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用幽灵和鬼神恐吓孩子听话的那户人家搬走了。

    明明是他们唤醒的你,但一点都不负责。

    沙耶郁闷到烦躁,讨厌的人类毫无“契约”精神,仅仅取食一点点孩子的恐惧,他们就变得坐立难安。

    真是奇怪的人,经她之手后,孩子乖巧安静,再也不顶嘴捣蛋,这分明就是夫妻的愿望啊。

    沙耶能够饱腹,又满足了人类,一举两得的好事突然就幻灭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吃正餐!

    饿——

    人类搬走第一周,沙耶吃掉冰箱里剩余的蔬菜,绿油油的东西比她印象中的食物难吃百倍,沙耶不由得瘫坐在地板上,发出灵魂叹息:人类,还蛮厉害的嘛。

    第二周,她在电视里看见了一个人,披着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脸颊令沙耶嫉妒。

    所以沙耶吃掉了她。味道很一般,但是比蔬菜好一些。

    第三周,钥匙孔传来声响,中介领着一个女人从中午说到日落,沙耶路过他们,女人突然觉得心悸,对着电话中的老公说这套房子她不想要。

    傍晚,中介和沙耶共处一室,他盘腿倚靠茶几,两眼无神,“明天,要不然辞职吧。”

    说着,像一具僵尸似的走了。

    沙耶跟着中介走出屋子,才发现自己可以出门。

    因为饥饿过度,抓了几只路边飘荡的“小动物”。毫无口感,聊胜于无。

    第四周。

    第四周。

    沙耶兴奋地从屋顶下来,凑近中介带来的男人用力嗅嗅。

    无视对方夸张到让沙耶有些窒息的胸肌,以及嘴角的疤痕增添的不好惹的气息,沙耶闻到香喷喷的气味。

    是她的食物!

    男人身上散发着孩子的味道,沙耶闻得沉醉,闻得入迷。

    似有若无的偏离沙耶举止的行为,更让沙耶觉得素未谋面的孩子真是太香啦!这是天大的诱惑,是送上门来的礼物,沙耶看着男人签了合同,激动地嘴角流下泪水。

    “好的,禅院先生,请问怎么支付房款呢?”中介颤抖着接下合同,他又有干劲了!

    禅院甚尔丢下一串手机号码,转身从沙耶身体中间直直穿过。

    过了几秒,他停下脚步,“问电话那头的女人好了。”

    中介背下号码,听见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说,“对了,不要称呼禅院,我很快就要改姓了。”

    “……”他也好想有人养,好想躺着吃饭啊!中介气愤无比,朝走掉的客户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沙耶不在意中介奇怪的举动,一门心思沉浸在食物食物食物上。

    除了刚才被人穿身而过有些不舒服,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中介为了卖出这套怎么也脱不了手的受诅咒的房子,早早承诺禅院甚尔可以立即入住,至于家具和水电,他已经联络了总公司处理。如果有即刻入住的意向,第二天就能住进新家!

    沙耶一晚没合眼,撕碎,生吞,细嚼慢咽,还是像人类那样用锅具烹饪一段时间呢?

    她整晚都在考虑这件事。

    以至于食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

    沙耶的梦吗?

    “太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便宜的房子,解决了大麻烦呢中介先生,万分感谢!”

    “妈妈……”

    “嗯?津美纪要听甚尔的话哦,妈妈我只是出差两个月而已,嗯!很快就回来的,津美纪要相信妈妈!”

    单手提行李箱的女人,安慰了几句之后,摸了摸趴在禅院甚尔怀里的孩子,随后利落地上了出租车,留下不知所措的津美纪和一张不知道存了多少钱的银行卡。

    “……哈哈,夫人真是雷厉风行啊。”中介擦擦额头的汗,看着体格比他大许多的禅院甚尔,这家伙不会暴起打人吧?

    夫人完全一副丢下不管了的模样,这是疑似刚入赘就惨遭抛弃的剧情吗?

    中介握紧垂挂于胸间的工牌,心里那一丝我也想少奋斗二十年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但瞥见被夫人丢下的小女孩手心的银行卡时,他又行了!

    不被夫人喜欢,真的那重要吗?

    夫人给了钱,那就是喜欢,那就是爱的证明!

    “……”事先谈妥第二天登记改姓,和孩子一起被抛下的禅院甚尔尝到了欺骗的滋味。

    为了改掉该死的姓氏,一个孩子分裂成两个孩子了。

    所以他得负责两个孩子的生活?!

    一旁,沙耶猛猛吸了一口气,忘乎所以。

    这个,还有这个,都好香啊!

    禅院甚尔无视呆滞的中介,掂了掂怀里的禅院惠,轻飘飘的。他没有身为父亲的自觉,把睡得甜甜的惠弄醒,又看惠迷迷糊糊盯住寄居在此的人形咒灵,随手拎起惠丢给津美纪,“跟惠一起,看家。”

    津美纪欲言又止,努力抱住惠,望着远去的新爸爸和早就没了踪影的妈妈离开的方向,小小年纪没在陌生人面前哭已经十分了不得。

    惠在津美纪小小的臂弯中扭动,落地,牵着津美纪的手走进屋子。

    将还在沉思的中介和奇怪的人形咒灵关在门外。

    “怎么了小惠?”津美纪知道惠很乖,对于他突然的举动感到好奇,“难道是饿了吗?”

    “不……”缺失靠谱的成年人的养育,禅院惠早慧,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向津美纪解释。

    关于有个人形咒灵,对着他和津美纪做出变态一般的行为,禅院惠无法理解。

    但为了打消津美纪的疑虑,他只能反口,“……有一点饿了。”

    “小惠,要坦率一些啦!吃蛋糕吗?怎么样?”

    禅院惠脸憋得红红的,闷声点头。

    随便什么都好,总之津美纪离开咒灵的视线就好。

    沙耶知道幼小的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存在。

    就像那户被她吃掉恐惧的人家的孩子,他也看得见她。可惜的是,从来没有大人把小孩的话当做一回事。

    直到孩子变了。

    沙耶从回忆中脱离,对于眼前这个香喷喷的孩子,她很有耐心。

    人类给牛放音乐,让羊遍地跑,将家禽放置林中,都是为了让它们变得更加美味。沙耶意识到,忍耐一时的饥饿,或许能让禅院惠和伏黑津美纪成为更加好吃的食物。

    尤其是——这孩子看见她了。

    沙耶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她不知道这样有多像偷小孩的家伙,对着禅院惠轻声细语:“惠,可以这样喊你吧。”

    她没意识到禅院惠的表情的含义,那是坚决。

    撇去第一次听到咒灵说话的惊讶,禅院惠努力召唤出玉犬,指挥它们攻击咒灵。

    咒灵一定有阴谋。

    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同理,咒灵的话也不要回应。

    “玉犬!”

    黑与白扑向沙耶,额间咒纹狠狠撞了一下沙耶,仿佛要将全部力量通过撞击祓除沙耶。

    玉犬尚有撕咬的意志,只是禅院惠不怎么使用过分的招式。

    没有人教导,还是小孩的他也不是凶狠至极,平时的训练还停留在摸摸玉犬,驱赶咒灵,祓除能力范围内的弱小咒灵。

    对上人形的沙耶,禅院惠表面坚决,其实心底正在动摇。

    那是咒灵吗?是的。

    可是它长得和人一样……他要怎么决定呢?

    小小的CPU处理不了了,他理当站在正义一方,但是从没说咒灵为什么会有人类的样子。禅院惠跟着不靠谱的大人看过不少恐怖片,里面的女鬼大多受过伤害,心有怨恨……

    他同情,又不能同情。

    而且,这个咒灵为什么不反过来攻击玉犬,咒灵应该是凶恶的。

    “不能打小狗。”沙耶躲开了。

    没想到搬来的孩子有令她惊讶的力量。

    小惠甚至没有让小狗咬她!

    沙耶真心实意地笑出声,她喜欢小惠。还有他的小狗。

    “来吃吧,吃完这些就没有了哦,下一个过生日的是小惠呢……不知道爸爸……甚尔爸爸……应该会准备的吧。”津美纪端着小蛋糕,放到餐桌上。

    咒灵和玉犬在家里追逐,禅院惠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热闹的家”,居然在这一刻实现了。

    他放松了警惕,还不能辨别真心的孩子,趁着姐姐折回厨房时,悄声问沙耶:“你想喊我的名字,那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

    普通的咒灵只有咒术师对它们命名。

    禅院惠直觉人形咒灵是有的。

    “沙耶,”玉犬不再进攻,沙耶靠近禅院惠,贪婪地望着他的头顶的发旋,轻轻抱住他,“小惠可以喊我沙耶。”

    她见到玉犬眼中的疑惑,向它们招招手。

    可爱的小狗没有任何坏心眼,见到沙耶和惠拥抱,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于是冲上去蹭了蹭。

    “它们和小惠一样可爱呢。”

    禅院惠将头埋在沙耶怀中,故意当做没听见,被咒灵夸了……心里涌上陌生的滋味,他用双手捂住胸口,脸颊泛红。

    “你看,小惠真的很可爱呀!”似乎减少了对她的防备,沙耶甚至能感觉到那一丝丝微乎其微的气味的变化。

    香。

    比见面时更香了。

    她的决定无比正确。

    连绕着禅院惠的小狗都散发着令她垂涎的香味。

    餐桌上的小蛋糕,本是人类的食物,此时此刻也令沙耶觉得美味。

    沙耶幸福地左拥右抱,见到津美纪从厨房出来,她眼睛一亮,接着闭上双眼,享受着梦幻又折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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