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书房中。
“就是她么？”
县令站在桌边，点了点头。
手下再次抬头确认，那画等身长，挂在白墙上。
画像上的女子颀长、瘦削，一身白衣，唯独头上挽了支墨黑色的簪子。女子侧身而立，看不清面容，只是那支簪子描绘得格外细致。
簪头是菱形方片状，上面细碎斑驳的条纹中间刻了一只空洞的眼睛，像死人的眼睛一样直勾勾地望着画外的世界。由簪头到簪尾逐渐细长，树枝般弯弯扭扭。
手下看清楚了，再次发问：“大人，找到簪子的主人该又该如何？”
县令沉吟，复又开口。
“杀。”
站在门外的小厮低着头等候许久，盘中端着的茶盏早已没了热气。听见周老爷的命令，杀一个人就像吃一顿饭一样简单，他吓得手一抖。茶盏一侧挂着的杯盖滑落，一声脆响，落在盘中。
周县令与手下同时回头。
门外空荡荡。
————
锡水天寒地冻，常年大雪铺满山，雾蒙蒙，白皑皑。在城中抬眼看过去，四周就是连绵的雪山，看不见尽头。
这里很像一个巨大的监牢，城中人被困在这群山之中，生活一切所需只能自给自足。
这个地方很少有机会看见生人，有时候远远望见对面走来个人，还不等看清脸，就已经能凭衣服认出来人。
近五十年这个地方只来过两次外人。
一个是头几年来这儿定居的画师，另一位暂且不提。
画师为人浪荡不羁，日日流连在茶馆酒肆。总之哪里有说书的，哪里就有她。每回到了深夜，夜深人静时，总能看见她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衣带也散开大半，醉醺醺地在街头徘徊。活像个女鬼。
有回吓得县令府出门办事的小厮尖叫一声，一头晕过去，栽进臭水沟。
画师自顾自在桥上倚栏品酒，远处船只停靠，船中一盏摇曳的孤灯熄灭了。风吹过，锡水城随着轻晃。
忽听远处噗通一声，一个人影落了下去，过了一会又开始大喊大叫。她凭栏回望，一缕发丝落下肩头。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张望半天，猜想是自己看错了。
本打算掉头就走，又听身后有人高呼救命。
朦胧着醉眼走近，往那沟渠里一探。小厮眼前闯入一张惨白的脸，于是他的叫声更大了，嘴里叫着：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放过我！
画师眼角一挑，猜想他是有什么隐秘，不便叨扰，摇摇头，转身就走。
走了没两步，小厮又憋足了气，于是听身后又出现呛了水的‘救命啊！谁能快来救救我！’
她再走回去，小厮隐约看见白衣鬼影又走了回来，声音立马转了调。
“大人！大人！放小人一马！小的日后请神拜佛，一定给您超度！”
画师一乐，转身又走。
如此反复几回，画师玩腻了，终于无奈伸手捞了一把。
一弯腰，怀中揣着的物什掉在了地上。
小厮一边求饶一边爬出沟来，又臭又脏，浑身湿漉漉的，手脚并用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也惊地画师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定睛看清了究竟是谁，画师才敢放心。
画师道：你这怎么能行？这么冷的天，莫要冻掉了耳朵。
他没听见对方的声音，头愈发低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在地面上乱瞟。转而瞧见一支素色簪子。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眼熟。
猛地抬头，哽住片刻，湿透的衣服下身体在颤抖。
女人也注意到自己掉了什么，一把拾起，简单挽在头顶。
小厮的视线从她的动作挪上去，看清了她的发簪。枯藤一般的簪尾刻了只死人眼。他忽然醒悟一般，挣扎着起身就要跑。可惜腿肚发软，使不上力气。
画师早已有所察觉，缓缓蹲下身，与小厮平视片刻，突然故意扮个鬼脸，把人再次吓晕过去。得意洋洋拖着那个半大小孩，一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印痕。耳边终于安静许多，画师回家给他换上了外衣。
直到那名小厮幽幽转醒，裹着厚绒绒的毯子，坐在炭火旁，捧着杯子。杯中液体的味道刺鼻，却总好在是暖和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小厮的状态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看画师笑意盈盈地坐在他床沿，他却只觉得那笑太瘆人。
他想要转移注意力，捧着手中杯子问。
“这是什么？”
“是酒。”
......。
沉默一秒。
这次轮到画师先开口了：“你看见了什么。”
小厮还不等接话。
画师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往床帏一靠，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手中长簪：“它有什么特殊吗？”
小厮瞪大眼睛，猛猛摇头，才要否认。
画师道：“今夜是我救了你，恩将仇报么？哈哈，不太好吧？”
小厮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画师又道：“倘若我透露风声出去，你今天来过了这里。现在他们不知道这簪子是我的还好说，一旦日后他们知道了想杀之人是我，再想起你曾经深夜来访，你认为你会怎样？”她慢悠悠开口：“必然也不会放过你。”
小厮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杀你？”
画师嘿嘿一笑，举高手中的发簪，问：“要杀这簪子的主人？”
“是......”
这话题一开，什么便也瞒不住了。
这个小厮正是那日周县令与人密谋时站在门外的人，他起初还犹豫是否该要和盘托出，但听过画师分析利弊过后，认为自己也被搅入局中，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个钟头，小厮才趁着夜色离开。
小厮离开了，那画师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她在帏帐前燃起一支香，以为能够安神。
解开宽大的衣袍，又脱去里衣，肤色雪白。她站在铜镜前，光线幽微，身上竟全是斑驳的疤痕。伤疤老旧，她轻轻叹气，自言自语。
“不是习武之人，却落了一身沉疴旧疾。”
这话被卧房角落的人听了个清楚，传来了答复，是那个常跟在她身旁的侍卫：“小姐莫要挂怀，不如意事常□□。”
按理说贴身服侍的全该是丫鬟，到了画师这里，里里外外却都是男人。甚至在卧房中守夜的人也不作例外。
画师微微颦眉，虽已经习惯了，但依旧厌烦。
她随口道：“早点死了也好，进去阴曹地府，把我丢进那油锅翻炸，炸到两面金黄，香得很。”
琢磨着，她心思活络，又说：“就炸得像城东风月坊后街的炸猪肉正好。对了，明天记得给我买点回来。”
“是，小姐。”
拉上床帏的纱帘，她躺进被中，昏昏沉沉像是睡了过去。
在那个不算睡熟的梦中，画师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头上戴的正是那支人眼发簪，她生得漂亮，珠圆玉润，娇憨可人。画师曾羡慕过她的样貌，可惜自己偏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女人看见了她，一蹦三尺高，冲上前一把抱住她。
“相逢！这是我最宝贵的簪子，你拿着它，可以号令千军！这件事除了我与父皇，谁也不晓得，你要记得保密！”
画师愣愣接下，不敢相信能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手中紧握着她赠予的簪子，目光一点也没有移开她的脸。
“宁儿......”
被叫做宁儿的人形很快消散，画师抓不住，云雾再次聚合，那女人却成了众矢之的。
她身边的士兵很凶，牵拉扯拽间，隐约能看到她纱裙下面红紫色的印子和干涸的血迹。绍相逢愣愣地看向她，头发披散，衣衫破碎，她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都没有哭。
“绍相逢，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假使没有机会再见，九泉之下，我也不会放过你。”
猛然惊醒，画师坐起身，愣怔了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仍有旧日血迹溅上的触感，滚烫，灼热，烧得很痛。
宁儿......
画师甚至在梦里，都没有讲出那句抱歉。
她从来没有对人道过歉，因她一直自信，自己只做问心无愧的事。
画师悄悄掀开床帏，往屋角看了一眼，那男人背对她站在门口，没有注意到自己。
放下心来。
她将发簪藏在枕下，一夜未眠。
后来深夜'遇鬼'的这件荒唐事传遍了锡水城的每一个角落，上至县令府，下至街巷乞丐，无不拿其当作饭后笑谈。虽不知道是哪里散出的传闻，但人人都笑话那小厮没胆量，渐渐传开，也就都知道新来的邻居喜欢半夜醉酒了。
画师听见传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他们二人有什么过节，她也不见解释，只是斜眼睨向身后的黑衣男人，道：“做的不错。”
男人一躬身，道：“多谢小姐。”
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画师是个只会喝酒听戏本的半吊子，没有人理会她。
只看着她睡到晌午，才慢慢悠悠摆出个摊位，吊儿郎当坐在摊前，煮上一壶茶水，眯着眼歇息。
就算有人盯着她看，她也不会搭腔，反手拍拍身后高高挂起的水墨画，问：“买不买？”
那人收回视线，怯声道“不买。”
二人两相对视，一时都没了话说。
画师重新闭上眼睛，听那人又问：“那天的事儿，真是那样吗？”
“是啊。”她慢慢摇着扇子，道：“就是那样哦。”
甚至没有去问对方耳中听到了怎样的传言，因为这传言传播得越广，那小厮才会越替她遮掩。
避免自己被牵连嘛，人之常情。
“就是她么？”
县令站在桌边，点了点头。
手下再次抬头确认，那画等身长，挂在白墙上。
画像上的女子颀长、瘦削，一身白衣，唯独头上挽了支墨黑色的簪子。女子侧身而立，看不清面容，只是那支簪子描绘得格外细致。
簪头是菱形方片状，上面细碎斑驳的条纹中间刻了一只空洞的眼睛，像死人的眼睛一样直勾勾地望着画外的世界。由簪头到簪尾逐渐细长，树枝般弯弯扭扭。
手下看清楚了，再次发问：“大人，找到簪子的主人该又该如何？”
县令沉吟，复又开口。
“杀。”
站在门外的小厮低着头等候许久，盘中端着的茶盏早已没了热气。听见周老爷的命令，杀一个人就像吃一顿饭一样简单，他吓得手一抖。茶盏一侧挂着的杯盖滑落，一声脆响，落在盘中。
周县令与手下同时回头。
门外空荡荡。
————
锡水天寒地冻，常年大雪铺满山，雾蒙蒙，白皑皑。在城中抬眼看过去，四周就是连绵的雪山，看不见尽头。
这里很像一个巨大的监牢，城中人被困在这群山之中，生活一切所需只能自给自足。
这个地方很少有机会看见生人，有时候远远望见对面走来个人，还不等看清脸，就已经能凭衣服认出来人。
近五十年这个地方只来过两次外人。
一个是头几年来这儿定居的画师，另一位暂且不提。
画师为人浪荡不羁，日日流连在茶馆酒肆。总之哪里有说书的，哪里就有她。每回到了深夜，夜深人静时，总能看见她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衣带也散开大半，醉醺醺地在街头徘徊。活像个女鬼。
有回吓得县令府出门办事的小厮尖叫一声，一头晕过去，栽进臭水沟。
画师自顾自在桥上倚栏品酒，远处船只停靠，船中一盏摇曳的孤灯熄灭了。风吹过，锡水城随着轻晃。
忽听远处噗通一声，一个人影落了下去，过了一会又开始大喊大叫。她凭栏回望，一缕发丝落下肩头。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张望半天，猜想是自己看错了。
本打算掉头就走，又听身后有人高呼救命。
朦胧着醉眼走近，往那沟渠里一探。小厮眼前闯入一张惨白的脸，于是他的叫声更大了，嘴里叫着：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放过我！
画师眼角一挑，猜想他是有什么隐秘，不便叨扰，摇摇头，转身就走。
走了没两步，小厮又憋足了气，于是听身后又出现呛了水的‘救命啊！谁能快来救救我！’
她再走回去，小厮隐约看见白衣鬼影又走了回来，声音立马转了调。
“大人！大人！放小人一马！小的日后请神拜佛，一定给您超度！”
画师一乐，转身又走。
如此反复几回，画师玩腻了，终于无奈伸手捞了一把。
一弯腰，怀中揣着的物什掉在了地上。
小厮一边求饶一边爬出沟来，又臭又脏，浑身湿漉漉的，手脚并用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也惊地画师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定睛看清了究竟是谁，画师才敢放心。
画师道：你这怎么能行？这么冷的天，莫要冻掉了耳朵。
他没听见对方的声音，头愈发低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在地面上乱瞟。转而瞧见一支素色簪子。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眼熟。
猛地抬头，哽住片刻，湿透的衣服下身体在颤抖。
女人也注意到自己掉了什么，一把拾起，简单挽在头顶。
小厮的视线从她的动作挪上去，看清了她的发簪。枯藤一般的簪尾刻了只死人眼。他忽然醒悟一般，挣扎着起身就要跑。可惜腿肚发软，使不上力气。
画师早已有所察觉，缓缓蹲下身，与小厮平视片刻，突然故意扮个鬼脸，把人再次吓晕过去。得意洋洋拖着那个半大小孩，一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印痕。耳边终于安静许多，画师回家给他换上了外衣。
直到那名小厮幽幽转醒，裹着厚绒绒的毯子，坐在炭火旁，捧着杯子。杯中液体的味道刺鼻，却总好在是暖和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小厮的状态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看画师笑意盈盈地坐在他床沿，他却只觉得那笑太瘆人。
他想要转移注意力，捧着手中杯子问。
“这是什么？”
“是酒。”
......。
沉默一秒。
这次轮到画师先开口了：“你看见了什么。”
小厮还不等接话。
画师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往床帏一靠，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手中长簪：“它有什么特殊吗？”
小厮瞪大眼睛，猛猛摇头，才要否认。
画师道：“今夜是我救了你，恩将仇报么？哈哈，不太好吧？”
小厮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画师又道：“倘若我透露风声出去，你今天来过了这里。现在他们不知道这簪子是我的还好说，一旦日后他们知道了想杀之人是我，再想起你曾经深夜来访，你认为你会怎样？”她慢悠悠开口：“必然也不会放过你。”
小厮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杀你？”
画师嘿嘿一笑，举高手中的发簪，问：“要杀这簪子的主人？”
“是......”
这话题一开，什么便也瞒不住了。
这个小厮正是那日周县令与人密谋时站在门外的人，他起初还犹豫是否该要和盘托出，但听过画师分析利弊过后，认为自己也被搅入局中，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个钟头，小厮才趁着夜色离开。
小厮离开了，那画师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她在帏帐前燃起一支香，以为能够安神。
解开宽大的衣袍，又脱去里衣，肤色雪白。她站在铜镜前，光线幽微，身上竟全是斑驳的疤痕。伤疤老旧，她轻轻叹气，自言自语。
“不是习武之人，却落了一身沉疴旧疾。”
这话被卧房角落的人听了个清楚，传来了答复，是那个常跟在她身旁的侍卫：“小姐莫要挂怀，不如意事常□□。”
按理说贴身服侍的全该是丫鬟，到了画师这里，里里外外却都是男人。甚至在卧房中守夜的人也不作例外。
画师微微颦眉，虽已经习惯了，但依旧厌烦。
她随口道：“早点死了也好，进去阴曹地府，把我丢进那油锅翻炸，炸到两面金黄，香得很。”
琢磨着，她心思活络，又说：“就炸得像城东风月坊后街的炸猪肉正好。对了，明天记得给我买点回来。”
“是，小姐。”
拉上床帏的纱帘，她躺进被中，昏昏沉沉像是睡了过去。
在那个不算睡熟的梦中，画师看见一个女人。
女人头上戴的正是那支人眼发簪，她生得漂亮，珠圆玉润，娇憨可人。画师曾羡慕过她的样貌，可惜自己偏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女人看见了她，一蹦三尺高，冲上前一把抱住她。
“相逢！这是我最宝贵的簪子，你拿着它，可以号令千军！这件事除了我与父皇，谁也不晓得，你要记得保密！”
画师愣愣接下，不敢相信能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手中紧握着她赠予的簪子，目光一点也没有移开她的脸。
“宁儿......”
被叫做宁儿的人形很快消散，画师抓不住，云雾再次聚合，那女人却成了众矢之的。
她身边的士兵很凶，牵拉扯拽间，隐约能看到她纱裙下面红紫色的印子和干涸的血迹。绍相逢愣愣地看向她，头发披散，衣衫破碎，她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都没有哭。
“绍相逢，再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假使没有机会再见，九泉之下，我也不会放过你。”
猛然惊醒，画师坐起身，愣怔了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仍有旧日血迹溅上的触感，滚烫，灼热，烧得很痛。
宁儿......
画师甚至在梦里，都没有讲出那句抱歉。
她从来没有对人道过歉，因她一直自信，自己只做问心无愧的事。
画师悄悄掀开床帏，往屋角看了一眼，那男人背对她站在门口，没有注意到自己。
放下心来。
她将发簪藏在枕下，一夜未眠。
后来深夜'遇鬼'的这件荒唐事传遍了锡水城的每一个角落，上至县令府，下至街巷乞丐，无不拿其当作饭后笑谈。虽不知道是哪里散出的传闻，但人人都笑话那小厮没胆量，渐渐传开，也就都知道新来的邻居喜欢半夜醉酒了。
画师听见传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他们二人有什么过节，她也不见解释，只是斜眼睨向身后的黑衣男人，道：“做的不错。”
男人一躬身，道：“多谢小姐。”
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画师是个只会喝酒听戏本的半吊子，没有人理会她。
只看着她睡到晌午，才慢慢悠悠摆出个摊位，吊儿郎当坐在摊前，煮上一壶茶水，眯着眼歇息。
就算有人盯着她看，她也不会搭腔，反手拍拍身后高高挂起的水墨画，问：“买不买？”
那人收回视线，怯声道“不买。”
二人两相对视，一时都没了话说。
画师重新闭上眼睛，听那人又问：“那天的事儿，真是那样吗？”
“是啊。”她慢慢摇着扇子，道：“就是那样哦。”
甚至没有去问对方耳中听到了怎样的传言，因为这传言传播得越广，那小厮才会越替她遮掩。
避免自己被牵连嘛，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