔，对南昭说：“你来吧。”
南昭若无其事地捡起钥匙，瞥了眼纪征，就着他打的亮光，将锁对准锁芯，轻轻一拧，开了门。
屋里果然亮着灯。
柔和明亮的光顺着门缝照了出来，南昭也不客气，她拔出钥匙，伸手推开，抬脚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正对大门的是个小客厅，放了一方茶几，一张双人沙发，还有一张餐桌，然后就没剩多少空间了。
纪征似乎不太做饭，餐桌上摆着三个热水瓶，一只大青花提梁水壶，边上倒扣着几个陶瓷茶杯，一眼看去餐桌像是不常用，就只是平日放水壶喝水的地儿
反而是茶几上零散着几个餐盒，里头是没吃完的饭菜，剩了不少。夏日天热，那些东西看上去是不能吃了。
纪征跟着进来，关了门，走到南昭身边，看着凌乱的桌面，说：“抱歉，中午没来得及收拾。让南小姐见笑了。”
话音未落就要上前去收拾，却忽然感到背后衣服莫名传来一股阻力，他回头一看，南昭在背后揪住了他的衣服。
南昭又一次上下扫量了他的打扮，最后目光停在纪征发红的脸颊上，道：“捂一路了，不热么？”她抬抬下巴，“去冲个凉，换了。”
纪征瞥了瞥南昭揪着他西服的手，又感受到汗水半湿贴在背上的衬衣，默了默，最后点头应下了。
南昭这才手一松。
纪征指了指沙发，道：“南小姐，稍等我，坐一会吧。”南昭没答话，纪征侧头见她环顾四周，对他家挺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补了一句，“那南小姐你自便，我很快就好。”
南昭随意地点了点头，纪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房。
纪征家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两卫？
南昭听着卧室隐约传来的水声，心想，麻雀虽小，五脏倒俱全。只是不知是不是租的，可仔细一看一想，又不太像。
这屋子里空落落的，陈列设施都简陋寡淡得很，可以看出主人平时的生活很简单。
而从一目了然的生活痕迹看，也不像有人与纪征合租的样子，再结合他显露的经济状况，两室的屋子，租的话，他怕是不会选。
所以这房子，估计同纪征有着不小的关系，自家的，或是亲戚家的。
南昭思索着，目光不自觉落到茶几零落的餐盒上。
……
另一头，房间内的浴室里，花洒哗啦啦地开着。
“怎么回事？”有个男人站在一旁，压低了声音问正解着西服扣的纪征，“怎么带个女人回来？”
若是南昭在这里，定是一眼就会认出此人——就是李全才托她查的，不久前刚在证件照上见过的警察，秦方舟。
纪征没答，兀自脱掉西服小马甲。里头的衬衫基本湿透了，这会贴在他背脊上，有些不好受。
纪征松了领结，解开衬衣的袖口，指尖摁在衬衫的第一个扣上，停住了，扭头看向跟进浴室的秦方舟，皱起了眉，道：“晚点解释，她在外面等。你出去，先躲衣柜里。”说着顿了顿，补了句，“秦哥，委屈一下。”
秦方舟看了眼纪征汗湿的衬衣与微湿的额发，没再问什么，径直离开了浴室。
纪征迅速冲了个凉，换了条运动长裤和一件宽松的白T，就出了浴室。朝外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紧闭的老式衣柜门，没作声，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握着把手开了房门。
出去的时候，南昭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电话，听见开门声，就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他。
南昭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嗯，就这些，一块送过来，尽快吧。”
接着就挂电话收了手机，她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手随意地搭着靠背，看着纪征说：“好了？”
“嗯。”纪征点点头。
他看了眼南昭面前的茶几，放下擦头发的手，在南昭的注视下走到餐桌旁，把毛巾搁在餐椅上，伸手取了个倒扣的陶瓷杯，握着杯子转头问南昭：“南小姐，凉水还是温水？”
“凉的吧。”
得到回复，纪征提起那只青花大水壶，往杯子里倒水，剩满了便拿着杯子回身递到南昭面前：“南小姐，先喝点水。”
南昭接过，捧在手里没喝。她看着纪征紧跟着俯下身子利索地收拾起茶几。
不一会，餐盒都摞到了一起，纪征拿着成摞的餐盒去了趟厨房，转身又拿了块润湿的抹布出来，把茶几擦了两遍。
做完这些，洗了手，纪征才到南昭身旁，站定在一旁，低头问：“南小姐？你……”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了口：“有什么吩咐么？”
就把南昭当老板看待吧，纪征冲了个凉，想明白不少。他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礼倌，没权没势的，也管不着南昭怎么想的，反正已经答应当人家司机了，就正式当老板来对待吧。
“我能有什么吩咐？”南昭闻言一笑，“不过上来看一眼，怎么，不行？”
她看着纪征，指了指身侧的沙发，说：“过来坐。”
纪征看了一眼沙发，没动。
南昭眉头一挑，这是……又拗上了？
纪征的额发有些湿，半落下来挡住微垂的眼眸，可南昭自下往上看去，确实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恭敬。
这是，把她当老板看呢。
有点，不爽。
南昭脾气一直不太好，只是不太显露，气极了也不过挂挂脸，很少对身边人撒气。
有事就解决，发脾气能有什么用？
只是对着纪征——
说没事要解决，却也有，这小子老是拧着她来；说要为这小事生气，却算是小题大作。
可偏生南昭因为这人气莫名其妙就起了，看着这人气又无缘无故地消了，荒唐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眼下……南昭很不爽。
她还什么都没说，眼前这人就一副敬而远之、恭恭敬敬的样子。
同她来老板员工这套？开什么玩笑？
南昭一面不爽纪征的态度，一面不爽先前甚至现在自己看着这张脸就放不出狠话。
于是她轻吸了口气，乌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皮微敛的纪征，冷哼一声，道：“哼！我想吩咐你什么？”
纪征沉默了，他察觉到南昭身上悄然绷起的隐约怒意，以及空气中一点点弥散开的紧张气氛。
只听南昭冷冽的声音继续响起——
“纪征，你真想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