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落罢,如雪只在游诚志的脸上寻得些许错愕,再无其他。

    游胤豪是今连命她私下带去别苑的,也就是说,当晚见过她师父的分别是她、游胤豪和游诚志。

    师父内力尽无,若是游诚志杀人夺功,加之她与游诚志并无渊源,又何需在此与她多费唇舌,与她在此周旋掩饰,一掌便可将她结果。

    她俞如雪在江湖上什么名声她是知道的。

    游诚志若是直接出手杀了她,反而还能落得为民除害的好名头。

    于此,如雪也不再逼问,只将怀中那白玉瓶拿了出来,递给游诚志,“拿去吧!”

    “这是?”游诚志虽是不解,还是将白玉瓶接了过来。

    “我师父的骨灰。”言语间,鼻尖燃起几分酸涩。可多愁善感的这些情绪,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她蹙着眉,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连儿她……”游诚志语调稍扬、眸光闪动,神情较之先前更是惊诧不已。也只是一瞬,他的惊讶神色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股落寞、忧伤与自责爬满眼眶,“她怎么死的?”

    “这倒是要问你了……”如雪眉峰微挑,语气冷凝,再无半分戏谑。

    面前的游诚志闻言,没有答话,手中捧着白玉瓶,垂着的眼皮微微颤抖,那双漆黑眸底的痛苦与自责愈发浓郁了些许,似乎想起了往日种种,令得他那张俊朗刚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哀戚、悲痛。

    “老夫至别苑与连儿澄清一切,不曾想……”游诚志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如雪,“姑娘此行,不为杀老夫,仅是送来连儿骨灰?”

    “师父之前曾给了我一封信,字字句句唯爱、唯怨。虽有恨意,却是一心想要从游盟主口中寻个究竟,探个缘由。师父死前面容释然,想来已寻得她想要的答案。”如雪微微垂首,片刻转过身去,“师父死因暂未知晓,故而请游盟主暂存师父骨灰。待他日如雪探得师父真意,自来取走。”

    “如雪姑娘。”

    只行至门口,如雪被游诚志一声喊住,手已不禁握住身前短剑,面上腾起杀意,开口间已是冰冷刺骨,“怎么?游盟主不愿?”

    这样的寒意,游诚志如何听不出来,他倒也丝毫未惧,只道:“非也,老夫亏欠连儿太多,此时能尽绵薄之力,自是无怨。只是刚听得姑娘提及,连儿面容乃是释然之色?”

    “正是。”如雪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迅速转身,运功飞速上前扣住游诚志的脉搏。

    确实如他所言,重伤未愈,“这就是你不为游胤豪解软骨香的真相?”

    “如雪姑娘动作行云流水,却比那日比武之时缺了慢了些许,可是也受伤未愈?”游诚志手掌一翻,反扣住如雪的皓腕。

    游诚志不愧是多年的武林盟主,即使功力受损,也可轻易反守为攻。

    “多谢游盟主关心,今日我来此处,也算是解了心中疑惑。东西我已带到,如今游盟主,还是想办法找到大公子游胤豪才是。”如雪收回手臂,又听得游诚志说道:“姑娘所言甚是。只是姑娘将连儿骨灰带来,天山派众弟子处,你该如何交代?”

    如雪微微抬头,瞥见游诚志手中那白玉瓶,心下百感万千,在嘴边只能轻笑,“有何交代,有些事,也没必要解释。”

    这些都是师父的私事,她如何向众人解释。也正如她所说,没必要解释。

    “姑娘如今与天山派起了纷争,这也是为了老夫与连儿。若不嫌弃,可在寒舍暂住些时日。”

    “不必了。告辞!”如雪的视线不住又落向那白玉锦瓶,最终一跃而出,如来一般,飘飘然而去。

    “连儿,你收了个好徒弟。”游诚志目送如雪离开,眼神和心思又回到那只白玉瓶上,“只是,为何我与你的结局会是这样?十八年前让我错失你,十八年后又让我......百年之后,你可还愿同我合葬?”

    这份爱,太沉重。

    转过身去,将白玉瓶放在了书房的暗格中。

    跃上屋顶的如雪一下子竟不知去往何处,在游府徘徊之际,听到一声惨叫。顺着声响,直至西苑。

    忽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将一女子打倒在地。

    “成侨?”如雪远远瞧见,那被打倒的女子分明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心跳如鼓擂。脚下生风,踏着屋顶瓦片,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成侨拔出腰间佩刀向她捅去,如雪不顾一切冲过去踢掉成侨手中利刃,随即抱住情遥,用手擦着她的脸,就好似看见自己一般。

    这样的场景她幻想过千万次,小的时候,她们说自己就是彼此的镜子。

    现在,另一个自己就倒在自己的怀里。情遥果真就是她的如梦姐姐?

    “姐姐,你是我姐姐!”

    这天下还有什么比这容颜更有说服力。

    鲜血汩汩,从如梦的口中涌出,可她笑着说:“雪儿,真的......真的是你?”

    如雪拼命点头,就好像自己在流血一般,那么难受。眼泪汹涌而至。

    她何曾这般伤心,抬起头,死死盯着成侨,眼中的火焰似要将他吞噬,“你为什么要杀我姐姐?为什么?”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成侨怔住,他从未见过这般愤怒的如雪,“是师父的意思,不关我的事。”

    “师父,怎么会?”如雪喃喃地重复着成侨地话,又低头看向如梦,而她却已昏迷。

    “师父知你心中所想,若是你寻得姐姐,自然是不愿留在天山派中。师父对你寄予厚望,万不能允许这一丝的可能,便命我先你一步,杀之。”

    字里行间的语气,与成侨平日里谈起师父要杀之人时,并无异样。可这次说起的是她的姐姐,是她朝思暮想,为她引开杀手的姐姐。

    他如何能说得这般轻易、这般无情。

    “你说什么?”如雪的心瞬间降到冰点。

    是啊!回想往昔,师父虽同意让她来中原找姐姐,可每次提到这个,师父的脸色就不太好。以师父的狠辣,她下这个命令,不是没有可能。

    如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如雪现在也顾不住追究谁是谁非,“滚!成侨!你滚!如果我姐姐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不久,你就会迫切的想见到我。”成侨望着如雪近乎失去理智的脸庞,最终留下一声冷笑跃上屋顶,离去。

    如雪抱着如梦哭着,却略显不知所措。

    这时,月白项银细花纹底衣袖闯入她的眼帘,一把要将她怀中人,抱走。

    她自是不肯,抬手拦住,却正对上来人的双眼,剑眉下的黑色眼眸如浓墨般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你……”

    来人抬起手,似是要向那满是泪水的脸颊而去,偏是行至半路,换了方向,趁着如雪不备,径直将如梦抱起。

    如雪望之起身望去,喝道:“游胤辰!”

    脚步停下,游胤辰侧过脸来,正想开口,却听身后女子的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不要把我姐姐带走……”

    这亦是她未曾有过的恳求之意。

    游胤辰轻叹口气,脸上虽无表情,可语气竟有了几分温柔,“你伤情未愈,先在此稍候。”

    说罢,身形没于门后。

    得了这言语,如雪心下稍定,犹豫了片刻还是冲上前去,进了屋。

    只见如梦已被安然放于床榻之上。

    见她跟了进来,游胤辰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如雪脸上,“你不信我?”

    “姐姐是因我受伤,为她疗伤非我不可。”如雪神态认真,语气坚决。

    游胤辰沉吟片刻,缓步走至如雪近前,抬手探上她的脉搏,他的指尖触及她肌肤时,如雪心下不由颤抖起来,只觉那温热的触感让人难以抗拒。

    “气息不稳,许是先前情绪波动所致。自己控制些,万勿勉强。若有事唤我即可。”

    闻音,只觉他的声音这样好听,如同冬日暖阳,令她焦虑不安的心,多了些暖意。她咬紧唇瓣,努力抑住心中的异样,点点头,“好。”

    听得她应了下来,游胤辰收回手,离开的屋子,关上房门。

    屋外的光亮隔离开后,如雪为如梦褪去上衣,发现她的肩上有一处黑色的掌印,成侨那一招显然是毒掌。

    她又触摸了下如梦的脉息:微弱而紊乱。

    如梦面色发白,白中若隐若现的紫色让如雪确认她是中了成侨独门的毒药。

    当年今连创立天山派后,让如雪,成侨和若离三人各自提炼一种毒素,以防将来武功不敌时可以用来防身。

    奈何如雪觉得施毒伤人没什么意思,所以在他们习毒时,专心练武。

    今连又担心同门中毒,于是让他们互相告诉解毒方法。

    偏偏这个她自始至终都没在意过,想必是成侨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

    怪不得他临走前那样笃定。

    “试试内功能否将毒逼出来。”如雪盘腿坐在如梦身后,运功为她逼毒。

    可是渡入如梦体内的内力有去无回,原本受伤的如雪内力渐渐不支,头上已露出汗珠。

    无奈之下,只好起身,让如梦躺好。

    观那黑掌印没有丝毫的变淡,但索性没有蔓延的趋势。这毒用的甚是精准,应是成侨成心如此,让她慢慢考虑找寻办法,可到最后,又不得不去求他。

    眼下只能将上衣为如梦穿好,为她盖上被子。

    “难道真的要去找成侨?早知如此,那时就好好学毒了。”如雪坐在房内的椅子上惆怅不已,追溯起在天山派的日子。

    忽得灵光一闪,“对了!天山瑶池可解百毒......可是以姐姐现在的情况恐怕还没到就毒发身亡了.....医术!对!若离。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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