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和饱受工业污染侵蚀的米德加不同，边缘城冬季的雪柔软洁白，随风洒落在行人的肩头与眉梢，远远望去如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塔克斯的成员还有任务在身，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便踏着风雪赶回W.R.O复命。杰诺瓦是一种毫无社会公德心的外星生物，萨菲罗斯在将自己的同位体连带大半个城区一分为二后便带着她扬长而去，只给其他人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加班，雷诺一路上都在吊唁自己死去的年假。
直到告别的那一刻，扎克斯也还没有恢复原样，但他似乎已经乐在其中，雀跃地绕着爱丽丝打转。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逐渐远去的身影在雪幕中化作数个模糊的光点，唯有一抹鲜艳的赤红始终停留在身旁。
杰内西斯侧过头：“他的魔石是变成边牧，那我的魔石又是变成什么？”
希森收回目光，朝他弯起唇角：“猜猜看？”
“无聊。”红发的青年扬起眉毛，“……孔雀？”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方身旁，“可惜猜错了，我送你的是留影魔石。”
顾名思义，这种魔石能够将实时发生的事情以影像的形式留存。与人类科技的造物不同，魔法不仅能够记录画面与声音，还能短暂重现当时的景象，因此天然的留影魔石一度有价无市，商家为了营销噱头还为它起了另一个颇为诗意的名字——
“追忆”。
柔和的灯光落入烟青色的眼瞳中，如同焰火中融化的宝石。半晌过后，杰内西斯才再次开口：“你哪来这么多魔晶石？”
“说了你又不爱听。”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他嗤笑道，“神罗的大英雄还真是不忘初心。”
希森面不改色：“你的语气还爱他。”
“哈……分手分了七年都没成功的人又不是我。你想——”
杰内西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话语被一团精准砸到脸上的雪球吞没。
或许是她的反应速度比以往提升了许多，又或许只是红发的前神罗1st毫无防备，这次拙劣的偷袭竟然意外地取得了成功。希森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凛冽的寒风带着身后危险的低语掠过耳畔。
“……你最好别被我抓到。”
四周的落雪像是忽然被赋予了生命般蜂拥而来，她满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你至于用魔石吗？”
“别说得好像你没用一样。”杰内西斯头也不回地挡下一侧携卷着雪团的狂风，银白的耳坠在发间摇曳，“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那你倒是别和我计较……！”
她旋身避开闪现在一侧的人影，却还是晚了半秒，手腕被对方堪堪扣住。在惯性的作用下她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下意识地反过来抓住对方的衣袖，最终结果就是两人双双倒进了庭院的雪堆里，满头满脸都是柔软的白絮。
“——杰内西斯！”
被风掀起的碎发凌乱地挡住视线，将灰黑的夜空分割成不规则的数个碎片。她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抓起一团雪扔向对方，然而这次杰内西斯并没有躲开，任由那抹柔软的白在自己身上散开。
“造型不错，很有幽默感。”他忽然弯起唇角，张开手展露出掌心那颗烟青色的魔石，“来，笑一下。”
……上当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以后杰内西斯每年都会把这段留影拿出来嘲笑一遍。
“不行，删掉！”希森试图越过他的身体够到另一只手里的魔石，“你幼不幼稚？”
红衣红发的青年懒洋洋地躺在雪中，不躲也不闪，烟青色的眼底掠过几分戏谑：“你确定要继续和我抢？”
以往训练的时候，几人之间便不乏类似的打闹，通常都是以几句拌嘴收场，这也导致她肆无忌惮惯了，和对方相处时根本不会思考太多。此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压在杰内西斯身上，仅靠单手半支撑着。
温热的气息化作氤氲的白雾，又在触碰到垂落的发梢前随风化开，她的倒影在那双绿松石般的眼瞳中清晰可见。继续往前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现在退缩又像是认输。
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然后把红发红衣的青年一把按进了雪里。
用留影魔石录下了前神罗1st气急败坏的珍贵影像。
半空中闪出耀眼的星火，杰内西斯冷笑一声，正要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头顶的路灯如同故障般开始闪烁，银发竖瞳的少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苍白/精致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姐姐，你没有受伤吧？”
“你倒是费心。”杰内西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语调薄凉，“小孩子还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情。”
“家人之间应该互相关心，这是姐姐教的。”亚祖抬起手，指尖旋起的柔和气流缓缓吹散她发间与肩头的积雪，“姐姐，雪化了会很冷，小心着凉。”
“是吗，怎么没见你们关心一下创造自己的那位‘家人’？”
四周的温度似乎上浮了些许，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暖流化开风雪，萦绕在她的身边。一大三小的四道身影在夜幕下对峙，少年手中的武器即将凝聚成形，而灼热的焰火也几乎攀上银白的发丝。
她看向三名思念体，放缓了语气：“不是说好在家里等我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刹那间凝固。卡丹裘顿了顿，语气里染上几分无辜：“那个人在我们的房子里，姐姐。”
“我们回不了家。”罗兹小声说。
街道对面的房屋静寂无声，门廊与窗户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如同大型猛禽的深不见底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毫无知觉的猎物。尽管这段时间里萨菲罗斯收敛了许多，但杰诺瓦喜欢划分领地和宣示主权的习惯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看起来以后也不会变。
“姐姐要回去吗？”亚祖抬起头，紧绷的神色仿佛在说某个有去无回的陷阱。
无形的目光有如实质，沉重地压在背后。希森沉默了片刻，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无论回答是与否都会引发杰诺瓦之间的战争。
杰内西斯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珍珍，你要去哪里？”她眨了眨眼，“我们的战友情谊呢？”
红发的青年头也不回：“收拾客房。”
“你突然变得好贴心，我有些不适应。”
“如果你今晚想回去观摩杰诺瓦的家暴现场的话，我倒也不介意。”在进门的前一刻，杰内西斯转过身，恰好拦住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但是他们几个不行。”
“……为什么？”卡丹裘的语调有些急促，“我们可以留下来照顾姐姐，而且你——”
“你是嫌她的麻烦还不够多，希望萨菲罗斯半夜提着刀过来找人吗？”杰内西斯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要么跟我一起去安吉尔家，要么出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很欣慰地看见太阳依旧照常升起，世界也没有毁灭。从客房的角度能看见三颗毛茸茸的银色脑袋等在门口，怀里抱着一看就是安吉尔友情提供的爱心早餐。
希森觉得有必要把解决杰诺瓦内部矛盾这件事提上日程，否则自己的房子迟早不保。
比起卡丹裘和罗兹分外凝重的神色，亚祖显得冷静许多，和往日一样驾车陪同她来到米德加的废墟。哪怕如今的神罗大楼只剩一座千疮百孔的水泥框架，也依旧是目之所及最高的建筑，迎着寒风俯瞰早已面目全非的圆盘城。
她坐在顶楼的残垣边缘，脚下是被埋葬的繁荣。
“姐姐，我们今天就去找新的房子。”卡丹裘抢在她之前开口，“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哪怕是其他世界我们也能做到，不会再让那个人打扰到你。”
“萨菲罗斯那边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她摇了摇头，“他属于这个世界，也找到了他所追寻的「母亲」，但你们不一样。”
少年顿住了。
“你们有考虑过去其他世界看看吗？”她望进那双纤细的竖瞳，“去更远的，有「母亲」的世界。”
脚边的碎石忽然化为齑粉，卡丹裘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是因为那件事吗？”
“因为我们导致另一条世界线的萨菲罗斯入侵，所以失去了留在你身边的价值。”少年冷静的音线下压着微微的颤抖，“你不需要……没用的累赘。”
她似乎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语，那个孩子同样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只为了不被抛弃。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们说的？”
卡丹裘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答案。
“没保护好这个世界是我自己能力不足，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这是我选择留下你们应该承担的后果。”希森平静地说，“你们并不需要有所谓的价值，我也不打算把你们赶走。”
“……可我们不想离开。”罗兹这次少见地忍住了泪水，“我们不能一直留在姐姐身边吗？”
“为什么是我？”她顿了顿，“因为杰诺瓦的标记对你们造成的影响吗？”
有那么一瞬间，卡丹裘似乎想要点头肯定，但最终还是迟疑了片刻。
“姐姐是「母亲」选中的人。”少年开口道，“但是在「母亲」选择了「萨菲罗斯」的时候，姐姐让他把我还回来。”
遵循弱肉强食原则的杰诺瓦意志只会认可最强大的个体。作为萨菲罗斯创造出的代行者，三名思念体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成为对方的工具和养料，不管在哪条世界线都是被献祭的存在。
“我们不被「母亲」选择，”卡丹裘轻声说，“但是被你选择了。”
寒风穿过层层高楼，在残破的壁宇之间发出微弱的叹息。她抬起眼帘：“但是我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不是杰诺瓦，跟随我的结果只有在力量耗尽之后消失。”
少年没有说话，近乎固执地看着她。
“创造你们的那一个「萨菲罗斯」已经消失了，”希森朝他弯起一道明媚的笑，“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就像他曾经所做的那样。”
“我们想要选择姐姐。”亚祖上前一步，单膝半跪在她身旁，将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母亲」也无妨，姐姐很强大，足以成为新的「母亲」。”
他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不冷静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取代萨菲罗斯，也可以成为你的伴侣。”
她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也没有出现幻听和幻觉。
“姐姐觉得冷吗？”卡丹裘掌心立刻燃起了火焰。
“……不。”希森冷静地说，“首先声明我并不完全反对这个计划。”
三名少年瞬间看向她。
“但伴侣这件事绝对不行，从年龄上来说你们还未成年，而且三个人也太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另外……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打败萨菲罗斯大概还需要几千——或许我努力一下——几百年。”
“我们可以等，”亚祖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又飞快地松开，“只要姐姐愿意。”
“不管你们现在想要什么，去看过更多的世界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她轻轻地收回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或许你们会改变想法，或许另一个「母亲」选择的是你们。”
归根到底，三名思念体不过是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孩童，只是被杰诺瓦灌输了超越成年人的知识与能力，实际经历过的唯有没多久就后便毁灭的原生世界。刚破壳的雏鸟会把所见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为母亲，而拥有杰诺瓦标记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和他们相遇自己便替代了母亲的形象。
“我不想离开——”罗兹的声音开始哽咽，余下的话语却被卡丹裘的目光赌了回去。
“只是像去旅行一样而已，只要你们想，随时都可以回家。”希森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够马上接受自己的提议，但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合适的选择，“在我离开之前……考虑一下吧？”
塔克斯的成员还有任务在身，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便踏着风雪赶回W.R.O复命。杰诺瓦是一种毫无社会公德心的外星生物，萨菲罗斯在将自己的同位体连带大半个城区一分为二后便带着她扬长而去，只给其他人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加班，雷诺一路上都在吊唁自己死去的年假。
直到告别的那一刻，扎克斯也还没有恢复原样，但他似乎已经乐在其中，雀跃地绕着爱丽丝打转。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逐渐远去的身影在雪幕中化作数个模糊的光点，唯有一抹鲜艳的赤红始终停留在身旁。
杰内西斯侧过头：“他的魔石是变成边牧，那我的魔石又是变成什么？”
希森收回目光，朝他弯起唇角：“猜猜看？”
“无聊。”红发的青年扬起眉毛，“……孔雀？”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方身旁，“可惜猜错了，我送你的是留影魔石。”
顾名思义，这种魔石能够将实时发生的事情以影像的形式留存。与人类科技的造物不同，魔法不仅能够记录画面与声音，还能短暂重现当时的景象，因此天然的留影魔石一度有价无市，商家为了营销噱头还为它起了另一个颇为诗意的名字——
“追忆”。
柔和的灯光落入烟青色的眼瞳中，如同焰火中融化的宝石。半晌过后，杰内西斯才再次开口：“你哪来这么多魔晶石？”
“说了你又不爱听。”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他嗤笑道，“神罗的大英雄还真是不忘初心。”
希森面不改色：“你的语气还爱他。”
“哈……分手分了七年都没成功的人又不是我。你想——”
杰内西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话语被一团精准砸到脸上的雪球吞没。
或许是她的反应速度比以往提升了许多，又或许只是红发的前神罗1st毫无防备，这次拙劣的偷袭竟然意外地取得了成功。希森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凛冽的寒风带着身后危险的低语掠过耳畔。
“……你最好别被我抓到。”
四周的落雪像是忽然被赋予了生命般蜂拥而来，她满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你至于用魔石吗？”
“别说得好像你没用一样。”杰内西斯头也不回地挡下一侧携卷着雪团的狂风，银白的耳坠在发间摇曳，“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那你倒是别和我计较……！”
她旋身避开闪现在一侧的人影，却还是晚了半秒，手腕被对方堪堪扣住。在惯性的作用下她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下意识地反过来抓住对方的衣袖，最终结果就是两人双双倒进了庭院的雪堆里，满头满脸都是柔软的白絮。
“——杰内西斯！”
被风掀起的碎发凌乱地挡住视线，将灰黑的夜空分割成不规则的数个碎片。她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抓起一团雪扔向对方，然而这次杰内西斯并没有躲开，任由那抹柔软的白在自己身上散开。
“造型不错，很有幽默感。”他忽然弯起唇角，张开手展露出掌心那颗烟青色的魔石，“来，笑一下。”
……上当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以后杰内西斯每年都会把这段留影拿出来嘲笑一遍。
“不行，删掉！”希森试图越过他的身体够到另一只手里的魔石，“你幼不幼稚？”
红衣红发的青年懒洋洋地躺在雪中，不躲也不闪，烟青色的眼底掠过几分戏谑：“你确定要继续和我抢？”
以往训练的时候，几人之间便不乏类似的打闹，通常都是以几句拌嘴收场，这也导致她肆无忌惮惯了，和对方相处时根本不会思考太多。此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压在杰内西斯身上，仅靠单手半支撑着。
温热的气息化作氤氲的白雾，又在触碰到垂落的发梢前随风化开，她的倒影在那双绿松石般的眼瞳中清晰可见。继续往前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现在退缩又像是认输。
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然后把红发红衣的青年一把按进了雪里。
用留影魔石录下了前神罗1st气急败坏的珍贵影像。
半空中闪出耀眼的星火，杰内西斯冷笑一声，正要抓住她的手。下一秒头顶的路灯如同故障般开始闪烁，银发竖瞳的少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苍白/精致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姐姐，你没有受伤吧？”
“你倒是费心。”杰内西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语调薄凉，“小孩子还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情。”
“家人之间应该互相关心，这是姐姐教的。”亚祖抬起手，指尖旋起的柔和气流缓缓吹散她发间与肩头的积雪，“姐姐，雪化了会很冷，小心着凉。”
“是吗，怎么没见你们关心一下创造自己的那位‘家人’？”
四周的温度似乎上浮了些许，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暖流化开风雪，萦绕在她的身边。一大三小的四道身影在夜幕下对峙，少年手中的武器即将凝聚成形，而灼热的焰火也几乎攀上银白的发丝。
她看向三名思念体，放缓了语气：“不是说好在家里等我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刹那间凝固。卡丹裘顿了顿，语气里染上几分无辜：“那个人在我们的房子里，姐姐。”
“我们回不了家。”罗兹小声说。
街道对面的房屋静寂无声，门廊与窗户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如同大型猛禽的深不见底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毫无知觉的猎物。尽管这段时间里萨菲罗斯收敛了许多，但杰诺瓦喜欢划分领地和宣示主权的习惯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看起来以后也不会变。
“姐姐要回去吗？”亚祖抬起头，紧绷的神色仿佛在说某个有去无回的陷阱。
无形的目光有如实质，沉重地压在背后。希森沉默了片刻，这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无论回答是与否都会引发杰诺瓦之间的战争。
杰内西斯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珍珍，你要去哪里？”她眨了眨眼，“我们的战友情谊呢？”
红发的青年头也不回：“收拾客房。”
“你突然变得好贴心，我有些不适应。”
“如果你今晚想回去观摩杰诺瓦的家暴现场的话，我倒也不介意。”在进门的前一刻，杰内西斯转过身，恰好拦住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但是他们几个不行。”
“……为什么？”卡丹裘的语调有些急促，“我们可以留下来照顾姐姐，而且你——”
“你是嫌她的麻烦还不够多，希望萨菲罗斯半夜提着刀过来找人吗？”杰内西斯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要么跟我一起去安吉尔家，要么出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很欣慰地看见太阳依旧照常升起，世界也没有毁灭。从客房的角度能看见三颗毛茸茸的银色脑袋等在门口，怀里抱着一看就是安吉尔友情提供的爱心早餐。
希森觉得有必要把解决杰诺瓦内部矛盾这件事提上日程，否则自己的房子迟早不保。
比起卡丹裘和罗兹分外凝重的神色，亚祖显得冷静许多，和往日一样驾车陪同她来到米德加的废墟。哪怕如今的神罗大楼只剩一座千疮百孔的水泥框架，也依旧是目之所及最高的建筑，迎着寒风俯瞰早已面目全非的圆盘城。
她坐在顶楼的残垣边缘，脚下是被埋葬的繁荣。
“姐姐，我们今天就去找新的房子。”卡丹裘抢在她之前开口，“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哪怕是其他世界我们也能做到，不会再让那个人打扰到你。”
“萨菲罗斯那边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她摇了摇头，“他属于这个世界，也找到了他所追寻的「母亲」，但你们不一样。”
少年顿住了。
“你们有考虑过去其他世界看看吗？”她望进那双纤细的竖瞳，“去更远的，有「母亲」的世界。”
脚边的碎石忽然化为齑粉，卡丹裘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是因为那件事吗？”
“因为我们导致另一条世界线的萨菲罗斯入侵，所以失去了留在你身边的价值。”少年冷静的音线下压着微微的颤抖，“你不需要……没用的累赘。”
她似乎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语，那个孩子同样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只为了不被抛弃。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们说的？”
卡丹裘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答案。
“没保护好这个世界是我自己能力不足，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这是我选择留下你们应该承担的后果。”希森平静地说，“你们并不需要有所谓的价值，我也不打算把你们赶走。”
“……可我们不想离开。”罗兹这次少见地忍住了泪水，“我们不能一直留在姐姐身边吗？”
“为什么是我？”她顿了顿，“因为杰诺瓦的标记对你们造成的影响吗？”
有那么一瞬间，卡丹裘似乎想要点头肯定，但最终还是迟疑了片刻。
“姐姐是「母亲」选中的人。”少年开口道，“但是在「母亲」选择了「萨菲罗斯」的时候，姐姐让他把我还回来。”
遵循弱肉强食原则的杰诺瓦意志只会认可最强大的个体。作为萨菲罗斯创造出的代行者，三名思念体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成为对方的工具和养料，不管在哪条世界线都是被献祭的存在。
“我们不被「母亲」选择，”卡丹裘轻声说，“但是被你选择了。”
寒风穿过层层高楼，在残破的壁宇之间发出微弱的叹息。她抬起眼帘：“但是我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不是杰诺瓦，跟随我的结果只有在力量耗尽之后消失。”
少年没有说话，近乎固执地看着她。
“创造你们的那一个「萨菲罗斯」已经消失了，”希森朝他弯起一道明媚的笑，“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就像他曾经所做的那样。”
“我们想要选择姐姐。”亚祖上前一步，单膝半跪在她身旁，将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母亲」也无妨，姐姐很强大，足以成为新的「母亲」。”
他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不冷静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取代萨菲罗斯，也可以成为你的伴侣。”
她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也没有出现幻听和幻觉。
“姐姐觉得冷吗？”卡丹裘掌心立刻燃起了火焰。
“……不。”希森冷静地说，“首先声明我并不完全反对这个计划。”
三名少年瞬间看向她。
“但伴侣这件事绝对不行，从年龄上来说你们还未成年，而且三个人也太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另外……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打败萨菲罗斯大概还需要几千——或许我努力一下——几百年。”
“我们可以等，”亚祖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又飞快地松开，“只要姐姐愿意。”
“不管你们现在想要什么，去看过更多的世界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她轻轻地收回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或许你们会改变想法，或许另一个「母亲」选择的是你们。”
归根到底，三名思念体不过是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孩童，只是被杰诺瓦灌输了超越成年人的知识与能力，实际经历过的唯有没多久就后便毁灭的原生世界。刚破壳的雏鸟会把所见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为母亲，而拥有杰诺瓦标记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和他们相遇自己便替代了母亲的形象。
“我不想离开——”罗兹的声音开始哽咽，余下的话语却被卡丹裘的目光赌了回去。
“只是像去旅行一样而已，只要你们想，随时都可以回家。”希森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够马上接受自己的提议，但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合适的选择，“在我离开之前……考虑一下吧？”