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昌、李孜省和邓常恩三人从乾清宫出来。

    邓常恩一脸奚落笑容:“李侍郎,你可真是敢作敢当,宁夏地动之事还没过去,你竟又妄言泰山地动?那可是江山社稷之本,你应该知道胡言乱语的后果吧?”

    李孜省没有回答,似乎懒得正眼去看邓常恩。

    宁夏地震这件事上,他已经占据了上风,就算是质疑他的本事,也轮不到邓常恩。

    在他眼中,邓常恩就是败军之将。

    覃昌道:“邓先生不要如此指责,李先生的意思是……泰山一旦真的发生地震,会陷陛下于极大的被动,既如此一动不如一静,这才建言陛下暂缓几天,一切等年后再说……

    “当下腊月已过半,也没几日了。”

    李孜省拱拱手:“多谢覃公公理解。在下原意就是如此,陛下既让我等推测国运,我既然算到了,难道会藏掖着不说?真要发生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覃昌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泰山为大明国之镇山,平安与否直接关系到朝廷治乱兴亡,而因其山位于东方,属木,象征生长与青春,与太子之宫称为‘东宫’或‘青宫’以及‘帝出乎震’说法完全吻合,从来泰山与太子之位都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

    “泰山地震一直都被视为对太子之位稳定性的警示,关乎国本,我等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若事情未发生,那一切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便可,就是那时……”

    李孜省摇摇头:“若没发生,只能说贫道技不如人。”

    “哎哟,先生可千万别这么说,自古准确预测何时何地发生地动者,您乃头一号人物,旁人或有羡慕妒忌,说您撞大运,可我等都知晓,您第一次对地动进行预测便如此精准,连夜震三次都能准确命中,您说技不如人,那是不如谁呢?”

    覃昌就差把恭维两个字写在脸上。

    此话差点儿把一旁邓常恩鼻子都给气歪了。

    他没有技不如人,意思是我处处不如他呗?

    李孜省道:“覃公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有些事实在是玄妙莫测,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也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不给陛下和各位找麻烦。”

    “您言笑了。”

    覃昌继续笑着宽慰。

    李孜省再道:“覃公公,以在下所知,最近太医院的人做事懈怠,民间有一位治病救人的大贤,在河间府防治痘疮有功,如今到京师推广种药防疫之事,太医院那边却完全不当回事,让人不解。”

    “哦?竟有此事?”

    覃昌面带疑惑。

    这边厢还在说天相和灾异地震呢,怎么突然又把话题扯到防治痘疮上了?

    邓常恩冷笑不已:“怎么?李侍郎连太医院的事都想插手?”

    李孜省道:“那……不知在下是否有资格管上一管呢?”

    覃昌赶忙道:“咱私下说说无妨……宫里万主子染恙,各处可能太忙了,一时抽不开身,需要您提点一番。莫说给些建议,就算您带着鞭子挨个抽,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您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知会一声……”

    李孜省笑着拱手:“不敢劳烦覃公公,我就是想管管那些在其位不谋其事之人。”

    邓常恩被李孜省指桑骂槐讥讽一番,心中恼恨不已,暗骂李孜省是个无耻小人,怏怏出了宫。() ()

    上林苑监丞艾愈等候在宫门处,见到邓常恩急忙迎上前,道:“派人去查探过了,宁夏地动之事不似作伪,是不是再派些人手前往宁夏,多番印证?再跟那边的巡按御史打个招呼?”

    邓常恩面露凶光:“光靠这个可不行,姓李的今天又在陛下跟前大放厥词,说泰山会发生地动。”

    “哎呀。”

    艾愈忍不住惊呼出声,“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他所言,那东宫太子的位子就稳了。陛下和贵妃娘娘一直都在思量易储之事,他这是……逆天而为啊。”

    邓常恩道:“我也觉得他活腻了!就算深得圣宠,他也不该这般造次……他何来的胆量?”

    艾愈道:“如此说来,宁夏地动与否已无关紧要,只要时间一到,泰山没有发生地震,那他将万劫不复。”

    邓常恩斜眼看过去,道:“老天若真让泰山地动,给朝廷以警示,难道你还有办法阻止得了?”

    “除非是……”

    艾愈欲言又止。

    其实有些事不言自明,如果说上天注定的事情他们没法阻止,但隔绝人言还是有机会的……

    即便泰山发生地震,下面往上报的消息能压住,那就等于没发生。

    邓常恩道:“你还真信他能生生造出个天意来?宁夏地动本就透着邪乎,事有与否两说,我料他提出泰山地动之说,不过是危言耸听,让陛下不再追究宁夏是否真的发生地动。这次他提出泰山地动比上次婉转许多,看样子他也没多少底气。”

    艾愈道:“大人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必定如您所言,泰山怎可能真如他言发生地动?现在就怕他……事后找补,到时宫里自会有人替他说话。”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邓常恩冷笑不已,“泰山承平多年,哪里是他说地动就会地动的?陛下如今只是有所忌惮才没有当场发作,若预言落空他还想转圜,就必须靠人为其说话……这个人位置很关键哪!”

    艾愈道:“您是说,梁芳梁公公?”

    “除了梁公公还能有谁?”

    邓常恩道,“毕竟此人就是梁公公推举到宫里来的,不过他现在翅膀硬了,梁公公岂能没有收他神通之意?这次我就要好好走走梁公公的门路……帮我准备一些礼物,我这就去拜访梁公公。”

    “直接登门么?梁公公作为御马监太监,平时可不太近人情。”艾愈道,“咱跟梁公公交情也不是很深,他会出手相帮?”

    邓常恩面带自信笑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易储之事,梁公公虽称不上始作俑者,但也脱不开干系,姓李的这次明显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跟梁公公作对,能有他好果子吃?正因为我跟梁公公立场一致,梁公公岂能不卖情面?”

    艾愈惊喜道:“言之有理,那在下这就去准备送给梁公公的礼物。”

    邓常恩道:“礼物准备两份,我先去见御用监陈喜陈公公,我跟他交情深厚,由陈公公引荐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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