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卡一直坚信,只有最好的食材,才配制作成为最美味的食物。

    但是塞缪尔完全打破了埃莉卡的观点。

    在这之前,她怎么也没能想到,一把米,一点水,还有一些野菜……竟然能熬煮出香甜软糯的粥。

    ——比最好的餐厅里提供的还要还吃。

    米粒被煮地很彻底,几乎快要和汤汁融为一体,夹杂着脆生生的菜……

    没有经过各种复杂的调味,可偏偏就是这种普通的味道,暖人心肺,让人格外的上/瘾。

    埃莉卡直接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问到:“还有吗?”

    *

    时间转移,回到现实。

    埃莉卡摸着肚子,“我想喝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煮的粥。”

    因为是有求于人的缘故,埃莉卡刻意放缓了自己说话的语气。

    ……让声音更加柔美。

    不出意料,塞缪尔的耳根又红了。

    接触了那么长时间,埃莉卡已经把他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塞缪尔这个人不错,就是跟女生相处的时候,总会脸红害羞,有时候,连路都走不稳。

    ……就像是现在。

    塞缪尔以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同手同脚地走着,姿势僵硬,整个人木讷地同一块干硬的木棍一样。

    “塞缪尔,好好走路,小心别摔了。”埃莉卡打趣道。

    塞缪尔的耳根子更红了,“哦……哦……”

    “哦”了好几声,才吐出一个谢谢。

    可爱!*^O^*

    埃莉卡如是想到。

    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家,正中央围着一座火堆,火焰虽小,但也熊熊不息地燃烧着。

    旁边堆着一堆干柴,还带着点新鲜的湿润感。

    ——一看就是刚被捡来没多久。

    整个房间的布局尽井然有序。

    埃莉卡笑了,说道:“谢谢。”

    “没……没事。”塞缪尔依然红着一张脸,低头,整张脸埋藏在阴影底下。

    他不敢抬头去看埃莉卡。

    心里有些懊恼。

    他怎么就那么胆小,那么怯弱呢?

    一紧张就结巴,一结巴就更加紧张。

    如此恶性循环。

    塞缪尔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话,生怕自己吐出的,那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语句,会让埃莉卡心烦。

    但与此同时,他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看看埃莉卡现在的状况。

    “……来人啊!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透过门缝,一直传到房间里,打破了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着门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里荒郊野外的,很少有人经过,突然间来了个人……想想就诡异。

    出于本能,塞缪尔将埃莉卡护在身后,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有我保护你。”

    埃莉卡睁着水润的双眼,“好。”

    她刻意苟着塞缪尔的袖口,身体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借此装作一幅柔弱的样子,博取怜惜。

    效果好不好不知道,埃莉卡只知道塞缪尔又脸红了,就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手放到了她的肩膀处,塞缪尔叮嘱道:“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来拖住他,你赶紧走,知道吗?”

    埃莉卡点头,轻声说:“知道了。”

    在塞缪尔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个呆子。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门板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夹杂着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来个人开门吧!我快要死了。”

    塞缪尔是一个很善良,心肠柔软的少年,听到外面的人那么说,他自然是忍不住了。

    将身后的埃莉卡藏得更加严实,塞缪尔做了两个深呼吸,指尖摁在了门把手上。

    再一个用力,木门打开了,发出吱嘎的声响,在黑夜中响起,显得有些恐怖。

    接着清冷的月光,勉强可以辨认出外面躺着的人的长相。

    大约二十来岁,看上去十分年轻,他生着一张坚毅的面容,轮廓中充满着一种力量感。

    皮肤是古铜色的,一看就知道,那人怕是经常照射在炽热的阳光下。

    此刻,地上一圈的血迹将他牢牢地包裹起来。

    不对!!!

    这血的味道,有些病不对劲。

    埃莉卡皱着鼻子,拼命地嗅着空气……那些染血的空气。随即,轻叹一声。

    “这不是人血。”

    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鸭的血,集市里一两个铜板,就能买到够十个人吃到吐的分量。

    “这位好心的先生,我忘了回去的路,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说话间,一口血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抬起手,艾德里安用指腹擦去发灰的血迹。

    “这怎么能行呢?我们两个人,也就一张床,你去哪儿睡觉。”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

    艾德里安先是一愣,再然后百般确定,眼前的人是塞缪尔没错吧!

    那个不近人情的大主教,也是历年来,大主教里最强大的一个,宫廷里的人,都对他怀着满腔的希望,觉得他能够给这里,带来新的生机。

    在专属于他的寝殿里,就连只母苍蝇都没有,来来往往的全是男人。

    艾德里安曾经有一次见过塞缪尔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那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特意献上来的。

    那女人穿着一身轻透白色纱裙,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出来了。

    几乎在场所有的男人呼吸都不由的粗重起来,可是塞缪尔还是一如往常,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里,什么外露的情绪都没有。

    冰雪逐渐从场地正中央一直蔓延开来。

    在场的人被冻地一个哆嗦。

    艾德里安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眸,高高在上,仿佛没有属于人类的一丝情感。

    他以为,塞缪尔会永远这么下去。

    没想到,现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还很亲密,是那种可以睡一张床的亲密。

    想到这里,艾德里安的眼眸突然就暗了下来。

    他也有自己的恋人,两人柔情蜜意。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七天以后戛然而止。

    他的恋人——埃莉卡凭空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样一想,身上的伤痛也就更加真实了。

    艾德里安面色沉痛,“没事的,我只需要一个地板,你放心,我睡得很熟,就算夜里发出再大的声音,我也不会醒的。”

    言下之意:晚上你们可以干你们的,我绝对不会来打扰。

    塞缪尔的耳根子开始不断地发热变红,说出的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反倒是埃莉卡,面色如常。

    这样的事情她经历地太多了,小事,不值一提。

    她用更甜腻的声音说话:“塞缪尔,炭火快熄灭了,我的粥……”

    “我去看看!”塞缪尔转身就去照看炭火。

    正因如此,埃莉卡整个人都赤/裸裸地出现在艾德里安面前。

    艾德里安:“?!”

    他忍不住瞪大双眼,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个受伤的很严重的人,下意识就想起身质问:为什么七天一过,埃莉卡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身上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再次撕裂,并且不断地渗出血迹,染红了临近的一小块皮肤。

    艾德里安终于被疼痛唤回了理智。

    地上的血是假的,为了更加逼真一些,他身上的伤口却是真。

    ——都是拿着刀,一刀一刀划上去的。

    “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水,我好渴。”艾德里安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份有气无力中,三分假,七分真。

    “没有。”埃莉卡毫不留情地说。

    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拿了个杯子过来,灌满水,递到艾德里安的唇边。

    “喝吧!”

    艾德里安重重地咳嗽两声,“我起不来。”

    你喂我吧!

    剩下的半句话艾德里安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眼神透露了这一想法。

    埃莉卡半蹲下/身体,简单粗暴地将水灌了进去。

    水是滚烫的,突然来这么一下,艾德里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要爆炸,裂开了。

    “……嘶嘶”抽泣声响起。

    艾德里安脾气不是很好,几乎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一百个能让埃莉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比如说,把冒犯自己的人摁在地上,一巴掌甩过去。

    可是……她是埃莉卡啊!

    那个曾经笑容灿烂,眼里心里全是自己的埃莉卡啊!

    艾德里安舍不得了。

    他想,埃莉卡可能只是心情不大好,所以才故意这样。

    “有点烫。”

    埃莉卡敷衍地吹了两下,继续往里面灌水。

    “我想要个调羹。”

    以前埃莉卡也是用调羹给他喂水的。

    精致的调羹手柄上印了玫瑰花纹,一路盘旋而上,被一只美丽的手轻轻握在手里,小拇指微微翘起。

    艾德里安躺在美人怀中,一张口,掺了蜂蜜,花露的水就会被调羹送往嘴里。

    这样的日子,神仙都不换。

    而现在……

    艾德里安被水呛得拼命咳嗽着,拍着胸膛,就是缓不过来。

    有水从嘴角不断地溢出来。

    有的甚至还从鼻子里流出来。

    艾德里安发誓,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狼狈的一次,没有之一。

    可偏偏,他没有办法反抗。

    谁能想到,堂堂一个骑士长,竟然没有因为深林中的猛虎野兽方寸大乱,也没有因为难缠的魔法师而费劲心思。

    ……他拜倒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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