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026
“你真的将小哥的一切告诉了她？”
吴邪问道。
德仁喇嘛叹气，“她实在诚恳，贵客又很信任她。”
吴邪：......
他那时还不知道德仁喇嘛口中所说的信任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吴笙才亲口告诉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同张起灵一起坐在寺庙深处的雕像前，知道了那个三日静寂的故事。
她告诉张起灵，你的妈妈将你的心还给了你，但是世人会因此更好的伤害你，你会害怕吗？
这个数十年如一日的黑发年轻人，连雪花都格外的眷顾他，轻轻地停留在他的发梢——他看上去是那么冷冰冰的人，但他的头发却那么柔软。
他轻描淡写道，“不会。”
“为什么？”
雪盲症好很多的吴笙坐在旁边，扶着张起灵的肩膀问道。
因为他的经验可以应对世界上大部分可怖的事情，他很少感到害怕，就算有这种情绪的产生，他也知道该如何解决。
除了在那个雕像前，突然席卷而来的巨大的痛苦——他也只能坐下来，蜷缩成一团，抵御那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害怕。
“有时候，我会忘掉大部分的事情。”张起灵突然说道，“遗忘与被遗忘，应该是一件人们会害怕的事情。”
吴笙低声说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会忘记你。”
张起灵看着吴笙，他的眼神很平淡，平淡到像是一汪已经死去多年的潭水，那里没有任何波澜，但很清澈，可以清澈地倒映出对面那个少女扭曲的身影。
他阐述着这个事实，吴笙却不知为何笑了一声——虽然她内心深处的情感要比这个来的更加激烈，但她不是小时候的她了，她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笑了笑。
“在那个洞穴里.....德仁喇嘛记录的其实并不全是对的。”
这个少女，这个从小就聪敏的吓人得少女，在张起灵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孩会是老九门里最突出的一个人，也许张家和老九门的命运会在她的手里终结，他那时也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的控制欲也超出了应有的范围内。
其实那个年纪的孩子本身就有很强的控制欲——他们想要的一切，玩具，甜点，冰淇淋，他们所想要的一切都会想方设法的得到，比如撒娇，比如哭闹。
他们总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吴笙，则比最原始的手段要高明很多，她接触他时像是在引诱宠物，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的计划。
但对于已经活了很多年的张起灵来说，这样的手段幼稚又可笑。
可是对于和吴笙坐在雕像前的张起灵来说，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尽管他还留着那枚玉石棋子，但他对于那个解家的小女孩，只剩下了一个玉兰树下的模糊影子。
他不了解坐在他身边的少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没有想要害他的心和能力。
她是真心诚意地在对他好。
可她掩盖了很多事情。
“我和周卫东进入到那个洞穴的深处，那里很深很深，深到最后你也只能出现和我们同行，但是在地穴的深处有着控制世界的能力，周卫东暴起发难，他想要掐死我，我将他一起拉入地穴深处.....”
吴笙阖上了双眼，有泪水从眼眸处掉落。
“你不会害怕对吗？但我很害怕。”
吴笙哽咽，“在最深处，你还没下来救我的时候，我碰到了他....然后他就消失了。”
含水的双眸看着张起灵，倒映出张起灵微微睁大的眸子，他听见吴笙继续道：“各种意义上的消失，甚至他消失在你的记忆里.....我还拿着他的身份证....在那张卡片上，空白一片。”
在那个石雕像前，吴笙低声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没有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不再被人记住，他被人遗忘到世界的尽头，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朋友都否认他的存在。
他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存在了。
你是否害怕被所有人永久的遗忘？
假如有人拥有这种让人遗忘的能力，那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吴笙埋头哭泣，喃喃道：“我很害怕，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这是真的吗？”
她不停地呢喃着，双肩颤抖，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张起灵坐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吴笙的肩膀，吴笙见状直接搂着他的胳膊，用眼泪毫不客气地打湿他的衣物袖子。
“你说他是广西人...他是广西的哪里人？”
张起灵突然出声问道。
“广西巴乃。”
吴笙搂着他的胳膊，抬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起灵看着吴笙湿漉漉的脸庞，淡淡道：“那就去看看他父母记不记得他。”
吴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去广西吗？”
张起灵点点头。
吴笙的眼睛紧盯着张起灵，“我们一起。”
张起灵摇摇头，“你的腿还没好，我一个人......”
痛觉瞬间从胳膊上传来，张起灵的肌肉暴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克制住了攻击的动作，尖牙刺破皮肤与血肉——那个看起来瘦弱又乖顺的少女在面对张起灵的敌意时微微笑了笑。
张起灵清冽的眸子倒映出这个少女扭曲的笑容。
在他的胳膊上，一个整齐的牙印正在渗血。
吴笙想，我果然还是个孩子，想要什么东西就会想法设法的得到。
我又心疼你，又忍不住想要摧毁你。
她笑了笑，轻声道“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啦。”
张起灵盯着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敌意，与一丝几乎不可见的不解。
吴笙却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舔了舔莹润的下唇，面若春桃，轻声道，“教教你啦，不要轻易的救别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天寒地冻中捡回来的是否是一条冬眠的毒蛇。”
“你想杀了我？”
张起灵问道。
“不.....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张起灵起身，吴笙也抬头看着他，似乎在希冀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张起灵只是看着她，任由胳膊上的牙印渗血。
“你在害怕。”
张起灵平静道。
“有一点。”
吴笙微笑，“因为我不知道我真的是否获得了这样的能力——抹去一个人存在的能力。”
张起灵垂眸，“我会去查这个答案。”
他想，洞穴深处到底有什么，是否真的能赋予生物那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很重要。
吴笙又笑了一声，“不，你跟我走就好......”
在她错愕的表情后，这个少女瞬间倒在了雪地里。
而在她倒地的一瞬间，张起灵就收回了摁在她后脖颈处的手——他下手很重，少女至少会昏睡一天一夜后才醒来，那时他已经离开墨脱了。
但是.....
张起灵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少女，想起她骨折的小腿，又想起自己胳膊上血迹凝固的牙印，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抱起了这个少女，将其送进温暖的房间里。
他那时可能是真的想让她冻冻清醒一下的。
一天一夜后，吴笙从昏睡中醒来，留给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空房间。
又一次.....
她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天地，她不知道张起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走出门时，她只能看见一条脚印蜿蜒消失在远方。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德仁喇嘛说贵客临走时说会下山通知人来接她，让她尽早离去。
吴笙露出一个微笑，温声回道，“好的。”
没有人能够知道那时的吴笙在想些什么，因为那是独属于，她和张起灵的故事。
她的猫咪，再一次从她的怀里逃跑了。
027
“我不太清楚吴笙和小哥在寺庙里还谈了什么，但他们两个自始至终时认识的——尽管小哥之前失忆过，但在他失忆前，他是认识吴笙的。”
在解雨臣的房间里，北京的落日金辉洒满了这个房间，吴邪将故事讲完后喝了一口水。
这是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吴笙和一个向导出现在墨脱雪山深处，然后和张起灵进入到一个洞穴里，三个人进去，最后两个人出来。
很诡异的故事，但是比不过三个人进去，四个人出来那种恐怖。
“我从墨脱回来后去了一趟巴乃，托了胖子找人，在当地确实找到一家姓周的老夫妇，但他们否认了自己有一个名叫周卫东的儿子....我找遍了，但是并没有找到这个名为周卫东的，家是广西巴乃的西藏向导。”
吴邪翻查着自己的记忆和线索，这让他的大脑在高速旋转，也迫使他急切地想要摸出一根烟——但是被解雨臣冷酷无情地制止了。
于是他只能问解雨臣，“那个将周卫东安排在吴笙身边的解家人是谁。”
解雨臣几乎想要叹气了，但他并没有，“那个人叫屠颠，算是我的堂弟。”
吴邪没好气道，“人在哪里，叫他出来对证，别人不知道，他总清楚有没有周卫东这个人吧？”
“他死了有几年了。”
解雨臣轻描淡写道。
吴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意思？”
“前几年的时候，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于是有人看不下去，处理了他。”
“处理是指？”
“屠颠的手和脚被砍下，送给了受害者.....我不认为被砍掉四肢的他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吴邪沉默了，他已经猜到是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不太好评价，因为截止到现今，他突然意识到吴笙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躺在玉兰树下的柔弱女人。
她藏的东西很多，她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吴邪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掐着自己的眉头，喃喃道，“其实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敌人的存在吧。”
解雨臣低声道，“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他微微笑了笑，“也许她知道的，比爷爷预想的还要多...她很聪明啊。”
吴邪也笑，“她是很聪明。”
吴邪心想，连海外张家她都能搭上线，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
“你还恨她吗？
解雨臣也突然开口问道。
不....
吴邪摇摇头，他想，我和吴笙之间，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她只是一个胆怯的，自私的小女孩，也许是我太鲁莽了，她什么错都没有，我怎么会恨她呢。
吴邪轻笑道，“老实说，你也不想我当你妹夫的吧？”
他歪头去看解雨臣，解雨臣却冷笑了一声。
我什么都知道的。
我曾在门口的一角里窥探到你坐在沙发上，吴笙就伏在你的膝上，长发随着她的脊背流淌下去，你的手细细地抚过她的长发，抚过她的脊背。
那动作他眼熟的很，因为在和吴笙相处的每个夜晚里，他的手也曾这样的抚过她的长发她的脊背——充满怜惜与爱意。
你同我一样，深爱着她。
吴邪用手背掩住眼睛，遮住灯光，笑了起来。
他就那么笑啊笑，笑到解雨臣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他才幽幽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好累。”
但我不能停下。
解雨臣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对吴邪说，“你睡吧，休息一下，我拿样东西让你看。”
吴邪阖上了眼睛，解雨臣的步履很轻，进出都没什么声音惊扰到吴邪。
直到他站在吴邪身前，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塞进吴邪的怀里，然后毫不客气地推醒了吴邪。
吴邪刚醒时眼神犹带迷茫地看着怀里的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这是一个犹如水蜜桃般可爱甜蜜的婴儿。
吴邪怔愣地看着解雨臣，“你的孩子？”
解雨臣面无表情道，“吴笙的。”
“哦，吴笙的啊。”
吴邪回首看窗外，夜幕降临，窗外一片墨色，他扭过头来想看怀中的婴儿，却有一片黑幕在他眼帘处降落。
——在第一次和吴米粒见面的时候，吴邪直接昏死了过去。
“你真的将小哥的一切告诉了她？”
吴邪问道。
德仁喇嘛叹气，“她实在诚恳，贵客又很信任她。”
吴邪：......
他那时还不知道德仁喇嘛口中所说的信任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吴笙才亲口告诉他，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同张起灵一起坐在寺庙深处的雕像前，知道了那个三日静寂的故事。
她告诉张起灵，你的妈妈将你的心还给了你，但是世人会因此更好的伤害你，你会害怕吗？
这个数十年如一日的黑发年轻人，连雪花都格外的眷顾他，轻轻地停留在他的发梢——他看上去是那么冷冰冰的人，但他的头发却那么柔软。
他轻描淡写道，“不会。”
“为什么？”
雪盲症好很多的吴笙坐在旁边，扶着张起灵的肩膀问道。
因为他的经验可以应对世界上大部分可怖的事情，他很少感到害怕，就算有这种情绪的产生，他也知道该如何解决。
除了在那个雕像前，突然席卷而来的巨大的痛苦——他也只能坐下来，蜷缩成一团，抵御那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害怕。
“有时候，我会忘掉大部分的事情。”张起灵突然说道，“遗忘与被遗忘，应该是一件人们会害怕的事情。”
吴笙低声说道，“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会忘记你。”
张起灵看着吴笙，他的眼神很平淡，平淡到像是一汪已经死去多年的潭水，那里没有任何波澜，但很清澈，可以清澈地倒映出对面那个少女扭曲的身影。
他阐述着这个事实，吴笙却不知为何笑了一声——虽然她内心深处的情感要比这个来的更加激烈，但她不是小时候的她了，她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笑了笑。
“在那个洞穴里.....德仁喇嘛记录的其实并不全是对的。”
这个少女，这个从小就聪敏的吓人得少女，在张起灵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孩会是老九门里最突出的一个人，也许张家和老九门的命运会在她的手里终结，他那时也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的控制欲也超出了应有的范围内。
其实那个年纪的孩子本身就有很强的控制欲——他们想要的一切，玩具，甜点，冰淇淋，他们所想要的一切都会想方设法的得到，比如撒娇，比如哭闹。
他们总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吴笙，则比最原始的手段要高明很多，她接触他时像是在引诱宠物，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的计划。
但对于已经活了很多年的张起灵来说，这样的手段幼稚又可笑。
可是对于和吴笙坐在雕像前的张起灵来说，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尽管他还留着那枚玉石棋子，但他对于那个解家的小女孩，只剩下了一个玉兰树下的模糊影子。
他不了解坐在他身边的少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没有想要害他的心和能力。
她是真心诚意地在对他好。
可她掩盖了很多事情。
“我和周卫东进入到那个洞穴的深处，那里很深很深，深到最后你也只能出现和我们同行，但是在地穴的深处有着控制世界的能力，周卫东暴起发难，他想要掐死我，我将他一起拉入地穴深处.....”
吴笙阖上了双眼，有泪水从眼眸处掉落。
“你不会害怕对吗？但我很害怕。”
吴笙哽咽，“在最深处，你还没下来救我的时候，我碰到了他....然后他就消失了。”
含水的双眸看着张起灵，倒映出张起灵微微睁大的眸子，他听见吴笙继续道：“各种意义上的消失，甚至他消失在你的记忆里.....我还拿着他的身份证....在那张卡片上，空白一片。”
在那个石雕像前，吴笙低声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
没有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不再被人记住，他被人遗忘到世界的尽头，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朋友都否认他的存在。
他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存在了。
你是否害怕被所有人永久的遗忘？
假如有人拥有这种让人遗忘的能力，那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吴笙埋头哭泣，喃喃道：“我很害怕，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这是真的吗？”
她不停地呢喃着，双肩颤抖，整个人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张起灵坐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吴笙的肩膀，吴笙见状直接搂着他的胳膊，用眼泪毫不客气地打湿他的衣物袖子。
“你说他是广西人...他是广西的哪里人？”
张起灵突然出声问道。
“广西巴乃。”
吴笙搂着他的胳膊，抬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起灵看着吴笙湿漉漉的脸庞，淡淡道：“那就去看看他父母记不记得他。”
吴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去广西吗？”
张起灵点点头。
吴笙的眼睛紧盯着张起灵，“我们一起。”
张起灵摇摇头，“你的腿还没好，我一个人......”
痛觉瞬间从胳膊上传来，张起灵的肌肉暴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克制住了攻击的动作，尖牙刺破皮肤与血肉——那个看起来瘦弱又乖顺的少女在面对张起灵的敌意时微微笑了笑。
张起灵清冽的眸子倒映出这个少女扭曲的笑容。
在他的胳膊上，一个整齐的牙印正在渗血。
吴笙想，我果然还是个孩子，想要什么东西就会想法设法的得到。
我又心疼你，又忍不住想要摧毁你。
她笑了笑，轻声道“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啦。”
张起灵盯着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敌意，与一丝几乎不可见的不解。
吴笙却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舔了舔莹润的下唇，面若春桃，轻声道，“教教你啦，不要轻易的救别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天寒地冻中捡回来的是否是一条冬眠的毒蛇。”
“你想杀了我？”
张起灵问道。
“不.....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张起灵起身，吴笙也抬头看着他，似乎在希冀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张起灵只是看着她，任由胳膊上的牙印渗血。
“你在害怕。”
张起灵平静道。
“有一点。”
吴笙微笑，“因为我不知道我真的是否获得了这样的能力——抹去一个人存在的能力。”
张起灵垂眸，“我会去查这个答案。”
他想，洞穴深处到底有什么，是否真的能赋予生物那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这很重要。
吴笙又笑了一声，“不，你跟我走就好......”
在她错愕的表情后，这个少女瞬间倒在了雪地里。
而在她倒地的一瞬间，张起灵就收回了摁在她后脖颈处的手——他下手很重，少女至少会昏睡一天一夜后才醒来，那时他已经离开墨脱了。
但是.....
张起灵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少女，想起她骨折的小腿，又想起自己胳膊上血迹凝固的牙印，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抱起了这个少女，将其送进温暖的房间里。
他那时可能是真的想让她冻冻清醒一下的。
一天一夜后，吴笙从昏睡中醒来，留给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空房间。
又一次.....
她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天地，她不知道张起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走出门时，她只能看见一条脚印蜿蜒消失在远方。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德仁喇嘛说贵客临走时说会下山通知人来接她，让她尽早离去。
吴笙露出一个微笑，温声回道，“好的。”
没有人能够知道那时的吴笙在想些什么，因为那是独属于，她和张起灵的故事。
她的猫咪，再一次从她的怀里逃跑了。
027
“我不太清楚吴笙和小哥在寺庙里还谈了什么，但他们两个自始至终时认识的——尽管小哥之前失忆过，但在他失忆前，他是认识吴笙的。”
在解雨臣的房间里，北京的落日金辉洒满了这个房间，吴邪将故事讲完后喝了一口水。
这是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吴笙和一个向导出现在墨脱雪山深处，然后和张起灵进入到一个洞穴里，三个人进去，最后两个人出来。
很诡异的故事，但是比不过三个人进去，四个人出来那种恐怖。
“我从墨脱回来后去了一趟巴乃，托了胖子找人，在当地确实找到一家姓周的老夫妇，但他们否认了自己有一个名叫周卫东的儿子....我找遍了，但是并没有找到这个名为周卫东的，家是广西巴乃的西藏向导。”
吴邪翻查着自己的记忆和线索，这让他的大脑在高速旋转，也迫使他急切地想要摸出一根烟——但是被解雨臣冷酷无情地制止了。
于是他只能问解雨臣，“那个将周卫东安排在吴笙身边的解家人是谁。”
解雨臣几乎想要叹气了，但他并没有，“那个人叫屠颠，算是我的堂弟。”
吴邪没好气道，“人在哪里，叫他出来对证，别人不知道，他总清楚有没有周卫东这个人吧？”
“他死了有几年了。”
解雨臣轻描淡写道。
吴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意思？”
“前几年的时候，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于是有人看不下去，处理了他。”
“处理是指？”
“屠颠的手和脚被砍下，送给了受害者.....我不认为被砍掉四肢的他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吴邪沉默了，他已经猜到是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他不太好评价，因为截止到现今，他突然意识到吴笙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躺在玉兰树下的柔弱女人。
她藏的东西很多，她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吴邪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掐着自己的眉头，喃喃道，“其实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敌人的存在吧。”
解雨臣低声道，“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他微微笑了笑，“也许她知道的，比爷爷预想的还要多...她很聪明啊。”
吴邪也笑，“她是很聪明。”
吴邪心想，连海外张家她都能搭上线，还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
“你还恨她吗？
解雨臣也突然开口问道。
不....
吴邪摇摇头，他想，我和吴笙之间，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她只是一个胆怯的，自私的小女孩，也许是我太鲁莽了，她什么错都没有，我怎么会恨她呢。
吴邪轻笑道，“老实说，你也不想我当你妹夫的吧？”
他歪头去看解雨臣，解雨臣却冷笑了一声。
我什么都知道的。
我曾在门口的一角里窥探到你坐在沙发上，吴笙就伏在你的膝上，长发随着她的脊背流淌下去，你的手细细地抚过她的长发，抚过她的脊背。
那动作他眼熟的很，因为在和吴笙相处的每个夜晚里，他的手也曾这样的抚过她的长发她的脊背——充满怜惜与爱意。
你同我一样，深爱着她。
吴邪用手背掩住眼睛，遮住灯光，笑了起来。
他就那么笑啊笑，笑到解雨臣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他才幽幽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好累。”
但我不能停下。
解雨臣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对吴邪说，“你睡吧，休息一下，我拿样东西让你看。”
吴邪阖上了眼睛，解雨臣的步履很轻，进出都没什么声音惊扰到吴邪。
直到他站在吴邪身前，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塞进吴邪的怀里，然后毫不客气地推醒了吴邪。
吴邪刚醒时眼神犹带迷茫地看着怀里的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这是一个犹如水蜜桃般可爱甜蜜的婴儿。
吴邪怔愣地看着解雨臣，“你的孩子？”
解雨臣面无表情道，“吴笙的。”
“哦，吴笙的啊。”
吴邪回首看窗外，夜幕降临，窗外一片墨色，他扭过头来想看怀中的婴儿，却有一片黑幕在他眼帘处降落。
——在第一次和吴米粒见面的时候，吴邪直接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