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萧瑟,子时捉妖小队敲响川婶家院门,一行人来到正厅内,川婶扭动悬挂在墙面的绳扣,

    墙变成一扇门,川婶在前带路,不出半时辰从城内身处城外的竹林里。川婶同封瑶说过,自家有道地下通道连接城外。

    某日小女发现此通道偷溜城外玩耍,等川婶找到时已是化成白骨。她去县衙报官,官差手上就有十几个类似的案子,加上县令是新任更是不能将无法侦破的案子传到长安城。

    官府派人暗中监视川婶,生怕她将此事闹大,殊不知川婶家里有道暗道。

    川婶作罢,花费大把银子请了些外人来寻证据。那些人无一例外都疯了,嘴里念道:“妖怪!”落荒而逃。

    放弃的心让封瑶唤醒,川婶又想再试一试,此次她要与封瑶一同去看那堆其余白骨,说不定能有新发现,为此她还准备了大刀和那口中传的妖怪拼命。

    可不能再疯人了。

    马车停在三座大山前,田地干旱,夜鹰鸣叫。

    封瑶率先下马车,为了保护川婶和司南青鹤的安全,命白泗留在车内。川婶吵着要随之,在司南青鹤的劝说下,舍弃念头。

    她一抹鹅黄色立于荒凉处,与幽暗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靠近山体,堆积成谷的白骨,直露。

    这便是川婶同她说的白骨位置。

    黑言嗅嗅,“仍尚存人血腥味。”

    封瑶蹲下,拾起块骨头与木桃抛悬在空中,念道:“天地玄冥,万象俱现,来之!”

    没有半点风声瞬间狂风骤起,树林互相撞出“沙沙沙”的声音。附近的孤魂野鬼全被吹向封瑶所处的地方。

    嚎叫,悲鸣。

    剧烈的风胡乱吹动她的裙摆,黑言躲藏在她身后,七魂术横空出现,红绳散着光,径直穿住正前方的槐树,它高大无比,与其他树格格不入。

    封瑶单手朝空气画圈,红绳转着绳身束紧树干深入肉里。

    “伍玄子怪,你委身于这淮树到何时?”封瑶拉紧红绳,“食孩童乃重罪!待我将你们这群恶妖捉回地府,定将你贬入熔岩池,虐你个片甲不留!”

    槐树颤动,叶子掉落,伍玄子怪悠悠出现在她眼前。

    人型身子,无头,腹部裂开,五腹六脏当真如妖册记载那般,袒露。

    伍玄子怪蠕动身子,喷出大量的黑血。

    封瑶动作迅疾跃起,裙摆还是沾上那黑黢黢的血。

    黑言可就不好受了,他的狗爪扣在她的裙摆像是人晾晒的腊肉,风吹摇晃。

    滑稽极了。

    封瑶控制红绳,杀之,质疑道:“作何闷声偷袭!”

    伍玄子怪仍蠕动身子,他双脚跳起猛地砸地,黄土炸起。细长的肠道从腹部钻出,卷住她的红绳。

    “忘了你没嘴!”封瑶回拉红绳,喊道:“黑言!”

    黑言使出勾魂锁,扎在伍玄子怪的后背,他手竟能向后反转拔起勾魂锁一同连带其甩飞。

    遇到个棘手货!

    封瑶此刻,跃到荒凉地中央,与伍玄子怪拉开距离。两条银白色的千银锁从她手腕飞出,锁的前方分叉数条链子。

    山在震,地在震。

    一具具没了灵魂的尸体,破土而出。

    封瑶在尸体的身后,控制他们展开战斗。

    而此时的伍玄子怪渐渐变得庞大,板小的身子变大后肌肉发达堪比山体。衬得封瑶如蝼蚁般渺小。

    十个回合下来,被控制的尸体破碎成渣,封瑶双手微颤,“黑言,你速速离开,带马车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公主——”

    黑言的话被打断。

    “哪有这么多可是,川婶和司南青鹤是凡人若是害死他们,我们如何交差?”

    黑言只好听从封瑶的命令,“我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与白泗再回来协助公主。”

    封瑶以身卷进混沌的场面和伍玄子怪近身抵抗,幻化长剑,刺进他的肝脏。

    他硕大的身子狂抖。

    “疼,你喊不出声。”封瑶又幻新的长剑,“那我便让你更疼!”

    伍玄子怪站不稳地后退几步忍着疼抽剑,两双大手握拳打到封瑶的心口。她只感觉自己漂浮在空气,随后是重重地砸破声音,还曾有女声尖叫划过耳边。

    尖叫声停,她也硬生生撞飞一些小树,开辟成了路。

    未跑远的马车窗棂被她身子砸穿,车内的人眼睁睁见着熟悉的她从眼前飞过。

    司南青鹤急切地下了马车,回忆方才她砸开树林的声音跑去,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林间清晰明了,黑白无常和川婶也紧跟其后。

    黑白无常和川婶见着那副身子整个都陷入泥地,司南青鹤已趴在那儿挖泥土。

    好不容将她拉出泥土,司南青鹤用衣袖擦拭干净她的脸,叫着她:“阿瑶。”

    封瑶呛咳出泥土,脱离他的怀抱,站稳身子看向伍玄子怪,“此地不宜久留,我低估了伍玄子怪的妖力,害你们也卷入其中。”

    封瑶心坚石穿,“择日独我和黑言、白泗与伍玄子怪共战。你们留在城内等待好消息。方才打斗时,我便察觉到他的本体无法离开那片荒地,但妖力却可脱离本体。”

    话音一落,正巧伍玄子怪的妖力破斧来之,冲着封瑶来。

    “小心!”司南青鹤替她挨了一斧,虚影的斧头劈穿过他的身体。

    封瑶应声回头,司南青鹤半跪在地手掌捂住嘴巴,血液溢出指缝缓缓倒地。

    大家都围了上去,川婶惊惶道:“那到底是何物!这世间真有妖?!”

    川婶心里本就对那些人口中说的妖怪将信将疑,自己亲身经历才信以为真。

    封瑶蹙眉,双指试探他的呼吸,微弱,“正是妖,那伍玄子怪被封印在荒地,扰不到朝洲城,只能迷惑路过的孩童。”

    黑言问道:“公主,我们该如何是好。”又说道:“若是司南青鹤死了,岂不是封印之旅要泡汤!”

    川婶听不懂他们的意念谈话,在一旁关心司南青鹤。

    “青鹤不会死的。”封瑶语气平静。

    白泗道:“那我们该怎么救他?他的肉身正在腐化,七魂都跑光了。地府有规定将死之人不得改命,天庭也有规定不可扰乱人的命数,这会使其产生蝴蝶效应。”

    “我自有办法。”封瑶抬手一瞬,马车完好无损停在面前。

    川婶惊呼,“小娘子,你、你——”说罢被吓晕了过去。

    那夜之后,司南青鹤昏迷不醒足有三日,靠的封瑶用灵气维持生命,黑白无常抓回他的七魂硬塞入体内。

    川婶腾出房间给他们住,她终于肯相信发生过的事是真实的,不是幻觉,她对于捉妖为女儿报仇的心更有盼头了。

    封瑶坐在屋内,为他注入新的灵气,七魂归位他脸色算是恢复点血色。她犹豫甚久,决定说出下定的决心。

    “还差一物,方可救回青鹤唤醒他的意识。时日不多了黑言、白泗你们随我去往黑海找海神借夜明珠。”

    白泗跳到床上与封瑶对视,“海神怎会轻易借出夜明珠,天上地下无人不知她开的条件荒唐至极。”

    “献祭情丝,亦或是献祭生命。公主您生来尊贵,为了司南青鹤不值得。”

    封瑶眼神坚韧,语气颇有几分内疚,“若不是当初在地府误放恶妖,我们也不会沦落成此番下场。责任自然是要担得起,眼下要紧的是完成捉妖任务。”

    她继而说道:“我查过司南青鹤的命数将死弱冠之年,我怎会让他提早死去,他那颗心脏我们必须活着剜取,用其封印恶妖!”

    黑白无常霎时不敢置信公主为完成任务,疯魔入骨子里。

    封瑶不顾黑白无常的劝阻,执意打开通往黑海的武宣门,那个地方在地府、天庭管辖之外,相当于人界的黑市。

    她扶起司南青鹤进入武宣门,黑白无常哑然不语跟了上去,他们也不好再多说几句。

    黑海,无城。

    封瑶金丝点在司南青鹤的额间,令其能在海里呼吸,入了海衣物与之为一体飘动。

    有道深不见底的海中之洞,海神便睡在洞里。

    黑白无常叫醒海神,洞内发出阵阵哈气声滚动水波,身着蔚蓝色琉璃裙的海神瞬移至封瑶眼前。

    她环抱司南青鹤坐在海地,抬眼与海神对视道:“吾乃地府酆都大帝之女,用身份启誓献祭情丝,借取夜明珠换他一命。”

    海神蹲下身子,看了眼司南青鹤,忍不住笑道:“这是你的情郎?”

    “不是。”

    “那为何要献祭情丝?生命亦可,特别是你的身份和你的命可不一样。”

    “我有任务要完成,生命不可献祭。情丝可有可无我便只能献祭情丝,就算没了情丝感受不到情爱,我也愿意。”

    海神笑得更大声,眼里充满不屑之意,“ 说得倒好听。”

    封瑶将司南青鹤平稳放在海地,跪在海神脚下。

    黑白无常纷纷喊道:“公主!万万不可!您是公主啊!怎能下跪!”

    她仍旧不顾他们的劝说,自顾自道:“求海神,借出夜明珠。”

    封瑶从小规规矩矩一根筋,犯了错只想拼尽全力弥补,也不知她多年后会不会后悔曾经做的决定。

    海神见她如此诚恳,答应了她。

    显化夜明珠,它璀璨耀眼。海神立住于胸前,双掌卷起海水发力挥弹到司南青鹤。

    承受不住海水的施压司南青鹤险些掉进黑洞,封瑶动作快速抱稳他。

    顿然荡漾千层水波,夜明珠与水波融化进他的体内。

    这时海神又卷起海水,直穿入封瑶的心口,四肢痉挛如扯断一般疼痛,她紧紧闭目。

    一道天光闪的人看不清画面。

    待暗下来时,情丝已献祭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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