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跃原地站了一会儿,轻吐出一口浊气。

    出师不利,之前他还抱着侥幸心理,就算离婚,也能和女主和平相处,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两个孩子得罪女主到底值不值当,吴跃不知道。

    算了,就当是感谢原主,他努力替他照顾好两个孩子。

    他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些了,胃又开始抗议了。

    吴跃抬步就往外走,七号院大概在纺织厂家属院中段,距离纺织厂大门不算远,差不多三四百米距离。

    出门迎面就是一棵足有两个成人合抱粗的大榕树,巨大的树盖舒展开来,铺平一片阴凉。这棵榕树树龄大,附近许多东西都以它命名,例如它正对的胡同叫榕树胡同,纺织厂家属院又叫榕树家属院。

    树下摆着石桌,每年进入夏季伏天,树下总是坐满了乘凉的人。

    门前这条解放路,平常只有纺织厂职工会走,一头连接纺织厂,一头拐弯就是县城主干道,走不远就是供销社,再往前走就是国营饭店。

    吴跃此行的目的就是国营饭店。

    他刚走几步,就看到几个妇女揣着针线筐,搬着小板凳有说有笑从对面胡同走了出来,看目标就是要去大榕树下做针线活。

    该说不说,不愧是男女主角,双双上门竟然都没有人看到。哪像他,出门就被贴面开大。

    吴跃学着原主平日的态度,对众人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过去。

    不多时就听见后面传来议论声,吴跃清晰的听出了自己的名字,哎不是,他这才走出几步去,就不能等他拐过弯再开口。

    显然是不能,人家现在正说的热火朝天呢。

    “这都九点了还在家,吴老四昨晚又不知道找谁鬼混去了。哎呀,这还不去厂里呢,”眼看着吴跃朝街道方向走去,老李媳妇儿更是气愤,“这也就是志高老实,要是搁在我们家老李身上,我非得闹死他。”

    徐志高,纺织厂出了名的老好人,原主一块看大门的同事。

    “你干啥这么气愤,人家白怜都没表态。”旁边妇女拱火。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最边上的妇女,对方身材偏瘦,扁脸长发,穿着棉质短袖和深色长裤。衣裳大概是拾谁的剩,有些肥阔,都需要手工收几针才能穿,奈何主人针线一般,直接像是在衣裳上打了几个撮儿,穿在身上显得很不利落。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她看上去很有些紧张,“我,我家老徐说了算,我都听他的。”

    “哎,这你这样咋能行,有些事情老爷们儿开不了口的,尤其碰见那不要脸皮的,你不说到他脸前头,人家就装不知道。”老李媳妇儿很有经验的说道,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嗯,”白连小声应着。

    老李媳妇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话白瞎说,接着就听见有人叨叨昨晚上的事。

    “恁大动静,我竟然没听见,”老李媳妇儿露出可惜的表情,接着又感叹“也不知道吴老四咋想的,他媳妇都回娘家半个多月了吧,现在都没去接,这是真打算不要了?”

    “啧,林家闺女挑挑拣拣嫁了这么个人,我当初劝赵春花别给女儿找乡下穷小子,看着就不靠谱,她还拿话撅我呢,现在吃到苦头了吧。”老李媳妇儿幸灾乐祸。

    坐在旁边老婶儿看她眉飞色舞,“你可悠着点吧,当心人再把你家饭桌给掀翻,到时候看你们家老李不揍你个老娘们儿。”

    原主是个混不吝,耍起脾气来不管不顾。上回他们两口子吵嘴,老李媳妇儿一直拱火,直接把原主激恼了,到她家就把饭桌给掀了。

    为此,老李媳妇儿被男人好好修理了一顿,家属院谁不知道,背地里都传遍了。

    老李媳妇那么蛮横一个人,撒泼打滚耍嘴皮子样样在行,就这遇到吴老四那也只能偃旗息鼓。这之后原主家出事,哪怕大家心里好奇,都坚决不往前凑,顶多在七号院门口望望。

    “他敢!”老李媳妇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她推开老婶儿,“去去去,我不和你个扫兴的说话。”

    有人问吴跃在七里河大队那是是真是假。

    “谁知道,反正传的挺真,”老李媳妇儿就事论事,说完她转身拍了下正在低头分线的圆脸妇女,“刘招娣,你家三斤不是和吴老四一块去的七里河大队,他说没说过这事?”

    刘招娣好不容易穿上的针被她一爪子打回解放前,心气有些不顺,想都不想就给她撅回,“俺家三斤是去工作的,自己活都干不完,哪里有时间盯着别人看。”

    闻言,老李媳妇儿撇嘴,外面人不知道,家属院谁还不知道刘三斤那也是偷懒的老油条子,要不然,这次乡村帮扶他能和吴跃一样也分到又远路又不好走的七里河大队?

    “那可能还是有事儿,要不然去七里河帮扶的又不只他一个,怎么就传他闲话。”老李媳妇儿下结论。

    不过别的不说,吴老四那张脸还是很能看的。

    “哎呦,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李媳妇突然想起一件事。

    “有事就说,别一惊一乍,再有几次我这心脏可受不了。”老婶儿捂住心脏,慢慢舒了几口气。

    “我今天去卖肉,听肉联厂的老图说他亲眼看到吴老四和后街小寡妇拉扯,还不止一次呢。”老李媳妇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啊,真的?”几个妇女惊呼连连。

    “这还能有假,都说是老图亲眼看到的了。”老李媳妇儿翻了个白眼,“老林家闺女摊上这么个男人,也真是倒霉到家了。”

    “啊,就这林姐还跟他过得下去,怎么不离婚?”一个年轻的小媳妇皱起眉。

    这话一出,在场妇女都跟着摇头,这一看就是刚结婚的,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刚嫁来的刘招娣家儿媳妇王美珍。

    “咋离,底下俩孩呢。”老李媳妇笑她年轻,“再说林巧素都这个年纪了,离了还能找谁去,再找大可能还不如这个呢。”

    这话王美珍听着不大对,不过察觉到婆婆在看自己,到底没再说话,“我先去上班了。”

    走出不远就听见,“你这儿媳妇看着不大安分啊,张嘴离婚闭嘴离婚的。”

    “……咱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这是她婆的声音。

    王美珍突然有点不大舒服。

    ————

    这些小插曲,吴跃并不知道。

    国营饭店九点半开门,现在还不到,他只能去供销社买了块鸡蛋糕,稍微垫吧一口,四处走走看看。

    这里就是荷县主街道,在吴跃看来还不如后世村庄,不过原主记忆中荷县其实是个大县。

    地理上挨着省城,县城内建有号称万人大厂的钢铁厂,省药厂分厂,还有老牌纺织厂,人多,公共服务建设便很不错,供销社,国营饭店和医院规模都不算小。

    城外又有驻军所,安全系数极高。

    吴跃逛不多时,看到国营饭店开门,就进去点了一碗鸡蛋面,付了一毛钱,外加三两粮票。

    这一刻,他对这个年代的物价有了全新认识,话说原主留下的这点钱没准还挺禁花。

    整个国营饭店只有吴跃一个客人,面条很快出锅,他自己去窗口端过来,就开吃了。

    面条劲道弹牙,鸡骨汤底鲜甜,吴跃吃第一口就被惊讶住了。

    不过他最后也只能吃下半碗,原主的饭量小,饭前他又吃了一块鸡蛋糕。不过这碗面条浪费怪可惜的,想了想吴跃先把汤喝掉,叫来服务员,“同志,剩下这些我吃不下,我能不能把碗端回家,一会儿再给你送回来。”

    服务员是个年轻姑娘,吴跃看着面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走过来的时候就一脸不耐烦,听到吴跃的要求,她虽然诧异却还是义正严词拒绝,“那怎么能行,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们国营饭店还做不做生意了?”

    “再说,我认识你是谁啊,你要是跑了,不见了,我上哪找碗去?吃得起国营饭店就吃,吃不起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来饭店只点得起一碗面条的人竟然也能娶上媳妇,他媳妇可真可怜。”说到最后直接开始指桑骂槐。

    吴跃原本还只是怀疑,这下直接确定对方确实认识自己,大概率还站林巧素立场。

    “我只是不想浪费,这好好的白面条,倒泔水桶挺可惜的。”吴跃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简单解释道,不过关于自己钱包确实遭不住这事,就没必要提了。

    女服务员才不管他说什么,直接翻了个白眼。

    国营饭店就他俩人,刚才说话可不小声,直接惊动了大厨,“你们这是在干啥?”

    女服务员,也就是王美珍率先把吴跃想把碗端家走的事,机关枪一样突突突说了出来。

    吴跃跟着添几个补丁,“……师傅,我是纺织厂职工,这是我的工作证明,你看先压在这成不?”

    才经过三年|自然灾害,当时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大厨生平最恨浪费粮食的人,看吴跃说的诚恳,便接过他的工作证,“那你快去快回。”

    吴跃应了一声,端着碗离开了国营饭店。

    “周叔,你别听他说的好听,这人就不是个东西,”王美珍情绪激动把今天听到事说给王大厨听。

    “那和咱们饭店有啥关系?”周大厨打断她,“其他的不敢说,这不浪费总是好事,你以后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

    王美珍撇嘴应下。

    吴跃很快把碗送回了国营饭馆,又走回家,总共也没走几里路,就出了一身虚汗。

    稍微歇了一会儿,他开始打扫卫生。首先是屋当门(方言客厅),碗盘筷碟先收到盆里一会去厨屋洗,然后擦桌子,扫地,最后把板凳放回该待的地方。

    如此客厅就好了,屋里总算没有难闻气味了。

    接着他又回卧室,也不知道原主怎么造弄的,站橱桌橱里的东西翻了一地。他把衣裳整理分类,男的和小孩的塞进站橱,各占半边。

    女的就放在床上。

    吴跃现在完全不想挽回林巧素这事儿了,他当然知道日子靠努力是能过出来的,但这并不表示他能忍受自己的另一半三心二意,既然如此,有些东西就不要留下占地了。

    整理好后,吴跃拿出包袱皮把林巧素的东西包起来,放进桌橱。

    扫完地,又把床单被罩全都拆下来。

    现在即使在县城,自来水还没有牵入各家各户,纺织厂家属院现在是一个院子用一个水龙头。不过因为用自来水要排队,还要收水费,大部分人洗衣裳都习惯去外头的老井旁,取用水方便,并且旁边就是晾晒绳。

    吴跃去厨屋拖出大盆,准备去老井旁边洗一洗。

    他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到做饭的点,大榕树下面没人。

    吴跃哼哧哼哧提水洗床单被罩,等挂上晾衣绳,他捶着自己的老腰好久才缓过来。

    回到家,他烧了壶开水,擦洗身体,换上干爽衣裳,这才舒了口气,

    然后,他把剩下的热水倒进面条里,撒了点盐,这就是他今天的午饭。才吃两口,就听见有人“咣咣咣”敲门,吴跃缓了一下才起身去开门。

    “吴跃,你别装听不见,我知道你在家,”赵春花嚎叫着,没注意到房门突然打开,差点跌倒。

    吴跃下意识扶住赵春花,眼睛却定在她身后两个小不点身上。

章节目录

年代文炮灰前夫再婚养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冉珏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冉珏儿并收藏年代文炮灰前夫再婚养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