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太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

    这是她的新爱好,她有心做的事情总是能做得很好,加上珠海的气候尤其适宜花草生长,她的院子里总是繁花累累,配着些古旧的装饰品,加上一个瓦蓬和一个土灶台,显得颇有意境。

    此刻,土灶里轻轻缓缓地飘出些烟火气,朦朦胧胧地包裹住一身素色的李元太,初一乍眼,都会忍不住被她那张莹白透亮的脸惊艳到。不过你要是细看,李元太其实长得并不很美,宽额头,方下颌,圆下巴,加上大开大合的五官,跟男人们普遍喜欢的“幼瘦美”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温雯一进院门,也被她白的晃了一下神,李元太的皮肤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经常有人,包括娱乐圈里的人,明里暗里地打听保养方法,温雯早就看习惯了。但今天,她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侧,那里虽然用彩妆遮得严严实实,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黄褐斑隐隐约约,常规的医美程序已经阻止不了斑点的形成了,再过两年怕是要动大的了。她暗自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化妆是盲目地跟潮流,现在化妆则纯粹是因为恐惧。

    李元太听见动静抬眼,看见是她,就笑道:“这么早,是从澳门过来的?”

    温雯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道:“今天保姆送的小孩,司机开两地牌送我过来的。只是过关的时候居然碰到个愣头青,非说我只能带一个包自用。这税交的,害我白跑了一趟巴黎。”

    “真是,早知道就放车里算了。”她不服气地补充道,随手找了个空档,将带来的黑白礼盒放下,然后举了举自己手上的鳄鱼皮小包道:“刚发布的新款,白色的,特别衬你皮肤。”

    李元太笑笑,指指里面衣帽间的方向,……拒绝道:“我不要。以前买的那一堆包包都放那呢,还在想怎么处理,我都没场合用的。”

    温雯一听她说“没场合用”,心里一酸,眼圈忍不住就跟着红了,想再开口说两句劝慰的,偏偏嘴一张,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行眼泪就先滚了下来。

    李元太被温雯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上的工具,去牵她坐下。温雯这眼泪一出闸门,就止不住了,珍珠串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打。李元太慌手慌脚地给她递纸巾擦眼泪,好半天才勉勉强强止住了。

    温雯这个人脾气好得很,虽然这个圈子里的女人脾气普遍都温柔得异于常人,但温雯依然算得上个中翘楚。平常刘宇民怎么凶她,都没见她皱过眉头的。哭成今天这个样子,还这样疾风劲雨的,李元太是头一回见。

    李元太思来想去,好像是最后一句话怵到她了。李元太心思玲珑,加上见多识广,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猜测,只面上装作无事发生,等温雯的眼泪差不多止住了,就开了一瓶红酒,又让阿姨炒了两个杂菜,配着土灶上的米饭和焖鸡凑和一顿简单的午饭。

    温雯端着红酒杯晃了晃,又凑鼻子尖闻了闻,最后再看一眼陌生的红酒标。李元太对她的微表情心领神会,随口解释道:“不是什么好酒,我妹从伦敦寄来的。”

    这两句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这酒确实是李元太的表妹从伦敦寄来的,但是连邮费带关税,也就200多块人民币,肯定是没有资格上温雯的餐桌的。

    温雯提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果味浓郁,口感蛮好的。”

    李元太就笑了笑。前头她特地拿了20000和200的两瓶红酒一起品,品了半天,也没分清多出来的两个0究竟该在哪一头,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把喝不出来的那些都找熟人处理掉了,此刻家里就剩下几种便宜货。她倒不是想在温雯面前装什么,主要这个事情解释得太清楚,反而像是故意膈应人。而且温雯什么口味,李元太心里清楚得很,就要是甜口的,果味重的。与其说得太明白,让她喝着膈应,倒不如不清不楚地让她快乐享用。

    鸡闷得恰到好处,山药和板栗又软又糯,家里阿姨大火爆炒的水平也是杠杠的,李元太胃口极好,埋头苦吃。温雯暴殄天物,只随便扒拉了几口,就一直在喝酒,很快一瓶喝光,又开一瓶。

    此时温雯双眼已经有点朦胧,也不关心喝的是什么酒了,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猛灌,李元太看她的架势好像要不醉不休,赶紧抢着把第二瓶喝完,然后就死活不肯再给她开第三瓶了。

    温雯要酒要不到,就又开始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回借着酒意,嚎啕大哭,只哭得妆都花了,脸也糊了,嘶哑着嗓子对着李元太哭喊:“姐!我该怎么办啊,姐?!”

    李元太道:“你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好好讲清楚。”

    温雯咬牙切齿,恨声道:“民哥他,被外头的野货勾了!”

    李元太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刘宇民外头是一直有女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两个,温雯也是默认了的。他们这个圈子里头,真要有清清白白的男人,反而是业界奇葩,至少也得被怀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暗病。所以温雯这句话,在圈子里想博一句同情都很困难,随便问哪个,都一个答案:有什么好恨的?不如寄情包包!

    李元太看了看温雯手边新买的香奈儿,正在犹豫要不要采用常规方案,劝她寄情包包,就听温雯哭哭啼啼地补充道:“民哥,他不回家了!”

    这话真让李元太愣住了,有点怀疑地问道:“不可能吧,家里仨儿子呢,再怎样也不可能不回家吧?”

    温雯惨声道:“他已经一个月没回过家了,就给孩子们打了两次电话。”

    “我去打听过了,他这一个月不在澳门就在内地,他要有一丁点儿想回家的意思,就跟司机一句话的事儿。”

    温雯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啦啦地滚下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他连电话都不肯接我一个!”

    “到底为什么啊?姐!我全心全意待他,我对他是还不够好吗?”

    温雯对刘宇民显然是好过了头,李元太心里感觉事情不太妙,但还是尽力安抚她道:“你先别急,也许是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个行业,你晓得的。也许过两天就回家跟你解释了!”

    “解释?!哈哈!”温雯一边笑一边哭:“我就是太晓得了,从来也不敢问他在哪里!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姐,我好羡慕你啊!姐!你晓得不,你在圈子里独一无二啊!哪个男人不回家还需要跟太太解释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元太什么情况,外头多多少少都有点消息,大家都怕让她尴尬,几乎没人敢跟她说这样的话,温雯确实是喝得有些醉了,也是哭得太惨了,才说出这些糊涂话来。这话说出口,她倒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有点呐呐地瞟了眼李元太。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元太好像没听到那几句话一样,依然一脸平静地劝慰她道:“先别哭了,把事情好好想清楚再跟我讲,你这颠来倒去的,我都听不到重点。就算我想给你出主意也不知道该往哪出。”

    说完,李元太自己动手泡了壶带玫瑰的花茶给她,玫瑰解郁。

    温雯被自己刚刚那个激灵吓得有点醒了,抱着热茶杯,终于有点缓过劲来,沙哑着嗓子,缓缓道:“姐,我知道他外头一直有女人的,其他人家都这样,别人家都不管,我也不敢管。”

    “我以前觉得,外头那些来来往往的小三小四小五们,像流水帐似的,可我不一样,我是他太太,我还有三个儿子。等他年纪大了,他迟早得回归家庭对吧?”

    李元太不置可否,只给温雯添茶,让她继续说。温雯是个聪明人,看到李元太的态度,就苦笑了一声:“姐,这样想的不是我一个,大家都这样想。”

    李元太只好解释道:“我明白的,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你今天既然找我说话,就不要考虑我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我们今天就只讨论你现在什么情况,后面该怎么办,才能最大化地保障你的利益。”

    温雯晓得李元太是什么样的人,听她说了这话,就很自然地松了口气,开始叙述自己的情况:“他前头的女人,就算时间长的也就跟他三五个月,随便一点东西也就打发掉了,说实话,我连她们名字都不晓得。”

    “说得难听点,我要是去找民哥的朋友打听,人家怕都不知道我打听的是哪一路妖精,就算偶然见过的,也肯定叫不上名字。”

    “就算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保质期都过了,又换了新人了,我又何必白费劲?”

    温雯这样一说,李元太也觉得挺有道理,于是点头赞同道:“要是辛辛苦苦找上门去,结果还叫错名字,可不得尴尬死!”

    温雯苦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

    “但是这次这个不一样,她名字叫伍月,跟着民哥快一年了。”

    “而且,”

    “她可能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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