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阁内刚回来,便瞧见花不落霸占着一楼那张仅剩的长桌,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桌子的酒,右脚踩着椅子,左手拎着酒坛,时不时倒上一杯,饮上一口。动作之豪迈,姿态之放纵,全然没把自己当个外人。

    瞧见她身后失魂落魄的顾维生,手腕一甩,手里的酒坛子便被他精准地甩到了顾维生的手里。

    然后,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咕咚咚地嚎饮了起来。

    念着两人都是掏了钱的上帝,其中一个还刚失恋,朝阳也没好意思当场赶人,便在一旁,就着油灯,取出新买的账本记了账。

    她就接了一单生意,没什么好写的,很快就记完了。放下炭笔,想起什么,忽而问道:“花大侠,昨夜是你救了我?”

    花不落抬眸,喝了那么多的酒,他的眼尾处已经晕染了一片绯红,可他的眼神却依旧是清明的,他否认道:“不是我。”

    朝阳定定看了他两秒,没在他脸上瞧见什么异样,又想了想他的性格,也不像是个做了不认的人,便又垂下了眸子,皱起了眉头。可心中实在没有什么思路,便只好将此事搁浅。

    又想起什么,问道:“已经有人知道无中生的真实情况了,相信没多久,江湖上便会传开了,那我拿着他的名头,岂不是没什么用了?”

    感情折腾半天,这马甲是个一次性的,感觉自己又亏了。

    花不落挥了挥右手,将手边的一坛酒挥到烂醉如泥的顾维生面前,漫不经心道:“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这么肯定?”

    “阎王殿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花不落依旧漫不经心。

    “阎王殿……”这名字听起来就煞气十足,朝阳突然想起了黄焖鸡当时说的那句“被挂悬赏榜”的话,如果他们对多嘴的人也是这种处理方式的话,那么的确没人会傻到嚷嚷出去,只是这种做派……“他们是魔教吗?”

    花不落倒酒的手稍稍一滞,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阎王殿是做生意的,渡缘教才是魔教。”

    朝阳:……

    朝阳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名字起的跟杀手组织一样,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结果竟然是个正儿八经的纳税户?

    刚想说什么,忽听花不落道:“这是哪怕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常识。”

    朝阳神情微微一僵,食指指腹无意识地来回摩擦了两遍账本的一角,继而道:“我以前跟老爹隐居深山,对外界不怎么了解。”

    花不落许是信了,又许是单纯的不在意,兀自灌了一会儿酒后,忽然道:“你这里,缺一个账房先生。”

    朝阳:……?

    “我不缺啊。”她神情疑惑,“我完全可以——”她的话顿住,视线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顾维生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到了花不落身上,立马改口,“你说的对!我缺!我可太缺了!”

    顾维生没什么战斗能力,也不会同一戒一样,动不动就渡人上岸,最重要的是,这书生他买一赠一附带个花不落,多香一书生啊。

    她弯起眉眼,正欲说些什么,门外突地传来一声叹息。

    “花兄好生没良心。”扭头看去,一人提着盏灯笼,自门外踱步而来。“在下每月千两白银地供着你,你却转头就来翘我的人。”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丝哀怨,“着实是令在下,伤心至极啊。”

    他这话说的,像是在指着一个负心汉。

    负心汉不为所动,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来人正是李洵安,花不落好像极为不待见他,瞧见他的时候,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李洵安半点儿也不尴尬,姿态闲适地进了屋,打量了顾维生两眼,轻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话锋一转,悠悠道,“顾兄可真是狼狈呢。”

    朝阳:……

    朝阳一言难尽地望着对面那位瞧着偏偏浊世的佳公子,只觉最初的滤镜碎了个稀里哗啦,这嘴……略毒啊。

    嘴巴略毒的洵安公子转身冲她行了一礼,温声细语道:“深夜上门,着实叨扰,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姑娘见谅。”

    朝阳纳罕:“你是来找我的?”

    李洵安颔首。

    朝阳更加奇怪了:“找我做什么?”

    “两个时辰前,圣都内死了两个。”李洵安道。

    “不是我做的。”朝阳立马道,“我当时在金阁内呆着,很多人都能作证。”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姑娘莫要担心,在下来此,只是想同姑娘了解一些事情。”李洵安笑着安抚。“姑娘可知死的人是谁?”

    “是谁?”

    “其中一人,名为赖田,乃是客栈内的小二。”

    “我不认识什么赖田,我——”朝阳话倏然一滞,她只去过一个客栈,也只见过一个小二,面色一变,“你是说,那个店小二死了?!”

    李洵安点头:“是的,他死了。”

    “他怎么死的?”

    “他是被人拷问致死的。”

    “拷问?”朝阳神色古怪,“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什么秘密,然后被人审讯死了?”

    “正是如此。”

    “我什么都不知道。”朝阳如实道,“我去那里的时候,南图九是同我一起去的,他应当同你说过,那小二半路就跑了。我压根儿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洵安笑了笑:“如果仅是如此,在下是不会来寻姑娘的。姑娘可知死的第二个人是谁?”

    “是谁?”

    “那人没有名字。”李洵安意味深长道,“但他的两只手都断了。”

    这指向已经不能再明显了,朝阳倒抽口气:“无中生死了?”她不确定地追问,“你确定他是被人杀死的?你确定他不是自杀的?”

    无中生经历了那般惨烈的事情,大仇得报后,没有活下去的欲望,自杀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出的抉择。

    李洵安摇头:“他虽然万念俱灰,但在离开前,也曾同阿九说过,他要剃度出家,用余生为妻儿念经祈福,盼他们来世平安顺遂。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选择自杀的。”

    “所以……”朝阳张了张嘴,心中有些不安,“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李洵安笑容收敛,表情严肃道:“阿九已经遇袭了,此刻正在六扇门内养伤,在下觉得,姑娘恐怕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之一。”

    朝阳:……

    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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