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明就不习惯牵手」

    「为何却主动把手勾」

    0.

    或许,是被给予过爱。

    又或许,在某一刻,那些爱也并不虚假。

    信任依恋、日夜牵绊,以及被拉扯起的种种情绪,于你而言,每一样都是不能否认的真心。

    可是,另一方呢?

    步步为营、钩织罗网,在情感中兼杂上谋算伎俩,划分利益得失,再亲手将那些爱意变为噬骨的暗渊。

    看着你陷落其中,挣扎死去。

    温柔偏爱的障目下,换来你无保留地付出,本以为是圆满收场的美好结局,最终却不过一句——

    “务必令她为你所用”

    只一瞬,就撕碎了所有真心。

    有不舍吗?

    有吧。

    但是,已经结束了。

    陆沉。

    1.

    “是明日的行程。”

    “不需要再额外安排什么,隐下行踪就可以了。”

    “父亲。”

    挂断了手中的电话,你抱着双膝又往沙发里靠了靠。

    冷气吹了许久,连皮质的面料上都带了些凉意。

    你不太喜欢。

    无趣地点着手机上的各类页面,没目的地滑动起来。忽而,你眯起眼睛。

    在未开灯的房间里,信息背景的亮白色,的确是刺眼。

    没有留言。

    是了,号码都是你新换的,能有什么呢。

    陆沉已经出差半个多月了,具体是多久,你已经懒得去计算。

    由于英国合作方的突然撤资,使得项目出了不小的纰漏,陆沉需赶过去亲自处理。

    他没和你讲原因,你也识趣地没问。

    你猜,大概又是血族内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手段。

    临行前,陆沉依旧妥帖地安排好了你的生活,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为着你的安全,又将你留在了他的某处私邸。

    而你,也如他所愿般沉溺在他所构建的温柔世界中,满心满眼都是全然信赖的模样。

    难以自拔。

    你以为,你爱他。

    你还记得,那天送陆沉出门的时候,你格外不舍。甚至,难过着要与陆沉分隔两地。

    “抱歉,是我不好,把小姑娘一个人留下了。”

    “当然可以惩罚我。不过,要等我回来以后。”

    “那么,我的小姑娘会乖乖等我回来的对吗?”

    “不止,时时刻刻都会想着我的小姑娘。”

    用着你喜欢的方式,露出只为你展现的笑容,陆沉三言两语便哄得你忘了难过。

    而在他讨要完一个冗长的亲吻后,你也只是佯作不满地哼过一声,但又细心叮嘱着要他照顾好自己。

    你以为,他爱你。

    2.

    陆沉离开前,Pristine新一季的大秀刚刚结束。称得上极为成功,业界更是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赞誉一片。

    一时间,话题不断,名利双收。

    后续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难得你有了点清闲时间,不再每日紧绷着顾不得休息。

    所以,你起了游玩的心思,打算逛一逛这座不太熟悉的私邸。

    所以,你进了某间书房。

    所以,后来你有想过,是不是你不该乱跑,或者也不该推开那扇门。

    陆沉向来谨慎。

    但是,你却轻易地在书房看到了应当被藏起的隐秘。

    砰。

    砰。

    心脏跳动得猛烈又深重,带起一阵阵厮绞的痛感,仿佛连胸腔都要被撕裂。

    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越是用力呼吸,就越是疼痛难耐。

    眼前开始模糊,没来由地晕眩。

    你感觉到血液在流动上涌,甚至还可以听见其中叫嚣着的声音。

    唯独没有眼泪。

    你想,也许是发现被欺骗时的惊怒淹没了悲伤。

    你收好了那些记载着你习惯喜好、经历背景,甚至是日常行踪的资料,以及一些根本不该你知晓的来往书信。

    你将其依次放回了原位。

    其实也不需要小心收拾。

    那些隐秘就大剌剌地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直白得仿佛是等着你去揭晓谜底一样。

    阴翳的情绪一点点攀上心间,你不由得怀疑这是陆沉故意而为。

    故意让你看到。

    然后呢?

    要你恨他?还是要你主动离开他身边?

    对陆沉来说,他这样做,是认为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值得费心榨取的价值了吗?

    你没有质问陆沉。

    并非是什么不想让他在工作中分心的荒唐理由。

    只因为,无论是歇斯底里,还是自欺欺人,都让你觉得不够体面。

    “今天阿姨做了新菜式,我有好好吃饭。你呢?”

    “陆沉陆沉,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当然是想你啦。”

    那天你甚至同往常一样回复着他的信息。

    语气都没变。

    你知道自己是偏执的。

    可你病态的偏执从不落于爱意纠葛,而是在某些方面决绝又狠心。

    例如,知晓背叛后绝无半点原谅的可能。

    你不需要解释,也不想听什么苦衷。

    破损的珍宝就已失了价值。

    不是吗?

    你和陆沉提了分手。

    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

    陆沉以为你像以前一样又在闹些小脾气,是对分隔两地的不满。

    他软着语气哄你,又许诺着会尽快回来。

    你没有再和陆沉说什么。

    情绪平复得远比你想象的要快。

    你感谢人体构造的奇妙。

    无需刻意遗忘抹除,就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把那些甜腻的过往全都压缩深埋。

    然后,说不定会在某一个遥远的时刻,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再也不能伤害到你。

    你请了长假,正好以大秀结束需要休息为借口。而等你离开光启后,辞呈便会被递至万甄。

    你不想惊动陆沉,不想让他找到你。

    或许,陆沉也根本不会找你。

    毕竟,没人会花精力去寻一颗无用的棋子。

    3.

    低头认错没你预想的那样难。

    当初听到要联姻时,你百般不愿,可父亲的态度却很坚决。

    你选择了逃跑。

    却忽视了这般任性会给家族带来怎样难堪的后果。

    代价肯定有。

    便是此次之后,要挑一个合适的人选尽快订婚。

    尽快,就是不会给你任何拖延的时间。

    你乐观地想着起码还能自己挑,就痛快地答应了。

    申请航线,安排飞机,父亲派人将这些极为快速地处理好了。

    快速到像是怕你突然反悔一样,恨不得立即把你带回去。

    归途一切顺利。

    没有意外发生。

    没有偶像剧中男主角挽留爱人的煽情场景,更没有你哭哭啼啼表达不舍的浮夸画面。

    你的行踪被特意遮掩,一时半会没人知道你去了哪。

    你试想过陆沉发觉你不见时将会是何种态度。

    无所谓,还是不甘心棋子竟会脱离掌控。

    你有点好奇。

    但没多久,你就不再想他了。

    主要是你没精力去想。

    应酬、交际,一个接一个巧立名目的晚宴,你每日都在被催促着,要你赶快定下人选。

    你挑了雷德家族的公子。

    理由却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生日是八月八号,你觉得吉利。

    而且,他长得好看。

    你贪图美色。

    金发蓝瞳,五官深邃,轮廓分明。

    比你高上不少。

    你问了身高。

    一米八八,你觉得更吉利了。

    你挺满意。

    你的满意大多源于你和小老外相处得十分愉快,愉快到可以让你不去想一些事情。

    你每天逗他逗得开心,觉得他傻乎乎的特别好骗。

    次次上当,却从不和你生气。只要有空,第二天准会来继续粘着你。

    可是,都是家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谁又会真的傻呢。

    你知道,是他愿意纵着你罢了。

    时间久了,你不免也有些奇怪。

    居然有人会对联姻的对象如此上心。

    你本能地觉得当中有诈。

    你想,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卖不出去,要砸手里那种。

    4.

    果然。

    大骗子。

    “联姻对象必须是未来的家主。你一个二公子,不是在骗我,是什么?”

    今天还没欺负小老外,你有点心痒。当下找到个好理由,故意将脸一沉立马就开始发难。

    一套小连招,行云流水。

    “我就是雷德家下一任家主。”

    小老外神色认真地说着,看上去有几分严肃,但你觉得他在嘴硬。

    “哦。”

    “是真的,我向你保证。”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你生生转了话题,只想继续逗他。

    “不玩。”

    小老外被你欺负得长进不少,变得机警多了,直接拒绝你。

    “那再见。”

    “玩。”

    “很简单的,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这又是什么整蛊游戏?”

    “不是哦,是个视频,你看。”

    你拿起手机,点开某个软件。

    画面中一个人在教另一个人说汉语——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白了?”

    “嗯!”

    小老外觉得自己不会上当,信心满满。

    “那开始了。”

    你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嫂子。”

    “嫂子。”

    “开门。”

    “开门。”

    “我是我哥。”

    “我是我哥。”

    “对对。来,连起来说一遍。”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哈哈哈哈,宝贝真棒。”

    小老外念得抑扬顿挫,十成十的正经,就跟要去慷慨就义一般,你听完笑得弯起了眼睛。

    “真的吗?”

    见你开心,小老外也开心。却又在听到那句宝贝时,害羞得红了耳尖。

    “真的真的。你滴,不错滴干活,呦西。”

    说完你还好心地比了个大拇指。

    “你不是在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路易斯。”

    真纯情啊。

    你瞥了一眼小老外的耳尖,觉得自己坏透了。但你不改。

    小老外在一句句宝贝中迷失了。

    你的心情愈发地好。

    定下联姻对象,一些累人的交际便也能顺理成章地推掉。

    工作上,你接受了家族安排你空降集团高层的规划。却不顾反对,选了个位高权重的闲职。

    你只说自己要声色犬马上几年,挥霍一下大好时光。

    你不知是不是小老外也听信了你的这般托词,你觉得他更加粘人了,围在你身边,恨不得挂在你身上。

    你以为他是爱玩,要和你成为游戏人间的纨绔搭子。

    你便心安理得地由着他去了。

    他在身边,你好像真的不会再去想一些事…

    一些人了。

    5.

    距你离开光启快要过去一个月。

    你照常去了公司刷脸,非常有当好一个吉祥物的觉悟。

    谁能有你兢兢业业啊。

    从公司回来以后你便窝在影音厅看电影。

    都不用多想,你知道小老外肯定会过来陪你一起。

    你曾逗他说干脆住进这边宅邸算了,省得来回跑。

    反正够大,人手够多,再多伺候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也不成问题。

    他当时怎么答的?

    红着脸支支吾吾,说雷德家不允许出上门女婿。

    呵,可是给你小子学会个新词。

    “你每天很闲?”

    你在沙发上团成一颗球,选了部吸血鬼的片子。

    因为封面上的演员长得不错。

    “你我,多交流。早结婚。”

    小老外一字一字说得极为认真。你低着头,没看见他望向你时,碧蓝眸底藏着的期盼泽光。

    “结结结。”

    你敷衍地应和着,一抬头却发现小老外笑得格外灿烂。

    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你纳闷。

    小老外讨厌吸血鬼。

    你瞧出来了。

    只要电影画面中出现吸血鬼的镜头,他就一副皱着眉的嫌弃表情。

    小老外跟吸血鬼有仇?

    你琢磨了一下,脑洞大得让你觉得自己没想错。

    “你是不是狼人?”

    眼睛一转,你又开始了。

    小连招启动。

    “我是。”

    小老外点点头,答得格外坦诚。

    “那你是狼首人身那种,还是人首狼身带尾巴四条腿趴地的那种?”

    你以为小老外看透你了,直接承认是在堵你的后路,不想让你继续话题。

    可根本难不倒你。

    “啊?”

    小老外愣住了,眼中泛起不解之色。想着,你怎么不按套路走,按理来说不应该表现出震惊吗?

    “变身的时候穿裤子吗?”

    你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茫然的小老外,继续发散坏心眼。

    “啊?”

    “变完身丁丁会露在外面吗?”

    “什么?!”

    “啧,你好变态哦。”

    “我才没有!”

    小老外整张脸都红透了,坐在一旁别别扭扭地攥着衣摆。

    你挺开心。

    但仍嫌不够似的,你倾身靠向小老外,指尖戳戳他的胳膊,又戳戳他的脸,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愈发不知所措。

    而就在他害羞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好时,你说——

    “看看尾巴。”

    距离相近,近到你的气息可以落在他的耳畔。

    可还没等你得意多久,下一瞬,事情便失去控制,发展成了你意想不到的局面。

    他将你拢在怀中,牢牢环住腰身,让你逃脱不了半点。

    头埋进你的颈窝,不安分地蹭来蹭去,却偏偏带着点委屈和你说——

    “别逗我了…”

    声音闷闷的,也有些低哑。

    唇瓣径直贴在你的皮肤上,吐字启合之间,像是亲吻。

    你觉得完蛋了。

    这下不知所措的人换成你了。

    思绪凝滞,你一时忘了推开他,竟任由他抱了许久。

    直至热意漫延,你也红了脸颊。

    你推了推小老外,他便乖顺地放开了你。

    而你没察觉到的是,他嘴角勾起的点点笑意,以及眼眸中藏着的深暗。

    还有那些意犹未尽的不知餍足。

    你不承认自己翻车了。

    分明是他的错。

    委屈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姿态,差点让你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反应过来后,你觉得这人撒娇的功夫真是浑然天成,手到擒来。

    “你的脸好红,是太热了吗?”

    你还没说话,小老外居然先开了口。

    一本正经地盯着你的脸,让人看不出一点揶揄,好像真的在关心你一样。

    你更不知所措了。

    如同被戳破了秘密,你有些慌张,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是不是把口水蹭在我身上了!”

    反咬一口,先把皮球踢回去再说。

    你的丝滑小连招上线。

    “……没有。”

    小老外又愣住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你真是呆得可爱。

    但他想着,没关系,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足够让你接受他。

    你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哦。”

    你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水杯喝水。

    吨吨吨的。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

    随后,你换了部电影。

    小老外不喜欢吸血鬼那就不看了。

    而为了掩饰刚刚的旖旎气氛,你边看边给小老外讲解着什么叫做——我就想当县长夫人。

    小老外点着头,一脸郑重地向你表示他知道了。

    可你觉得他压根儿没听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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