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脚从张清和颤抖摇晃的肥肉上抬起,立身垂眸不善地打量。

    张清和毫不怀疑这个毒妇随时会发狠杀人,临危使劲转动他不灵光的脑子,敏锐地察觉到温泠眼底的不耐。

    温泠似乎掂量他的价值,他得意恨不得翘起尾巴,趴在温泠脸上,大谈阔论唾沫横飞地宣讲他的事迹,美梦还未做完,他突然感到腰间一轻,回头。

    一句“我定要你性命”噎在喉咙,温泠眼中的不耐已经浮于神色,刚刚壮起的胆子顿时灰飞烟灭,当即操起就业,做起狗腿,巴巴地讲述他的用处。

    “其余五部尚书上任不过三余年,我已十余年,若你有何求,我办不成那普天之下能做成的恐怕难寻!”

    “我深受当朝靖王信任,靖王,那可是——”

    “那可是朝廷忠臣,他说杀就杀!”

    宗秋偶尔散朝回来忍不住骂——

    “靖王又犯病了,拽着一个上书的朝臣撞上无极殿的柱子上!吓死我!”

    “张清和那个势力眼的狗东西,瞅见王爷一笑,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屁颠地跑过去,被王爷踹着玩!”

    “靖王的疯病又严重了,竟然让年过八旬的太傅与张清和成亲!哈!张清和那府里的妻妾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气得太傅死不瞑目,何况,太傅的孙子与张清和差不多大!”

    温泠当时心想:“坐着摄政王的位子,操着媒婆的心,真是闲的蛋疼。”

    现在看到他的宠臣,众人口中的奸臣,温泠只觉乏味无聊。

    “你想活着?”温泠平淡无波地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威严的张清和,像是想到什么,不急不徐地说:“不知深受王爷信任的张大人性命所值什么?”

    一阵凉风吹来,浑身冷汗的他顿觉一凉。

    他警觉地看着温泠,嘴里哆哆嗦嗦含糊不清,半天蹦出来的字没人听懂。

    “张大人嘴是张不开?”

    温泠拖着音调慢悠悠地说,说话间不忘从袖子掏出一把匕首,匕首折射出寒光,吓得张清和又抖了一个激灵。

    张清和死了许久的脑子总算上线,意识到温泠半天都未杀他,当是有求于他。

    别人有求于他,定是毕恭毕敬地说好话,温泠这个疯子有求于他,张清和屏住呼吸扫了温泠一眼,吓得脸色煞白。

    “我不与你废话!”

    温泠这话一出,张清和被捆的双脚扑腾地更起劲,脚尖用力地刨坑,似乎准备躺进去,免受这个疯子的荼毒。

    眼看着他剜出一个小坑,可以放下他的脚,高兴得喜极而泣,奈何福祸双行,下巴一疼,温泠的手指掐住他白嫩的脸。

    脸上的赘肉里有一条黑线,黑线中透着惊恐,张口就要喊,温泠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扔个东西。

    温泠准头甚好,直接卡在喉咙里,煞白的脸色顿时像充血一样红,不住地咳嗽,一番鸡飞狗跳地折腾,药咽到腹部。

    “擢选在即,我要你举荐我。”

    “没——咳咳——没问题——咳!”

    “什么!擢选!”

    张清和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泠,被温泠容貌恍了眼睛,沉溺前陡然想到温泠手中的匕首,心中的风花雪月化作云烟。

    “我——”

    “你?”

    “你有得选吗?”

    温泠勾唇,烦躁无聊的心情因着这位宠臣好转,这一笑,像是雪山的冰莲悄然绽放,勾人心魄。

    张清和晃了眼,又被温泠一记眼刀吓得他立刻回神,心虚地眼神乱瞟。

    他目光随着温泠身躯缓慢下落,最后停在勒得他发疼的麻绳边,折射着寒光的匕首猛地下落。

    “啊!”

    没等到钻心的疼,反而是身体一轻,麻绳滑落,他试探挪动身子,眼睛偷偷盯着温泠,瞧见她没有反应,连滚带爬地起来谄媚弯腰说。

    “您说的是,我的命在您手中。区区擢选举荐,我定会让您成功入道。”

    温泠应了一声。

    “方才在晚宴上我观您仪容不凡,如有神威,擢选自然不在话下,女侠,宗秋府邸简陋,不若你暂居——?”

    “不必。”

    温泠察觉到新晋狗腿滔滔不绝的架势,直接打断,“每三日,城东破庙相见。”

    话了,温泠又加上一句:“解药须得我入道后才能做出。”

    张清和立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来。

    “解药须得我入道后才能做出。”

    “解药……入道后……”

    “入道后”

    他眼球上翻,身形不稳,就要往后栽,温泠抬脚就离开,张清和稳住心神,亦步亦趋地缀在温泠身后,护眼珠子一样护着温泠,半路遇见离席的宗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废物东西!要不是他识人不清,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改明寻个错处撂了他的官儿,抓起来!”

    谁知宗秋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挡在毒妇路前,还没等张清和想象宗秋被毒妇威胁,身体倒先行一步:“什么东西,竟敢挡女侠的路!眼睛不用就剜了!”

    说完还巴巴地看了温泠一眼,似乎对温泠说:看吧看吧,我什么都能做!

    结果一向为他马首是瞻的宗秋竟然无视他,气得他抬脚就要踹人,不料动作太大,在地上挣扎沾的土哗哗地掉,又听到宗秋一声“温姑娘。”

    脑子再次活络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生出:不会宗秋也是毒妇的人吧。

    想法随着温泠的一句“走吧”彻底坐实,一时间谈不上高兴与不高兴,心里的念头却是照旧可以命令宗秋办事。

    “擢选距今不过月余,名额已经敲定,温姑娘的名额有劳张大人了。”

    “你这话说的,能为女——温姑娘做事,是我的荣幸,和你有何干系!撒泡尿——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代温姑娘说话!滚!”

    这话骂完,张清和耀武扬威地跟在温泠身后,鼻孔朝着宗秋,不屑地哼。

    “跟着我做什么?” 温泠问。

    张清和立马接上话:“自然是替您处理一些琐事,万事以您为贵,切不可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扰了您的心情。”

    “不需要,我只要擢选。”

    温泠顿了一下说道:“别跟着我。”

    温泠说罢,张清和怨毒地瞪了宗秋一眼,威胁他也留下,他可算是逮着机会,趾高气扬地问温泠身份籍贯、父母尚在、可有兄妹……宗秋只说了温泠的姓名,其余收口如瓶,半分都不曾透露,气得张清和吹胡子瞪眼。

    “不识好歹的东西!”

    这厢温泠离开,独自回到所住的厢房,继续喊了几声A3,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应。

    温泠坐在桌旁,手指轻敲圆桌,细细考量擢选一事。

    擢选是又各大官员举荐的人才,他们自五湖四海而来,个个身负奇才。

    擢选之上一众奇才比试,最终由皇帝确定唯一入道的名额。

    现今能确定名额的人表面是皇帝,实则是摄政王,张清和能在他手下活这么多年且官职甚高,是最直接能帮温泠的。

    她没心思想东想西,只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回修真界,她不知A3何时上线,她不知何时再次被迫执行任务,甚至丧失性命。

    迟则生变。

    ……

    温泠平日扮作侍女跟着宗秋应付各种人情往来,转眼间擢选即将开始。

    温泠如往常一般,扮作侍女跟着宗秋身后,亲眼见到暴戾凶残的摄政王懒洋洋地坐在皇帝身边,太监尖细的嗓音说了一串吉祥话,而后宣布参加擢选的人。

    “兵部尚书之女——裘落。”

    “定国公之子——温松寒。”

    “工部尚书长……姐——温泠。”

    ……

    “这……”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低语声。

    谁也不曾听过,大奸臣摄政王身边的小奸臣张清和竟然还有长姐,不过事实如何,一向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张清和杜撰一个,向王爷谗言,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打压高门子弟,把参加擢选的人脸面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儿碾。

    分坐两侧的朝臣及家眷将张清和狗仗人势的模样收入眼底,鄙夷之情溢于言表,又为那些参加擢选的贵胄惋惜,这次擢选的结果众人心知肚明。

    走了一圈毫无意义的过场,摄政王悠哉游哉地看着他们使出全身解数只为获得一个入道名额,饶有趣味地欣赏温泠诡谲的身法。

    剑收起时,不合时宜拍手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摄政王——风念止的话:“不曾想到张大人长姐真人不露相,有这般功夫,去了宗门受苦可惜了,不如跟着我?”

    场面猝不及防地转变,惊得温泠身体僵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好状态,低眉顺目地答:“王爷抬爱了,臣女目不识丁,举止行为粗鄙,恐怕不能为王爷分忧。”

    “无妨,本王一见你,欢喜的很。”

    这话一出,一众大臣打个哆嗦,依着风念止往常的行事作风,他欢喜高兴必然伴着血腥惨叫,一时间人人自危,唯恐这一次的倒霉蛋是自个儿。

    躲在安全后方的张清和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爬出来,涕泗横流:“王爷!”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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