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婀和梁椋到达相约的居民房时,大部分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为了能集中起这么多的人,他们特地选了一个较大一点的居民房。

    房间里已经被回来的人收拾得差不多,胡亚平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看到沈婀两人回来,屋里的视线开始集中到沈婀身上。

    沈婀找了个空位坐下,房间多了两道陌生的声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我昨天抓到关起来的两个可疑人员,放心,我都拿到卖身契了。”胡亚平似乎注意到了回来的沈婀,对她解释道。

    虽说这样确实保险,但还是让沈婀一阵无语。

    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没放过啊……

    看着两人脸上的一阵青一阵紫,沈婀大概能想到大概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

    这时,所有人都围到客厅,在沈婀的询问下,每一组都进行了一段工作汇报。

    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沈婀依旧垂眸呈思考状。

    胡亚平注意到她的情况,询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婀抬头,恢复眼里的从容,语气带着些许热情:“没事,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可就靠大家翻盘啦!”

    胡亚平还想问什么,但沈婀已经开始遣散大家分配房间去休息了。

    在这个全权捏着自己人生权利的队伍里,大家表现得很听话,不一会儿客厅就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婀和胡亚平。

    “你确定明天可以成功?”胡亚平全程看着沈婀,已经没有了第一天晚上的轻视。

    沈婀回看向他,抿起一丝微笑:“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就赌一把吧,我信我自己。”

    在胡亚平眼里,女孩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透着自信且强大的光芒,让依旧警惕的他瞬间哑言。

    “好吧。”胡亚平没再说什么,闭上了眼。

    于是沈婀收回视线,笑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她走到书房的门口,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

    有件事,必须解决。

    沈婀走进房间。

    这个书房很小,只有之前休息的那个房间一半大,刚好只够放下一个一米二的床和一个带着书柜的书桌。

    这个房间的窗户有点过分小了,透着月光那一点光亮,沈婀只能辨别出梁椋的身形轮廓。

    梁椋正坐在床头,一动不动。于是沈婀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两人相距不到一米。

    “你在等我?”黑暗里看不出梁椋的表情,但沈婀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等待。

    “你看着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梁椋语气很平淡。

    沈婀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敏感,直接奔入主题。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所以直接开诚布公,你不是梁警官吧?”

    事发突然,对方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发展,像是有些愣神。

    空气开始变得停滞,还带着一丝寒气,在沉默中,气氛变得逐渐凝固而冷漠。但沈婀仍旧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不久,对方发出一声低笑,貌似卸下了那份儒雅的伪装,声音开始变得略显戏谑。

    “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婀依旧保持着冷静:“大概在昨天晚上,但如果说是怀疑的话,第一天晚上进来副本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

    昨晚和胡亚平聊完后,沈婀多次分析过后,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哦?这么早?可以说说你的原因吗?”

    “第一,我虽然只见过梁警官两次,但我能感受到,他对这一起失踪案的线索非常重视,他的关注点永远都在线索上,所以和我在一起时,他多次提到这两个字,但是,自从进入副本后,你一次也没有提过,甚至很少询问我的想法,也可以换个说法,你并不在乎线索,或者说,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完全知道这一结论。”

    “梁椋”没说话,像是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声音。

    “第二,从进入这个副本后,你过于融入这里,冷静沉稳,连神情都从未有过波澜,甚至让我有一种你已经习以为常的错觉,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进来的新人,或许这可以归咎于你内心的强大,但是在这样恶心、毫无底线的环境里,这样的强大放在一个警官身上,是不是有些违和了。”

    “第三,我的确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进来的也很突然,你出现在我身边,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却一直在引领我的方向,无论是见到小志还是后来和胡亚平他们的合作,其实都有你的推波助澜。不是吗?”

    第一天晚上进入副本时,作为小区的居民,在这么浓烈的黑雾中都只能勉强辨认大门方向,但作为初来乍到的梁椋,却在没有咨询方向的前提下,带领沈婀来到了大门,成功见到小志。后来与胡亚平签署卖身契,由于他的自然沉稳和过于平常的心态,让有些不知所措的沈婀莫名其妙同意了这一不公平条约。

    “后来我努力在回想第一晚和小志的对话时,让我发现一点,小志在和我们两个对话时,用的都是‘你’,而不是‘你们’,但我在后来的接触里,小志却在认同和人阵营的合作时,称呼的是‘你们’,所以我想,那天晚上,小志或许只是在和我对话,因为你,属于‘鬼’阵营,你们已经和他有了合作,所以他直接无视掉你,在和我谈合作。”

    沈婀有了些许的停顿,她在赌这个的可能性。空气的压抑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噗……哈哈哈……”床上的人似乎笑得有些直不起腰,“厉害,你确实很厉害。”

    沈婀并没有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黑影。

    “我有装的这么差吗?”等“梁椋”恢复正常后,似乎有些懊恼。

    看来赌对了,沈婀松了一口气。

    “你何止装得差,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走心的演员。”沈婀确实很想吐槽他的演技,这小子其实根本没在装吧!顶着别人的脸,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实在是……很难评,如果不是自己需要点适应期,怎么可能这么晚才发现这一点。

    虽然已经坐实,但沈婀依旧打算将最后一点指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梁警官,你的袖口皱了。”这是沈婀确定这一结论的最后一步。

    黑暗中,床上的人似乎抬起自己的手臂摸了摸,低笑了两声,语气很随意,但又有那么一丝冰冷:“沈小姐,你是不是对这位梁警官,观察得过于仔细了,你很在乎他?”

    沈婀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说你们才见过两次?可是你却在我身上找到四次违和点。”

    床上的人突然贴近,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进。一高一低,在黑暗里对视。

    ……

    沈婀好像终于发觉了他的意思,单手扶上自己的额头:“不是,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点。”

    对方的身影又退了回去,似乎做出了妥协,声音有些无奈:“好吧,那让我猜猜,你今晚和我摊牌,是为了明天的计划?”

    “是。”沈婀很果断。

    “如果你阻止我,我今晚不会再对你留情。”

    对方似乎觉得很有趣,不自觉笑出了声,声音充满了挑逗,还带着一丝蛊惑:“哦?你打算怎么对我?”

    沈婀没说话。

    没得到回答,对方也并没有在意,有些似笑非笑地说:“我当然可以不阻止你,但是,你该怎么回报我呢?”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准确来说,不可以,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要什么我都不会给,但是我可以听听。”

    “哈哈哈哈……有意思,不如这样吧,如果明天你造的房子能成功惊艳到我,我就答应你。”

    闻言,沈婀瞳孔皱缩,按理来说,他不该知道他和小志的赌约。

    但她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好,一言为定。”

    戳破这层伪装的面纱后,房间里陷入沉静。

    沈婀心里有着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个伪装“梁椋”的人,一定不简单。

    “所以,你怎么称呼?”沈婀还是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

    黑暗中,对方摊了摊手。

    “你现在不用知道,如果你能成功出去的话,我会和你当面好好介绍我自己的。”对方将“当面”两个字加强重音。

    ……我出去后,绝不会再见你。

    沈婀没再说话,将床上唯一的一床棉被抱起铺在地上,直接躺下闭了眼。

    半晌,她还是睁开了眼:“梁警官去哪了?”

    见对方没回答,沈婀继续说道:“据我的分析,你偷梁换柱的机会,只有在进副本时那可见度只有半米的黑雾里。从那个时候,梁警官是不是就已经不在了吧?”

    床上依旧没有声响,沈婀转头看过去,床下的视角有限,并不能看到床上的情况。于是她缓缓坐起,将视线投掷过去。

    床上的黑影成平躺状,对沈婀的动静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好吧……不理算了,沈婀又重新躺下。

    沈婀盯着眼前漆黑的天花板,脑中在不停思考。

    “梁椋”看似是“鬼”阵营的玩家,但全程没有过任何异于人玩家的行为,这一点沈婀可以确定。他一直默契配合自己,甚至在关键时候还会搭把手,但又不是全心帮忙,他从不给予任何“鬼”阵营的线索,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这根本不符合玩家想通关的心理,就像是……纯粹的凭心而动。

    像个坐在台下欣赏着演出的观众。

    想到这,沈婀略感头大。

    但这反而侧面突出一点,他没有骗她,像这样随心的人,确实很可能因为一个惊艳的小插曲而放弃自己想获胜的计划,虽不知自己明天的行动是否能达成他的期望,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赢,还尚未可知呢。

    沈婀有信心,在那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扳回局面。

    正如沈婀坚信自己的信仰,她也同样相信自己。

    不知不觉中,她陷入了沉睡。

    床上的黑影动了动,离床边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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