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确揉了揉头，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动作在某一刻停滞，这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
他抬头看见窗边坐了一个女孩，二八年华，一身青色裙子，上面绣满了沈确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一头小辫，看着有几分异域的风情。
一张鹅蛋脸，一双含情桃花目，一笑便成了弯弯月牙。
此刻正坐在窗檐上摇晃着双脚，看见他醒了笑着朝他挥手，露出两个小虎牙。
“你好呀”。
说着跳下窗台，朝他走来。
“你也太能睡了，你要是再睡下去我都要怀疑我们的契约到底结成了没有。”
姜十翕叹了口气，按理说她与这人结成契约后，他受的伤便可以转移一半到自己身上，而这阵里的东西对自己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沈确是肯定能活下来，可是他简直就像个叫不醒的睡美人，这让姜十翕一度怀疑自己的能力下降了。
“不过还好你活了，这救命之恩我就不计较了，毕竟日后还需要你的庇护。”姜十翕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这窗台定是很久没打扫了，坐的她一屁股灰。
“谁叫你救我了”，姜十翕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感激，而是少年从紧咬的牙关中恨恨发出的声音。“你这卑劣的鬼竟敢企图通过我祸乱人间，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来施展一番宏图伟业呢？不过这不重要。
姜十翕朝他恶劣地笑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已经是契约关系了。除非我心愿已了，自愿离开，否则你就是被我赖上了。”
沈确的眉头紧蹙，眼神冷若冰霜，若是眼神能杀人，姜十翕想必已经重新死了千百遍了。可是姜十翕丝毫没在意，她只在内心默默感慨，好看的人连生气都是这般动人，女娲可真是偏心啊。
眼见着沈确越发生气，姜十翕都有些怀疑他会和自己同归于尽，她连忙见好就收。
“你来这也是想要燚灵花吧，”听到燚灵花沈确的眼神闪了闪。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活人要燚灵花干嘛，但是在这个时间会来这里的一定是想要燚灵花的。
“若是我们不谈契约，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姜十翕曾经问过一个人：“你长相既不精明凌厉，性子又这般谦和有礼，为什么做生意还能做得这样好？”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浅浅一笑：“小翕，做生意嘛讲究的你来我往，如果你恰好拥有别人想要的那就占据了先机。所以我只要能够知道别人到底想要什么就行了，不需要长得多么凶神恶煞。”
姜十翕接着说，“我可以给你这燚灵花，但是呢你也得心甘情愿地暂时接受这段契约，我在人间这段时间我们得好好相处。”
沈确看向姜十翕的目光中满是打量，“鬼和人缔结契约不是需要燚灵花吗，你为什么还有？”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鬼中最厉害的，所以那些规矩对我不一定适用。”如果姜十翕有尾巴，那一定是翘到天上去了。
她扭头看见了沈确的眼神，这是什么眼神，写满了考量。
对于姜十翕，沈确内心确实满是质疑。
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诡异，出现的时机诡异，说不准前面她就一直在，看着他与那群恶鬼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
这阴阳契约本是要鬼服下燚灵花，在人愿意的情况下才能缔结，可她却能打破这个规矩。
这个女鬼处处都不对劲，也绝非善类。
可是燚灵草……
“我可以向你保证”，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沈确的思考，他抬头对上了姜十翕的目光。
破旧的屋子中，风铃摇曳，红线破败，少男用手支撑坐在地上，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看，微微弯下身子，嘴角一贯的笑容收敛，眼中是难得的几分郑重。
“我向你保证，我所求之事绝不伤害良善之人。”
她以恶鬼的身份从地狱重返人间，本就是要用惊涛骇浪揭开这世间最虚伪的面具，赎罪，救人，以及送那些人去往应该去的地方。
友来客栈是难得的一家在中元还亮着灯的客栈，这家客栈的主人原先是四大家族之首钟铭派的一位翘楚，父辈是族内长老。
按理说他此刻年龄也应当继承长老之位，但是三年前他突然退出门派，从此销声匿迹。
原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小镇上开了一家客栈。
他为人仗义，性格豪爽，往来歇脚的人对他无不称赞。而往来的鬼能闻出他身上同类的血腥味，也不敢无故招惹。
故而这友来客栈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
此刻这客栈的老板已不复当年的风华，大腹便便的和任何一个中年人没什么两样。他正坐在门口焦急地望着门口，眉头紧皱，目光锁向门口。这神情已许久不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客栈外的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石板上的青苔润的能踩出水，空气中笼罩着一团抹不开的浓雾，遮掩着蒙蒙亮的天空。客栈后院养的鸡啼叫了两声也歇了下来，不忍扰人清梦。这似乎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
突然石板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听下来应该是有两人，一人脚步稍重，一人脚步略轻。
“沈确你慢点，等等我。”
走在前面的沈确步伐并没有因为这话慢下半分，若不是因为他此刻体力不支，他定会用瞬移符。
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微微放光的天空，天就要亮了，快来不及了。
姜十翕看见客栈里迎出一人，看见他们时松了一口气，对沈确说：“你终于回来了”。
可终于到了，姜十翕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要是再走一段路她估计就要累死了。
姜十翕抬头便对上一双眼睛，那眼睛盯着他，但又不像在看她，而是透过姜十翕看向很远的地方。
姜十翕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人一副厨子穿着，头系防汗带，身前系着一个围裙，双臂也戴着一双袖套。全身上下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闪光点，只有一个肚子大的出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但是周身的气息却透着一丝凌厉。
姜十翕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一个人。
那人这才惊觉自己的直白的目光有些失礼，笑了笑：“这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姑娘，长得让人莫名就感觉亲切。”
“师妹怎么样了？”沈确的语气中满是焦急。
“在上面休息呢，陈澈在照顾她”，说着接过燚灵花，拍了拍沈确的肩膀“我去熬药，你去看看她吧。”
姜十翕看着沈确匆匆上楼，准备推门时却停滞住了。
姜十翕跟着沈确的步伐，她看见他原本抬起准备推门的手缓缓落下，指尖无力地在身旁垂下。沈确的睫毛很长，低低垂着在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阴影下晦暗不明。他什么都没说，脸上甚至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失魂落魄的气息。
那扇门并未关的严实，昏黄的光从门缝中穿了出来。
门内有一男一女。
女的倚靠在床上，因为长期的虚弱，皮肤透出一股病态的白，连嘴唇都是发白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远山眉，丹凤眼下立着高挺的鼻梁。
整个人像是一副水墨画，让人不禁想走进细细看来。
床边蹲着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那个女子。
“我如果真的死了，还请你转告师兄和父亲，来此人间一朝，泠月已很是满足，希望他们不要过于感伤。”
女子一开口便让姜十翕感觉是迎面而来的一阵春风，夹杂着几丝风雪未化的冷冽，几丝繁花盛开的幽香。柔中也不失风骨。
“师姐，不会的，大师兄一定会带着燚灵花回来，你要坚持住。”
即使不看那男孩的表情，姜十翕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师姐，你是不是很疼，”那男孩将手伸入女子的手中，将其紧紧握住，“如果很疼你就掐我，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男孩的声音染上哭腔。
四目相对，尽是眷恋，不舍，还有……隐晦的爱意，像是冰雪下藏着的草尖，将露未露。
好一出互诉衷肠，姜十翕摸着下巴啧啧暗叹。
转头看向面若冰霜的沈确，好一出爱而不得。
这三人的关系可真是复杂，姜十翕细细观那女子的面貌，面门处始终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一股短命之相，她语气短促无力，想来常年病痛缠身，沈确又如此费尽心思为她寻来燚灵花。
传闻钟铭派掌门之女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从小就易被鬼魂缠身，轻则梦魇，重则夺舍，甚是苦恼。好在她投胎投的好，生在这富贵人家，法宝无数，门派中高手成林，一般的鬼也是不敢无端招惹的。要是运气不好生在寻常人家，怕是早早夭折了。
这燚灵花对于鬼魂而言，是通往人间的渡船。而对于这女子来说，却是切断她与那些鬼之间联系的利剑。
只要在阴气最盛的中元夜喝下燚灵花与灵岩草熬成的汤药，便可驱散周身阴气，从此便不会再成为周围的鬼魂互相争夺的肥肉了。
这灵岩草虽然名贵，但是只要有钱有势倒也不难解决。
但是燚灵花就难办了，这花以鬼魂亲近之人心头血为养料，一般人也难以夺得，除非养花之人在花开前先死了。
沈确能找到姜十翕的这株燚灵花想必费了不少心思，而他为了得到那株花也几乎命丧于此。
沈确似乎不忍再看下去了，他退了一步，轻声下了楼。
“诶，沈确这药好了，你去哪里啊？”客栈门口遇见的那人右手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药，步履稳健，碗中的药一点泼洒出去的迹象都没有。
迎面将撞上沈确时，他略为臃肿的身体流畅地转了个圈，碗中的药依旧平稳停留在原处。
高人呐，姜十翕内心默默感叹，这客栈真是不简单。
房中的男子欣喜若狂地接过那碗药，双眼紧紧盯着汤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是还是有些许荡了出来。
“小心哪，小心点，这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座宝殿。”客栈老板在门口微微抚额，心疼地摇头。
坊间有言，一座城池难买一朵燚灵花。
姜十翕在客栈后院找到了沈确，他坐在石凳上，对着月亮的方向仰着头，但是目光悠远深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院养着些鸡鸭，此刻正被关在笼子里，约莫是感受到陌生人的闯入，此刻正叫个不休。
但是沈确丝毫未被影响，他依旧端坐着发呆，不论在何种破败的场景，他都会让人感觉他此刻正坐在窗明几净、美轮美奂的雅室中品茶沉思。
姜十翕站在檐下，也仰头望向天空那轮明月。
月光白亮，在黑夜中自有一种清冷的存在，它孤零零挂在空中，受万人仰视。
月亮啊，她也好久没见过了。
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动作在某一刻停滞，这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
他抬头看见窗边坐了一个女孩，二八年华，一身青色裙子，上面绣满了沈确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一头小辫，看着有几分异域的风情。
一张鹅蛋脸，一双含情桃花目，一笑便成了弯弯月牙。
此刻正坐在窗檐上摇晃着双脚，看见他醒了笑着朝他挥手，露出两个小虎牙。
“你好呀”。
说着跳下窗台，朝他走来。
“你也太能睡了，你要是再睡下去我都要怀疑我们的契约到底结成了没有。”
姜十翕叹了口气，按理说她与这人结成契约后，他受的伤便可以转移一半到自己身上，而这阵里的东西对自己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沈确是肯定能活下来，可是他简直就像个叫不醒的睡美人，这让姜十翕一度怀疑自己的能力下降了。
“不过还好你活了，这救命之恩我就不计较了，毕竟日后还需要你的庇护。”姜十翕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这窗台定是很久没打扫了，坐的她一屁股灰。
“谁叫你救我了”，姜十翕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感激，而是少年从紧咬的牙关中恨恨发出的声音。“你这卑劣的鬼竟敢企图通过我祸乱人间，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来施展一番宏图伟业呢？不过这不重要。
姜十翕朝他恶劣地笑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已经是契约关系了。除非我心愿已了，自愿离开，否则你就是被我赖上了。”
沈确的眉头紧蹙，眼神冷若冰霜，若是眼神能杀人，姜十翕想必已经重新死了千百遍了。可是姜十翕丝毫没在意，她只在内心默默感慨，好看的人连生气都是这般动人，女娲可真是偏心啊。
眼见着沈确越发生气，姜十翕都有些怀疑他会和自己同归于尽，她连忙见好就收。
“你来这也是想要燚灵花吧，”听到燚灵花沈确的眼神闪了闪。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活人要燚灵花干嘛，但是在这个时间会来这里的一定是想要燚灵花的。
“若是我们不谈契约，那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姜十翕曾经问过一个人：“你长相既不精明凌厉，性子又这般谦和有礼，为什么做生意还能做得这样好？”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浅浅一笑：“小翕，做生意嘛讲究的你来我往，如果你恰好拥有别人想要的那就占据了先机。所以我只要能够知道别人到底想要什么就行了，不需要长得多么凶神恶煞。”
姜十翕接着说，“我可以给你这燚灵花，但是呢你也得心甘情愿地暂时接受这段契约，我在人间这段时间我们得好好相处。”
沈确看向姜十翕的目光中满是打量，“鬼和人缔结契约不是需要燚灵花吗，你为什么还有？”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鬼中最厉害的，所以那些规矩对我不一定适用。”如果姜十翕有尾巴，那一定是翘到天上去了。
她扭头看见了沈确的眼神，这是什么眼神，写满了考量。
对于姜十翕，沈确内心确实满是质疑。
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诡异，出现的时机诡异，说不准前面她就一直在，看着他与那群恶鬼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
这阴阳契约本是要鬼服下燚灵花，在人愿意的情况下才能缔结，可她却能打破这个规矩。
这个女鬼处处都不对劲，也绝非善类。
可是燚灵草……
“我可以向你保证”，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沈确的思考，他抬头对上了姜十翕的目光。
破旧的屋子中，风铃摇曳，红线破败，少男用手支撑坐在地上，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看，微微弯下身子，嘴角一贯的笑容收敛，眼中是难得的几分郑重。
“我向你保证，我所求之事绝不伤害良善之人。”
她以恶鬼的身份从地狱重返人间，本就是要用惊涛骇浪揭开这世间最虚伪的面具，赎罪，救人，以及送那些人去往应该去的地方。
友来客栈是难得的一家在中元还亮着灯的客栈，这家客栈的主人原先是四大家族之首钟铭派的一位翘楚，父辈是族内长老。
按理说他此刻年龄也应当继承长老之位，但是三年前他突然退出门派，从此销声匿迹。
原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小镇上开了一家客栈。
他为人仗义，性格豪爽，往来歇脚的人对他无不称赞。而往来的鬼能闻出他身上同类的血腥味，也不敢无故招惹。
故而这友来客栈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
此刻这客栈的老板已不复当年的风华，大腹便便的和任何一个中年人没什么两样。他正坐在门口焦急地望着门口，眉头紧皱，目光锁向门口。这神情已许久不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客栈外的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石板上的青苔润的能踩出水，空气中笼罩着一团抹不开的浓雾，遮掩着蒙蒙亮的天空。客栈后院养的鸡啼叫了两声也歇了下来，不忍扰人清梦。这似乎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
突然石板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听下来应该是有两人，一人脚步稍重，一人脚步略轻。
“沈确你慢点，等等我。”
走在前面的沈确步伐并没有因为这话慢下半分，若不是因为他此刻体力不支，他定会用瞬移符。
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微微放光的天空，天就要亮了，快来不及了。
姜十翕看见客栈里迎出一人，看见他们时松了一口气，对沈确说：“你终于回来了”。
可终于到了，姜十翕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要是再走一段路她估计就要累死了。
姜十翕抬头便对上一双眼睛，那眼睛盯着他，但又不像在看她，而是透过姜十翕看向很远的地方。
姜十翕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人一副厨子穿着，头系防汗带，身前系着一个围裙，双臂也戴着一双袖套。全身上下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闪光点，只有一个肚子大的出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但是周身的气息却透着一丝凌厉。
姜十翕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一个人。
那人这才惊觉自己的直白的目光有些失礼，笑了笑：“这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姑娘，长得让人莫名就感觉亲切。”
“师妹怎么样了？”沈确的语气中满是焦急。
“在上面休息呢，陈澈在照顾她”，说着接过燚灵花，拍了拍沈确的肩膀“我去熬药，你去看看她吧。”
姜十翕看着沈确匆匆上楼，准备推门时却停滞住了。
姜十翕跟着沈确的步伐，她看见他原本抬起准备推门的手缓缓落下，指尖无力地在身旁垂下。沈确的睫毛很长，低低垂着在眼前笼罩着一片阴影，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在阴影下晦暗不明。他什么都没说，脸上甚至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失魂落魄的气息。
那扇门并未关的严实，昏黄的光从门缝中穿了出来。
门内有一男一女。
女的倚靠在床上，因为长期的虚弱，皮肤透出一股病态的白，连嘴唇都是发白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远山眉，丹凤眼下立着高挺的鼻梁。
整个人像是一副水墨画，让人不禁想走进细细看来。
床边蹲着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那个女子。
“我如果真的死了，还请你转告师兄和父亲，来此人间一朝，泠月已很是满足，希望他们不要过于感伤。”
女子一开口便让姜十翕感觉是迎面而来的一阵春风，夹杂着几丝风雪未化的冷冽，几丝繁花盛开的幽香。柔中也不失风骨。
“师姐，不会的，大师兄一定会带着燚灵花回来，你要坚持住。”
即使不看那男孩的表情，姜十翕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师姐，你是不是很疼，”那男孩将手伸入女子的手中，将其紧紧握住，“如果很疼你就掐我，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男孩的声音染上哭腔。
四目相对，尽是眷恋，不舍，还有……隐晦的爱意，像是冰雪下藏着的草尖，将露未露。
好一出互诉衷肠，姜十翕摸着下巴啧啧暗叹。
转头看向面若冰霜的沈确，好一出爱而不得。
这三人的关系可真是复杂，姜十翕细细观那女子的面貌，面门处始终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一股短命之相，她语气短促无力，想来常年病痛缠身，沈确又如此费尽心思为她寻来燚灵花。
传闻钟铭派掌门之女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从小就易被鬼魂缠身，轻则梦魇，重则夺舍，甚是苦恼。好在她投胎投的好，生在这富贵人家，法宝无数，门派中高手成林，一般的鬼也是不敢无端招惹的。要是运气不好生在寻常人家，怕是早早夭折了。
这燚灵花对于鬼魂而言，是通往人间的渡船。而对于这女子来说，却是切断她与那些鬼之间联系的利剑。
只要在阴气最盛的中元夜喝下燚灵花与灵岩草熬成的汤药，便可驱散周身阴气，从此便不会再成为周围的鬼魂互相争夺的肥肉了。
这灵岩草虽然名贵，但是只要有钱有势倒也不难解决。
但是燚灵花就难办了，这花以鬼魂亲近之人心头血为养料，一般人也难以夺得，除非养花之人在花开前先死了。
沈确能找到姜十翕的这株燚灵花想必费了不少心思，而他为了得到那株花也几乎命丧于此。
沈确似乎不忍再看下去了，他退了一步，轻声下了楼。
“诶，沈确这药好了，你去哪里啊？”客栈门口遇见的那人右手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药，步履稳健，碗中的药一点泼洒出去的迹象都没有。
迎面将撞上沈确时，他略为臃肿的身体流畅地转了个圈，碗中的药依旧平稳停留在原处。
高人呐，姜十翕内心默默感叹，这客栈真是不简单。
房中的男子欣喜若狂地接过那碗药，双眼紧紧盯着汤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是还是有些许荡了出来。
“小心哪，小心点，这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座宝殿。”客栈老板在门口微微抚额，心疼地摇头。
坊间有言，一座城池难买一朵燚灵花。
姜十翕在客栈后院找到了沈确，他坐在石凳上，对着月亮的方向仰着头，但是目光悠远深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院养着些鸡鸭，此刻正被关在笼子里，约莫是感受到陌生人的闯入，此刻正叫个不休。
但是沈确丝毫未被影响，他依旧端坐着发呆，不论在何种破败的场景，他都会让人感觉他此刻正坐在窗明几净、美轮美奂的雅室中品茶沉思。
姜十翕站在檐下，也仰头望向天空那轮明月。
月光白亮，在黑夜中自有一种清冷的存在，它孤零零挂在空中，受万人仰视。
月亮啊，她也好久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