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渊顶着红色寸头，嘴角下有一颗蓝色唇钉，喉结处纹了一条黑线，加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和那张看谁都像在发狠的眼睛。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他不像好人的？
我没回他，因为我看见了这辈子第二难以忘怀的画面。
沈泽晏右眼皮泛红，他咬牙切齿但被按着动弹不得。而领头的一个男生则专心挥杆，他的脸上也有新鲜的伤痕。
台球碰撞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我忽视了周遭，世界只剩下了沈泽晏的孤立无援。
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
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我们的反抗只能换取遍体鳞伤，而霸凌者永远怡然自乐，享受我们的痛苦表情。
下一秒，我灵魂出窍一般，看着自己愤怒地上前，用力抓住拿球杆捅沈泽晏的男生的衣领，我很少见到自己这样发火了。
那个男生开始挣扎，衣领却越发牢固地被我攥紧，沈泽晏从惊讶到担忧，他想来阻止我。另外两个霸凌他的男生也试图拉开我。
可是没用，蔡渊让我放心处理。
我便大方地送了领头男生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开始大喊：“你你你——打我干什么？你个疯子！”
“你是怎么打他的？”
“谁？”他又立刻领悟：“沈沈泽晏？我们是在开玩笑的，你又是他什么人？”
“你是怎么打他的？”
我虽然怒不可遏了，但我除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到瘆人。
我模仿起他们欺负人的模样，用手捏紧他的脸颊，却温柔地问道：“这样吗？”
被我抓住衣领的男孩脖子红完了，开始喘粗气，他的同伙在蔡渊的目视下一动不敢动。
我只想以牙还牙，可还没彻底模仿成他们，他们就害怕的不行。怎么不开始享受扇巴掌了？
我专心思考该如何让他更加害怕时。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沈泽晏语气晦暗不明：“姐姐，别脏了手。”
我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心疼。
心疼这个混蛋吗？
但我还是松开了手，突然的失力使那个男生瘫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既然吓到了沈泽晏，那就柔和地处理这件事吧。别真成了他们的样子，丑陋。
我半蹲下，好声相劝道：“还要欺负同学吗？”
地上的男生乍一看还挺俊秀，他啜泣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罩着他。”
“我问的是你还要欺负别人吗？”
“不、不了。”
“好好记住你的话，你们应该知道的，成职就在你们学校旁边。”
“知道知道。”
“道歉。”
他不屈地瞧瞧我，又偷偷瞟了眼除了名的混子哥蔡渊，最后撑地爬起来，咬着眼告诉沈泽晏：“对、不、起。”
之后我们还把他索取的钱要回来，把手机里沈泽晏被三打一的视频删除，就放他们三个离开了。
蔡渊对看热闹的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见义勇为呀？”然后看向我：“没想到你发火这么可爱。”
我：“无聊。”
“你待会儿去哪？我保护你们呗。”
“我送他回家。”
“那咱俩聚聚吧。”
“我不熬夜，改日吧。”
-
发生这么多事后也不过九点，我和沈泽晏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药店门口。我为他的嘴角和胳膊肘涂碘伏，上药。
棉签轻轻一动，他忍不住叫疼。
我：“你告诉过你父母吗？”
他摇摇头。
我：“你告诉过我吗？”
他小声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说给你自己的。”
“他们今天人多，我才没打赢的。”
听到他的辩解，我笑出了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不愧年龄小，这点面子也要争。
“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盖好药水瓶，“打不过还有我。可是以暴制暴不好……那我以后就威胁他们。”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欺负？”
“霸凌者有病，关你什么事？”
我这时还不知道，这句话使他对我感恩至极。
后面我骑着共享电动车载他回家，他紧张兮兮地抓着我的衣角，问我：“你能不和那个红毛见面吗？”
“什么东西？”
沈泽晏沉默半晌后：“他不像是好人。虽然今晚帮了我……”
“难道我像好人？”
“嗯，你是最好的人。”
不得不说，我还是爱听好话的，还有他悄悄对着我后背说的那句：“谢谢你。”
之后，因缘巧合之下我得知这场霸凌的背后故事，原来是同校的一位美女学姐给沈泽晏告白被拒，她的追求者开始欺负沈泽晏。正巧沈泽晏在学校是个孤僻学霸。
一想到小小年纪就有为他争风吃醋的人了，乐得我笑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的的几天，我都尽职尽责地履行了我的“大姐大”职责——接送沈泽晏上下学。偶尔还会在校门口遇见在台球厅欺负他的那三个男生，我礼貌地朝他们微笑，他们却像见了鬼一样绕开我们。
我不解地问沈泽晏：“怎么转眼就忘了我，是不是没长记性呀？”
沈泽晏一脸复杂地看我：“他们可能改过自新了吧。”
“那就好。”我模仿其他家长，想伸手帮沈泽晏提书包：“今晚给你做红烧鸡翅。”
他却牢牢抓紧书包带子，扭捏道：“我、我可以自己背的。”
“行吧，那你顺便把我的包拿上。”
我把帆布包撂他手上，看他藏不住地开心，我继续夸奖道：“小男子汉。”
旁边有些认识他的学生嘀咕：“诶，你看那不是沈泽晏吗？他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服了，素颜都这么漂亮，难怪沈泽晏拒绝了田意妍。”
一个女孩说道：“真羡慕他，能被这么多美女姐姐喜欢。”
那天在台球厅目睹了全过程的人站出来：“别乱说，小心挨捶，这是沈泽晏姐姐。”
“沈泽晏有姐姐吗？”
“谁知道是不是亲的。”
……
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红烧鸡翅，今天炒出来的糖色格外诱人，还在收汁时，香味就塞满了出租屋内。饶是沈泽晏这种专心起来能将墨汁当成酱的学霸，都心神不宁起来。老早就收拾完餐桌等我。
我指挥道：“沈泽晏，米饭熟了，快来盛两碗。”
他麻溜过来，把干净的碗又过了遍水，而后在我旁边舀饭。
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厨房只能容纳两个人，电饭锅里的热气腾腾，香味萦绕着我们二人。我感到莫名的安心，仿佛他真的是我亲生弟弟，难得体会到家的味道。
而他却慌神了，怔怔地抓住饭勺，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越来越神经兮兮了。
我都将鸡翅装盘了，他还没点动作。我疑惑地用手肘碰他：“你难道不会舀饭？”
别看他年纪比我小，个子反倒比我高出一点，我们俩眼神相碰撞。
“你别装无辜哈，不会做家务就学，我这儿不养闲人。”
沈泽晏如梦初醒一般，对我粲然一笑：“家务活我全包了。”
“就等你这句话。”我做到餐桌边，满意道：“先吃不管，后吃洗碗。”
我从来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个人吃饭就要看电视剧，两个人吃那不得聊会儿天才圆满呀？
何况我将他视作了弟弟。
我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从在学校听不进去的课，到吐槽奇葩同学，还有对自己手艺的得意，我碗里的饭还剩了不少。
作为倾听者的沈泽晏开腔了：“陈子悦，你不用送我上下学的，那天之后没人欺负我了。”
“我学校跟你挨在一块儿的，顺手的事。”
“其实还是有十分钟的路程。”
成阳四中毕竟是省重点，职高虽然不是个个都收保护费，但当初设立时还是被刻意隔开了。
我突然失去胃口：“你是嫌弃我去找你吗？怕被别人诟病？”
怕我毁了他冰清玉洁的学霸形象？
沈泽晏不淡定了：“没、没有！我是不想让你浪费那么多时间，接济我已经让你损失很多了。”
“真的？”
他像个诚恳的信徒，盼切地盯着我的眼睛，而后不知何原因，匆匆瞥眼，脸上留下淡淡红痕。
不知道他怎么和家里说的，他家长居然同意暂住在我家，而且每月会有生活费。所以我算是开了个托管班，尽好一日三餐责任就好了。
反正小屁孩也不需要我，切。
“我懂了。”
“？”
“都怪我太漂亮了，影响你找女朋友了。”
沈泽晏：……
他似乎认真琢磨我这句玩笑话：“不怪你漂亮，我就没打算谈恋爱。”
我妥协了：“行啊，有事再找我。”
“嗯。”
“把碗洗了。”
他看我剩了的半碗米饭，惋惜道：“你不吃了吗？”
“没胃口了。”
“那我拿去喂狗。”
要不是他语气过于认真，我还以为他在骂我。
我们住在三楼，我趴在窗户边看他跑到楼下去喂流浪狗，看他圆圆的后脑勺，自来卷在路灯下很漂亮。忽然，他给狗顺毛的手一顿，抬头笑着看我。
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我转身离去，仓促到窗帘飘起。
蠢小孩。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他不像好人的？
我没回他，因为我看见了这辈子第二难以忘怀的画面。
沈泽晏右眼皮泛红，他咬牙切齿但被按着动弹不得。而领头的一个男生则专心挥杆，他的脸上也有新鲜的伤痕。
台球碰撞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我忽视了周遭，世界只剩下了沈泽晏的孤立无援。
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
我们都是任人宰割的，我们的反抗只能换取遍体鳞伤，而霸凌者永远怡然自乐，享受我们的痛苦表情。
下一秒，我灵魂出窍一般，看着自己愤怒地上前，用力抓住拿球杆捅沈泽晏的男生的衣领，我很少见到自己这样发火了。
那个男生开始挣扎，衣领却越发牢固地被我攥紧，沈泽晏从惊讶到担忧，他想来阻止我。另外两个霸凌他的男生也试图拉开我。
可是没用，蔡渊让我放心处理。
我便大方地送了领头男生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开始大喊：“你你你——打我干什么？你个疯子！”
“你是怎么打他的？”
“谁？”他又立刻领悟：“沈沈泽晏？我们是在开玩笑的，你又是他什么人？”
“你是怎么打他的？”
我虽然怒不可遏了，但我除了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到瘆人。
我模仿起他们欺负人的模样，用手捏紧他的脸颊，却温柔地问道：“这样吗？”
被我抓住衣领的男孩脖子红完了，开始喘粗气，他的同伙在蔡渊的目视下一动不敢动。
我只想以牙还牙，可还没彻底模仿成他们，他们就害怕的不行。怎么不开始享受扇巴掌了？
我专心思考该如何让他更加害怕时。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沈泽晏语气晦暗不明：“姐姐，别脏了手。”
我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心疼。
心疼这个混蛋吗？
但我还是松开了手，突然的失力使那个男生瘫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既然吓到了沈泽晏，那就柔和地处理这件事吧。别真成了他们的样子，丑陋。
我半蹲下，好声相劝道：“还要欺负同学吗？”
地上的男生乍一看还挺俊秀，他啜泣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罩着他。”
“我问的是你还要欺负别人吗？”
“不、不了。”
“好好记住你的话，你们应该知道的，成职就在你们学校旁边。”
“知道知道。”
“道歉。”
他不屈地瞧瞧我，又偷偷瞟了眼除了名的混子哥蔡渊，最后撑地爬起来，咬着眼告诉沈泽晏：“对、不、起。”
之后我们还把他索取的钱要回来，把手机里沈泽晏被三打一的视频删除，就放他们三个离开了。
蔡渊对看热闹的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见义勇为呀？”然后看向我：“没想到你发火这么可爱。”
我：“无聊。”
“你待会儿去哪？我保护你们呗。”
“我送他回家。”
“那咱俩聚聚吧。”
“我不熬夜，改日吧。”
-
发生这么多事后也不过九点，我和沈泽晏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药店门口。我为他的嘴角和胳膊肘涂碘伏，上药。
棉签轻轻一动，他忍不住叫疼。
我：“你告诉过你父母吗？”
他摇摇头。
我：“你告诉过我吗？”
他小声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说给你自己的。”
“他们今天人多，我才没打赢的。”
听到他的辩解，我笑出了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不愧年龄小，这点面子也要争。
“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盖好药水瓶，“打不过还有我。可是以暴制暴不好……那我以后就威胁他们。”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欺负？”
“霸凌者有病，关你什么事？”
我这时还不知道，这句话使他对我感恩至极。
后面我骑着共享电动车载他回家，他紧张兮兮地抓着我的衣角，问我：“你能不和那个红毛见面吗？”
“什么东西？”
沈泽晏沉默半晌后：“他不像是好人。虽然今晚帮了我……”
“难道我像好人？”
“嗯，你是最好的人。”
不得不说，我还是爱听好话的，还有他悄悄对着我后背说的那句：“谢谢你。”
之后，因缘巧合之下我得知这场霸凌的背后故事，原来是同校的一位美女学姐给沈泽晏告白被拒，她的追求者开始欺负沈泽晏。正巧沈泽晏在学校是个孤僻学霸。
一想到小小年纪就有为他争风吃醋的人了，乐得我笑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的的几天，我都尽职尽责地履行了我的“大姐大”职责——接送沈泽晏上下学。偶尔还会在校门口遇见在台球厅欺负他的那三个男生，我礼貌地朝他们微笑，他们却像见了鬼一样绕开我们。
我不解地问沈泽晏：“怎么转眼就忘了我，是不是没长记性呀？”
沈泽晏一脸复杂地看我：“他们可能改过自新了吧。”
“那就好。”我模仿其他家长，想伸手帮沈泽晏提书包：“今晚给你做红烧鸡翅。”
他却牢牢抓紧书包带子，扭捏道：“我、我可以自己背的。”
“行吧，那你顺便把我的包拿上。”
我把帆布包撂他手上，看他藏不住地开心，我继续夸奖道：“小男子汉。”
旁边有些认识他的学生嘀咕：“诶，你看那不是沈泽晏吗？他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服了，素颜都这么漂亮，难怪沈泽晏拒绝了田意妍。”
一个女孩说道：“真羡慕他，能被这么多美女姐姐喜欢。”
那天在台球厅目睹了全过程的人站出来：“别乱说，小心挨捶，这是沈泽晏姐姐。”
“沈泽晏有姐姐吗？”
“谁知道是不是亲的。”
……
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红烧鸡翅，今天炒出来的糖色格外诱人，还在收汁时，香味就塞满了出租屋内。饶是沈泽晏这种专心起来能将墨汁当成酱的学霸，都心神不宁起来。老早就收拾完餐桌等我。
我指挥道：“沈泽晏，米饭熟了，快来盛两碗。”
他麻溜过来，把干净的碗又过了遍水，而后在我旁边舀饭。
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厨房只能容纳两个人，电饭锅里的热气腾腾，香味萦绕着我们二人。我感到莫名的安心，仿佛他真的是我亲生弟弟，难得体会到家的味道。
而他却慌神了，怔怔地抓住饭勺，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越来越神经兮兮了。
我都将鸡翅装盘了，他还没点动作。我疑惑地用手肘碰他：“你难道不会舀饭？”
别看他年纪比我小，个子反倒比我高出一点，我们俩眼神相碰撞。
“你别装无辜哈，不会做家务就学，我这儿不养闲人。”
沈泽晏如梦初醒一般，对我粲然一笑：“家务活我全包了。”
“就等你这句话。”我做到餐桌边，满意道：“先吃不管，后吃洗碗。”
我从来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个人吃饭就要看电视剧，两个人吃那不得聊会儿天才圆满呀？
何况我将他视作了弟弟。
我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从在学校听不进去的课，到吐槽奇葩同学，还有对自己手艺的得意，我碗里的饭还剩了不少。
作为倾听者的沈泽晏开腔了：“陈子悦，你不用送我上下学的，那天之后没人欺负我了。”
“我学校跟你挨在一块儿的，顺手的事。”
“其实还是有十分钟的路程。”
成阳四中毕竟是省重点，职高虽然不是个个都收保护费，但当初设立时还是被刻意隔开了。
我突然失去胃口：“你是嫌弃我去找你吗？怕被别人诟病？”
怕我毁了他冰清玉洁的学霸形象？
沈泽晏不淡定了：“没、没有！我是不想让你浪费那么多时间，接济我已经让你损失很多了。”
“真的？”
他像个诚恳的信徒，盼切地盯着我的眼睛，而后不知何原因，匆匆瞥眼，脸上留下淡淡红痕。
不知道他怎么和家里说的，他家长居然同意暂住在我家，而且每月会有生活费。所以我算是开了个托管班，尽好一日三餐责任就好了。
反正小屁孩也不需要我，切。
“我懂了。”
“？”
“都怪我太漂亮了，影响你找女朋友了。”
沈泽晏：……
他似乎认真琢磨我这句玩笑话：“不怪你漂亮，我就没打算谈恋爱。”
我妥协了：“行啊，有事再找我。”
“嗯。”
“把碗洗了。”
他看我剩了的半碗米饭，惋惜道：“你不吃了吗？”
“没胃口了。”
“那我拿去喂狗。”
要不是他语气过于认真，我还以为他在骂我。
我们住在三楼，我趴在窗户边看他跑到楼下去喂流浪狗，看他圆圆的后脑勺，自来卷在路灯下很漂亮。忽然，他给狗顺毛的手一顿，抬头笑着看我。
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我转身离去，仓促到窗帘飘起。
蠢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