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昭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阳光在他眼睛洒下一片阴影,神秘而魅惑。

    他墨蓝色眸子染上灰败之色,抓住剑刃,径直往胸口去,一心求死。

    “一夜贪欢既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灭。”

    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抬手,皇极剑飞出去了,在司牧宣手掌上割出一道刀子,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无声对峙着。

    最终还是司牧宣先败下阵来,他尝试自己挣开,辛昭丝毫不动,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吃什么长大的,手劲这么大?”

    辛昭掀了掀眼帘,静静地望着他,淡淡地道了句:“弱就多练,别找借口。”

    “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你的命。”她松开了衣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满足你一些肢体接触的要求。”辛昭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但同样,你不许祸害其他人。”

    “司牧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辛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能看穿他的灵魂。

    鲜血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赌赢了。

    司牧宣将所有情绪掩盖之后,才抬眸反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帮我就不需要什么报答吗?”

    辛昭召回皇极剑,拿出帕子,擦掉上面的血迹,语气淡淡:“不需要,你就当我突然善心大发吧。”

    她可以不计较司牧宣对她做那种事,因为她可以当成被狗咬了。

    司牧宣望着面前英姿飒爽的人,皱起眉头,像是再看什么很让人费解的事物一样。

    他问道:“那你救我也是善心大发吗?”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辛昭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波澜,看上来冷静得可怕。

    司牧宣冷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这嘲讽不痛不痒的,辛昭压根没放在心上,她选择漠视。

    司牧宣升起一丝挫败感来,他呼出一口气,道:“如果我再次失控,你可以直接打晕我,那晚发生的事非我本意。”

    辛昭收剑入鞘,剑刃反射的光影打在她的眉眼上,看上去格外的冷。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就好。”司牧宣属于是没话说了。

    辛昭看了司牧宣一眼,犹豫几秒后才道:“澜沧峰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你且安心住着。”

    “还有,杀人犯是不会把自己是杀人犯放在嘴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会帮你一把。”

    司牧宣目露嘲讽,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辛昭是不是太自信了,这么肯定他不是坏人。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离开吧。”

    辛昭有些累了,下了逐客令。

    她偷偷揉腰的动作被司牧宣收入眼底,眸光闪烁,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从袖子最里面摸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的是他自制的伤药。

    “这是伤药,可用于活血化瘀。”

    辛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询问:给她这个干什么?

    司牧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辛昭摸了下,上面全是淤青,她顿时明白了。

    她接过了瓶子,淡淡说了句:“我收下了。”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司牧宣被关在门外。

    辛昭手里是司牧宣给的瓶子,她盯着看了好一会,还是打开了。

    药膏是淡淡的草药香,不是那种花香,辛昭还算可以接受。

    不过,待会她还是得去药堂一趟。

    “说吧,这次又要什么药?”冉琦玉边药材分捡出来,边同辛昭说话,“伤药在左,毒药在右,要就自己拿。”

    冉琦玉是三长老的二徒弟,长相温婉,面上永远带着浅笑,她的身上永远不乏温柔和耐心。

    辛昭是剑修,打起架来永远是最不要命,而冉琦玉是医修,又同是女子,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

    辛昭知道常用的药在哪里,但这次她没有动。

    冉琦玉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辛昭没有动,脸上表情淡淡。

    她放下手中动作,径直走到辛昭面前,一贯的浅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脸凝重:“你……同男子双修了?”

    辛昭弯起眸子,目露赞赏:“你的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冉琦玉并没有因为受到夸奖轻松几分,她道:“你之前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吗?怎么突然就……”

    这件事太反常了。

    真要解释会很复杂,辛昭简化成一句话:“我救了一个外门弟子,然后他以身相许了。”

    冉琦玉剜了她一眼,脸上写着:你看我信不信?

    “如今他是我道侣。”辛昭面露无奈,不得已补充了一句。

    冉琦玉知道她同男子双修之后,后面的事情也更加容易接受了:“原来晓西西说的是真的。”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居然都传到你这来了。”辛昭露出笑容,洒脱明朗。

    看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的,冉琦玉也忍不住露出浅笑,她说了一句:“虽说我们修仙之人不那么在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见见师长还是必要的啊,你们就这样成亲还是太轻率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跟师尊说一声了。”辛昭眸中的光坚定柔和,“今晚正好同师尊叙叙旧。”

    “你决定就好。”冉琦玉熟知辛昭的秉性,她认定的事很少更改。

    “你这有可以让人不会怀孕的药?”辛昭对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冉琦玉震惊地望向辛昭,道:“是你要用?你不打算要子嗣吗?”

    辛昭摇了摇头,道:“比起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给你去拿。”冉琦玉起身,在旁边的柜子上,翻找出一个瓶子,看到旁边的瓶子,她动作一顿,一并将它拿了下来。

    辛昭接过瓶子。

    “这种药是事后服的,伤身体,如果真不打算孕育子嗣,不如少双修好。”

    辛昭想: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她还没把瓶子收起,手里又被塞入一个瓶子。

    这回,冉琦玉压低了声音,道:“我听你脚步声有点不对,可用于促进伤口愈合。”

    “还有,你们年轻气盛的,更要注意节制,该说的还是得说,不能没轻没重的。”

    辛昭抿了抿下唇。

    这是她窘迫时下意思的动作。

    冉琦玉脸上满是笑意,道:“以上,是我作为医者对你的建议。”

    “接下来的话,是我作为朋友要跟你说的,这男人世上千千万,不行就换,体贴很重要,如果做不到体贴,那只能说明他不够好。”

    “若是出了问题,也不是你的原因,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别往自己身上揽。”

    冉琦玉环住辛昭,轻拍她的后背。

    因为常年同药材打交道,冉琦玉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同她这个人一样,醇厚又不失温和,辛昭心中一股暖流涌过,她回以拥抱。

    “我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毒药,哪天你需要了,只管同我说。”冉琦玉眸光一转,深褐色的眸子闪着寒光。

    不用说,这毒药的用处只有一个——弑夫。

    辛昭眨了眨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倒也不用这么凶残。

    不过,一向治病救人的冉琦玉能说出这句话应该是她对她最大的支持了。

    冉琦玉松开了辛昭,笑意盈盈地问道:“你们有举办婚礼的打算吗?”

    辛昭挪开了目光,底气有点不足:“应该没有吧。”

    冉琦玉看出她可能没考虑到这一步,揶揄道:“也对,忙着行鱼水之欢嘛,疏忽也是难免的,我懂。”

    “咳咳。”辛昭被口水呛到了,憋得脸色通红。

    冉琦玉也不逗她了,浅笑道:“回去同你那小道侣商量一下,吃个饭聚一下,再怎么也是要见人的,你也别想着金屋藏娇。”

    “晏师兄看到你成婚应该会很开心。”

    提到晏修远,辛昭眼皮跳了一下。

    晏修远,掌门首徒,半缘宗大师兄,辛昭算是被他带大的,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这位晏师兄聪敏得过分,辛昭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被他抓到,她同司牧宣的协议婚姻很容易在他面前露馅,到时候后果很严重。

    但婚姻大事,不邀请他说不过去。

    果然,还是太仓促了,好多事情没有考虑到。

    辛昭应了一声。

    冉琦玉在靠近辛昭时闻出她身上的药味,来了兴致问了句:“你脖子上是抹了什么药吗?药效不错。”

    辛昭用的是司牧宣送来的药,应该还放在她空间里,看冉琦玉明显很感兴趣,便拿了出来,给她研究一下。

    冉琦玉研究了一下,还给辛昭,面上笑意更浓:“这药确实很不错,用的药材都是最常见的,搭配出来的效果却能比的上次中等灵植。”

    “能制出这药的人应该对药材很熟悉,半缘宗没有哪个医修有这手笔。”

    “是哪位高人,我改日去指教一下。”

    辛昭看不出用的什么药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司牧宣个人的意愿,道:“我先问问他是否愿意透露名讳,后面再来给你答复。”

    冉琦玉表示理解。

    拿完药回去了,辛昭脚步有些急促,临走前不忘把自己搜罗到的药材送给冉琦玉。

    她回到澜沧峰,第一件事就是把避子药服了,把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了,山上空空荡荡的,不见司牧宣的踪影。

    辛昭皱起眉头,想到两人的联系也没断,索性不管了,召唤出皇极剑。

    被召唤出来的皇极剑很兴奋,飞了好几圈,辛昭说了句:“回来。”才乖乖回到辛昭手上。

    皇极剑在手,辛昭灵魂中独属于剑修的那部分开始复苏,身上的气质变得凛冽了起来,锋芒毕露,战意十足。

    司牧宣一回来看到的是辛昭在练剑,四肢苍劲有力,招式流畅,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她的剑招永远都是直击要害,干净利落,透着几分霸道,就跟她这人一样意气风发。

    司牧宣停下脚步,那双墨蓝色的眸子不知不觉被辛昭的身影填满了,呆站在远处看了好久,直到辛昭突然停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对上她的目光,司牧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眸子弯弯的,看上去有几分乖巧,早上的争执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我回来了。”

    在辛昭说话之前,他率先开口了,那话语中不自觉透着的欢喜就好像两人是真正的一对夫妻。

    辛昭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她养的鱼尾巴看上去心情很好。

    她没问司牧宣到哪去了,也没说自己在等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司牧宣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今天我回去了一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还躺在床上,背上是戒鞭留下的痕迹,这些是你干的吗?”

    在司牧宣探究的目光下,辛昭点头了头,缓声道:“我只是把人送到戒律堂,是他们私下殴打同门,抢劫财宝,以权压人,理应受罚。”

    她都没出手呢。

    这一句话,辛昭没有说。

    “果然如此。”司牧宣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晦暗之色,“世间都说,你昭音仙子侠肝义胆,帮扶弱小,倒也名副其实。”

    辛昭手指微动,怎么感觉这夸奖不是很让人激动。

    鱼尾巴现在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她不明白,索性不管了,只道:“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司牧宣点了点头,朝她露出浅笑。

    刚刚还有点失落,现在就笑了,就,挺不记仇的。

    辛昭看他情绪调整的快,也把这种小事抛之脑后了,直奔主题:“你想办婚礼吗?”

    两人边走边说,说完,辛昭望向司牧宣,近了她发现他的身量比她高些,需要稍微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以及他流畅的下颌线,惊为天人的侧脸。

    他今日穿着青灰色长衫,衣袍略有些宽大,头发尽数束起,像文文弱弱的书生,实际上……

    辛昭默默收回目光,她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他,没点力气能把她从水潭抱到房间里呢?

    司牧宣望向辛昭的目光中带了些暖意,道:“我无亲无友,恐怕这婚礼没有什么可以邀请的人,一切听你的安排。”

    “既然如此,一切从简。”辛昭定下主意,“我会邀请几个好友过来吃顿饭,也算是个见证。”

    “再是给各位长老去去拜贴,好让他们知道我已有道侣。”

    这是辛昭留给他的退路,只有知道的人越少,司牧宣才能更好地从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中脱身。

    她也清楚地知道,司牧宣同她结为道侣是因为她摸了他的鱼尾,并不是因为相爱,同样,她也是如此。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听到她如此隐瞒两人的关系,司牧宣仿佛没有情绪一般,反而主动询问。

    他有心配合的态度辛昭看在眼里,她心底有些触动,道:“到时候需要你同我配合一下,我那位师兄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稍不注意,就会露出马脚。”

    “要是让他发现你我之间是假夫妻,恐怕会有些麻、烦。”

    辛昭没敢说,她只知道晏修远生气的后果她应对不了。

    司牧宣看着辛昭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鼻尖满是月桂香,这抓一大把猫薄荷诱惑一只猫面前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间晃神,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掌翻转,牵住了辛昭的手,言笑晏晏:“难道我不是你的道侣吗?”

    嗯?

    司牧宣手上的温度传过来,有点烫,辛昭立马反应过来他牵住了自己的手,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在她潜意识里,不太喜欢太过亲近的举动,更何况两人并不是那么相熟。

    司牧宣将手掩盖在衣袖之下,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若是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能甩开我的手,不然会被人发觉的。”

    “你是在提前演练?”辛昭对上他清澈的眸子,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只能硬邦邦地解释了一句,“我不太习惯同人牵手。”

    司牧宣看她慌忙解释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反倒装作一副焉头巴脑的样子:“是我太唐突了。”

    辛昭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格外认真:“我会努力适应的。”

    面前的人一脸认真,明明那张脸还是漂亮隽秀的,却无端透着几分可爱。

    司牧宣拳了拳手心,刚刚的触感还在,她手是凉凉的,像是湖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些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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