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朔暗道不妙,如此强劲的妖力,只怕轻易不能逃脱。

    重明立于半空,凝视着这位意图不轨的外来者。

    身后洁白的羽翼,在夜幕中闪烁着银光,仿佛这片天空的主宰。

    胡朔紧握着手中的剑。拼死一搏,或许未必会输。

    利剑出鞘,声如裂帛。

    重明看他拔剑,不禁冷笑。

    这小子,倒是有趣,见了他不赶紧逃,竟然还想跟他来硬的。

    重明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胡朔提剑,主动出击。

    重明也化出利爪,迎上他的剑招。

    夜幕之下,天地无声。两人缠斗不休……

    清风居里,饶芷柔正在东厢房,打扫卫生。

    因昨夜下过一场雨,窗柩上缠着不少蛛网。

    饶芷柔用树枝把蛛网清理干净,又拿了块抹布,细细的擦拭了一遍,这才满意的收尾。

    雨后天气凉爽了,左右也无事,正好把药庐里的瓶瓶罐罐,给收拾出来。

    等她定做的木柜到了,也好分门别类的归置那些药。

    明日,便是发放月钱的日子。

    按照须百尺和她签订的契约书,她在幽冥宫当差,不仅包吃包住,每个月还会按时给她发放五百颗灵石。

    虽说她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但是到了发月钱的日子,还是憋不住的高兴。

    饶芷柔一边想着自己的月钱,一边哼着走调的歌谣,就往药庐里去。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儿,她还以为是雨后的土腥味儿。

    结果一打开柜门,心都险些跳了出来。

    里面竟然窝着一只狐狸!面朝柜门卧着,毛发乌黑油亮,只是沾了许多泥污。

    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毛茸茸的小脸很是安详。

    饶芷柔想要把它抱出来,手刚伸出去,却又好像想起什么,又收回了手……

    “喂?你是睡着了吗?”

    没有反应,她又用手掌,轻轻摸了摸狐狸毛。

    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罢了,等它自己睡醒吧,说不定醒了,自己就走了。

    饶芷柔合上柜门,却又发现了不对劲,把手上,不知从何处沾染的血迹。

    一看掌心,一团湿漉漉的红……

    她并未受伤,这血显然不是她的……

    胡朔与重明大战了一场,实力不济,落了下风。幸好重明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只是想要活捉他,反而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他苦苦撑到后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他趁乱便逃了。只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意识已经不清醒。

    自己也不知道进了什么地方,随便找了个柜子就躲了进去。

    不知不觉就晕了过去,只记得昏迷当中,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简直冰火两重天。

    昏迷许久,伤口忽然一阵刺痛,随后一阵凉意覆盖。

    胡朔嗅了嗅,空气里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伤口舒服多了,应该是止血的伤药。

    眼前的人,似乎有好几个分身。随着她不停的走动,身影不停的重叠着。

    伤口敷上药草后,饶芷柔又给狐狸的伤腿,缠上了一层纱布。

    接下来,能不能扛过去这一遭,就得看它自己的了。

    饶芷柔擦了擦手,找了块干净的毯子给它披上,随后就回药庐去,照原计划,整理那些瓶瓶罐罐。

    “你是说,有人深夜出现在血月林?”

    焱黎坐在檐下,不紧不慢的擦拭着他的剑,说话的语气有些散漫,貌似心思都放在了剑上。

    “属下原想将其活捉,却没想到,被他逃了……是属下无能。”重明面色不佳,昨夜一战,他也受了些轻伤。

    “能在你手下逃脱,想必有几分实力,这不是你的问题。”

    焚天剑,原是一把嗜杀之剑,此刻感受到重明身上残留的杀戮之气,便剑鸣不止。

    焱黎紧握剑柄,又注入了几分妖力,剑身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许久未曾切磋,只可惜你有伤在身,不然倒是能与你好好的过上几招!”

    重明正想说小伤无碍,不妨碍切磋,一道熟悉的声音比他更快应下了妖尊。

    “想要切磋还不简单,我与你切磋便是了!”

    话音刚落,那人手中摇扇的动作变幻,几道利器便投向了焱黎。

    焱黎提剑应对,将利器一一挡下。

    两人越战越酣,重明在一旁看得手痒痒,只恨自己不能上场。廊下的妖侍们,也兴奋的躲在一旁观战。

    焱黎和重明,都是妖族中的佼佼者,于修炼一事上天分极高。

    自幼,二人便同在前任妖尊的教导下修炼。虽然年少时总爱争强好胜,非要分个高低,但兄弟间的感情却也不比亲生的差到哪里去。

    斗罢一场,两人停了手,瘫坐在院中的石阶前休息。

    玉泽:“妖尊大人,剑术又精进不少啊!”

    焱黎:“哪里,还是你偷袭的功夫更强些才是!”

    玉泽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和他斤斤计较。

    待到片刻过后,热血平复,玉泽忽又想起有关焱黎的一桩旧事来。

    “焱黎……你的旧伤,可好全了?”

    闻言,焱黎手中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无碍。”

    说是旧伤,其实也不尽然。

    焱黎这一族,修习的都是一脉传承的焰心诀。可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焰心诀只剩下残本。

    焱黎修炼至第八重,便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甚至,因为修炼残本,他自己还患上了古怪的病症。发作起来,经脉逆行,血热如焚,妖力暴走。这些年来,他服用了许多灵药,也不见好。

    倒是偶然被玉泽撞见过一次病发,因涉及族中秘术,不便告诉他,便只说是旧伤。

    一会儿的功夫,妖侍酒送来了早食。玉泽总嚷嚷着“饿死妖了”,焱黎不欲和他多聊“旧伤”的事情,便和他一道进殿用早食去了。

    饶芷柔才清闲了几日,便又有妖侍上门了。

    幸好,这回传唤她的不是玉凰殿的胡小姐,而是赤霄殿的那位妖尊。

    饶芷柔在书房外等了一刻钟,待到里面的人商议完了,焱黎才终于想起她来。

    “你进来。”

    饶芷柔进门,躬身行了个礼,“妖尊。”

    焱黎看她像块木头似的站在门边,两人中间的距离,像隔着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站那么远做什么,你上前来。”

    “哦。”

    饶芷柔这才不情不愿的走近了,立在焱黎的书桌前。

    一刻钟后。

    经脉凝滞,气血不稳,脉象几乎可以说是乱成了一团。可听他说话又中气十足,半点没有病了的样子,饶芷柔怀疑,妖尊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看她一脸犹疑,明亮的眸中,写满了欲言又止。焱黎心中了然,淡定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焱黎:“怎么,想说什么?”

    饶芷柔微张了张唇,支支吾吾道:“妖尊,可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焱黎懒得跟她打哑谜,直接告诉她,“九叶金乌。”

    饶芷柔听了大惊失色,这可是致命的毒药!先不说九叶金乌毒性有多强,即便是寻常的四叶金乌,普通人若徒手采摘,也会染上它的剧毒,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妖……妖尊,可……可知……九叶金乌,乃是剧毒?”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吃进嘴里的东西啊!

    “须百尺开的方子,我自然知道。”

    明知是剧毒,却还是服下了?

    ……不对,须百尺开的方子?这么说来,妖尊的确病了?

    “你可诊出什么来了?”

    “……妖尊,这病多长时间了?”饶芷柔顶着巨大的压力,问出自己的疑惑。

    “也没多久,也就最近百来年,才有的这毛病。”

    百……百来年?他这副皮相,可一点不像是活了百来年的样子……她愈发好奇,妖尊如今究竟多少岁了……

    “额……这病的来由,可是有什么特殊缘故吗?”

    “自然是有的,但你无需知晓。”

    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看个病,还不让人知道病因,这还看什么病?

    “这……”

    “怎么?这点本事都没有?”

    饶芷柔额头都开始冒汗了,碰上这样的老板,可真是难料理啊。

    “妖尊既不肯告知病因,那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怎么个试法,你倒是说来听听。”

    焱黎放在桌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目光如炬,落在饶芷柔的身上,半刻也不曾移开。

    “我先给您开上一具药方,您先服上几日的汤药。若是汤药无效,便可再试试针灸的法子。您这病,既然已有数百年,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根治,得多些耐心才是。”

    “那便按你说的,先试上一试。”

    看他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好像治不好他的病,就要吃了她似的,幽冥宫的钱,还真是不好挣啊……

    饶芷柔又说,需要一点时间思索,晚间写好药方,再送过来。

    焱黎也知道,他这“病”,确实不好治。因此,也不在这上面为难她,便同意了。

    可饶芷柔得到回复后,却还是站在那里不走。这下,焱黎倒是奇怪了,她这是还有话要说?

    焱黎:“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焱黎这会儿心情不错,也变得更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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