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千真万确。”杜钟毓摆弄着所谓的“寻宝罗盘”,自信道。

    自从收到伏令年一行人支持的信号后,杜钟毓便变成了疯狂的制造机,不断将她以前的各种奇思妙想行于实践。

    “寻宝罗盘”正是她发明之一。

    风在温季才和张逸辰的推动下转变方向,使其翱翔于高空。

    风刮过鼻端,伏令年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浓重的、腥臭的、危险的。

    “虫子。”身旁的阿九轻声道。

    自打进入秘境以来,阿九便多次发出类似的“预警”。

    伏令年突然觉得的颈后有些发痒,如有蚁虫爬咬。

    她伸手抚过,发现那只是一截碎发。

    错觉吗?

    跟随着“寻宝罗盘”的指引,纸鸢越前向行,那股危险的气味便愈加浓烈。

    阿九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急躁不安,恍惚间,伏令年还以为回到了与她初见的那一回。

    ——刚刚砍倒一片密林而出,满身戾气的阿九。

    伏令年轻轻拍打阿九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些。

    “有东西!”

    从承言忽地站起,赤霄剑瞬时出现于身前。

    下一刻,便见一团黑影如陨石般携着强劲的力道从远处飞驰而来。

    于此同时,温季才的惊叫声也自下方传来。

    “你们瞧,下面有人!”

    有从承言在,伏令年不担心天外来物砸在纸鸢上。

    她顺着温季才的话语,俯身向下方看去。

    远处,道道惊雷于大地连成一片。

    电闪雷鸣之中,人影闪动。

    伏令年惊讶地看见了熟悉的东境弟子。

    他们似乎正在被什么无形的事物追逐着,不断往远处退却。

    随着距离的拉进,视线下移,伏令年终于看清了——

    在他们身后,一只只形状诡异的异虫伸展着细长柔软的肢体,如流水般席卷着这片土地。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伏令年不敢多瞧那满地密密麻麻的异虫,她抬起头,搓了搓发冷的掌心,望向从承言。

    那天外来物被从承言所阻碍,最终嵌在了赤霄剑身上。

    从承言不由得皱起了眉。

    以赤霄剑之锋锐,即使没有用尽全力,也不应该斩不断这看上去尘封已久的骨架。

    没错,这是一具骨架,一具破损的骨架。

    足有一人之高,像是什么生物头颅的一部分。

    从承言一剑正好从它的眼窝刺入,正巧卡在其中。

    伏令年看着这未知生物的头颅,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靠近这骨架,透过空洞的眼窝往里望。

    那卡住赤霄剑的事物很不起眼,像是块灰扑扑的大石头。

    伏令年的眉头越簇越深,即视感愈加强烈。

    就在此时,从承言忽地发出痛哼,指尖一抖,赤霄剑竟险些脱手。

    灰扑扑的大石头上光华流转,下一刻,在场的几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

    伏令年和从承言离得最近,两人膝窝一弯,险些直接跪倒。

    心脏骤然收紧,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在这威压下碎裂。

    于此同时,伏令年脑海中闪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是在吊坠世界中,她透过留影石所看到的画面。

    元婴期的巴鳞蛇在东境修士们的围攻下,最终被斩杀。

    她突然明白了那种即视感从何而来。

    面前的骨架,与巴鳞蛇那巨大的头颅何其相似。

    它没了皮肉,曾经巨大的眼瞳也化为了枯荣,死气沉沉。

    然而,伏令年的神识却在告诉她,这就是巴鳞蛇!

    如此可怖的威压,必然也是元婴期以上的威压。

    脑海乱糟糟的,待反应过来时,纸鸢已经往下坠落了十来米。

    温季才和张逸辰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短暂失去了意识。若不是身上捆着蛛丝绳,恐怕会跌落下去。

    下方已经被数不清的异虫占据,如此近的距离下,伏令年几乎能看清它们每一根蠕动的触须。

    威压的出现只是一瞬,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可也只是这一瞬,却险些让伏令年一行人“鸢毁人亡”。

    阿九受到的影响最小,伏令年和从承言近乎先后清醒过来。

    指尖光华流转,伏令年唤出白玉剑,与从承言一齐震碎了巴鳞蛇的头颅残骸。

    不起眼的石头落于纸鸢之上,灰扑扑的表皮近乎没有变化。

    阿九则将修为略逊一筹的杜钟毓和高墨贤拽到纸鸢中心,以免两人掉下纸鸢。

    在纸鸢即将跌入虫群中前,温季才和张逸辰总算恢复过来,奋力操纵纸鸢向上方飞行。

    “这是晶核吗?”刚刚的威压让杜钟毓心有余悸,有些呆愣地问道。

    这话伏令年几人也无法回答,毕竟他们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元婴期妖兽的晶核。

    伏令年试着用四境大会的身份铭牌去收取这石头,却失败了。

    “下面的虫子在追我们。”这时,高墨贤突然道。

    伏令年探头去瞧,果然,原本还漫无目的往外蔓延的异虫们似乎发现了飞行于天际的猎物,竟循着他们的轨迹追逐而来。

    它们异常的疯狂,伏令年甚至还看见一些异虫试图顺着同类的躯体往上方攀爬。

    纸鸢上的能散发出元婴期威压的“石头”似乎对它们有极强的吸引力。

    不远处,有几位修士在撤退之时不慎偏离了大队部,逃跑不及,即将被淹没。

    为了以防万一,温季才和张逸辰已从纸鸢下方爬了上来。

    蛛丝绳化作巨网,杜钟毓在伏令年几人单独协助下,他们一边飞行着,一边捞起人来。

    没错,捞人。

    伏令年实在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形容。

    这种时刻,也顾不得下方是不是自己人了,先捞上来再说。

    不知飞行了多久,也不知异虫在何处退去。

    四周开始出现浓密的树林,不再适合飞行,纸鸢缓缓向下降去。

    纸鸢虽能飞行,却不修士们各施身法疾行来得快。

    当杜钟毓按动机关收起纸鸢,使众人从低空坠落时,下方东境和北境的修士已然聚集起来。

    纸鸢目标极大,一路上又在不停地捞人,早已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摔落之际,伏令年带了一把昏迷不醒的余绣,防止她摔伤。

    除去能自由行动的伏令年一行人,其余被捞上来的修士身上还系着没来及解开的蛛丝绳,如同下饺子般接二连三地栽入草地,一时爬不起来。

    伏令年将余绣安置在离北境修士更近的草丛中,目光环视四周。

    温季才和张逸辰为逃亡出了最大的力,此时已筋疲力尽,勾结搭背地坐着,一时站不起来。

    杜钟毓和高墨贤则被阿九一手一个从地上拎了起来。

    云鹤生眉头紧皱,看了一眼从纸鸢掉下来的弟子们,却未将太多注意力落在他们身上。

    随即,他又下意识往密林外看了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荒芜。

    晏师姐仍未归来。

    晏扶摇将巴鳞蛇尸骨斩碎,异虫大股涌出之时,北境修士们便与她失散了。

    北境众位弟子在几位元婴期的弟子带领下向远处撤离。

    晏扶摇修为高强,在北境弟子们看来,她自是不惧这遍地异虫。但饶是如此,北境的弟子还是些失了分寸,没能像东境那样有序后撤,失散的弟子也更多。

    被伏令年几人用网捞上来的弟子中,七成都是北境的修士。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共同的危机,北境和东境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暂时安居一处,整合因为刚刚撤退而有些混乱的弟子。

    “这是什么?”北境的一名弟子眼尖,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问。

    伏令年眼皮一跳,侧目看去。

    果然,那块能散发出元婴期威压的“石头”在刚刚摔落之际不小心掉到北境修士的地方。

    晏扶摇不在,身为同门的云鹤生虽不是修为最高者,却要担起指挥的指责。

    “你去看看。”心烦意乱的云鹤生道。

    “好。”

    然而,还未等那弟子碰到“石头”,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我替你去看。”

    没等这弟子反应过来,伏令年一个滑铲,将石头踹进了人群中。

    “哎呀。”伏令年很敷衍地演了一下:“脚滑。”

    石头咕噜咕噜,一路滚到了高墨贤脚下,被他直接踹到了东境修士的队伍中。

    “脚滑。”他演都不演。

    “石头”继续滚着,最终滚到了许子迁的脚下,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许子迁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下一刻,强烈的威压席卷而至,波及了他身周的一小块区域。

    周遭几名弟子皆不免面露诧异之色。

    是晶核。

    元婴期的晶核。

    “你做什么?!”

    云鹤生反应过来不对时,晶核已经落入了东境手中。他死死盯着伏令年的面孔,莫名觉得很眼熟。

    伏令年哪给他认人的机会,起身拔腿就往东境的队伍里跑。

    她身着北境弟子的服饰,让人一时很难分辨敌我。

    不过,修为的差距依旧无法跨越的。

    背后凉意陡生,北境的元婴期修士反应过来,想要出手将她拦下。

    伏令年与北境修士的距离太近,东境修士即使想要救援,却是鞭长莫及。

    伏令年忽地将手伸至腰侧,掌心寒光闪现。

    想要反抗?

    北境的元婴期修士冷笑一声,伸手向前一抓。

    不自量力。

    然而,伏令年的行为却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她没有反抗,在被揪住的前一刻,把什么东西抛了出去。

    陌生的灵力灌入体内,如冰霜附体。伏令年浑身一僵,血液似乎为之冻结,动作停滞。

    元婴期的威压随之袭来,与那“石头”相似,却远比那时长久。

    为了护住余绣的心脉,在张逸辰负责给纸鸢“吹风”这一大任后,伏令年便接续给余绣持续传输灵力,期间消耗不少。

    虽还留有余力,却也是强弩之末。

    此时,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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