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的阳光总是温暖而又耀眼,一缕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射到房间境内,偷窥着室内。

    偌大的床,两位少年侧身相对入眠。其中一位稍小的少年似睡的还不错,含笑而不自知,意识混沌的他探出右手在自己相对面摸索着什么,摸到的只有隔着衣衫也显劲瘦的腰,往下是胯骨,向上摸是同样伸出手臂搭在他腰间的手,因为时间太长他早已习惯了那个人搭在他腰间的手。

    感受到横在他腰间的手臂阻挡了他继续向上探索,龙栊睡眼蒙眬的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张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的少年,好巧不巧的是钻入房间的微光也慢慢移动到了少年脸上。

    就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一般,少年面容白皙,细腻的脸庞上看不到丝毫毛孔,睫毛处投下的阴影就如同蝴蝶般。

    人总是可以看到别人身上的美丽与不堪,却看不到自身。就好比明明龙栊的长相比宋栀淮更有视觉冲击感,但人们看不到自身,就总以为别人比自己好。

    真的有人睫毛可以长这么长吗?

    色迷心窍,龙栊不受控的想要去触摸一番查看真假,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被什么惊醒。就在他要触碰到这片不知真假时,面前的少年睁开了双眼。

    “干嘛?”宋栀淮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多了些低沉,话却还是那么不着调:“大早上的就想谋杀我。”

    “……”

    龙栊平静的看着他,就像是刚才想要触碰宋栀淮的不是他:“想多了你。我只是在想你又把我妹妹抱哪里了?”

    宋栀淮面上多了些尴尬,他不好意思道:“你都知道啊?”

    “我为什么不知道?”龙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说要是现在我妹妹不喜欢和我一起睡离开去别的房间很正常,但关键是之前她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她是怎么做到大半夜从有护栏的床跑到摇篮床的?”

    “所以,你为什么老是让她不是睡到别的房间就是不让她睡到我们中间。”

    宋栀淮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所以然,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不论男生还是女生只要看见他和那人有说有笑的谈着,他就会内心泛起阵阵酸楚。

    “啊!!!”

    一阵刺耳的尖叫打破了这沉闷得气氛,原本还在僵持着的龙栊在听到这声惊呼更是慌乱不已,不为其他,只因那是龙鲤。

    ——

    自昨晚宋栀淮送给龙鲤那个吊坠之后,小姑娘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以往龙鲤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但这次龙鲤却起了个大早,也感受到了清晨的美好、清爽再不是混闷的如同生活在虚假的世界。

    龙鲤醒来之后原本是在后花园中玩耍,但隔壁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直接打开了她的味蕾,要是放在之前龙鲤肯定是注意不到这些。

    龙鲤一时鬼迷心窍的出了门,敲开了隔壁邻居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位年已过六旬的老太太,满头花白、时光在老太太的脸部、身躯都留下的痕迹。

    虽面布皱纹,但遮不住老太太年轻时的貌美,老太太很和蔼,在看到是龙鲤时更是笑容不断:“是小鲤啊。好久不见你出过门了,身体好些了吗?”

    “嗯嗯”龙鲤点了点头,但还是杵在老太太门前。

    老太太继续询问道:“你哥哥呢?”

    也不怪老太太多嘴问,只是每次小姑娘出门的时候龙栊就会跟那个护花使者一般紧跟小姑娘。

    “哥哥还没有醒。”龙鲤乖巧回道

    其实之前龙栊也是每天五六点就起来了,但小姑娘夜里总是做恶梦,睡觉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每次龙栊起来时小姑娘就会跟着起来,为了小姑娘可以多睡会龙栊就会往后多推到八点,和小姑娘一起吃完饭之后再让龙鲤睡一会。

    “这样啊。”听小姑娘这么说,老太太以为小姑娘是饿了才来她这里,便道:“要不要来奶奶家吃饭?”

    听到老太太的话,龙鲤瞬间两眼放光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道:“可以吗?哥哥说不可以随便去别人家,会打扰到他们的。”

    “没事的,奶奶家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希望可以来个人陪我一起吃早餐”说这话时,老太太原本含笑的眼眸多了些寂凉:“你来的话,奶奶会很高兴的。”

    “真、真的吗?”龙鲤有些兴奋道

    “当然。”老太太侧身让出一条路,透过门缝龙鲤看清了院内的场景。里面是一副很田园风的装扮进门左边是一池塘还种了些菜,右边是一颗百年大树遮住了半面的光,树下有一老式摇椅,摇椅旁是一个圆形石桌,最适合在下午的时候小憩一会。

    龙鲤小心的试探走进房屋,进门就被一阵蔬菜清香和饭菜的香味吸引,与在家中后花园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家中后花园的花虽香但闻多了就总是给人一种甜腻感,相反老太太家是一种很轻快的感觉。

    进了屋,明明是和龙鲤家差不多的地平面积,却处处透着温馨。房屋的墙面挂满了照片,大多数是一位年轻女子和一位女孩的照片,女孩看着和龙鲤差不多大 ,女子和老太太很像。

    见龙鲤一直盯着照片看,老太太出口道:“那是我的女儿”

    “和奶奶你好像啊!”龙鲤惊叹道

    “是啊”老太太从墙面摘下相框,手在玻璃屏幕上不断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她要是长大了的话……”

    龙鲤观察着老太太的神情,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也是生病了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抚摸照片的手却是不停:“不是,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了我的女儿被……”

    剩下的话老太太没有说出口,只因每提这件事老太太就忍不住想自责,愧疚感充斥着她的全身,哽咽更是堵住了她曾经犯下的错。

    “对不起。”老太太抬手擦去眼角的眼泪。“明明是请你来度过一个美好的早晨的,但我却把不好的情绪带给了你。”

    龙鲤摆手道:“没有。 ”像是觉得不够,用出她仅能想到的安慰:“奶奶这对你来说是让你痛苦的事情,但你却告诉了我,说明你十分信任和喜爱我,觉得我是一个十分值得托付的人,我很高兴的。”

    “是的,你就像一个小天使一直温暖着别人。”老太太将相册重新挂在墙上。

    原本老太太是想让龙鲤先坐到餐桌自己去端饭菜,但龙鲤总觉得怪怪的便总想着要去帮老太太。

    老太太不太乐意也坳不过龙鲤,于是任由她去了,收拾完一切,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餐桌上,老太太总是满脸笑容的给龙鲤加菜。

    吃完饭龙鲤就在老太太院内玩耍,这里虽然没有秋千、没有鲜艳娇嫩的花朵也没有用紫藤花缠绕装扮的竹亭,但这里多了些自在。

    龙鲤蹲在菜地的一角看着刚出土的菜芽,没忍住伸出手碰了碰,给龙鲤的感受就是很脆弱,感觉要是稍稍用力它就没了。

    家中的鲜花常年生存的温室之中四季不败,龙鲤鲜少可以看到植物的生长过程,没忍住就在这里多玩了一会。

    菜地土地松动,龙鲤有些好奇便挖了起来。不挖还好,一挖凉凉的、软软的触感就这么碰到了龙鲤的指尖,还会动?

    一声尖叫划破整个别墅区的安静:“啊!!!”

    在厨房刷碗的老太太立马赶了出来连带刚才处境僵持不下的龙鲤和宋栀淮也赶了过来。

    龙鲤貌似被刚才的动静吓呆了,蹲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老太太出门也是立马赶到龙鲤身旁安慰道:“小鲤没事的,吓坏了吧。”

    老太太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摇椅旁让小姑娘坐下之后又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奶奶”龙鲤双手捧着水杯轻抿一口

    老太太房门没有关紧,龙栊轻叩大门,嘴中道:“打扰了,丘奶奶。”

    看到龙栊原本强装镇定的小姑娘瞬间忍不住跑到龙栊怀中哭了起来,龙栊轻拍小姑娘的后背以示宽慰。

    丘奶奶出口道:“小鲤刚才在菜地那边玩耍不小心看到了虫子,可能是被吓到了。”

    “嗯”龙栊虽身穿睡衣,神情却宛若大人一般成熟稳重:“家妹多有打扰了,以后若有难处龙家必全力相助。”

    小姑娘估计是起得太早又经过一番惊吓竟在龙栊怀中睡着了,龙栊将小姑娘打横抱起转过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丘老太太在他身后劝导:“你这样宠溺她,在你们那豺狼虎豹的家族中她如何存活?”

    龙栊脚步一停,只留下一句:“我会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像我一样手上占满鲜血。”

    我的妹妹只需平安快乐的长大就好。

    龙鲤这一觉睡的极久。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已是高月悬挂,风声大起,夜空黑云密布,独独皎月处云镶璀璨银边,金贵、高傲而寂凉。

    龙鲤打开床头灯,一小团微弱的光照出她苍白的脸,额间的刘海也被打湿,眼眸蓄满水雾就如同受惊的小鹿。

    “哥哥”龙鲤喊道

    无人理她,只有外面狂吹不息的风声呼呼。

    龙鲤下床打开房门,外面漆黑一片,她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哥哥”,还是无人接话。

    街道处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像是夺命的讯息。龙鲤手持类似沙漏的灯盏,上下两个灯芯是用西海鲛人泪组装而成,装饰用鲛人鳞片打碎拼凑成的蓝晶玫瑰,藤蔓是用金银丝相缠而成,是龙栊亲手打造送给她的三岁生日礼物。

    她鼓足勇气走出大门,街道中央不知从哪吹来一个白色塑料袋,沙沙作响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突兀不已,街道左右两头都是望不到头的路。

    龙鲤刚卯足的勇气瞬间减半。但内心深处也就是第六感一直告知她一个方向,她也不知对不对,等她回过神时她早已向内心指引她的方向跑去了。

    手中灯盏的光芒也越来越亮,照亮了她前方的道路,那是一条异常鲜红妖冶如火的路。

    她看到了

    龙鲤呆呆的看着前方,直到一双温凉的双手覆盖了她的双眼,温暖安心的声音响起:“别看。”

    “哐当”

    龙鲤手中的灯盏掉落在地,用鲛人鳞片拼凑而成的蓝晶玫瑰碎成无数碎片,鲛人泪也滚落在地逐渐失去光芒。

    听到声音原本还在手持短剑的龙栊在扭头看见背后的场景时僵硬了,他高高举起的短剑再也下不去分毫。

    被龙栊压在身下的成年人不禁嘲讽起来:“想不到外面杀伐果断的龙家小少爷也有害怕的时候。”

    只见龙栊身前还躺着七八名身穿黑衣的成年人,他们无一例外,除了龙栊身下的人还剩一口气外,其余全都断了气。

    龙栊浑身上下沾满鲜血,除了黑衣人的还有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了这位少年的眼眸,杀狠、戾气在他眼眶挥之不去,但在见到身后人的时候这位杀伐果断的少年此刻只剩下慌张甚至害怕。

    龙鲤抬手附上盖在她眼前的双手,龙栊也从那个黑衣人身上起身面朝龙鲤,在看着覆盖住龙鲤双手的手被他妹妹亲手带下去时,他眼中的慌乱更是藏不住。

    眼泪无声落下

    他的妹妹哭了,这都是因为他。

    龙鲤没有像清晨那般飞奔到龙栊怀中,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十分缓慢。

    龙栊只感觉这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上,沉重、侥幸在他心中环绕不去,时间在这一刻成了酷刑。

    他害怕龙鲤害怕他

    但看着龙鲤走近他又暗藏侥幸

    万一他的妹妹不害怕他呢?

    万一他的妹妹只是觉得脚下的路有些脏呢?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中,龙鲤走到了龙栊面前。

    龙栊没有面对龙鲤的勇气选择紧闭双眼,他只能感觉脸上痒痒的,还有小姑娘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却还是不敢睁眼。

    “哥哥”小姑娘这一声叫的龙栊心头一颤小姑娘继续道:“我来的时候路上好黑,风也在呼呼的响,我很害怕”

    小姑娘每说一句,龙栊的心都要跟着跳一下。

    忽地,他感觉腰间一紧。

    龙鲤紧紧抱着他,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他的衣衫紧贴小腹,热热的像电流一阵一阵划过他的心头:“哥哥。我害怕,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出口后属于龙栊的酷刑才宣告结束,他回抱住小姑娘,声音是他自己的察觉不到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好,我们回家。”

    他的妹妹才不会害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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