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四境无一幸免,皆发生了死去妖兽“复活”的诡事。

    不少修士因此受伤中毒,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样诡异的状况,若不是南境也同样遇见了,众人都要怀疑这是否是南境暗中的手笔。

    像万霭之幽这样的秘境几十上百年也不曾开放一次,在封闭期间,秘境内部的变化可能是翻天覆地的。

    因此,即使有以往秘境探索的记载为基础,许多情况同样是未知的。

    就是修为颇高的长老们,也不敢说完全掌握了秘境中的状况。

    伏令年隐没在一众弟子之中,行事和修为都算不得突出,本不应受到过多重视。但是,他们的存在对于北境众位长老和弟子而言就如同一根细刺,算不上致命,却无法忽视。

    关注伏令年几人的动向几乎成了北境众人下意识的行为。

    看见伏令年几人跟在后头时。

    北境众人:“东境的弟子都是鼠辈吗?藏头露尾。”

    看见伏令年和杜钟毓偷衣服时。

    北境众人:“手脚不净!居心叵测!”

    看见一行人混入北境队伍中时。

    北境众人:“装神弄鬼,剑修也敢假扮丹修和医修,就等着被揭穿吧!”

    看见伏令年现场学习救人时。

    北境众人:“……?”

    不是,你真来啊?

    看了会儿书,伏令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几样事物,对着余绣的伤口捣鼓起来。

    温季才生怕被旁人看出端倪,接过伏令年丢到一旁的书看了起来,一副很懂的模样。巴拉了一会,才发觉自己将书给拿倒了。

    余绣的伤口上被伏令年撒了麻醉丹的粉末,这可以减轻她的疼痛。

    细看才发觉,这伤口比想象中更为严重,深可见骨。伤痕从肘部一直延伸到前臂的中段,外侧的皮肉翻卷着。细看其中,甚至能看见细小的血管与筋肉。

    如此深的伤口,余绣起初竟未有察觉,可见那毒素之诡异。

    伏令年根据书籍上描绘的方位,将细针送入余绣右臂的各处穴位之中,手指附上长针的尾端。

    指尖弹动,长针微微发颤,光芒一闪而过。

    就在刚刚,伏令年通过长针将灵力打入了余绣体内,封锁住她的经脉。

    如此一来,毒素便不能蔓延,给了伏令年炼丹的时间。

    伏令年这边一番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外头的人一阵心惊肉跳。

    “你们昆仑宗的剑修还修行医术?”

    被沈枫泽怼完后安静了许久的北境弟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学。”沈枫泽简明扼要,他的视线在伏令年所处的水影幕处转了一圈,继而又回到了东境所在处,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那她…”还真敢动手?

    外头的人怎么想的,伏令年自然不知道。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余绣的伤口之上。

    在她想来,四境大会中弟子这么多,他们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多半不会被注意到。

    就算被有心人留意,伏令年也有推脱之词——照着书上现学的。

    这也算不得撒谎。

    起码寻找穴位这一手,她确实是现学的。

    穿越前她又不是学中医的,哪懂这些那些的。好在储物空间中留着本她先前用来打发时间的《医修入门》。

    余绣不知被何种妖兽所伤,伏令年只能将自己先前在妖兽身上采集的血肉精华取出,逐个测试。

    幸而运气不错,半刻钟后,伏令年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若是没有记错,这应当是一种蛇型妖兽的毒素。

    伏令年遇见的那只妖兽约有两臂长,身上披着细密的鳞甲。爬行时,鳞甲摩擦地面留下一道道锋锐的痕迹。

    妖兽的尾部缀有类似于蝎子尾钩的事物,余绣手臂上的伤口约莫就是被此物所伤。

    炼丹炉下方升腾起火焰,伏令年特意未使用灵火,纯粹用火灵根催动火焰。

    单纯的火焰很难掌控,不一会儿,伏令年丢进炼丹炉中的几味草药便发出了可疑的焦糊味。

    抬头,正好对上余绣探究的视线,伏令年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已经疼得有些迷糊的余绣: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伏令年没有停下,继续往炼丹炉中丢着东西。

    两朵白色的花、一根枯枝似的事物、圆圆的果实、用碗倒了些水、六个馒头……等等,六个馒头?!

    余绣昏沉的脑袋一瞬清醒了,就在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细瞧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这是一道颇为古怪的声音,尖尖的,仿佛是夹着嗓子说出的。

    “你嗓子不舒服?”余绣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我天生的。”温季才提着裙摆,瞪了眼不远处明显在憋笑的高墨贤:“你们来得正好,还不过来帮忙。”

    至于处理伤口什么的,温季才当然不会。

    但他记忆力极好,看过的内容很少会遗忘。

    伏令年方才传音给他,让他继续往余绣伤口处几道穴位中打入灵力。

    有细针的标记与记忆中的内容相助,这对于温季才而言不是难事。

    伏令年一侧。

    火焰燃烧着,炼丹炉不再冒着焦味,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于几人鼻尖。

    待到灰烟散去,杜钟毓终于看清了炼丹炉中的事物。

    炼丹炉被分隔开来,左边是一团汩汩冒着气泡的不知名黑色胶状物,右侧是几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这不是…”杜钟毓本来就觉得这炉子有几分眼熟,如今一瞧,这不正是她那日在木延街市卖出的“共轭炼丹炉”吗?

    如果没记错,她当时的创作理念是提高炼丹效率!而不是让人一边炼丹一边蒸馒头啊!

    等一下。

    伏令年不是一个剑修吗?

    杜钟毓终于发现了这个盲点。

    她之前得知伏令年是木延街市的买家时,只是心中欢喜,喜于终于有人能理解她的创意。

    现在想来,剑修买炼丹炉,怎么看怎么古怪啊。

    难不成,她是一个天赋秉异的双修者?

    看了眼那团黑乎乎的事物。

    杜钟毓:……

    杜钟毓这边思来想去,给从承言和高墨贤使了个眼色:你们剑修不会炼丹就算了,别把人给毒死了,快去劝劝她啊。

    高墨贤接受到了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像理解了她的用意。

    “你非得把馒头和这恶心的玩意放在一起煮吗?”

    理解了个锤子。

    她求助地望向从承言,一路行来,他的表现还是很靠谱的。

    从承言沉默了半晌,道:“想吃甜的。”

    “好。”

    “我要吃辣的!”高墨贤提醒道。

    嘿…还挑上了。

    杜钟毓无奈,只得望向阿九。

    阿九正蹲在伏令年身旁,嘴里咀嚼着什么。

    她手中不知何时抓着一把绿色的事物,看着像伏令年前不久刚投到炼丹炉中的草药。

    杜钟毓:???

    这是能吃的吗?!

    温季才处理完余绣的伤口后,又提着裙摆别扭地走了回来。

    杜钟毓心中涌起了预感。

    就见温季才咳了两声,探头看了眼炼丹炉,压低声音道:“我想吃咸的。”

    “我要吃辣的!”

    伏令年抬起头,望向杜钟毓:“你呢?”

    话语在嘴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杜钟毓脱口道:“甜的。”

    一直没收到回应的高墨贤开启了复读机模式,像幽魂一般在伏令年身周飘荡:“辣的!”

    “知道了,少爷。”伏令年受不了他的立体环绕音,选择了屈服。

    ……

    余绣觉得身体很冷,脑袋也混混沉沉。

    手臂上忽地传来一阵暖意,耳边似有雨声,她睁开双眼。

    起初是一片昏暗,待到灵力汇集至眼处,余绣看清了面前之人。

    “贾师妹?”她道。

    “你醒了。”伏令年放下余绣的手臂,点了点头。

    余绣下意识动了动右臂,讶异地发觉自己并未感到钻心的刺痛,只有隐约的麻痛感在提醒她伤口的存在。

    “你可以试着运转一下右臂的灵力。”

    先前被毒素所伤,右臂处经脉的灵力无法运转,因此难以自行排出毒素。

    余绣顺着伏令年的话试了试,眼前顿时发亮:“恢复了!”

    随即,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之前还想着…”

    “什么?”

    “算了…没什么,多谢了。”余绣道:“我名余绣,你应该已经知晓了。总是叫你贾师妹,还未问过你的名呢。”

    “我…?”伏令年犹豫两秒:“贾丹岫。”

    余绣受伤中毒,但由于及时阻碍,毒素并未进入心扉。

    因此,伏令年只炼制了丹药用于外敷——在此,她要强调丹药并不一定得是圆型。

    换完这一次丹药后,毒素便被尽数清楚了,伤口只凭余绣本身的复原能力便能愈合。

    余绣的状态恢复,便打坐恢复起灵力。伏令年则挪到了光亮处,和阿九一起看着外头连绵的雨幕。

    是的,又开始下雨了。

    北境的修士们还未调整完毕,暴雨便接踵而至,可谓是祸不单行。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带着伤员寻地方避雨。

    伏令年几人运气不错,和余绣所在的小队寻到了一方树洞,便缩在此处避雨。

    现下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忧虑却并未减少。

    这树洞空间极为广阔,容纳下他们十余人都不显拥挤。

    这样的树洞,一般都不是自然形成的。

    在暴雨过后,树洞真正的主人也许就会出现。

    若不幸碰上境界高的强大妖兽,便又是一场恶战。

    看了一会雨幕,伏令年问阿九:“你有感受到什么吗?”

    相处时间久了,伏令年对阿九有了更多的了解。

    阿九的直觉十分敏锐。

    与伏令年利用神识探查不同,阿九的并非依靠神识,而是依靠她野兽般的直觉。

    如同身处自然中的野兽,对危险的天敌有着天然的敏锐。

    阿九看着伏令年,过了一会,她道:“有…”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虫子…很痛的虫子…”

    伏令年愣了愣,皱起眉:“虫子?”

    “虫子。”阿九道。

    “有蛊虫…还是危险的蛊虫。”伏令年试着翻译道。

    阿九重复道:“危险…”

    阿九的表达方式虽然与常人有异,但相识这么久以来,对于蛊虫一事却从来没出过差错。

    “这个洞穴…是蛊虫的居所?”伏令年问道。

    “虫子,在身体里。”

    阿九回答道。

    在身体里?

    伏令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脑海里忽地划过一道灵光,伏令年猛然忆起先前诈尸的妖兽。

    它们本不应该活着,更像是一具具被操纵的尸体。

    而蛊术,不正是可以用来操纵他人吗。

    活物能被操纵,死物未尝不可。

    “你不回去休息吗?”伏令年的沉思被打断,她抬起头,正好瞧见温季才几人亦从深处走了出来,靠近洞口。

    温季才走在最前头,探手接了几滴雨珠,又嫌恶地挥了挥手,像是鸟儿抖动被淋湿地羽翼。

    伏令年没有保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几位同行的伙伴。

    温季才的脸色少有的严肃了些许。

    “听着可真吓人。”他开了句玩笑:“你现在很有讲恐怖故事的天分。”

    伏令年睨了他一眼。

    “不管怎样,你先休息一会。”从承言看了看天色:“这雨一时半会可停不了,我们轮流打坐,保存体力。”

    “小言言说得是,”杜钟毓附和道:“你先前…生火耗费了不少灵力,确实该休整一下了。”显然,她还是不太愿意讲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称作丹药。

    “你年纪看着要比我小些。”从承言有些无奈地道。

    “当真?”杜钟毓笑眯眯地报出自己的生辰年岁,竟是比伏令年如今名义上的年龄还要大上两岁:“说起来,你们都得喊我一声阿姐呢,是不是,小才才。”

    温季才的脸色顿时扭曲起来,引来了从承言无声的嘲笑。

    严肃的气氛被打散,话题已经歪到了八百里远外。

    伏令年轻笑一声,倚靠着阿九的肩膀,慢慢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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