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友人来寻,玉面郎君和佳人告别,随友人而去。

    颜执立于茶楼门口,一直目送二人向街角走去,两人的身影离马车愈发接近。

    郎君唇红齿白,容貌清隽中待着疏离的冷意,俊秀的脸庞从窗前一闪而过之际,白循眼里的寒意冰冷刺骨。

    欧阳桢本就是敏锐细致之人,靠近这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时,心中就不停猜测马车中人是谁,于马车擦肩而过时,余光瞥见车里那阴沉的眸子,那眼神里杀机暗涌,竟是冲自己来的。

    他心中一沉,惊疑不定,但同窗在一旁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这马车的异样,此时不是探究的好时机,只能暂时按下。

    马车中的人扯了扯嘴角,讥讽道:“倒是一副好皮囊,怪不得那么依依不舍。”随手挥落车帘,白循捏了捏眉心,闭目眼神。

    管从趁他主子闭目之际,小心地偷撇了眼他的神色,看他眉头皱起,心知他定是万分不悦,小声道:“许是碰巧遇到了。”

    第一次两人相见或许是机缘巧合,但这次颜执显然是特意来得这家书斋寻人,拢共出府两次,次次相见,他不过给她几日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她倒好,在他眼皮底下私会情郎,当他死的吗?

    白循忽的睁开眼睛,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沉声道:“查一下,是什么人。”

    马车伴随着夜色从角门悄声入府,在漆黑中近乎隐身。

    白循特地从辛夷院经过,却见里头灯火大多熄灭,只余一两盏灯在夜风中孤零零地晃动,终归是回来的晚些,人都睡下了。

    按了按酸痛发胀的额角,他大步向武安院而去。

    武安院书房中,管从见白循神色郁郁,摁着额角,似有不适,猜到他大概是头痛,连忙让门口服侍的小厮熬了碗安神汤。

    这头痛本是因为连日来夙兴夜寐,琐事繁多所致,但待饮下安神汤,头痛的症状确实缓解不少,可睡意竟然也无了。

    眼见白循又翻出信件批阅回复,管从觉得自己的头也要痛起来。

    批复完下属的上书的公文,他又从匣子中翻出前些日子的密信,一张轻薄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从匣子飞出,落到地上。

    管从正要上前拾起,却被白循一个手势拦下,他亲自拾起那张纸,是一张活契。

    府上下人的卖身契大多由老夫人或二奶奶郑氏管理,会出现在他这的卖身契只有一张。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通了所有的关键。

    所谓软肋,不过是弱者趋利避害的借口罢了,难道自己还没有信心能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区区一个小婢女,自己想要,便要了,瞻前顾后,犹豫不前向来为他所不屑,自己倒也真是昏了头,居然被一女子弄得成日心神不宁。

    他向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他想,便能得到。

    一想到以后有她相伴左右的日子,心里似有暖流淌过,绷紧的弦一松,连日来的疲惫感涌来,他挥退左右,将那张契约叠好放在怀中,酣然入梦。

    次日清晨,白循准点起身,心情大好。

    唤人抬水进来,又打发管从去寻人过来。

    管从听到他的吩咐,在原地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道:“颜执姑娘若是不愿意过来,可要用强的?”

    白循笑容一僵,微眯起眼:“爷让她过来,她就得过来,区区一个奴婢,还敢和主子叫板?”

    管从只得应声退下,可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大爷话里话外表明不能动粗,可有前车之鉴,这颜执姑娘现在见到武安院的人就躲,不用强的,安能将人请过来?

    正如管从所料,颜执老远瞧见他走过来,掉头就往回走,管从脚下轻点,几下便落到她面前,犹如鬼魅。

    颜执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唬了一跳,好在她向来稳重,没有尖叫出声,虽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力,但管从向来是大爷身边的第一人,他的出现已足够引人注意。

    见四周的小丫鬟都暗自侧目,颜执不好再躲,只得勉强自己笑脸迎人。

    “管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管从也赔着笑:“颜执姑娘客气了,前些日子大爷交代姑娘酿的桃花酿不知姑娘酿好没,大爷心中时常挂念,特意让我来寻姑娘抓紧送去武安院,让大爷常常。”

    什么狗屁桃花酿!

    别说她没酿,就算酿了,这会也早就给他砸了。

    心里想的虽然畅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执总归要给白循和管从几分面子。

    “管大人恕罪,瞧我这记性,实在是我近来事多人忙,给忘记了,这桃花酿现在恐怕是拿不出手了,桃花花季已过,也无法再酿造,大爷若是实在想喝,不若管大人去外头酒寻一些,我的手艺在人家酒馆面前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别平白污了大爷的嘴。”

    管从心里叫苦,这颜执姑娘果然不是吃素的,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了。

    “这桃花酿的事倒是好说,左右大爷是个宽容恤下的。”他稍微拔高音量,面上却还是客套的笑意,只是暗藏恶意。

    “只是前几天我给大爷束发时,总找不到大爷最喜欢的玉梳,这玉梳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的,触手生温,从前姑娘为大爷束发时也用的顺手,每日总要用的,可自打姑娘走后,这玉梳也寻不着了,还得劳烦姑娘随我去一趟,找到这玉梳才好。”

    颜执想起那莫名出现在她梳妆台上的玉梳以及下方压着的字条,敢情在这等着自己呢。

    今日自己若是不去,岂不是要给自己安一个偷窃的罪名,偏偏这玉梳还就在自己抽屉里收着,到时候人赃并获,有嘴也数不清。

    她面上笑容愈深,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道:“如此,那就麻烦管大人带路吧。”

    管从将她领导寝屋门口,轻敲了下门,向里头禀告:“大爷,颜执姑娘来了。”

    里头静默了两息,然后传来白循低沉的声音。

    “进来。”

    颜执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推门进去。

    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屏风后头人影窜动,颜执以为他还在洗漱,立于屏风外头轻声唤了他一句。

    里面却无人应答。

    颜执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被水声掩盖,又大声唤了一下。

    这会里面传来回应:“进来说话。”

    颜执没多想,两人隔着屏风,又有水声干扰,确实不方便,便绕过屏风想里头走去。

    这是她第一回见到屏风后的样子,迎面而来的是珠帘和纱帘,颜执将它们揭起绕过,又见一面屏风,始终未见到白循的身影,连伺候的小厮和丫鬟也没见到一个。

    这层层阻碍实在令人费解,颜执心中稍有嘀咕,但还是绕过这面屏风,眼前的风光却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这屏风后头,竟是一片浴池,此时水雾缭绕,而白循,正赤身裸体于池中,虽然因为水雾的缘故看不清水下场景,可那露于水面的肌肉扎结的手臂和前胸,无不表明他极可能是未着片褛的。

    颜执被眼前情形吓住,在原地愣了一瞬,脑海里闪回许多不好的记忆。

    醒神的一瞬间,她立即拔腿就跑,没人拦她,她十分轻易地跑到门前。

    果不其然,门被外头,锁住,根本打不开。

    颜执一便拍打着门,一边对外头喊道:“来人呀!开门!快开门!”

    “放我出去!管从!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把门打开!”

    她急的眼泪夺眶而出,几乎哽咽道:“开门呀!走水了,着火了!快开门!”

    许久,久到她的手都拍的红肿,满脸泪痕,终于心灰意冷。

    身体无力地靠着门渐渐下滑,最后蹲坐在地上,除了紧紧抱着自己,她无能为力。

    门外安静的可怕。

    而屋内,稀稀拉拉的水声渐渐停下,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最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护住自己的身体。

    那人在身前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颜执一寸寸将头抬起,直视他,眼里满是被戏耍的怒火。

    小奴婢明明害怕极了,吓得眼泪不停从脸颊滑落,梨花带雨,让人看了十分心疼,却偏要红着眼眶作出倔强的神情。

    殊不知,当自身太过弱小时,那些所谓示威的眼神和动作,只不过增添了狩猎的乐趣。

    白循缓缓在她身边蹲下,踮起她细小的下巴,她扭头想挣扎,却被他用力捏住动弹不得。

    “不过让你来一趟,就把你吓成这样,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接住她眼角的一滴泪珠,细细打量了一会,然后放入口中仔细品尝。

    颜执瞬间面露厌恶之色,两只手也松开了自己挣扎了起来。

    只可惜,很快便被白循捉住,按在了门上。

    他的身体不停地向前,颜执被迫向后退去,可后面就是门,根本无路可退。

    她被他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所呼所吸皆是他的气息。

    他刚沐浴过,身体还带着热气和水汽,整个人贴上来,埋首在她颈间,用力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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