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彻夜恍如明灭的新星,用辉煌的灯火痛孤独拔河。

    夏城说实在的其实是一座江城,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大江大河也贯穿其中。老城区基本上都依着江边而建。夜晚,华灯初上,坐在江岸隔着江水向对面望去,霓虹闪烁,媲美漫天星空。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江岸,桥上汽车川流不息,桥下江水轻轻荡漾,伴着轮船的汽笛声和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将大厦大桥的倒影搅得迷幻不清。

    许是觉得气氛过于尴尬,许振川突然开口问,“徐卉,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非常客套的回答。

    “也还好。”

    “嗯。”徐卉继续低着头,一蹭一蹭的向前走。

    气氛又冷了下来,许振川长吐一口气,正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面前有个老爷爷拎着一桶玫瑰花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个头不高,甚至还没有徐卉高,佝偻着背,瘦瘦黑黑的,但是仍是拎着满满一桶的花。一道走来,有不少情侣,很多人拒绝了买花的请求。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一支花吧。”声音中带着微微颤颤,听得出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徐卉听到后,脸瞬间红透了。“爷爷,你误会了,他不是。。。”

    “没事,爷爷这些我全都要了。”还没等徐卉说完话,许振川便出言打断她。

    徐卉本来就红的脸现在感觉能滴出血来,本来有些微凉的晚风瞬间燥热起来。

    老爷爷一听,止不住的向许振川一直鞠躬道谢,临走前还对许振川说,“谢谢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生活美满。”

    许振川弯腰接过那个桶,嘴角是止不住的向上的弧度。

    “谢谢。”他一边回应着老爷爷的话,一边掏出手机付款。

    走远后,徐卉别过脸,那桶里的花娇艳欲滴,在夜幕中也是亮眼妖治的红。“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许振川。”

    “哦?哪种关系,你说说?”许振川也不恼,挑眉,一眼玩味的看着徐卉。

    这一句反问把徐卉堵住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但是许振川却好像不打算放弃,一直盯着她看,那双眼睛底下一片黑沉。

    憋了半天徐卉才吞吞吐吐的说,“反正不是能送花的关系。”

    许振川一听完就乐了,低笑了两声,没再正面回徐卉的话。“现在都不早了,把他的花都买了,他不就能早点回去吗?”

    徐卉瞬间哑口无言。后来她把这个事儿跟简唯悦提起来,简唯悦在电话那头恨不得直接跳起来,“他在道德绑架你,狗男人。”

    但是在当时的徐卉看来,怎么都有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本身就不想跟许振川搭话,现在更是没有心情了。

    徐卉渐渐的就走在前面了,许振川落在她后面。眼看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在大桥灯光的映射下,整个人看起来孤寂又遥远。她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也好像比以前更加冷,不再像许振记忆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女形象。

    慢慢的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街道,徐卉一直一个人走在前面,许振川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好在虽是老城区,但是好歹路灯都是齐全的,只是有些昏暗罢了。

    再往前走,向右拐一个弯就到小区了,徐卉突然停下了,“许振川,送到这里就行了。把包给我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能就半途而废。”看着徐卉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补充道,“你也不忍心让我的功德不圆满的对吧?”

    真的是应了简唯悦的那句话,男人都是死不要脸的。许振川是知道徐卉的脸皮一等一的薄,断然不会开口拒绝他,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会逃走,不过没有关系,他现在有的是时间精力,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会把她追回来。

    果不其然,徐卉撇过头,继续走在前面。

    刚进小区,走过一个拐角,徐卉便听见有猫在草丛里叫,很孱弱的声音。

    徐卉随即便小心翼翼的走近花坛边缘,蹲下,歪着头,看着里面小猫的情况。那是一只小橘白猫,在黑漆漆的树丛不远处很是显眼。徐卉看着它很是眼熟,但是她不太确定。

    许振川在后面看着徐卉走着走着走近犄角旮旯里,感到有点奇怪,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徐卉已经站起身来,向他走过来。

    “把我的包给我一下。”

    “嗯?”许振川懵了一下。

    “那有一只小猫,应该是饿了,我包里有猫粮。”徐卉很耐心的向他解释道。

    随即许振川将包拿下来,递给徐卉。他看见徐卉再次走向花坛,蹲在那里。她撒了一把猫粮后,不过一会,便有一只小橘白慢慢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下,徐卉歪着头,发丝都偏向一边,整个人像被包裹住了一层光芒,对面的小猫狼吞虎咽的嚼着猫粮,一人一猫相对着。

    徐卉最后走的时候又抓了一大把猫粮放在那里。许振川一直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着她,他也不着急,只不过心底有些许躁动,想摸支烟,但是恍然想起,在今天出门之前,他已经把身上的烟全扔了,口袋里是一盒新买的薄荷糖。倒出来一颗含在嘴里,是清甜后的辣,凉气顺着口腔直至胃里。

    “走吧。”徐卉喊着还在愣神的许振川。

    许振默然的跟在她的身后,问道,“你养猫了吗?”

    “没有。”

    “那你包里有猫粮?”

    徐卉望着眼前的路,“之前我喂过一只流浪猫,白色的,脸上有一道黑色的毛,我叫它刀疤,后来它死了。”

    许振川听着,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沉默半响,“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徐卉淡然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说着,已然走到了家门口,令徐卉惊讶的是许振川没有死缠烂打的要求要进屋喝杯茶,他很有分寸的将装满花的桶放在门口。

    楼道的空间狭小闭塞,许振川与她挨得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衣服上清新的白玉兰香,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引得徐卉一颤。

    走前,许振川对她说,“这就是送给你的花,虽然你说我们不是可以送花的关系,但是你是我值得送花的人。”后面是一轮明月在窗户的一角,淡淡的月光洒在许振川身上。

    最后,他说,“徐卉,晚安。”

    许多人在经历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经历以后,那时,他们内心当中的动荡不安终于爆发,其中的一些人在极其痛苦的挣扎之前便是无止尽的下坠,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将心中的兵荒马乱宣之于口,而有些人像沸水中的气泡,濒临幻灭。

    许振川靠在不大的阳台上,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朦胧的月。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远处车辆的轰鸣声和夜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

    今天为了见她,特意没有再带烟了,他知道,她并不喜欢烟味。心烦意乱间,他还是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烟,烟雾缭绕,但是并不能得到舒缓。

    他明明是明白的,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之间是云泥之别。

    但是这妄大的红尘世界,又有谁能够独醒呢?不求明天,永恒,只求有一刻眼神缠绕就足够。

    一夜难眠的又何止是他,遥望着同一轮月,徐卉也同样辗转反侧,眼前许振川脖子上的大片纹身和今晚娇艳的玫瑰在她的眼前不断闪过。从前的许振川张扬自信,桀骜不驯,但是现在的许振身上满是颓靡的气息。就像是开败了的花,在花瓣逐片飘零过后带着残缺的花蕊烂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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