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堂没想到年龄问题这么麻烦,他顿时有些尴尬,心里再次骂了声狗日的。

    还是旁边李老师看不下去,对余秋堂说,“你们张老师说的对,这孩子年龄大了,确实不适合和小孩子待在一起,你也是上过学的,万一发生矛盾,年龄小的孩子容易受欺负。”

    “老师,我侄子性格很好,我保证不会和小朋友们发生矛盾,更不会欺负孩子。”

    “你保证有啥用,到时候出事了,还不都是我们学校的责任,”张甲申语气有点严肃,余秋堂是自己曾经的学生,所以他潜意识带入了老师教育学生的思维和态度。

    “要是家长,发现班组里有个学生比你孩子大四五岁,你能放心啊?”

    余秋堂心里憋火。

    但人在屋檐下,还真的没办法,张甲申说的其实有道理,而如果他这边不要,即使跑到其他地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不能有丝毫情绪,只好继续说道理。

    “张老师,李老师,你们都是知识分子,德高望重的老师,教书育人的园丁,若不是你们教育了我,那我现在也是睁眼瞎,斗大的字不认识半个。

    你们想想,若是那样的话,我能做什么呢,走到哪里,啥都看不懂,账目也不会算,不就是个废人嘛。

    我最幸运的是,小时候受到你们教育,如今才能找到赚钱生活的门路,我一直记得张老师您当时告诉我们,人只有接触到知识,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若没有知识,就像是坐在井里看天的青蛙……”

    张甲申被余秋堂一番言辞说的有点感触,神情才慢慢缓和下来,但依然还是没有松口,“余秋堂,你说的都没错,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我要为其他学生和家长负责。”

    “这样啊……”

    余秋堂知道现在张甲申有点动摇,但却需要一把火,可这把火到底是什么呢?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回忆着张甲申短缺的东西,如何才能打动他。

    忽然。

    他看到李春娥,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事情。

    这个张甲申年轻的时候,遭遇过一次大水,差点被水淹死,虽然最后侥幸被人救下来,但还是落下病根,从此身体一直很虚,都快四十多岁的人,一个娃都没抱到。

    后来,听人说是经过一个老中医介绍,用水煮的狍子肉,每天吃二两,最后身体渐渐补了起来,四十一岁的时候,终于抱上孩子。

    这件事不止学校,甚至整个王庄村都传遍了。

    不算啥秘密。

    想到这里,他对李春娥笑笑,拉着张甲申胳膊,“张老师,来,我们在旁边说话。”

    “有啥事你就说,拉拉扯扯干嘛。”张甲申不情不愿,但他的力气没有余秋堂大,还是被顺利拉到旁边。

    李春娥也没跟过来,不知是否刻意给余秋堂一个转圜的空间。

    “你要说啥?”张甲申很不高兴,“你可别想着给我塞钱,我这里不兴那套。”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那样做呢,我知道张老师您两袖清风,不会收那种东西。”

    “那……”

    余秋堂却神秘笑笑,“张老师,您现在还没孩子吧?”

    “问这干嘛?”

    “实不相瞒,您的事我们都知道,我这里有个能解决这种问题的老偏方……”

    “你是说,你有法子?!”

    果然,孩子才是张甲申的短板,这个年代的人,对孩子的期望和需求大于一切。

    谁要是没有孩子,哪怕再有成就,都会被别人看不起,甚至是没有儿子,别人就会说是老绝户。

    可别小看农村人的闲谈,那种压力,能将任何人压死,可偏偏还没办法找别人麻烦。

    张甲申不爱钱,不爱东西,他唯一的软肋就是这个,余秋堂完全拿捏。

    “嗯,当然有法子,我这个法子可了不得,”余秋堂故意卖关子,充分调动起张甲申的积极性,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想当初,我有个亲戚,和您差不多情况,也是迟迟只开花不结果,找了很多人,吃了很多药都无济于事。

    最后,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方子,便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哎你猜怎么着,他好了!!治疗不到半年,期媳妇就大了肚子,给他一口气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你说真的!”

    张甲申的眼里充满期待的光,就像是马上要淹死了,突然看到远处驶来一艘小船。

    当做最后活命的机会。

    “您是我的老师,我还能骗您不成,当然是真的,人家两个孩子,明年都要上学了呢。”

    “这样啊,那你说说看,是啥法子?”

    余秋堂却笑笑,没有立刻说话,看张甲申急了,他这才说,“张老师放心,我肯定不会拿这个干嘛,我告诉您就是,狍子肉如果每天水煮二两,连续吃两半年,就能补充您身体的匮缺,保证到时候您生龙活虎,儿子丫头想要什么来什么。”

    “狍子,你真没诓我?”

    “真没有,我要是真诓您,那还要不要在村里混啊,这事千真万确,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天打雷劈。”

    “你倒不用发这种毒誓,你这孩子虽然笨了点,学习不行,但人还算实诚,我想你也不会骗人,”张甲申算是信了,但很快,他就想到一个新的问题,“可是,就算狍子肉真有用,我到哪里去找狍子呢?”

    “想找狍子还不简单,我们背后就是山,山上不就有狍子嘛。”

    “我当然知道山上有狍子,但狍子都在深山,我又去哪里找呢?”

    余秋堂这才拍拍自己胸脯,自信满满地说:“这还用说,当然由您的学生,我来帮您解决这个问题。”

    “你……行吗?”

    张甲申既然生在大山脚下,自然知道猎人,但概念中的猎人,都是生得很强壮,很少见到像余秋堂这样瘦高个。

    “肯定行,我可是你带出来的学生,咋个不行呢。老师您需要的话,我就帮您搞回来。需要一只,我就搞一只,需要五只我就搞五只……”

    余秋堂为了能让张甲申答应,直接开大招。

    没有男人能拒绝重整雄风的诱惑,尤其是一个做梦都想雄起的男人,张甲申终于妥协了。() ()

    他犹豫片刻,终是长舒一口气,“行,如果你确实能帮我搞到,也确实有用的话,我可以破例想办法让你的侄子入学……”

    “谢谢张老师!”

    “我话还没说完。”

    “哦,那您继续说。”

    “想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直接读一年级不合规矩,我很难给其他人解释,这样吧,就让他从三年级开始,直接作为三年级的插班生。”

    余秋堂一愣,“从三年级开始,那他能跟得上吗?他可是没有任何基础。”

    “我会将一年级和二年级书给你,你自己想办法,三年级如果能升级,那就继续上,不能的话留级,慢慢就和其他人同步了。”

    余秋堂一想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他立刻又想到这个问题,这样插班进去,学生档案没问题吧,学籍号呢,这些问题他也不清楚这年代好不好处理。

    只知道后世孩子们读书,不能马虎,一个不留心出点问题,就麻烦大了。

    张甲申告诉他这个好办,学校每年都有很多退学或者辍学的学生,学籍号会空出很多,处理起来并不难。

    余秋堂转念想到,这个时候初中和高中复读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初中,也依然能保留学号。

    至于如何弄就是张甲申的问题,也轮不到他操心。

    和两位老师分别后,余秋堂才真正伸直腰板。

    真的相当不容易啊。

    一个山村小学的校长,就能将他拿捏,原因很简单,他暂时是个没有权势,也没有金钱和地位的人。

    对方不给他面子,他就没得法。

    好在,虽然要付出去山中帮他搞狍子的辛苦,总算让孩子们能顺利入学,他觉得也值得。

    哥哥嫂嫂都已去世,两个孩子的未来必须由他支撑起来。

    好慰藉他们在天之灵。

    上辈子只享受了哥嫂对他的好,却未曾报答一二,这辈子开始变得有点力量,必当涌泉相报。

    不过,这样看起来,他必须加快步伐将弩搞好,等到下一集拿到枪就去山里,开学还有一周多,时间紧迫,他必须加快速度。

    心里想着,慢慢就来到杏核厂附近。

    刚好是上午十点多,是厂里放工吃饭的时候,陆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一碗面或者是两个包子。

    余秋堂原本想着应该等不到米雅丽,她那么节省,大概是舍不得花钱出来吃饭。

    可没想到,看了不大会,就看到米雅丽和米雅红手挽着手出来了。

    米雅红的打扮稍微好点,虽说家里很穷,却依然用红色的确良裁出修身的裙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流动的火焰。

    而米雅丽则相当朴实。

    她上身穿着件蓝色粗布衬衣,下面穿着白裤子,脚上穿着双“扣扣鞋”,浓黑茂密的秀发拧成单根麻花辫,一直垂到屁股上。

    她的身高有一米七二,那辫子至少有一米多长。

    这辫子一直留到结婚后,当初分家,家里啥都没有,米雅丽便将辫子卖给街上来过庙会的陇剧团,给家里添置了东西。

    从此以后,米雅丽再也没有留过长发。一直保持着齐耳的短发,也被称为剪发头。

    两人越走越近,已能听到米雅红银铃般的笑声,他这个二姨子就是很喜欢笑,天性乐观,后来嫁给隔壁村一个村干部,后来妹夫做了村支书,日子倒也过的富裕。

    米雅丽则是相对温和。

    她说话比较慢,声音很温柔,即使非常开心,也不会咧嘴笑,以至于很多不熟悉她的人第一次接触,还以为她是个读过很书的知识分子。

    实际上她就是读到初二,成绩听说很好,考初中时成绩是全镇第二,若是继续读下去,一定能考上高中,说不定还能上大学。

    但是没办法,家里实在太穷,没办法支撑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女孩子继续追逐读书的梦想。

    她必须舍弃学业,回家为父母分担生活重担,命运使然,她也没有任何抱怨,即使成年后,每次提到这个事,她都是一笑而过,说是她并遗憾。

    总之,她是个相当乐观,开朗,也十分有内涵的女人,余秋堂上辈子能日子越过越好,与米雅丽的过门,有着必然联系。

    或许是感知到余秋堂一直看着她们,米雅丽突然朝这边看过来。

    余秋堂急忙侧转身,避开正面。

    目光余光看到两人径直走过来,要了一碗面,让老板分两碗盛着,多给舀点汤。

    很快,老板将面和汤摆在桌上,只见米雅丽从身后的小布包里拿出两个馒头,给米雅红一个,自己一个,掰碎泡进面汤里,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吃起来。

    一碗面两个人分着吃,也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余秋堂从另外一侧过去,轻声再买了一份面,让老板端过去给米雅丽,就说是客人点了临时不要,多出来的,不吃也粘到一起,索性送她们吃。

    交代完后,他走远点继续看着米雅丽听老板说完,下意识四周看看,最后笑着收下面,这才转身离去。

    他如今没到年龄,家里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实在没办法托人上门说亲,只能看着妻子继续受苦。

    不过,寒酸是寒酸点,但妻子显然过的很快乐,这样也蛮好,让他心情也得以安慰。

    回去途中,他在卖鸡蛋的地方刚好碰到吴美芬,对方说早上出门看菜,没有见到他。

    吴美芬还提到梁师傅,想在饭馆尝试加入一些野物,让余秋堂有货源就可以送过来。

    目前主要是以野鸡和野兔,松鼠,竹鼠为主。

    当然是必须要活的,死的能要。

    饭馆可能要客人当面选择要吃的野物,现杀现做,保证是如假包换的野物。

    至于价格嘛,一斤按照两块钱算,和猪肉差不多价格,但猪肉是净猪肉,而这些野物是毛重。

    算算价格,还是比猪肉稍微贵点。

    一只野兔大概两三斤,也就是五六块,野鸡更轻,估计就四五块,竹鼠也差不多,松鼠最小,估计一只最多卖到两块钱就撑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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