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醒啦，睡得怎么样？”
苏离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在房间，程瑾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窗外，天色昏暗。
“我怎么睡着了？”苏离目光游离、满是困惑。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变化，此刻他感觉如同置身梦境一样，满目虚幻，一点也不真实。
程瑾笑道：“师兄，你睡迷糊啦？”
苏离翻身坐起，穿上了鞋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什么？”苏离惊讶，随后又无奈地笑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小瑾，你怎么不叫醒我，师父呢，师父有没有派人来找我？”
程瑾摇了摇头，依照师父的吩咐，道：“没有，师父特意派人来叮嘱让师兄好好休息！”只不过那个被派来的人是师父本人罢了。
苏离正准备站起，手却摸到了一块硬物。
“师兄……！”程瑾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枕下的玉佩被苏离拿了出来。
“小瑾？”
苏离看着熟悉的玉佩，扯住上面的红绳，轻轻松松拎了起来，玉佩在程瑾面前轻轻晃荡，苏离看着程瑾，目光沉沉。
“师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苏离不说话。
程瑾心中慌张，以为惹师兄生气了，很是懊悔。
不成想，苏离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明朗，不见一丝怒意：“想不到，这块玉还真是有用，这下小瑾你以后可以安心睡觉了！”
“是啊，是啊！”程瑾点头应和，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小瑾，我要去找师傅，看看是否找到了玄灵玉的线索，你先回房间，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程瑾点了点头。
看见苏离离开后，程瑾悄悄打开香炉，把里面燃着的香熄灭了，将剩下的香和灰烬纷纷带走，毁尸灭迹！
安神玉虽然好用，但也有不灵的时候，苏离这次睡的这么沉，也要归功于这安神香的功效。
不过，多亏了这安神香，才能让师兄好好休息。
“小瑾！”
程瑾刚把东西藏好，苏离就又回来了。
“师兄，什么事？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了？”
苏离笑了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师父的寿辰，小瑾，到时候我们一起下山吧，给师父挑一件礼物。”
“嗯。”程瑾笑着答应，她很早就想师父今年的寿辰应该怎么准备了，一直在苦思冥想应该送师父些什么。
师兄的提议，正好合她的意。趁这个机会，她也正好下山，买些新奇玩意儿。
不过，师父向来不喜欢贵重的东西，倒不如买些东西，亲手为师父制作一件。
既表明了心意，又不必铺张浪费。
苏离道：“那小瑾你赶快去找其他师弟师妹……”
苏离还没说完，程瑾便接着道：“问问他们想要什么，记下来，是吗？师兄，我都知道的。”
苏离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小瑾。”
“这有什么麻烦的，师兄你要再这么客气，我就不去了。”
“不要，小瑾，师兄只是习惯了……”
“我知道的，只是和师兄开玩笑而已，师兄怎么就当真了？”
“那小瑾，我们明日就去，好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程瑾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师兄，我现在就去，先走了！”
程瑾很快出了门，留下苏离一人站在原地。
苏离看到程瑾急匆匆离开，很是高兴的样子，弯唇笑了笑，等看不到人影，他才转身离开。
程瑾拿着纸笔，叫了几个小弟子，和她一起记下其他弟子想要的东西，每人一样。
其他弟子很是开心，将门拍的哗哗作响，山上的野狗都被吵醒了，偶尔听到几声狗吠。
天玄山一片欢乐，众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和将要收到礼物的喜悦之中。
程瑾将其他人都记下的内容整理好了，打算明日一起交给师兄。
夜色渐浓，众弟子一一入睡，怀着对明日的憧憬与期待沉入梦想……
……
深夜，月上中天，一声凄厉的惨叫将程瑾从梦中惊醒。
嘶喊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像失声之人困入绝境的呜咽，令人心碎。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瑾披上衣服，从床上起来，见到房间内飘着一层淡淡的白烟，白烟笼罩四处，程瑾脑袋有些晕眩。
屋外人声顿起，四处都是喊叫，悲鸣，像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窗户处传来微微响动，一个蒙面人从窗户跳了进来，看到程瑾，他缓缓拔出了手中长剑。
程瑾握着剑，在蒙面人刺来时，迎面攻了上去———蒙面人看着自己心口刺入剑。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又有人从窗户、门口闯了进来，程瑾咬着牙，踩着蒙面人的肩膀，缓缓拔出刺进他心脏的剑。
她握着剑，向其他人攻击过去。
蒙面人一个个倒下，程瑾身上也留下了几道伤口。
烟毒太过强烈，程瑾提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涌出，混沌迷离的神志才得片刻清醒。
她提着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拼命向外赶。
还没等她到掌门房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带到一旁。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程瑾曲起手肘，使劲用力朝身后之人腹部撞去。
男子在她发动攻击前率先制住她。
“小嫤，别动。”
熟悉的声音让程瑾放弃挣扎。
是二师兄！
苏离松开对程瑾的束缚，从瓷瓶中取出一丸丹药，喂程瑾服下。
程瑾神志渐渐清明，两人躲在一旁的草丛中，静静注视着掌门房内的动静。
窗户上，映出两道身影，一人握着刀，一人跌坐在倚子上，手抚胸口，头微微后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握刀的男子看着对面的人，刀锋指向对方，哈哈大笑道：“冷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当初起兵事发，你便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来抵罪，害得我家破人亡，我逃亡多年，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谁会想到，如今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当初不过是端静王手下的一个伙头兵。”
“你如今有这一切都是因为端静王，踩着你主子的血，享受这么多年的名利钱财，荣华富贵，你当真就日日心安理得吗？端静王的亡魂难道不会来找你吗！”
“你以为，你收养那么多孤寡孩童，就是赎罪吗？当初的战争，让多少孩子失去了家，多少人丧命，你赎得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蒙面人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我隐忍多年，如今终于大仇得报，苍天有眼，苍天不负我啊！哈哈哈！”
“这一切，都多亏你养的那个好徒弟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徒弟，为我们偷了一块玉佩，带着我们避开这里的机关到了这里，要不然，我今日怎么能杀了你报仇雪恨？！”
“你那个徒弟，恐怕，他杀的人比我们在座每一个人都多。”
“你门中弟子竟然还放了他，你真是个好师傅啊，养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好！”
“哈哈哈……”
“你！……”
一句话未说完，冷安怒火攻心，喷出一大口血。
趁蒙面人不备，冷安手中蓄力，一掌打向他，蒙面人虽避开了却也被掌风波及，嘴角流出鲜血。
程瑾欲冲上去，却被苏离阻止。
他死死抓着程瑾的胳膊，对她摇头，眼中似有恳求。
蒙面人怒极，提起刀一把刺了过去，正中冷安心口：“你当真是死性不改！”
鲜血溅到窗户上，像冷彻的冰水，狠狠浇在程瑾心上。
“师父！”程瑾想要大喊，却被苏离紧紧捂着嘴。
刀刺中冷安心脏时，冷安一直藏在手中的利刃也正中黑衣人心脏。
一直注意着周围动静的苏离，神情凛冽，在杀手赶到前，带着程瑾离开了。
虽然吃了药，但身体的功力只恢复了两成，这个时候动手，绝对有害无利。
“小瑾，一会儿我把敌人引开，你先走！”
程瑾道：“不，我引开敌人，你先走！”
苏离微微一笑，像以前她无数次任性时那样，轻轻地揉揉了她的头发，温声道：“听话，小瑾。”
苏离看着她，唇角翕动，含笑说出另一句话。
天上明月高悬，两人面对面站立，风吹起两人的长发，发尾在风中交缠缭绕，像紧紧依附着枝干的藤蔓。
程瑾笑了笑，开口道：“好，师兄的武功比我高，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的夜晚和以前她偷偷溜到屋顶喝酒被师兄逮到时一样，安静又美好。
如果没有风中弥漫的血腥味，可真是同往日一模一样。
“小瑾，把这个吃了。”
苏离从瓶子里又倒出一枚丹药，从前她被毒蛇咬到时师兄给她吃过这个。
程瑾想起师兄方才喂她的药，似乎也是这个。
此药可解百毒，服此解药，要服用两枚，间隔半盏茶的功夫，前者压制毒性，疏通血脉，后者清热凉血，消解毒素。
看到程瑾一动不动，苏离无奈一笑，解释道：“我方才吃过了。”
待程瑾咽下丹药，苏离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出庭院不远后，花丛中突然冲出一群杀手，将二人围住。
许是中了毒烟，程瑾挥剑刺出时总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穴道气脉，剑法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原来的威力。
好几次差点被敌人刺中，反倒是苏离救了她。
程瑾不禁庆幸二师兄的决定，她即便留下也是拖累师兄，还不如让师兄一人放开手脚去应对，逃出去的机会反倒更大。
越来越多的杀手赶来，苏离解决掉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杀手，急忙带着程瑾离开。
两人向着山门逃去，距离山门口不远处，一匹马扬起马蹄，仰天嘶啸，躁动不安。
苏离制服马匹，将缰绳塞到程瑾手中：“小瑾，快走。”
从身后射来的飞针，划破空气，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笔直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离身形一动，挡在了程瑾身前。
“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
“噗”地一声，话还没说完，苏离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你受伤了。”程瑾在苏离快摔倒时，及时扶住了他。
手上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一阵疑惑。
她慢慢拿开手，手上是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
“师兄，你伤到哪了？快让我看看。”程瑾焦急道，眼中已有了泪水。
一刀，两刀……整整十刀。
师兄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她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小瑾，别哭，快走！”
苏离固执地将缰绳缠在她手上。
“师兄，我不走！我不会走……”
师兄？
不要！
苏离收回手，将被点了穴道的程瑾放在马背上，他嘴角残留着鲜血，朝程瑾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笑容坚定决绝，带着一股以身赴死的从容：“小瑾，保重！”
苏离取下腰间的短剑朝马身狠狠扎了下去———
喉头涌上的鲜血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下，他拭去唇边血迹，回头看了程瑾最后一眼，便提剑转身折了回去。
“当啷”一声。
苏离身上的瓷瓶掉了出来，摔得粉碎，瓶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难道是最后的药了吗？
他把最后的解药给她了吗？
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程瑾眼中流下，模糊了那个被敌人淹没的身影。
月下的承诺犹在耳边，苏离揉了揉她的头，如往日一般对她道：“小瑾，相信我，我会去找你的。”
我会去找你的……
数把长长的尖刀从背后刺进苏离的身体，鲜血四溅。
骗子，大骗子！
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我不会原谅你的！
苏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越来越多的泪从眼中涌出。
天玄山上的一切都渐渐脱离视线，程瑾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安神玉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被马蹄践踏的粉碎，只剩一根红绳，被风刮飞了好远……
苏离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在房间，程瑾坐在床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窗外，天色昏暗。
“我怎么睡着了？”苏离目光游离、满是困惑。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变化，此刻他感觉如同置身梦境一样，满目虚幻，一点也不真实。
程瑾笑道：“师兄，你睡迷糊啦？”
苏离翻身坐起，穿上了鞋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什么？”苏离惊讶，随后又无奈地笑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小瑾，你怎么不叫醒我，师父呢，师父有没有派人来找我？”
程瑾摇了摇头，依照师父的吩咐，道：“没有，师父特意派人来叮嘱让师兄好好休息！”只不过那个被派来的人是师父本人罢了。
苏离正准备站起，手却摸到了一块硬物。
“师兄……！”程瑾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枕下的玉佩被苏离拿了出来。
“小瑾？”
苏离看着熟悉的玉佩，扯住上面的红绳，轻轻松松拎了起来，玉佩在程瑾面前轻轻晃荡，苏离看着程瑾，目光沉沉。
“师兄，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苏离不说话。
程瑾心中慌张，以为惹师兄生气了，很是懊悔。
不成想，苏离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明朗，不见一丝怒意：“想不到，这块玉还真是有用，这下小瑾你以后可以安心睡觉了！”
“是啊，是啊！”程瑾点头应和，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小瑾，我要去找师傅，看看是否找到了玄灵玉的线索，你先回房间，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程瑾点了点头。
看见苏离离开后，程瑾悄悄打开香炉，把里面燃着的香熄灭了，将剩下的香和灰烬纷纷带走，毁尸灭迹！
安神玉虽然好用，但也有不灵的时候，苏离这次睡的这么沉，也要归功于这安神香的功效。
不过，多亏了这安神香，才能让师兄好好休息。
“小瑾！”
程瑾刚把东西藏好，苏离就又回来了。
“师兄，什么事？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了？”
苏离笑了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师父的寿辰，小瑾，到时候我们一起下山吧，给师父挑一件礼物。”
“嗯。”程瑾笑着答应，她很早就想师父今年的寿辰应该怎么准备了，一直在苦思冥想应该送师父些什么。
师兄的提议，正好合她的意。趁这个机会，她也正好下山，买些新奇玩意儿。
不过，师父向来不喜欢贵重的东西，倒不如买些东西，亲手为师父制作一件。
既表明了心意，又不必铺张浪费。
苏离道：“那小瑾你赶快去找其他师弟师妹……”
苏离还没说完，程瑾便接着道：“问问他们想要什么，记下来，是吗？师兄，我都知道的。”
苏离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小瑾。”
“这有什么麻烦的，师兄你要再这么客气，我就不去了。”
“不要，小瑾，师兄只是习惯了……”
“我知道的，只是和师兄开玩笑而已，师兄怎么就当真了？”
“那小瑾，我们明日就去，好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程瑾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师兄，我现在就去，先走了！”
程瑾很快出了门，留下苏离一人站在原地。
苏离看到程瑾急匆匆离开，很是高兴的样子，弯唇笑了笑，等看不到人影，他才转身离开。
程瑾拿着纸笔，叫了几个小弟子，和她一起记下其他弟子想要的东西，每人一样。
其他弟子很是开心，将门拍的哗哗作响，山上的野狗都被吵醒了，偶尔听到几声狗吠。
天玄山一片欢乐，众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和将要收到礼物的喜悦之中。
程瑾将其他人都记下的内容整理好了，打算明日一起交给师兄。
夜色渐浓，众弟子一一入睡，怀着对明日的憧憬与期待沉入梦想……
……
深夜，月上中天，一声凄厉的惨叫将程瑾从梦中惊醒。
嘶喊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像失声之人困入绝境的呜咽，令人心碎。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程瑾披上衣服，从床上起来，见到房间内飘着一层淡淡的白烟，白烟笼罩四处，程瑾脑袋有些晕眩。
屋外人声顿起，四处都是喊叫，悲鸣，像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窗户处传来微微响动，一个蒙面人从窗户跳了进来，看到程瑾，他缓缓拔出了手中长剑。
程瑾握着剑，在蒙面人刺来时，迎面攻了上去———蒙面人看着自己心口刺入剑。睁大眼睛倒了下去。
又有人从窗户、门口闯了进来，程瑾咬着牙，踩着蒙面人的肩膀，缓缓拔出刺进他心脏的剑。
她握着剑，向其他人攻击过去。
蒙面人一个个倒下，程瑾身上也留下了几道伤口。
烟毒太过强烈，程瑾提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涌出，混沌迷离的神志才得片刻清醒。
她提着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拼命向外赶。
还没等她到掌门房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带到一旁。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程瑾曲起手肘，使劲用力朝身后之人腹部撞去。
男子在她发动攻击前率先制住她。
“小嫤，别动。”
熟悉的声音让程瑾放弃挣扎。
是二师兄！
苏离松开对程瑾的束缚，从瓷瓶中取出一丸丹药，喂程瑾服下。
程瑾神志渐渐清明，两人躲在一旁的草丛中，静静注视着掌门房内的动静。
窗户上，映出两道身影，一人握着刀，一人跌坐在倚子上，手抚胸口，头微微后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握刀的男子看着对面的人，刀锋指向对方，哈哈大笑道：“冷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当初起兵事发，你便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来抵罪，害得我家破人亡，我逃亡多年，你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谁会想到，如今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当初不过是端静王手下的一个伙头兵。”
“你如今有这一切都是因为端静王，踩着你主子的血，享受这么多年的名利钱财，荣华富贵，你当真就日日心安理得吗？端静王的亡魂难道不会来找你吗！”
“你以为，你收养那么多孤寡孩童，就是赎罪吗？当初的战争，让多少孩子失去了家，多少人丧命，你赎得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蒙面人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我隐忍多年，如今终于大仇得报，苍天有眼，苍天不负我啊！哈哈哈！”
“这一切，都多亏你养的那个好徒弟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徒弟，为我们偷了一块玉佩，带着我们避开这里的机关到了这里，要不然，我今日怎么能杀了你报仇雪恨？！”
“你那个徒弟，恐怕，他杀的人比我们在座每一个人都多。”
“你门中弟子竟然还放了他，你真是个好师傅啊，养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好！”
“哈哈哈……”
“你！……”
一句话未说完，冷安怒火攻心，喷出一大口血。
趁蒙面人不备，冷安手中蓄力，一掌打向他，蒙面人虽避开了却也被掌风波及，嘴角流出鲜血。
程瑾欲冲上去，却被苏离阻止。
他死死抓着程瑾的胳膊，对她摇头，眼中似有恳求。
蒙面人怒极，提起刀一把刺了过去，正中冷安心口：“你当真是死性不改！”
鲜血溅到窗户上，像冷彻的冰水，狠狠浇在程瑾心上。
“师父！”程瑾想要大喊，却被苏离紧紧捂着嘴。
刀刺中冷安心脏时，冷安一直藏在手中的利刃也正中黑衣人心脏。
一直注意着周围动静的苏离，神情凛冽，在杀手赶到前，带着程瑾离开了。
虽然吃了药，但身体的功力只恢复了两成，这个时候动手，绝对有害无利。
“小瑾，一会儿我把敌人引开，你先走！”
程瑾道：“不，我引开敌人，你先走！”
苏离微微一笑，像以前她无数次任性时那样，轻轻地揉揉了她的头发，温声道：“听话，小瑾。”
苏离看着她，唇角翕动，含笑说出另一句话。
天上明月高悬，两人面对面站立，风吹起两人的长发，发尾在风中交缠缭绕，像紧紧依附着枝干的藤蔓。
程瑾笑了笑，开口道：“好，师兄的武功比我高，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的夜晚和以前她偷偷溜到屋顶喝酒被师兄逮到时一样，安静又美好。
如果没有风中弥漫的血腥味，可真是同往日一模一样。
“小瑾，把这个吃了。”
苏离从瓶子里又倒出一枚丹药，从前她被毒蛇咬到时师兄给她吃过这个。
程瑾想起师兄方才喂她的药，似乎也是这个。
此药可解百毒，服此解药，要服用两枚，间隔半盏茶的功夫，前者压制毒性，疏通血脉，后者清热凉血，消解毒素。
看到程瑾一动不动，苏离无奈一笑，解释道：“我方才吃过了。”
待程瑾咽下丹药，苏离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出庭院不远后，花丛中突然冲出一群杀手，将二人围住。
许是中了毒烟，程瑾挥剑刺出时总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穴道气脉，剑法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原来的威力。
好几次差点被敌人刺中，反倒是苏离救了她。
程瑾不禁庆幸二师兄的决定，她即便留下也是拖累师兄，还不如让师兄一人放开手脚去应对，逃出去的机会反倒更大。
越来越多的杀手赶来，苏离解决掉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杀手，急忙带着程瑾离开。
两人向着山门逃去，距离山门口不远处，一匹马扬起马蹄，仰天嘶啸，躁动不安。
苏离制服马匹，将缰绳塞到程瑾手中：“小瑾，快走。”
从身后射来的飞针，划破空气，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笔直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离身形一动，挡在了程瑾身前。
“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
“噗”地一声，话还没说完，苏离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你受伤了。”程瑾在苏离快摔倒时，及时扶住了他。
手上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一阵疑惑。
她慢慢拿开手，手上是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
“师兄，你伤到哪了？快让我看看。”程瑾焦急道，眼中已有了泪水。
一刀，两刀……整整十刀。
师兄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她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小瑾，别哭，快走！”
苏离固执地将缰绳缠在她手上。
“师兄，我不走！我不会走……”
师兄？
不要！
苏离收回手，将被点了穴道的程瑾放在马背上，他嘴角残留着鲜血，朝程瑾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笑容坚定决绝，带着一股以身赴死的从容：“小瑾，保重！”
苏离取下腰间的短剑朝马身狠狠扎了下去———
喉头涌上的鲜血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下，他拭去唇边血迹，回头看了程瑾最后一眼，便提剑转身折了回去。
“当啷”一声。
苏离身上的瓷瓶掉了出来，摔得粉碎，瓶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难道是最后的药了吗？
他把最后的解药给她了吗？
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程瑾眼中流下，模糊了那个被敌人淹没的身影。
月下的承诺犹在耳边，苏离揉了揉她的头，如往日一般对她道：“小瑾，相信我，我会去找你的。”
我会去找你的……
数把长长的尖刀从背后刺进苏离的身体，鲜血四溅。
骗子，大骗子！
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我不会原谅你的！
苏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越来越多的泪从眼中涌出。
天玄山上的一切都渐渐脱离视线，程瑾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安神玉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被马蹄践踏的粉碎，只剩一根红绳，被风刮飞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