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黎早已经习惯他这副模样，只要不耽误正事，也懒得去管他。
他们三人一落座，就有下人，送来上好的茶点。
“慢用。”
玉泽揭盖，品了品茶香，说：“妙啊！妙啊！竟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好大的手笔！”
恰在此时，只听见一阵喧哗之声，刚刚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止住了寒暄，目光全都聚往一处。
“神威将军到！”
赵钧出身高门，且又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再凶险的场面也经历过了，今日更是气定神闲。即便心里藏了事儿，面上也依旧波澜不惊
倒是随行的侍卫们，十分警觉的在前面开路。今日出席的宾客们见状，纷纷自觉退避行礼，唯恐冲撞了大人物。
玉泽放下手中的茶，也在一旁看起戏来。
焱黎背手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饶芷柔倚在栏杆上，双手托腮，心里想着，还是上京城热闹啊，她头一回来，连神威将军这样的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见到了。
别说是这群重利的商客了，神威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即便是商会会长沈通也是破天荒头一遭见。他一路打点赔笑，亲自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雅座。几番客套下来，将人安置好。沈通暗自捏了把汗，心想，东家交待的事情，也算是成了一半儿。
沈通略一抬手，随即便有管事的会意。先是安抚了一众宾客，各归其座，随即便有一队侍女，素手纤纤，托着高足玉盏而来，齐刷刷的站在了精心搭建的台子上。那玉盏，只粗看其成色就知不是凡品，盏中也不知盛了何物，皆盖了红绸。
不难看出，这商会会长沈通，为了今日的盛会，颇费了一番心思。台上的侍女们个个鲜衣盛妆，玉面娇魇。一时之间，倒真叫人有些迷乱，今日拍卖的，究竟是这几位翩翩而立的美人儿，还是她们手中所捧着的宝物。
沈通这时也上了那台子，还未开口，底下就有人开始起哄。
“沈会长，今儿个可不能再把您那些好东西藏着掖着了！”
“是啊，啥时候让我们开开眼，见识见识您收藏的那些宝贝呀！”
“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可不容易啊……”
沈通笑了笑，忙赔了个礼，才悠悠道：“诸位稍安勿躁。沈某知道各位今日，都是有备而来。近日京中的流言，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但沈某只是一介商人，既不敢藏宝，也不想败了诸位同僚的兴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饶芷柔听了，问道：“流言？什么流言？”
焱黎轻扫一眼，淡淡道：“是碧波羯。”
“也不知道是何人散布的消息，说碧波羯有奇效，凡人吃了，百病不侵，还有延年益寿的奇效。圣上缠绵病榻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上京城势力错综复杂，虽不知碧波羯一事的真假，但为了利益，各方势力都想得到碧波羯，以悦圣心。”玉泽一边说，一边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
饶芷柔又问：“所以，这些人都是来竞拍碧波羯的？”
“同仁商会此次竞拍，此前并未公布有哪些拍品。”焱黎神色自若，见饶芷柔疑惑，出言解惑。
饶芷柔正欲再问些什么，台上的人却又开口了。
沈通躬身作揖，随后又笑了笑，道：“往年今日，都是咱们自己人，自娱自乐，拍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只图一个新鲜劲儿。可今日却不同，许多外来的朋友们也有意竞拍，沈某实在没法子，不愿得罪人，因此，今日的拍卖会，乃是盲拍。红绸之下是何物，沈某也不知。诸位同僚以及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随机竞拍，拍下何物，便是何物。宝物一出，概不退换。”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沸腾了，大家都想要碧波羯是真，可若是盲拍，拍下来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谁还敢轻易出手呢？
焱黎看情形，笑道：“这人倒是聪明。”
玉泽也啧啧叹道，“这老家伙，都快成精了！如此一来，拍品之中究竟有没有碧波羯，恐怕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即便真有，由何人拍下，旁人也不得知，还真是，谁也不得罪！”
“那要是有人，把所有东西都拍下来呢？”饶芷柔好奇心发作，在一旁问。
“那恐怕得要足够移山填海的一大笔银子才行，还得是现银，而且这人，还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个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玉泽慢悠悠的和饶芷柔搭着话，焱黎听了，未置一词。
老皇帝如今病危，要是有人能在这时，献上灵药，家族荣光，似锦前程，都将是唾手可得之物。
只是，他们前脚才放出消息要找那几位灵药，后脚上京城就冒出这样的传言，巧合到令人匪夷所思。焱黎思及此处，心思又更深沉了些。
正如玉泽所说，要想将所有宝物全部拍下来，得要一笔巨额的现银才行。显然，今天来的人，并没有料到这一出，因此，也没有人真的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这么做。
可来都来了，空手而归，又不甘心。商客们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出手了。有的想着拼拼运气，看准了一件便死磕到底，有的想着搏一把，一次性拍下好几件。
眼看剩下的拍品寥寥无几，二楼突然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
“最后这一件，本将军要了。”
赵钧想要的东西，别说是花钱买了，就算是不花钱，沈通也不敢违逆。更何况东家早早发了话，他可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坏了主子的大事。
“将军客气了，小人这便让他们给您包好，送到您府上去。”
赵钧也不再搭理他，眼看事已办成，袍角一撩，便打道回府了。
原以为今日能亲眼见一见那个碧波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连影子都没见着。
等回了玉府，饶芷柔痛饮了几盏茶，才终于想起来，重明怎么不见了？
饶芷柔好奇的问：“怎么没看见重明？”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头刚落下，就眼瞧着重明从廊下一路进了内院。
焱黎似是早有预料，开口道：“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
“按照您的吩咐，今日竞拍的那些人，属下都已经一一查探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且他们拍下的东西，也都只是一些玉石珠宝之类的，似乎并没有碧波羯……”
说到这里，重明忽然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除了……赵钧。”
“你被他的人发现了？”
“并未。只是将军府上守卫森严，且那东西就放在赵钧的卧室之中，属下暂时无法上前查探。”
饶芷柔这才听明白，“原来，你早有准备。”
“小药师，你未免也太小看咱们的妖尊大人了。”
饶芷柔撅了撅嘴，白担心一场。
“辛苦你了，其余的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重明道了声“是”，便又退下了。
“看来今夜，我得亲自去一趟将军府了。”焱黎沉声道。
饶芷柔脑中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个赵钧，他拍下的东西，是不是碧波羯？”
焱黎不紧不慢的说：“确实如此。”
饶芷柔激动不已，忙说：“带我一起去吧，我有办法，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当初鱼三娘的姐姐——鹿九儿送她的那只鹿角簪，正好可以隐匿身形。原先她是不想带出来的，但是想着既然是出远门，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没想到，如今正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下倒是轮到焱黎好奇了，“哦，你有什么办法？”
饶芷柔嘿嘿一笑，默不作声。
待到入夜，飞鸟归林，月上柳梢头。
这个时候的上京城，才算是真正的寂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更夫的声音，从巷头传到巷尾。
饶芷柔偷偷摸摸的跟着焱黎身后，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她自己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隐身的状态，旁人是看不见她的，大可不必如此鬼祟。
说来也奇怪，这都几更天了，将军府竟然依旧府门大开。守卫们分列两旁，站得一丝不苟。
饶芷柔心虚得很，哪怕知道守卫们看不见她，也依然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被人家发现。
进了府门才发现，这将军府还真是气派，到处都是厢房，她转来转去，也分不清究竟哪一间才是赵钧的卧室。
正想问问焱黎，有没有什么发现，一回头，却发现焱黎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房中却忽然有人点燃了灯盏。都这么晚了，还亮着烛火，应该就是主人家了。抱着侥幸的心理，饶芷柔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房门关着，饶芷柔只好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望去。
那人穿着一袭白色寝衣，即便是卸甲的状态，也依旧浑身都散发着武将的杀伐之气。只是可惜，他背对着饶芷柔，看不见脸，她不能完全确定，这人就是赵钧。
正犹豫接下来要怎么办，那人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火折子，往饶芷柔的方向走来。
她定睛一看，正是赵钧！
千钧一发之际，门开了，饶芷柔退避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三人一落座，就有下人，送来上好的茶点。
“慢用。”
玉泽揭盖，品了品茶香，说：“妙啊！妙啊！竟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好大的手笔！”
恰在此时，只听见一阵喧哗之声，刚刚还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止住了寒暄，目光全都聚往一处。
“神威将军到！”
赵钧出身高门，且又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再凶险的场面也经历过了，今日更是气定神闲。即便心里藏了事儿，面上也依旧波澜不惊
倒是随行的侍卫们，十分警觉的在前面开路。今日出席的宾客们见状，纷纷自觉退避行礼，唯恐冲撞了大人物。
玉泽放下手中的茶，也在一旁看起戏来。
焱黎背手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饶芷柔倚在栏杆上，双手托腮，心里想着，还是上京城热闹啊，她头一回来，连神威将军这样的赫赫有名的人物都见到了。
别说是这群重利的商客了，神威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即便是商会会长沈通也是破天荒头一遭见。他一路打点赔笑，亲自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雅座。几番客套下来，将人安置好。沈通暗自捏了把汗，心想，东家交待的事情，也算是成了一半儿。
沈通略一抬手，随即便有管事的会意。先是安抚了一众宾客，各归其座，随即便有一队侍女，素手纤纤，托着高足玉盏而来，齐刷刷的站在了精心搭建的台子上。那玉盏，只粗看其成色就知不是凡品，盏中也不知盛了何物，皆盖了红绸。
不难看出，这商会会长沈通，为了今日的盛会，颇费了一番心思。台上的侍女们个个鲜衣盛妆，玉面娇魇。一时之间，倒真叫人有些迷乱，今日拍卖的，究竟是这几位翩翩而立的美人儿，还是她们手中所捧着的宝物。
沈通这时也上了那台子，还未开口，底下就有人开始起哄。
“沈会长，今儿个可不能再把您那些好东西藏着掖着了！”
“是啊，啥时候让我们开开眼，见识见识您收藏的那些宝贝呀！”
“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可不容易啊……”
沈通笑了笑，忙赔了个礼，才悠悠道：“诸位稍安勿躁。沈某知道各位今日，都是有备而来。近日京中的流言，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但沈某只是一介商人，既不敢藏宝，也不想败了诸位同僚的兴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有话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饶芷柔听了，问道：“流言？什么流言？”
焱黎轻扫一眼，淡淡道：“是碧波羯。”
“也不知道是何人散布的消息，说碧波羯有奇效，凡人吃了，百病不侵，还有延年益寿的奇效。圣上缠绵病榻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上京城势力错综复杂，虽不知碧波羯一事的真假，但为了利益，各方势力都想得到碧波羯，以悦圣心。”玉泽一边说，一边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
饶芷柔又问：“所以，这些人都是来竞拍碧波羯的？”
“同仁商会此次竞拍，此前并未公布有哪些拍品。”焱黎神色自若，见饶芷柔疑惑，出言解惑。
饶芷柔正欲再问些什么，台上的人却又开口了。
沈通躬身作揖，随后又笑了笑，道：“往年今日，都是咱们自己人，自娱自乐，拍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只图一个新鲜劲儿。可今日却不同，许多外来的朋友们也有意竞拍，沈某实在没法子，不愿得罪人，因此，今日的拍卖会，乃是盲拍。红绸之下是何物，沈某也不知。诸位同僚以及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随机竞拍，拍下何物，便是何物。宝物一出，概不退换。”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沸腾了，大家都想要碧波羯是真，可若是盲拍，拍下来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谁还敢轻易出手呢？
焱黎看情形，笑道：“这人倒是聪明。”
玉泽也啧啧叹道，“这老家伙，都快成精了！如此一来，拍品之中究竟有没有碧波羯，恐怕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即便真有，由何人拍下，旁人也不得知，还真是，谁也不得罪！”
“那要是有人，把所有东西都拍下来呢？”饶芷柔好奇心发作，在一旁问。
“那恐怕得要足够移山填海的一大笔银子才行，还得是现银，而且这人，还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个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玉泽慢悠悠的和饶芷柔搭着话，焱黎听了，未置一词。
老皇帝如今病危，要是有人能在这时，献上灵药，家族荣光，似锦前程，都将是唾手可得之物。
只是，他们前脚才放出消息要找那几位灵药，后脚上京城就冒出这样的传言，巧合到令人匪夷所思。焱黎思及此处，心思又更深沉了些。
正如玉泽所说，要想将所有宝物全部拍下来，得要一笔巨额的现银才行。显然，今天来的人，并没有料到这一出，因此，也没有人真的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这么做。
可来都来了，空手而归，又不甘心。商客们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出手了。有的想着拼拼运气，看准了一件便死磕到底，有的想着搏一把，一次性拍下好几件。
眼看剩下的拍品寥寥无几，二楼突然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
“最后这一件，本将军要了。”
赵钧想要的东西，别说是花钱买了，就算是不花钱，沈通也不敢违逆。更何况东家早早发了话，他可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坏了主子的大事。
“将军客气了，小人这便让他们给您包好，送到您府上去。”
赵钧也不再搭理他，眼看事已办成，袍角一撩，便打道回府了。
原以为今日能亲眼见一见那个碧波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连影子都没见着。
等回了玉府，饶芷柔痛饮了几盏茶，才终于想起来，重明怎么不见了？
饶芷柔好奇的问：“怎么没看见重明？”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头刚落下，就眼瞧着重明从廊下一路进了内院。
焱黎似是早有预料，开口道：“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
“按照您的吩咐，今日竞拍的那些人，属下都已经一一查探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且他们拍下的东西，也都只是一些玉石珠宝之类的，似乎并没有碧波羯……”
说到这里，重明忽然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除了……赵钧。”
“你被他的人发现了？”
“并未。只是将军府上守卫森严，且那东西就放在赵钧的卧室之中，属下暂时无法上前查探。”
饶芷柔这才听明白，“原来，你早有准备。”
“小药师，你未免也太小看咱们的妖尊大人了。”
饶芷柔撅了撅嘴，白担心一场。
“辛苦你了，其余的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重明道了声“是”，便又退下了。
“看来今夜，我得亲自去一趟将军府了。”焱黎沉声道。
饶芷柔脑中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想去看看那个赵钧，他拍下的东西，是不是碧波羯？”
焱黎不紧不慢的说：“确实如此。”
饶芷柔激动不已，忙说：“带我一起去吧，我有办法，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当初鱼三娘的姐姐——鹿九儿送她的那只鹿角簪，正好可以隐匿身形。原先她是不想带出来的，但是想着既然是出远门，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没想到，如今正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下倒是轮到焱黎好奇了，“哦，你有什么办法？”
饶芷柔嘿嘿一笑，默不作声。
待到入夜，飞鸟归林，月上柳梢头。
这个时候的上京城，才算是真正的寂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更夫的声音，从巷头传到巷尾。
饶芷柔偷偷摸摸的跟着焱黎身后，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她自己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隐身的状态，旁人是看不见她的，大可不必如此鬼祟。
说来也奇怪，这都几更天了，将军府竟然依旧府门大开。守卫们分列两旁，站得一丝不苟。
饶芷柔心虚得很，哪怕知道守卫们看不见她，也依然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被人家发现。
进了府门才发现，这将军府还真是气派，到处都是厢房，她转来转去，也分不清究竟哪一间才是赵钧的卧室。
正想问问焱黎，有没有什么发现，一回头，却发现焱黎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房中却忽然有人点燃了灯盏。都这么晚了，还亮着烛火，应该就是主人家了。抱着侥幸的心理，饶芷柔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房门关着，饶芷柔只好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望去。
那人穿着一袭白色寝衣，即便是卸甲的状态，也依旧浑身都散发着武将的杀伐之气。只是可惜，他背对着饶芷柔，看不见脸，她不能完全确定，这人就是赵钧。
正犹豫接下来要怎么办，那人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火折子，往饶芷柔的方向走来。
她定睛一看，正是赵钧！
千钧一发之际，门开了，饶芷柔退避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